魏靜儀縮在地上,雙手也不忘捂住臉,再被打了一巴掌後,也哭哭啼啼地爭辯起來了:“我哪裡什麼都做不了,我不是每天都給你做飯了嗎,還給你洗衣服。”
“還敢頂嘴,”那屠夫又一巴掌扇去。
魏靜儀被打得疼死了,跪在地上求屠夫:“相公,你快別打了,我身體不好,等我身體好了,一定多幫你做事,你別打我了好不好。”哭得又狼狽又醜。
那張屠夫雖沒再打了,可口中還繼續罵:“你身嬌肉貴怎麼不進宮去做娘娘,奶奶個熊,下次再壞老子事,老子把你褲子脫了,丟到大街上去賣。”
“不敢了,相公,我再也不敢了,”魏靜儀卑微骯髒地求着。
張屠夫教訓完魏靜儀倒也沒忘還有個大客戶在等着,走過來一臉謙意地對長情說:“小姐不好意思,這死婆娘沒用,給摔髒了,您看這……”
長情回答:“沒關係,髒了也要,你把這些肉包起來,送到安定候府去。”
張屠夫一聽髒了她也要高興得要死,忙就動起手來,咧着嘴呵呵笑:“小姐是安定候俯的人嗎。”
“不是。”
“不是那爲什麼要送到安定候俯去。”
長情嗤笑一聲,說:“送點肉去給你老丈人吃。”
“啊?”屠夫明顯沒聽明白。
長情卻不說了只是笑。
可是從地上起來準備進裡屋的魏靜儀卻聽到‘安定候府’這四個字。
她轉過身來,可是她看到了什麼。
看到長情在對她笑。
懲罰一個人最好的手段,無疑是在她最狼狽最落魄的時候,你穿着華貴的衣裳,然後站在她身後笑,只是笑就好,不需要出聲。
“秦長情!”憤恨的聲音,她似乎要奔過來撕了她。
她之所以會如此骯髒,屈辱地活着,全拜這個女人所賜,可是她卻站在那裡,高高在上,尊貴傲慢,以神的姿態俯視她的狼狽。
魏靜儀恨,恨,她恨得渾身顫抖,她被丟出宮來,被逼着嫁給一個屠夫,她不服,她不甘,跑回安定候府去求救,可是安定候卻不認她,魏徵遠,魏靜儀的父親,他說,我的女兒在宮裡當娘娘,沒有嫁給屠夫的女兒。
哈哈哈,父親不敢認她,大哥也不理她,魏家居然沒有一個人承認她。
魏靜儀一步步朝她走來,枯萎的脣瓣顫動,可是還未說話卻看到她身旁的那個男人。
魏靜儀之所以看到那個男人,不是因爲目光偏移了,而是那個男人往前了一步,擋在長情的面前。
“皇……皇上……”魏靜儀的容顏傾刻支離破碎,渾身抖如篩糠。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曾經那麼驕傲,怎麼可以讓她愛慕的男人看到她這幅樣子,剛纔,剛纔他都看見了,她這麼骯髒,這麼卑微。
“啊……”魏靜儀蹭在地上大哭起來,雙手捂住臉:“別看我,你們別看我,我不認識你們,別看我……”
“你個臭婆娘又怎麼了,”張屠夫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繼續包他的肉,這麼一大綻銀子,他又可以好好賭一場了。
車輪軲轆,又行駛起來,長情還是沒說話,兩人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後是崇貞皇帝打破了沉默:“你帶朕來就是爲了去看她。”
長情只說了三個字:“不全是。”
“你……你……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崇貞皇帝忍不住重新打量她,長情在他心裡是純潔美好的,她雖然任性妄爲,但也不過分胡鬧,沒想到她竟有這樣的心機。
長情始終是淡淡的,淡淡笑了下:“皇上認爲我狠心,呵呵,那皇上認爲你自己狠不狠心,我確實讓魏靜儀屈辱而骯髒地活着,可皇上你呢,她是你的女人,你又是怎麼對待她的,高興時去睡一覺,不高興就不理,慢慢厭了就打入冷宮,她的下場還是一樣,自生自滅,生不如死,皇上這樣對自己的女人,難道不狠心嗎,後宮這樣的女人多了去了。”她說到最後垂下黯然的眸子。
“那是對別人,愛妃,朕不會這樣的對你的,”崇貞皇帝說着還去抓她的手。
可是長情沒讓他抓住,繼續說:“皇上還記得如昭儀嗎?”
“如昭儀……”
“對,如昭儀,你曾經的九嬪之首,聽說她也像我一樣得寵,什麼都有,享盡你的一切寵愛,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被你剜去了雙眼,丟到破舊的冷宮裡,任人賤踏,”長情想起她那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就一陣惡寒:“好慘啊,我去看過她一次,真的太慘了,皇上你纔是真正的狠心。”
“愛妃……”
“還有姐姐,她陪你那麼久,你可有一丁點想過她,毓秀宮那張牀,你和她做了多少次,沒有恩愛嗎……”
“別說了。”皇帝輕嘆一氣,靠在後面。
過了一會兒長情自己又開口了:“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恨魏靜儀嗎,如果不是她我不會來天祈,就是她,害我失身於你的三弟鳳卿然,我心中一直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大哥哥,他像太陽一樣乾淨耀眼,就是魏靜儀害我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所以我恨她,所以我要讓她一直這麼屈辱骯髒地活着,直到她死。”
崇貞皇帝苦笑一聲:“你心中那個像太陽一樣乾淨耀眼的大哥哥就是東方玉珩吧。”
“對,誰要害他,我就跟誰拼命。”
馬車再次在一座別苑停了下來。
別苑很小但很雅緻,四周都是青翠茂盛的竹林。
長情站在門前:“皇上,姐姐就住在這裡,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崇貞皇帝想了一下,腦中有個女人轉身的背影,他說:“不,朕不去。”
長情也沒有爲難他,自己進去了。
心怡端着一盆水,看着進來的長情瞪了大眼睛。
然後‘嘩啦’一聲水盆掉了,她往裡跑去:“娘娘,娘娘……”
秦香教了好多次了,心怡就是改不了口,只得由她叫着。
“怎麼了?”
心怡指着門口:“另一個娘娘來了。”
秦香正繡着一個什麼東西,聞言擡頭,剛好看到長情從門口走進來。
“姐姐,”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很淡。
秦香愣過之後,神情也是淡然的,將繡品放到一邊,平靜地說道:“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