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叫聲劃破了夜空,滲人得緊。
只是,瓊花山莊的面積極廣,每一棟建築,相隔的距離都不算太短。尤其是這一片區域,比起別處來說,分外地幽靜一些。
這寒鴉樓雖說是離玉人樓最近的建築,但說起來也隔了百來米,中間又有無數蔥蘢的樹木,本來偌大的聲音,傳到玉人樓這邊來,卻已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甚至連讓紅七發現的力量也沒有。
因此,整個瓊花山莊的諸多小姐中,紅七這個當事人二,只怕成了唯一一個不知情者,比蔣麗華還不如。蔣麗華雖然沒有親自接到紙條,好歹還有一幫追隨者告訴她。紅七卻是同別的小姐一個也不識,又有誰會想到來同她說此事?
紅七此時正在同秀珍說話,得到雨前的傳話之後,入了夜,她就悄悄地來了,避過了衆人的視線。此時,幾人相談甚歡。
秀珍並不曾想把蔣麗華如何,一個國公府的小姐,她雖然並不多麼畏懼,但也知道她無法真把蔣麗華如何。只是想讓蔣麗華丟臉,出口氣罷了。只要紅七住在這玉人樓,她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她的要求也不高。
這是她原來的計劃,不過,如今紅七既然願意配合,秀珍就打算玩大一點,好好地讓蔣麗華賭賭心。有她們的情報,還有紅七的這份兒容貌,絕對可以叫蔣麗華的這一個月,過得相當地不痛快。
試想,當蔣麗華正被衆人圍在中心,談笑風生的時候,紅七突然那麼一出現,這蔣麗華還笑得出來嗎?
前頭就不說了,關鍵是最後十天,那些名門公子們都出現的時候,絕對能叫蔣麗華一口氣堵在那裡,發也發不出來,咽也咽不下去。如果一個衝動破功了,那就更加有得好瞧了。
秀珍的心情是三年以來前所未有得暢快。
前兩年年年看着蔣麗華風風光光,她卻只能幹看着,無可奈何,今年還以爲又要重複往年的慘痛經歷了,一個月前,秀珍的心情就開始烏雲籠罩了。不曾想,一早,就讓她碰到個紅七,還什麼也不管地讓她替她選個住處,頓時,秀珍的心花朵朵開。
不說別的,單憑紅七的這份人才,就是別的什麼也不會,就是個花瓶,蔣麗華也別想再那麼風光了。更不用說,這個紅七還不僅僅只是有張臉而已。
秀珍的這份高興勁兒,掩都掩不住,眉間眼裡都是笑意。
一向端莊沉靜得過分的她,雨前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模樣,心中也替她高興。
紅七的心情也不錯,她的收穫也不少。一個不妨中了計,得罪了蔣麗華,雖然不是她的意願,但也改變不了事實了。人都已經得罪了,而且,還是大大地得罪了,就是她去賠罪,只怕別人也未必領情。
而且,紅七也不是那種小意殷勤的性子。
委曲求全?
她雖然不是不會。真遇到了強大不能敵的對手,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暫時的委曲求全,她也會做。
不過,這有個前提,迫不得已。
只憑一個蔣麗華,紅七還不至於放在眼裡。蔣麗華的背後有威遠侯府、有淑妃娘娘,紅七的背後又何嘗沒有紅大、汝南王府?雖然汝南王府無法讓紅家變得強大,但,也絕對不會讓紅七被誰明目張膽地欺負。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開始就面對權貴,擺出低姿態,弱了風骨、名頭,以後,又有誰會看得起?
所以,這個頭不能低!
既然不能低,得都得罪了,那就索性得罪得更厲害一點,把對手徹底得給打趴下;利用得更充分一點,踩在腳底,成爲向上的階梯。
上兩屆的榜首,還有比這更好的踏腳石嗎?
而且,藉由這事兒,還交好了秀珍、雨前,不但彌補了之前對瓊花宴的情報的不足,而且,秀珍她們更是願意提供力所能及的的幫助。紅七無異於在這瓊花山莊多了許多耳目。秀珍的地位可不低,手底下可統領了不少人。就是雨前,也是這瓊花山莊的資深宮女。
這一番接觸下來,幾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俱是滿意不已。
談定,秀珍就趁夜告辭離去了。
紅七也心情大好地在雨前的服侍下洗洗睡了。
兩人的這一番會晤,十分成功。但要說,時機還真不怎麼恰當。偏偏她們談話的時候,正是神秘傳言爆發的時候。若是秀珍沒有來這裡,八成也從手底下的哪個宮女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結果這一耽誤,等她回去的時候,早就晚得不行了,熱鬧討論的時機已過,宮女們也就各人洗洗睡睡了。
畢竟,這些事情,那些小姐們才更爲關心。同瓊花山莊的這些宮女,實在沒有什麼利害關係。不過是說着好玩罷了。明兒個還有很多事要忙呢,她們自然不可能像那些閒閒沒事兒的小姐一般,花太多時間在這上頭。
秀珍回來的時候,所有的燈都已經熄了,她也就悄悄地歇下了,錯過了紅七最後可能得到這個消息的機會。
寒鴉樓
此時,寒氣森森。
鄭芳菲渾身上下都是水,狼狽不已。卻是聽到她的驚叫,服侍蔣麗華的宮女鴉兒跑了進來,見勢不妙,立馬將茶壺裡的水潑了出去,總算止住了火勢。鴉兒大鬆一口氣,要知道,這樓可都是木建築,屋子裡又是蠟燭又是帳幔,燒起來,那還得了?
