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煮海
蟠龍棍和長劍比拼如同疾風和驟雨的交接,青色和黑色是整個何府門前唯一僅剩的兩種顏色,交手中透露出來的強烈氣勁碾碎着地面上厚厚的石板,風一吹過,遍地石沙。
手持蟠龍棍的青衣少年一棍支開對自己急攻的長劍,一面叫道:“瘋子!我們就此罷手,如何?這次你若肯幫我何家,算我何盤磐欠你一個人情!”
“少廢話!贏了我再說,若是我輸了一切由你!”身穿黑色玄衣的少年答道。
“好!這可是你說的!”何盤磐長棍流轉。棍式忽如暴雨傾盆而下。
穆扶天站在一旁,看着何盤磐那揮灑自如的棍法,不自覺的將自己帶入到那個玄衣少年的身上去。
眼見何盤磐一棍當頭打來,青色的木系法力如光幕般幻化着棍影,將玄衣少年的周遭全部籠罩住,穆扶天自覺如果換成是自己的話,只有揮刀迎上一途可走,否則被周圍的棍影牽制住,反而會被長棍從後偷襲,給了何盤磐可乘之機。
不過正面交接也不是什麼好事。何盤磐的長棍是居高臨下劈下來的,力道十足,倡促迎接無異於以短比長。必將陷入下風。
玄衣少年的選擇卻出乎穆扶天的意料。
“好俊的身手!”穆扶天站在角落裡不自覺的驚呼。
但見玄衣少年長劍一橫,一道金色的劍光將棍影橫面切開,雙足一點,整個人竟然貼着地面滑行,斜面向上,攻守之勢悄然轉變,長劍揮舞,不僅抵擋住了何盤磐的攻勢,並且擺脫了何盤磐的控制,讓何盤磐的一番算計落空。
穆扶天看得出來,這個玄衣少年所用的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武學招式,而是一種臨敵的反應,以及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在身體和戰鬥意識的控制下,將平平無奇的劍招,化腐朽爲神奇。
穆扶天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個人的資料,整個綠葉城的年輕一輩中,如果說誰還能夠將普通的劍法使用到這種程度的話,那就一定是劍瘋子葉鋒。
葉鋒不是大家族的子弟,而是出身平民,不知如何得了一位高人的青睞,傳了他功法、武技,他所修煉的武技和功法算不得什麼高級貨,但是劍瘋子人如其名,舍劍之外,心裡再無他物。
每日以習武練劍爲樂,好挑戰綠葉城中的各方強者,實力不凡,雖然平日裡寡言少語,不擅長交際。卻在綠葉城的平民中有很高的地位和聲望,是個當之無愧的平民出身的天才。
與何盤磐一樣,同爲綠葉城的驕傲,備受尊重。
葉鋒躲過了何盤磐的棍擊,反手揮劍而上,長劍如白虹貫日般奪向何盤磐。
金色的法力凝聚而成的劍氣銳利非常。
眼見糾纏下去,奈何不得葉鋒。
何盤磐長棍一甩,身後飛出一隻青色的鐵背蒼鴻,龐大的法力從鐵背蒼鴻的身體裡散發出來,迅速構成了一個青色的力場,在這個青色的力場中,何盤磐的身影變得更加的鬼魅,長棍也變得更加的猛烈,整個青色的力場中都佈滿了何盤磐的身影。
“本相領域嗎?我也會!”
葉鋒冷哼一聲,一隻金色的金翅大雕從他的背後飛了出來,金色的力場和青色的力場逐漸重疊在一起,然後相互排斥着對方。
至此,從武技上的交鋒,逐漸轉向了本相上的比拼。鐵背蒼鴻和金翅大雕同爲上品本相,兩人境界又相當,相互之間比鬥正是旗鼓相當。
相比起武技上的比拼,本相之間的比鬥更加的危險,稍有不慎,若是導致本相碎裂,可謂前程盡毀。
空氣中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
青色的木系法力和金色的金系法力形成的本相領域相互衝撞着,掀起一陣陣氣浪。強大的轟鳴聲中,兩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嘴角紛紛滴出一絲絲血絲。
“瘋子!我們罷手如何?再這樣下去,只怕我們的本相都會承受不住!”何盤磐出聲道。
葉鋒也點點頭。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收起本相!”
“一、···二···三!收!”
金色和青色同時收斂起來,鐵背蒼鴻和金翅大雕一起飛回各自的主人身邊,盤旋在他們頭頂。
“瘋子!這一次算是我們平手,下一次再比過!之前我和你說的不知你考慮的怎麼樣?”何盤磐杵着蟠龍棍問道。
葉鋒面無表情道:“打敗我,一切好說!沒事的話,我走了!”
