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曉第二日清晨便見到了若兒。打着請惠妃娘娘好好照顧江天曉的幌子來傳話的相思。身後還跟着一個垂着頭的小太監。
他趁着江天曉和相思說話的時候。擡起頭。調皮的對着江天曉眨了眨眼。那是若兒。
秦思笑着遣了宮人。將空間留出。當屋裡只剩下若兒和江天曉兩個人之後。卻反而沉默下來。
江天曉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幾月不見。他又長高了許多。越發是大人的模樣。他垂着頭不說話。但是江天曉知道。他身上的每個部位都在說話。只是少年人的敏感和執拗讓他不知如何開口。
“若兒又長高了這幾月過得可還好。”江天曉笑眯眯的看着若兒開了口。若兒飛快的擡起頭看了江天曉一眼。又垂了頭。悶悶道:“若兒都好。你呢。可還好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江天曉噗嗤一笑。伸手揉了揉若兒的發頂笑道:“你大伴我是誰。誰能給我委屈受。倒是你。又拜了範先生爲師。先生可曾給你佈置了功課任務。來往不便的。你要多多珍惜每一次請教的機會。只是也不可睡得太晚。你還在長身體。”
若兒點了點頭。讓江天曉放心。兩人又東扯西扯了一會。江天曉又道:“對了。皇上因爲一道北邊來的摺子大發脾氣。你讓範先生留意些。”
“好的。若兒記下了。聽先生說。你很想認識慕卿”若兒的手下意識的摸着袖口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江天曉一愣。暗罵範逸竟然跟個孩子八卦這事。然後痞痞的笑道:“是啊。我很傾慕他的風姿。”
停了半晌。若兒悶悶的聲音才傳來道:“師兄確實是極好的。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看大伴。”
若兒說完便急急的轉身離開。江天曉想要喚他。他卻忽然自己站住。他沒回頭。壓着聲音道:“你若是真想見他。我去給你傳話。”
“恩。不用了。若兒只管好好的讀書學本領。不用管這些瑣事。”江天曉哪敢真的讓這小子去傳話。他那似乎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她還是少惹爲妙。
若兒恩了一聲。推門出去了。江天曉也跟了出去在院子裡望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嘆了口氣。
“怎麼。若兒還是沒想通嗎。”秦思從另一個房間走出。看着一臉愁苦的江天曉忍不住問她。
江天曉搖了搖頭。苦笑道:“好像是想通了。又好像是沒有。思思寶貝你說我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秦思手撫摸着小腹。笑着看着江天曉雙手死命的蹂躪着她自己的頭髮在那作妖。有人陪伴的日子確實是好過了許多。尤其對象還是江天曉這麼個活寶。
這一夜是江天曉來到盈心小築的第三晚。她睡得格外香甜。忽然間覺得鼻子有些癢。伸手抓了抓。過了一會竟然還癢。江天曉煩躁的睜開了眼。入目看見了一雙滿是笑意的眸子。
江天曉刷的坐起身。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她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對方的衣襟。一聲:“是你嗎”就要衝口而出。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舉動。因而早就笑着將食指按在她的脣上。江天曉一口唾沫就咽掉了那聲驚呼。
“我不想被誤會成採花賊。乖些。別出聲。”醇厚的男聲如美酒般。那聲音在江天曉的耳邊響起。在她的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又讓她的心也跟着蕩了蕩。她沒喝酒。卻覺得有些醉了。於是連連點頭。傻傻的看着來人。
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她竟然看見了慕卿。而此刻的慕卿正在跟自己說話。他的食指放在她的脣上。他那滿是小鉤子的眸子。正滿是笑意的看着自己。
慕卿看着江天曉傻愣愣的模樣。含笑的收回了手:“聽說你很傾慕我。還很想見我。所以我來了。”
江天曉的臉騰一下就紅了。她看着慕卿。他的目光讓她沒來由的覺得害羞。像是能看進她的心底。可她卻又捨不得垂下頭。她一向大大咧咧慣了。可是面對慕卿她好像忽然變成了情竇初開的小女生。會因爲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她羞怯難當。
