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梆梆梆!
船槳和竹篙敲打着船舷發出一片片雜亂的聲響,十幾架三人長的小漁船將一小塊水域圍成了一個圈,漁船中盪漾起的聲波將原本寧靜的湖水劃出一道道的波紋。
“收網的啦~!”漁民圍着湖面,然後大喊。
三兩個身材健碩的大漢站在最大的那條漁船上,用力的拉起了手中的漁網繩。
一大片的漁網逐漸浮出了水面,漁網中數不清的活魚在其中蹦着,換來的是每一個漁民臉上埋不住的笑容。
傍晚時分,漁船靠岸,漁民卻並不下船,寧靜的晚上沒有太大的風浪,將打撈到得魚用網兜裹好放回湖裡,正好保持這些魚的活力,第二天上集市時賣個好價錢。
三三兩兩的船隻靠在一起,船頭掛上馬燈,將一小片湖面照耀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熱鬧。
漁民們隔着船頭大聲的談笑着,用鄉音俚語講述着他們各自編排好的或真或假的趣聞雜事。
一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少年卻獨自坐在一艘小漁船的船尾,擡頭看着天上的明月,視乎顯得有些不符合年齡的寂寥。
“一篙一櫓一漁舟,一個梢頭一釣鉤。一拍一呼復一笑,一人獨佔一江秋。”
“小蝦!你在咕嚕什麼!快點出來給我們講個故事吧!這十里傳家村就屬你故事講的最好了!”一個粗狂的聲音從船頭響起。
“來了!大同哥!”少年抹了抹自己不知何時溼潤的眼角,朝着船頭走去。
少年的名叫傳俠,村裡人都叫他小蝦,是整個村裡聞名的故事能手,他總是能夠在人們茶閒飯後爲無聊的生活添些樂趣,在不少人心中,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是有些神秘的,因爲他經常會念叨一些很多人都聽不懂的話。
就像城裡讀過書的大老爺一樣。
只有傳俠自己知道,他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他還保存了屬於上輩子的記憶。
穿越的由來好像是有些模糊了,似乎就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一樣,十幾年的漁村生活早已經讓傳俠習慣了這裡的平靜,剛開始穿越而來的雄心壯志也早被生活的艱難磨平了棱角。
不再是家裡的獨子,有着七個兄弟姐妹,這無疑就是生活艱難地原因之一,連肚子都填不飽,又哪裡有那麼多的精神去胡思亂想。
走到船頭,一個身材矮小,長得黝黑的精幹漢子將半塊饅頭和一碗魚湯遞到傳俠的手中。
“謝謝大同哥了!”傳俠接過精幹漢子遞過來的食物,然後魚湯就着饅頭吃起來。
壯漢呵呵笑着拍了拍傳俠的肩膀道:“和你大同哥我還客氣!你小子!也不知是從哪學了些臭規矩。”
大同哥是傳俠的同村,也姓傳,名爲傳大同,有兩個兄弟,都是村裡一等一的漢子,捕魚的能手,因爲傳俠自小顯得機靈懂事所以將傳俠帶在身邊,自從傳俠跟着這個大同哥之後,就很少有餓肚子的時候,甚至時不時的還能帶點吃食回家給幾個兄弟姐妹。
傳家村位於湖湖畔,處於大衍國境內,八百里湖就是傳家村這個世代以打漁爲生的村子的全部世界。
祖祖輩輩傳家村的人就這樣平靜而又平淡的生活着。
吃過晚飯,漁民們終於都上了岸,回到了各自的家中,每條漁船上僅留下一人負責守着船上捕撈上來的活魚。
傳俠自然也被留了下來,年輕力少的他還做不了什麼力氣活,這種打下手的雜事自然是他應盡的義務。
明月當空,漁燈晚照,好一番詩情畫意,可惜天氣轉涼,秋風已經有些凍人,即使是躲在船篷裡破舊的烏蓬還是會漏些寒霜進來,蜷縮在又溼又硬的破棉被裡,傳俠怎麼也睡不着。
這不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守夜,但是不知爲和今夜格外的傷感。
索性披了衣褂站在船頭,迎着寒風雖然冷,卻透着一股爽意。
運氣不錯!傳俠擡頭看着月朦星稀的夜空,竟然發現了一顆流星,不!不止一顆!那顆最前面最爲明亮的流星後面還跟着十幾顆稍微暗淡些的流星,就像是在追趕最前方的那顆流星一樣。
感覺有些不對,傳俠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沒有錯!
那些流星似乎越來越大了,正朝着這湖面紮了過來。
傳俠急忙轉身朝着岸上跑去,剛剛上岸,傳俠看着水面上安靜停靠着的幾艘漁船,猶豫起來。
一咬牙,傳俠轉身朝着那幾艘漁船跑去,一面跑一面大聲叫道:“貴子叔三爺!快點起來!”