說完,葉鋒轉身迅速離去。
“少爺!爲什麼不留住他?這一次打他主意的人不少,留着終究是個禍害!”何盤磐身後的一個老管家問道。
何盤磐道:“這個葉鋒沒那麼簡單!如果不能真的留下他的話,只怕會就此交惡!得不償失!”
“是的少爺!”老管家知趣的退開。
“這位朋友在暗處看了那麼久,不知有何指教?”何盤磐衝着躲在牆角的穆扶天抱拳問道。
穆扶天大步走了出來,何盤磐看了看穆扶天背後的龍雀刀,眼神一亮,暗道“好刀!”。
“好厲害的棍法!改日我也想討教幾招!”穆扶天朗聲道。
“放肆!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我們公子打?”何盤磐身邊,一個健僕跳了出來,指着穆扶天的鼻子便罵道。
“何家堂堂大族,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家教,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穆扶天譏諷道。
何盤磐一腳踢開身邊的健僕,大聲呵斥道:“滾!沒見識的東西!”說着眼神凌厲的掃了穆扶天一眼,霸氣外露。
穆扶天毫不在意何盤磐語氣中的另有所指。接着道:“如此對待下人的忠心,就不怕失了人心嗎?”
“牙尖嘴利!我何家的事也輪得到你來管?何勇!讓他見識一下我何府的下人,也不是輪得到隨便什麼阿貓阿狗來說的!”何盤磐對現在被他踢開的健僕道。
“是!少爺!”
健僕何勇,三兩步搶上前,砂鍋大的拳頭帶着土黃色的法力朝着穆扶天打來。
穆扶天也不出刀,凌空躍起,三段踢順勢踢出。
剛纔還氣勢洶涌的健僕何勇再次飛了出去,一腳正好印在先前何盤磐踢他的地方。
何盤磐瞳孔一縮。
“好身手!請問閣下,姓甚名誰,所爲何來?”何盤磐再次問道。
“少廢話!打了再說!”
穆扶天提着龍雀刀撲了上去。
“去!”
何盤磐長棍一點,直朝着穆扶天的胸口點來,如若一棍打實即刻穿胸裂骨。
穆扶天龍雀刀迎風斬下,一刀正好劈在棍點上,渾厚的刀力,不僅將長棍擋了回去,凌厲的火紅色刀氣更是朝着何盤磐橫掃而去。一刀便封死了何盤磐所有的退路。
何盤磐眼神一亮。
“好刀法!”
大喝一聲,何盤磐長棍激舞,戰意勃發的朝着穆扶天迎了上去。
是夜,穆府東邊的一個小院裡,婦人尖銳的咆哮聲持續了兩個小時。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那個小畜生!他毀了扶奇!毀了他原本似錦的前程,不殺他不足以泄我心頭只恨!”
院子裡,婦人的丈夫畏畏縮縮的站着,抿了抿嘴脣,吶吶無言。只是一隻手牽着自己的小兒子,握的緊緊的,緊緊的。
“去!給我把大哥找來!”婦人指使着自己的丈夫道。
丈夫依言去了,婦人扭過頭來看着無所適從的小兒子,吼道:“看什麼看!還不去照顧你大哥!真是的,和你爹一樣沒用,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小兒子急忙走進屋去。
不過一會,穆振堂陪着婦人的丈夫走進了小院。
“你找我有什麼事?”穆振堂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個婦人,也就是穆向欣看了穆振堂一眼,然後道:“我要殺了那個小畜生!你必須幫我!”
這話如果被別人聽見,只怕會以爲她瘋了,找別人的父親商量如何殺了別人的兒子,這要不是瘋了的話,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
“我爲什麼要幫你?”穆振堂的回答卻更加的耐人尋味。
“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幫你的嗎?爲了幫你穩定地位,我嫁給了個廢物!”婦人說話,絲毫沒有顧忌站在一旁的丈夫。
而站在一旁的丈夫的臉上已經漲的通紅。
穆振堂轉身對婦人的丈夫道:“世忠!你先去陪陪扶奇吧!”
婦人的丈夫韓世忠扭頭大步走進屋裡。
待到韓世忠的背影消失之後,穆振堂才轉過臉凌厲的看着婦人道:“這件事,你不提也罷!你提起來,我反而要問問你,在和世忠結婚之前,你又是怎麼在外面鬼混的?”
婦人臉色一變。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扶奇的父親根本就不是世忠,他不過是頂替別人做了個便宜父親罷了!韓長老曾經多次在我面前抗議,都被我壓了下來!怎麼!還要我繼續往下說麼!”穆振堂冷聲質問。
婦人臉色再變,忽然露出一絲瘋狂的神色。
“呵!便宜父親!說的多好啊!那個廢物的確不是扶奇的父親,可你又何嘗····!”
“閉嘴!”
婦人咧了咧嘴,似乎還想說下去。
穆振堂卻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嚨。
“不要試圖惹惱我,否則我會讓你永遠閉上你的臭嘴!”
