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靈知道自己已經輸了,還活着已經是僥倖,萬萬沒有繼續糾纏的道理,但是張老罈子的話猶在耳邊,他又猶豫了。風雲無霜的能力不僅沒有被引出來,反而更加顯得他深不可測。
不僅如此,風雲無霜擅長使用雙劍,而如今他卻連第二把劍都沒有拔出來。
“繼續吧!”
顧行靈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做的這個決定。總之周圍的人,甚至是大夏一方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風雲無霜的眼神寒冷如霜,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
只是手裡的劍很自然的抖動了一下,猛然間他的劍尖就這樣忽然消失了,就像是化作了無形的風,當所有人,包括顧行靈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風雲無霜的劍已經插在了他的胸口。
滾燙的熱血也無法掩飾那劍尖的冰涼,顧行靈看着自己被刺穿的胸口,臉上僵硬的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感覺自己的靈魂都漸漸的是要被一陣滿是悲涼清風給颳走。這一刻,顧行靈忽然想到了那個在小山坡後面,躲着偷看自己練功的少女。她即便是在嫁人的前一天,依舊是那樣柔柔弱弱,卻又滿是祈盼的看着自己。那種懷念和心痛的感覺,就像是一道從記憶深處刮出來的悲風····。
顧行靈終於還是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他即使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還是沒有讓風雲無霜拔出第二把劍。
親自上前去,將顧行靈的屍體抱回來,張老罈子不發一言,看着顧行靈因爲死不瞑目而瞪大的雙眼,張老罈子即使見慣了生死,心中仍舊難免自責。
“陳藤耀!下一局你上!”張老罈子沉聲道。陳藤耀陳家青年一輩中的最強者,也是整個大夏國最受人矚目的強者。和什麼‘光明磊落,山河湖海’不同。
那些人不過是因爲出身陳家而受到追捧,與本身的實力關係並不大。而陳藤耀的戰績卻是實打實打出來的,十三歲他便憑着一己之力平掉了東南官道旁打劫爲生的七十二龍王寨。十五歲一人一劍滅掉了魔音門。最令人震驚的是四年前,也恰好是陳藤耀十九歲之時,剷平閆家一役,陳藤耀憑藉着手中的落英神劍誅殺了閆家家主閆萬。
他的成長和輝煌之路,可謂血跡斑斑、戰績彪炳。與風雲無霜相比,不僅毫不遜色,甚至還要來的更加搶眼一些。
身穿白色麻布衣裳,黑色的長髮用幾條白色的麻線隨意的纏繞着甩在腦後,俊朗的面容上帶着桀驁和懶散這兩隻最令人頭疼的氣息。除了他手中那柄緋紅色的長劍,陳藤耀整個人看起來絲毫沒有大族子弟該有的風度還有貴氣。
陳藤耀依言站了出來,卻沒有先走向風雲無霜,而是對張老罈子道:“要我出手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早知道沒那麼簡單的張老罈子到也罷,只是心中惱火。大夏一方的衆人可都譁然起來。
如今大傲與大夏雙方賭鬥,早已不僅僅關乎於萬獸塔內的利益,更關乎到了兩國各自的雙方的臉面和榮耀。陳藤耀在這個時候,沒有挺身而出的自覺也就罷了,還要提條件,這不是犯衆怒又是什麼?
“什麼條件!你說吧!”張老罈子語氣平緩的問道。
陳藤耀道:“簡單!待會我就不跟着你們一起行動了,我會單獨離開,也希望你···還有你們都不要有任何的意見!”
張老罈子道:“好!依你!”
陳藤耀點點頭,鬆鬆垮垮,就好像渾身每一個零件都在四處亂擺動一般的朝着磨盤中央走去。
張老罈子高聲道:“怎麼!你們大傲不換人麼?”
廖大姐道:“自然不換,有風雲無霜一人,便足以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陳藤耀原本慵懶的神情卻是一變,渾身瞬間緊繃了一下,然後在任何人···不···除了一個人以外,任何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又放鬆下來,拖着自己那柄名貴之極的落英神劍,左晃右晃的朝着風雲無霜走去。
打了個哈欠,陳藤耀半眯着眼看着風雲無霜道:“你另一把劍不出鞘麼?”
風雲無霜道:“它該出鞘的時候,自然便會出鞘!”
陳藤耀扶了扶額頭道:“我原本只是打算走個過場,與你隨便過過手,也就算了。不過我平生最討厭兩種人,很不巧,你兩種都佔全了!”
對面一陣沉默。
陳藤耀道:“你不問我是哪兩種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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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無霜道:“拔劍吧!”