但是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片璀璨的銀輝中,星辰落地,卻並沒有傳俠所想象的驚天動地,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寂靜起來。
傳俠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銀輝中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那毀滅般的流星中間竟然是人,活生生的人,他們站在湖面上,所有的漁船都被銀輝籠罩似乎禁錮了起來,除了已經在岸上的傳俠之外沒有人發現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靜虛道人!你們天淨觀不是一向以與世無爭爲宗旨的嗎?如今你卻爲何染指魔刀?還不速速將魔刀交出來,我等兄弟十三人自然會放你一條生路!”
隱隱約約的湖面上有對話聲傳來。
被圍在中央的是一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道人,背上揹着一個大大的包裹,頭髮散亂,顯得有些狼狽。
“魔刀之事,事關天下正邪兩道,你們巫山十三煞想要搶魔刀,就不怕爲天下平添腥風血雨嗎?”
“哼!靜虛道人!你少說的冠冕堂皇,也不過是想要藉助魔刀之威助你們天淨觀重回潘岳主枝大陸泰斗的位子罷了。”
“三弟說的是!他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最是虛僞奸猾,明明是爲了一己之私卻硬要扯到天下衆生的頭上去,其實也不過是自己給自己戴高帽子罷了!”
“邪魔外道淨逞口舌之利,想要攔截貧道手上的七殺魔刀,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一落,站在中間的那個道人從袖子裡抽出一把銀白色的長劍朝着自己正對面的一個人的面門刺了過去。
站在道人正對面的那個大漢急忙將手中的兩個滿是利齒的圓環舞動起來,擋住自己的前胸的面門。
“七弟小心!”
砰!
一聲清脆而又劇烈的炸響,整個湖面都動盪起來,一個身穿灰衣的大漢抵擋着一道巨大的水流匯聚而成的巨劍衝出湖面。
“碧水劍!好無恥的靜虛道人!”
道人收回長劍,冷笑一聲:“都說巫山十三煞如何的英雄豪傑,我看也不過爾爾,你們如此設局殺我,難不成我還得和你們講規矩的決鬥不成?可笑!”
“碧水三十七劍,世人皆以爲你天淨觀早已在一千年前的那場劫難中遺失,想不到仍有傳承,靜虛道人!我還是那句話,你交出魔刀,我們兄弟放你走!此言絕不虛。”
“大哥!”
先前被道人差點一劍刺殺的那個大漢似乎有些不滿,卻被站在他前面,救下他的那個灰衣大漢攔了下來。
“巫老大!莫要再逞你的那點心思,即使貧道今日將魔刀給你,你有膽子放貧道就此離去嗎?”道人不屑的說道。
“來來來!就讓你們巫山十三煞試一試我天淨觀的碧水劍是否鋒利依舊!”
說着數柄碧色的巨劍伸出湖面凝固在道人的身邊,更加恐怖的是似乎有數不清的劍影在湖水中游弋着,就像是潛伏在海面的鯊魚羣,無時無刻不散發着噬人的殺機。
“兄弟!佈陣!”
灰衣大漢一揮手,十三人迅速組成了一個不規則的梯子型陣法,一座土黃色的虛影大山在陣法的牽引下從天而降。
大山重重的壓在了湖面上,巨大的壓力將湖面上的船子全部壓碎,肉眼看得到的一切都在面前化作齏粉,除了那個道人和他的碧色水劍。
“貴子叔三爺小毛二剃!”
傳俠想要扯開了嗓子喊,卻又似乎被掐住了喉嚨一般。
巨大的對未知的恐懼,還有面前那座大山虛影帶來的壓力,讓傳俠只能無力的匍匐在地上。
前世今生,他從不曾想過世界上會存在着這種力量。
混亂的悲痛和思維的錯亂讓傳俠甚至無暇辨認湖面上的雙方打鬥的後續發展。
緊接着便是一聲如開天闢地般的巨響。
強烈的聲音瞬間將傳俠震動的暈了過去。
當傳俠恢復意識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置身在一個破廟中,看着供桌上那個隻身下半邊身子的神像,傳俠開始努力回憶這是什麼地方,總而言之,這個地方總是給傳俠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終於來啦!”
“是誰?”
傳俠迅速站起來,環視着這個殘破的小廟。
“是誰在說話?這裡是哪裡?”
“你忘了這裡是哪裡?是了是了你不該還會記得的!這裡是亂天廟,而我不過是一個留在這個破廟裡的孤魂野鬼罷了!”
說着,一個一身破舊黑衣的老人驟然出現在了神臺邊。
“亂天廟?傳家村方圓百里內從不曾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地方!”傳俠不信道,不過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所謂孤魂野鬼,傳俠並沒有過多的恐懼,或許這和傳俠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有關。
見過那翻江倒海的手段,再突然冒出個鬼魂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