看着滿臉殺氣的穆振堂,穆向欣一面拍打着穆振堂的手臂,只覺得全身都被一股寒氣侵襲着,幾乎就要凍僵了,冰冷的殺機毫不掩飾的盯着她的脖子,只需要再用一用力,便可結束掉她的生命。
啪!
屋子裡傳來一聲花瓶碎裂的聲音。
穆振堂漸漸的收斂殺機,鬆開了掐住穆向欣脖子的手。
“咳!咳!你現在不殺他!咳!··咳!將來他要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莫非··咳咳··要養虎··咳··爲患?”穆向欣一邊咳嗽着,一面說道。
穆振堂瞟了小院裡屋一眼,轉身走出小院,聲音卻輕輕的傳遞到了穆向欣的耳邊。
“三日後,五家競技!爭奪三號樹洞,我會派他去!”
穆向欣的嘴角翹起了猙獰的弧度。
逐漸弧度演變成無法控制的大笑。
“呵···哈····哈···咳咳···咳···!”得意之極下,一口氣又沒喘過來,再次急劇的咳嗽起來。
何府門前,穆扶天和何盤磐已經打鬥了有一會了。
爲了方便他們之間比鬥,環繞着一圈已經被點燃了火把,在火光的照耀下,刀光棍影顯得更加的凌厲迅猛。
又是一次兵刃交接,穆扶天和何盤磐相互退開。
何盤磐收起長棍,哈哈笑道:“好!好霸道的刀法!許久沒有打的這麼痛快了!葉鋒那廝劍法雖妙,人卻滑頭,每次交手都不正面交接,還是和兄弟你打的痛快!”
穆扶天也收起龍雀刀,微微喘了口氣,然後道:“何大哥的棍法纔是厲害,小弟受益匪淺!”
“你叫我何大哥!我卻不知你姓甚名誰呢!”何盤磐道。
“是小弟失誤!在下穆扶天,見過何大哥!”
“穆扶天?你就是穆扶天?這可真是大水衝到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啊!我可是你表哥呢!”何盤磐擠了擠眼睛道,雖然對穆扶天的身份很吃驚,卻表現的極有風度。
“穆扶天見過盤磐表哥!”穆扶天聞絃歌而知雅意,見禮道。
何盤磐走過來,拍着穆扶天的肩膀道:“上次見你還是十年前姑姑回來的時候,一轉眼就十年啦!這些年表哥和你伯父都在山林子裡轉悠,沒有去看你,你沒介懷吧!”
穆扶天搖搖頭道:“怎麼會!”
“很好!有些氣魄!做男人就要這樣!小家子氣可成不了事!走走走!和我一塊進府去,見見你大舅伯和舅舅!”
進了何府,穆扶天才發現,何府和穆府有很大的不同。
穆府是典型的高樓別苑,小橋流水,古典別緻。
而何府就像是一個軍隊行營,除了裡面一排排的房子外,就是一個大大的院子,何家的族人和護衛都在大院子裡操練着,即使是到了晚上,習武練功的人依舊不少。
可能是下人通知了何府的家主何妙華和何盤磐的父親何妙生,在何家大院裡,穆扶天就見到了自己的兩位舅舅。
何妙華年紀看起來不是很大,估計只有三十多歲的樣子,顯得十分儒雅。
而何妙生則和何盤磐有些相像,粗獷、健碩,只是有些顯老。
“這就是二姐的兒子吧!一下都這麼大了!”何妙華打量着穆扶天道。
穆扶天也打量着何妙華,憑着感覺,穆扶天覺得他不像是黑衣鐵面人,當然這只是感覺。也不能排除他掩飾的好。
至於何妙生自動排除了。
一看何妙生那高大健碩的身影和黑衣鐵面人就不是一個級別。
其實是有一種武技可以收縮筋骨,轉換體型的,只是穆扶天不知道罷了。
“舅伯!舅舅!這次我來何府是有事問一下!”穆扶天和兩位長輩客套了一會,終於開口道。
何妙生和何妙華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然後由何妙華點頭道:“有什麼事,問吧!”
“我想問,關於我母親的事!”穆扶天說道。
何妙華輕輕的出了口氣,才覺得自己想差了,愧疚之下,於是更和善的對穆扶天道:“想知道你母親的事,問你父親不是一樣的嗎?”
穆扶天和穆振堂的關係尷尬,不足爲外人道,穆扶天也不想辯解,只能道:“我只是想了解更多!畢竟我母親去的早,兒子想盡孝,只能儘量找些她留下過的足跡,緬懷一下了。”
“二姐有你這麼個兒子,也該含笑九泉了!”何妙華嘆了口氣道。
“你還沒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聊!”
何妙華說着,領着一衆人往飯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