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此處,他回頭看了看上官羽,咧嘴一笑:“我的二師弟上官羽也和你一樣了不起,他出關也沒幾個月,便將本門年輕的知名高手都挑戰一遍,無一敗績,唯一的敗績就是輸給了和我平手的長青子師兄!”
上官羽的眼睛終於轉向顏驥,那孤傲的眼神似乎與生俱來,與他冷峻的面容是那麼般配,他語氣裡帶着不屑,道:“他的比試我一一目睹,他勝柳長歌靠的是計策,能勝梅香雪是因爲梅香雪當時已經受了重傷,並不是靠真本事勝出。”
顏驥眼中怒意一閃而過,但隨即又滿不在意的微笑道:“能贏過對手就是真本事,只要腦子靈光一些,修爲差於對手也能勝過對手。”
上官羽面容不改,他不願與顏驥爭論這些所謂的道理,在他的眼中,實實在在的本領纔是真正的本領,而不是虛無縹緲的智慧。
他雙手交叉胸前,眼角瞥過顏驥,淡淡的道:“真刀實槍的本事永遠比你所謂的‘智慧’有安全感。”
顏驥卻不認同他的說法,他深深相信師父教授他的話,制敵之道,不僅要靠修爲,更要靠智慧。
對於上官羽的言論,顏驥一笑置之,不與他爭論。
不多時,忽見樑湘菱御風飛回,她喘了口氣,道:“師父他不在青竹洞,據我猜測,他一定是外出辦事了。”
顏驥心中一喜,認爲師父不在青竹仙居,他就可以偷偷去青竹洞與師妹見面,解了相思之苦。
蕭逸昂首思索片刻,徐徐道:“曾聽師父說過,廣一師叔行蹤飄忽不定,看來也確實如此,”他眼睛忽然向樑湘菱看來,說道:“既然廣一師叔不在,那就請周若涵周師妹和我們走一趟吧,家師有些事想問問她。”
“找我師妹做什麼?”顏驥搶先問道。
未等蕭逸回答顏驥,便聽樑湘菱說道:“我師妹她也不在,應當是和師父一起出去了。”
顏驥一把抓住樑湘菱的手腕,急切的問道:“師父帶師妹去辦什麼事啊?”
樑湘菱思慮片刻,答道:“我也是不知道的,估計要辦的事與師妹有關,所以才帶她去,或許是關於她老家千劍山莊的事吧?可能是尋見了師妹還有什麼親人在。”
顏驥心下一沉,腦中閃現一個令他痛心的想法:“如果真的找到了師妹的親人,將師妹託付與他,那我們還能見面麼?”
他心裡這般想着,那廂,蕭逸一臉肅然道:“既然是這樣的話,就請你們二位去見一見家師,有些事情向你們交代一下。”
樑湘菱微微點頭,應了聲:“那好!”
顏驥與樑湘菱跟在蕭逸身後,去往三清觀。路上,她二人的心俱是漂浮不定,不停地猜想掌教廣成子見他們做什麼。不多片刻,他二人已來到廣成子的住處,但見廳堂前除了一臉威嚴的掌教廣成子,還有一箇中年男子陪坐,這男子看上去三十出頭,劍眉入鬢,相貌頗爲英俊。
廣成子微微一笑,向顏驥二人介紹道:“這位是華山天一閣的閣主楚江開,你們拜會一下。”
樑湘菱應了一聲,向楚江來拱手行禮道:“晚輩見過楚閣主!”
顏驥倒是省事,將師姐的動作、話語原封不動的照做一遍,完成了拜會。
楚江開點頭一笑,算做回禮,廣成子也不多說,直接問道:“你們的師父帶着你們師妹離開了八公山,可有向你們透露他的去向?”
樑湘菱搖搖頭,恭敬答道:“師父他沒有透露,就連他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們也不知道。”
有師姐答話,顏驥也不多嘴,就像沒他什麼事一般,站在一邊聽着他們說話,頗爲輕鬆。
廣成子頓了頓,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但最終還是開口說出:“有一個消息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湘菱啊,你可聽過魔教聖君‘幽鰲’這個人?”