鴉兒動作麻利地收拾完畢,蔣麗華鐵青的臉終於慢慢地迴轉了過來,不像當初那般可怕了。
鴉兒收好下去,鄭芳菲也回過來神來,她的臉上盡是惶恐,連連對蔣麗華道歉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現在可如何是好?姐姐明天要穿什麼。天啊,淑妃娘娘一定會生氣的。”
說到淑妃娘娘,鄭芳菲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聽到她這個時候,還在說什麼衣服,蔣麗華一陣不耐。怎麼以前,就沒有發覺她竟然這麼蠢。
還是那個來報信的小姐更有眼色一些,她插言道:“鄭姐姐,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想想怎麼應對這紙條的事兒吧?看那人這種手段,接到信的恐怕絕對不止我一個。這個時候,只怕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不做點什麼的話,只怕那些人還真把那信上寫得當真了。哼,我們蔣姐姐是肚量大,這纔不同那不知所謂住了玉人樓的人計較,豈是怕了她?蔣姐姐,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那小姐討好地看向蔣麗華。
蔣麗華讚許地看向那個小姐,點了點頭:“你能說出這番話,倒是個有些見識的。對了,你叫什麼?”
那小姐心中狂喜,連忙道:“蔣姐姐,我姓章,名秀蕙,是懷東子之女。”
鄭芳菲是文昌伯家的,這小姐是懷東子家的,公、侯、伯、子、男,爵位卻是稍遜一籌,不過,鄭芳菲只是文昌伯家的侄女兒,章秀蕙卻是懷東子的女兒,從這個份上來說,倒也差不了多少。
再說,勳貴之家地位如何,也不是光看爵位,主要還是看聖寵如何,家底如何,還有這爵位是世襲的,還是降等的,還是根本就只封本人不傳承的,中間的學問大了去了,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很難了解。
蔣麗華依稀記得這個懷東子的爵位倒是個世襲不降等的,這種爵位,只有開國時立下大功才得封,後面就不可能得到了,因此就高看了章秀蕙一些。
和藹地笑道:“那我就叫妹妹的名字秀蕙可好?這件事,你可有什麼主意,說來聽聽?”
章秀蕙本來就是胸有成竹而來,自然是侃侃而談。
“依我看,得這樣纔好……”
章秀蕙、蔣麗華兩人說得投機,卻把個鄭芳菲冷落在了一邊。鄭芳菲穿着滴了水的衣裳,身上涼透了。但比身上更涼的,卻是她的心。自從發生了這事後,蔣麗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鄭芳菲不禁將憤恨的目光投向了章秀蕙,看她跟前跟後的,本來以爲是個老實的,平常也諸多關照。沒有想到,卻是這麼個陰險如蛇的東西。一門心思在奪自己的位置呢,可恨自己卻不曾防備過半分。
鄭芳菲恨透了她,恨不得撕爛她的臉,但是,看向蔣麗華時,眼中就有了懼意。
她已經把蔣麗華的衣服毀了,得了她的厭惡,若是,再在她面前同這章秀蕙爭吵,只怕從此之後,都別想再近她的身了。
目前,還是得想法子挽回蔣麗華的心來。
但一時之間,鄭芳菲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身上還冷得緊,再在這裡呆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鄭芳菲就懦懦地同蔣麗華告辭。
“姐姐,我先回去換身衣裳……”
越說鄭芳菲的聲音越低,因爲蔣麗華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蔣麗華此時正爲紙條的事鬧心不已,又恨鄭芳菲毀了淑妃娘娘賜的衣裳,雖然蔣麗華的確有些不喜那過於死板的刺繡樣式,但是,總是淑妃娘娘賜給的。回頭問起,到時如何交代?
本來淑妃娘娘一向就更喜歡二房的那個妹妹一些,只不過那個妹妹長相、才學都比蔣麗華差上一些,來這瓊花宴也是笑話。淑妃娘娘這才賜給了蔣麗華。如今卻變成這樣。
蔣麗華一肚子的氣,實在懶怠理會鄭芳菲,遂不耐煩地道:“沒見我在同秀蕙妹妹在說話嗎?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沒個眼力勁呢?
章秀蕙的嘴角彎起,眼中露出了得意的光芒,忍了這蠢貨這麼久,總算結束了。
鄭芳菲的臉上火辣辣地,灰溜溜地走了。
待出得寒鴉樓,已是淚流滿面。
以後該如何是好?一宿無眠,不知該如何面對,天卻不依人的心願,依舊慢慢地亮了。前往玉人樓去的路上,馬蹄聲得得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