江天曉突如而來的羞怯讓慕卿也有些意外。他的眼神深了深。脣角揚了揚:“怎麼。原來。你其實不想見我。”
“不是的。不是的。”江天曉連連的搖頭擺手。一副生怕慕卿誤會的模樣。慕卿笑了。趁着機會。後退了一步。算是從江天曉手裡成功的拯救了自己的衣襟。
當江天曉意識到慕卿眼裡的笑意和他的動作之後。江天曉的臉越發的紅了。她尷尬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那個。是若兒跟你說我想見你的啊。”
“替師傅來視察小師弟的功課進度。聽說你要見我。所以就過來了。想問問你之前所說的皇上因摺子而震怒的詳情。”慕卿見江天曉恢復了正常。便側身在椅子上坐下。順手倒了一杯水遞給了江天曉。
江天曉下意識的接過了水杯。然後送到嘴邊的時候。臉又紅了。一雙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慕卿。見慕卿看過來。江天曉便慌的低下了頭。假裝喝水。
慕卿的眸子裡掠過一絲笑。然後道:“其實那摺子是先生遞給皇上的。你把皇上看過摺子之後的表現細細的說給我聽。”
江天曉聞言愣了愣。這事竟然是範逸在幕後操作的。他這是爲何。是爲了若兒嗎。她早就覺得這摺子針對的人恐怕是李安那邊的。否則皇上不會突然打李聘婷的臉。
於是江天曉略微整理了下思路。便將皇上那日的表現和對話都一一說了。慕卿聞言沉默了一會道:“我已經知道了。回去會跟先生好好回稟的。”
“我能知道這案子到底涉及到李安那邊的誰了嗎。看皇上震怒的模樣。品級怕是不低。總不會是李畚吧。”江天曉將自己心底的疑惑拋了出來。
慕卿道:“是我無意中發現此事。又告知了先生的。事關國本。先生不能坐視不理。只是這樣一來。他和若兒的關係便一直要隱在暗處了。”
“能拜先生爲師。若兒和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比起先生帶來的外在勢力和影響力。我更看中若兒能跟隨先生學習多少本事。更何況若兒如今的情況。也確實不適合再多露鋒芒。還請跟先生說。讓先生放心。我們一切都僅憑先生吩咐。如果有用的到我江天曉的地方。先生儘管吩咐就是。”江天曉聞言。終於收了一直懵懂的神情。正色的對着慕卿說了一通。
“放心。一定帶到。”慕卿點了點頭。又繼續道:“師傅已經把這件事全全交給了我負責。宮裡的消息。還請天曉兄弟幫忙多多打探。想來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的。”
“你還會再來是嗎。太好了。”慕卿的話音一落江天曉的眼睛瞬時又亮了起來。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繼續道:“慕卿你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天曉就好。以後我們還要多多合作的。”
慕卿笑着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給江天曉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北疆苦寒。自從稷王和李畚將北迴趕出大正國土。這邊界還算太平。可是仍然會有小股的北迴流寇作亂。所以皇上一直都沒有放鬆對北疆的控制。
雖然國庫也不算充裕。但每年都會有專門的預算開支是專門供給給北疆的駐防隊伍。士兵的軍費。糧草。衣裝。馬匹等等都是由這筆預算來擔負的。
可是慕卿在北疆遊學的過程中卻發現。很多僻遠地方的士兵竟然有在冬天被活活凍得暈死過去的情況。
於是慕卿便去找了他在這軍中做小吏的同窗。他那同窗也沒多話。只是叫隨從拿了件新領過來的棉衣給到慕卿。
慕卿不解其意。拿過來後反覆查看卻未發現異常。他那同窗。便拿出小刀一刀劃破的棉衣。從中掏出的除了棉花竟然還有柳絮。
這混進了大量柳絮的棉衣怎能保暖。又怎可禦寒。難怪穿着厚厚棉衣的士兵竟然會凍得瑟瑟發抖。
於是慕卿和他的同窗便進一步調查。到底有多少棉衣中混進了柳絮。這一查卻查出了蹊蹺。這混了柳絮的棉衣。只供給了稷王原來帶的隊伍和一些雜牌軍。李畚的部隊士兵的棉衣都是貨真價實的棉衣。
他們萬沒想到皇上的心腹之臣。封疆大吏竟然是事情的源頭。不管他是不是始作俑者可他定然是知情的。身爲一位將軍。竟然如此~~~這讓慕卿和他的同窗一時憤怒。
難怪那小吏之前的上報都石沉大海。久久沒有迴音。慕卿問那小吏是否敢再寫一份摺子。由他直接遞給皇上。小吏義不容辭。於是那份摺子如今就擺在了皇上的龍案上。
那摺子的開頭是這樣寫的:“周閔損。字子騫。早年喪母。父娶後母。生二子。衣以錦絮;妒損。衣以蘆花。父令損御車。體寒。手無法握住繮繩。父查知故。今邊疆將士身着蘆衣。望君父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