陳藤耀長吁一口氣道:“所以說,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
之前還說這話,便是一瞬間,緋紅色的長劍已經從同樣緋紅色的劍鞘中拔了出來。
所有人的眼中,根本就沒有看到劍影,只有一連串彷如落英繽紛而下的緋色花瓣,飄飄遺落。
“好美!這就是落英神劍麼?果然名不虛傳!”人羣中,曾經與穆扶天交過手的寒天宇低聲道。他的劍道選擇上與陳藤耀的類似,但是看了陳藤耀的劍之後,他忽然覺得自己需要走的路還很漫長。至少比起陳藤耀來,他差的遠了。
“能與這一劍稍微媲美的,或許只有那一刀吧!”寒天宇默默的想起了那曾經令自己心馳神往,甚至對劍道都產生動搖的一刀。
磨盤依舊快速的轉動着,而石磨盤中央,那無窮的落英彷彿遭遇到了一陣猛烈的強風,在風的吹拂下,原本環繞在一起,翩翩而下的落英分別四散開來,眼看着就要各自分離,零落天涯。
是風雲無霜,他出劍了。
這一次他的劍直接化成了風,不再只是劍尖,而是整把劍都消失了。
場面忽然變得奇妙起來。
風雲無霜與陳藤耀相對而立,兩人都輕巧而又充滿韻律的揮舞着自己的右手,手中卻一無所有。就在二人身邊,不知從何處落下的落英在風中凌亂飛舞,充滿了詩情畫意。
這二人反而不像是生死較技的劍客,而像是兩個賞花沐風的文人騷客。
一片花瓣輕盈的遊過風雲無霜的衣角,他的衣衫被切掉了一小片,而一絲殷紅也同時透過衣衫渲染了出來,就像是在青色的長袍上點綴上了一朵炫目的紅梅。
大夏一方衆人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色,而大傲一方臉上雖然擺足了一幅勝券在握的表情,眼神中的擔心卻出賣了他們。
寒天宇走到張老罈子的身邊問道:“校長!現在看來,他們誰會贏?”
張老罈子搖搖頭道:“這個我說不準,風雲無霜與陳藤耀都有化羽七轉的實力,比起老頭子我也僅僅就差了一階,而這一階他們若是有心的話,隨時可以跨過去。兩人同樣都是百年難得的天才,劍法一道上已經走的很遠、很遠,就連老頭子我也難望其背,所以他們誰輸誰贏,老頭子實在沒譜!”
寒天宇道:“如果只是憑感覺判斷呢?”
張老罈子道:“我自然是希望陳藤耀贏了!他雖然不給老頭子我面子,桀驁不馴,但是終究是我大夏之人。不過風雲無霜還有一把愁雲劍沒有出鞘,陳藤耀雖然傷到了他,卻不過是輕傷罷了,不礙什麼事。”
寒天宇喃喃道:“悲風、愁雲、落英,都是入了幽天的神劍,有幸得見三把神劍交鋒,也算是如我這般用劍者的夙願吧!”說着眼神中閃過羨慕的神色。
擁有靈性的幽天法器,已然可以自行擇主,想要獲得幽天法器,不僅僅要有足夠的底蘊,還要有機緣。
張老罈子道:“怎麼!也想得一把神劍?”
寒天宇嘿嘿笑了笑。
張老罈子道:“幽天級的神劍,可不是那麼好擁有的呢!就說四年前守望宗遺址出現了一柄幽天神劍,便惹起了一片腥風血雨,有三個中型家族、五個中型門派、七個中小型勢力因此被滅。其中遭到牽連死傷者更是不計其數。以你的實力還不足以保護一柄幽天神劍在你手中,而不被別人覬覦!”
張老罈子的話,乍一聽像是在奚落,其實不過是在變相的安慰寒天宇罷了。寒家也是大夏的頂級大家族,又怎麼保護不了一柄幽天神劍?
石磨盤中央的打鬥已經變得分外激烈了。
風雲無霜的愁雲劍終於也出鞘了。
白色的愁雲劍,一出鞘便整個籠罩在一片雲遮霧繞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風雲無霜,左右雙手持劍,風雲夾雜在一起,使得周身都籠罩上了一片煙雲。而煙雲在迅速的飄動之間,又攜帶者一片片的霜氣。
那紛飛的落英,也都開始變得憔悴起來。
在風雲的糾纏於寒霜的逼迫下,落英神劍終於露出了其真容。
緋紅透明的長劍看起來像藝術品勝過兵器。
神奇的是,就在這透明的緋紅色長劍中,所有銘刻的神紋都相互抱團成一片片粉嫩的花瓣一般,不同於那些普遍的神紋銘刻方式。
這些神紋組成的花瓣在落英神劍中游動飄飛着,有一種醉人心的美麗。
“風雲雙劍果然名不虛傳!果然是雲遮霧繞,虛虛實實變幻不休。”陳藤耀持着落英神劍,對着風雲無霜道。
風雲無霜也道:“落英神劍,也確實不負落英繽紛之美名!”
陳藤耀道:“看來你我二人彼此是非要分出勝負不可了,否則單憑你我手中之劍,也都不會各自服氣!”
風雲無霜道:“我知道落英神劍應有一招,據說是當世無敵,我很想見識一番!”這似乎是風雲無霜第一次說這麼長一段話。
陳藤耀道:“既然如此,那你且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