樑湘菱點頭應道:“聽過一些,他是魔門三派的聖龍教領袖。”
廣成子微微點頭,接着道:“今早楚閣主帶來消息,你們師父收的那個弟子周若涵是魔教聖君幽鰲安插在我三清觀的臥底……”
“怎麼可能?”顏驥失聲叫出,聽了這個消息,他竟全然不顧師長爲尊的禮儀,上前責問道:“是誰說的?誰污衊我師妹?我師妹她不是魔教的臥底,我和她認識了那麼多年,我很瞭解她。”
“混賬!你這這是什麼態度!”廣成子見這弟子沒有一點禮數,厲聲喝罵顏驥。
樑湘菱趕忙拉住顏驥,向掌教廣成子致歉道:“我師弟他與周師妹感情很要好,接受不了這件事,一時失控,請掌教師伯恕罪。”
語畢,她狠狠瞪了顏驥一眼,道:“先聽掌教師伯把話說完。”
她畢竟長顏驥幾歲,性子較爲穩重,聽了這個消息後,雖然也和顏驥一樣吃驚,但能穩定住情緒。
廣成子也是明理之人,既有樑湘菱的解說,他也不責怪顏驥的無禮之舉,緩緩說道:“四年前千劍山莊遭受滅門之災,你廣陵師伯從千劍山莊救出了周若涵,不料你廣陵師伯被人殺害,只剩周若涵來到我八公山報信,這件事你們也是知道的。”
顏驥點了點頭,四年前,正是他最先遇見了前來報信的周若涵。
廣成子又道:“今早楚閣主送來消息,真正的周若涵已經被殺,你們身邊的那人是魔教聖君幽鰲安插在我三清觀的臥底。”
顏驥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說法,認爲是對師妹的污衊,他情緒已然失控,雙目赤紅,手上青筋突兀,正欲反駁些什麼,忽然被樑湘菱拉着退後一步,手掌按在他的肩頭,眼神示意他不要衝動。
將顏驥穩定,樑湘菱才向廣成子問道:“這件事來的太突然,我他師弟接受不下也是正常的,還妄掌教師伯爲我們解釋清楚。”
廣成子點頭道:“楚閣主在對魔教的查探中,無意間查清了這事,今早特意來向我報信。我思前想後,覺得這件事也確實有疑點,你廣陵師伯那麼高的道行都會被殺害,周若涵她又怎麼會安然逃到八公山報信?”
樑湘菱聽了廣成子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她認爲這終究只是猜想,需拿出令人信服的真憑實據,遂向楚江開問道:“晚輩斗膽一問,楚閣主可有真憑實據?好讓我相信這事。”
楚江開倒也頗具涵養,不爲樑湘菱這小輩的問話所怒,溫和的道:“我們天一閣的探子只是聽到這個消息,卻拿不出真憑實據,是與不是,只要將那千劍山莊的遺孤叫來一問便知。我只是念在與你三清觀是爲同道,前來報信而已,卻無污衊之意,如若查清此事不屬實,我自當登門道歉。”
廣成子擺擺手,道:“楚閣主的心意我也明白,經楚閣主這一說我也確實覺得此事可疑。”
說着,他面轉向樑湘菱:“你們師父和周若涵失蹤一事也是蹊蹺可疑,我會派人查探,你們回到青竹仙居等候着,若見到周若涵出現,立即將她穩住,以便查問她。”
樑湘菱微微頜首,道:“弟子領命。”
廣成子朝他二人擺擺手:“別的也沒有要說的,你們回去吧,照我說的做就好了。”
樑湘菱應了聲“弟子告退”,匆匆拉着顏驥離開。
待顏驥與樑湘菱走後,但聽廣成子向楚江開說道:“閣主要說那周若涵是魔教探子,我是相信的。要說我廣一師弟也是魔教的人,我卻不信,我是信得過廣一師弟,我們相熟已是兩百餘年了。”
楚江開搖頭笑道:“道長不必多慮,在下只是向道長提出心中猜忌罷了,既然廣一真人值得信任,那便當我的話如耳邊之風好了,我也不再提這事。”
廣成子擺了擺手,道:“我知道閣主不是想誣陷我師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必在意我說的話。”
青竹仙居。
幽靜的青竹林中,一個青衣少年怔怔的坐在一塊大石上。圓滑的大石像一張石牀,可以躺下兩個人,就在這塊大石上,曾經也趟過兩個人。
四周寂靜無聲,迴盪的只有竹葉碰撞的“華沙”聲,以及這少年粗獷的呼吸聲。
少年身下的大石,包含着他過往的回憶,是關於他與另一個人的回憶。
回憶中的人,不知在何處,他很想知道那人的下落,很想見一見那張熟悉的臉孔。擁有那種臉孔的人,便是他要日思夜想、守護一生的人,
在他身後,一個潔白如雪的身影正向他走來,他似乎沒有發覺,依舊沉思。
“不開心是麼?我會陪着你的,只到你開心爲止,不要一個人難過!”
她的聲音溫柔、清澈,如一汪溫泉,在冰寒的秋風中散發溫暖,也溫暖着少年冰涼的身軀。
她在大石上坐了下來,與少年並排。
溫柔的眸子裡帶着慣有的寧靜溫和,落在顏驥的身上:“你前幾天不是也對我說過這句話麼?如今我也是這般對你。”
顏驥轉回頭來,心中一片惘然,不知說些什麼,只低低叫了一聲:“師姐!”
樑湘菱白皙的手搭在他的肩頭上,柔聲道:“你長大了,不管遇見什麼事,你只有面對,不能逃避,也不能被打倒。”
他嘴脣動了幾下,兀自呆癡,不知是在思慮樑湘菱說的話,還是別有他想,只見他沉寂了片刻,忽然問道:“師姐,你說師妹她真的是魔教安插過來的臥底麼?師父的失蹤真的是她所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