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贈刀與夜話

鹿珈鎮。

月光皎皎,映在雪色屋檐上,年輕男女奔走了不知多久。

“我們要去哪裡——”

“去哪裡都可以,當務之急是要離開鹿珈鎮。”

“爲什——”

“爲什麼?”

黃侯的聲音頓了頓,他忽地停下腳步,像是看着傻子一樣看着胭脂,嘲笑道:“我說胭脂姑娘,都說胸大無腦,這些年在平妖司倒是沒發覺,現在露了真身,胸脯是大了,也竟真的變成了一個傻子?”

“你自己想想,國師大人是什麼級別的人物?”

“如果說淮陽侯的死,背後站着的人真是國師大人,那麼他下定決心要讓陛下看到自己的態度,即便是陛下,也不得不慎重思考,重新決斷。以至於整個西域和齊樑的談判,都會隨着國師大人的表態,而陷入巨大風波當中......更何況我們現在腳下,一個小小的鹿珈鎮?”

“這場風波起了,誰能夠安身?大家都是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跳出棋盤,離開這裡。”

黃侯拽不動胭脂,轉掠爲走,步伐沉重緩慢,沒有回頭,警惕環顧着身旁的環境。

每說一句,面上的冷嘲熱諷意味便多上一份。

說完最後一句話,繼續去扯胭脂的衣袖。

紋絲不動。

他有些微惘地回過頭,本以爲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已經足夠的清晰透徹。

接着“啪”得一聲衣袖拍起。

胭脂猛地擡袖,撇清兩人關係,後退一步,玲瓏身段在黑髮飛舞下映襯得美豔又無情。

她站在屋脊上,冷冷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有我的獨木橋。”

黃侯眯起眼,好氣又好笑道:“燕芝,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

燕芝只是沉默。

黃侯仍然耐心道:“我是絮靈道的安樂侯獨子,陛下給了王府一條退路,整個絮靈道以後都是我的。所以齊樑的權力中心,究竟是怎麼樣的分佈和層次,我比你更清楚,而那位國師大人的能量......絕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

黃侯微微停頓,沉聲說道:“即便是西寧王,北境最大的王爺,手中所握的巨大權力,也隨時可以被他卸去,這齊樑十九道的天下雖大,卻不可能大過陛下和國師的手掌心。”

胭脂仍然不說話。

黃侯忽然聽到一聲低笑聲音。

他毛骨悚然回過頭,看到遠方的一角屋檐,有個白色麻袍的少年,赤着雙足,坐在屋檐,白色麻袍隨風飄搖,纖細腳踝晃盪。

少年的面容清稚又天真,笑眯眯的眸子裡卻藏着數千年的過載歲月,叫人一陣心寒。

僅僅是看了一眼,黃侯便覺得如墜冰窖,通體大寒。

那個少年坐在屋檐那,笑着開口。

“黃侯,我記得你的名字。”

聲音如風鈴一樣,迴盪在漫天大風和大雪裡。

煞是好聽。

“齊樑年輕的諸侯子嗣裡,唯你和蕭祁二人,可堪重用,能接父輩遺志......一年前入了平妖司歷練,在北境磨刀,現在入了九品,還悟了域意,這麼一看,放到中原都是一流的年輕才俊,在這些諸侯不成器的子嗣裡,的確也只有蕭祁,才能與你媲美了。”

黃侯瞳孔裡來回掠動着白色飛舞的麻袍影子。

他記得這個少年的面容。

即便此刻那張面容,在大袍裡隱約閃現,又覆落了幾片雪花,他亦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年輕又滄桑的少年儒士。

胭脂則是低垂眉眼。

齊樑的諸侯裡,子嗣鮮有出類拔萃的天才。

西寧王的獨子蕭祁除外。

另外一個,則是藏拙不露的黃侯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黃侯沒有西寧王這樣的父親當後盾,他本身又是個極怕麻煩的人,從來不想趟廟堂這趟渾水,所以行走江湖,也只是掛着一塊安樂侯的令牌,當最後的保命牌子。

現在看來,自己父親的那塊牌子,也並無甚用。

白色麻袍少年有些惋惜地說道:“可惜了,你的這把刀與胭脂的不一樣,不是一把能殺人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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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侯不明白國師的意思。

他聽到一聲清鳴。

坐在屋檐上的源天罡,緩緩向上伸手,大袖從腕口被風捋下,裸露出皙的小臂,少年的五指間隙,對準蒼穹緩緩握攏,無數大雪如鵝毛倒卷,將他方圓數丈盡數籠罩。

大雪將黃侯和燕芝也罩起,寸寸風氣外溢,唯餘中間一片安寂。

風暴中心的少年,手中如積千年白雪,剎那便握着厚厚雪氣,他巍巍坐在屋檐,像是一座千年古山,讓人心生仰望,卻又不敢靠近。

幽幽的聲音,還有清冽的刀鳴。

“這把刀,贈予爾......”

“拿了它,便去殺了你心心念念想殺的那個人吧。”

......

......

鹿珈鎮的城主府裡。

顧勝城的房間,一燈如豆,幽幽浮光。

拖雷和斐常,以及妖族使團裡的其他成員,都沒有入住房間,而是懷裡摟着刀劍,就這麼背靠背窩在城主府的道場空地。

怕擾了顧勝城和秋水的清眠,拖雷和斐常又不敢靠得太近。

“秋水大人的身子,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斐常的聲音壓得很低。

“我也不知......似是那次之後......便如此這般......此事說不得,說不得。”

拖雷同樣聲音放輕,眯眼應聲:“宮主放着西域的八尺山都不管了,帶着重病的秋水大人遠行至此,來這鹿珈鎮忍氣吞聲,誰知道是爲了什麼?”

秋水生了一場重病。

修行者是很少生病的。

更不用說秋水這樣,距離大修行者也只差一步之隔的人物,怎會離譜地生了重病,臥榻不起,連這趟使團之行,都需要人精心照顧。

斐常沉默,望向那個屋子。

屋子裡燭火明滅。

......

......

顧勝城爲秋水換了一條熱毛巾,擰乾水汽,俯下身子,爲她擦去面頰滲出的虛汗。

按理說,生了重病,便該是在棋宮上休息的,可顧勝城實在放心不下,便帶她來此。

如今西域還在動盪,誰也不知風白和大君的遺派,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會做些什麼瘋狂的事情。

他心神不寧。

不知是何原因。

柔弱的女子聲音飄入耳中。

“蘭陵城的使團,還要多久......能到?”

秋水面色發白,眉心的血痂雖是凝固,最中央卻像飄着一塊琥珀,仍然不斷溢血。

顧勝城輕柔笑道:“快了。”

他低垂眉眼,想了想措辭,溫和道:“我再陪你聊些會,然後你再睡上片刻,再然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好。”

秋水閉上眼,笑着問道:“上回你說到哪了呀......”

“說到......”

“說到來棋宮之前,在洛陽城裡......我擊敗了十八位大棋師。”

顧勝城輕輕說道:“這些老人,是春秋前的棋師,他們雖然敗在了我的手裡,但其實是值得敬佩的人物。”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風骨。”

“他們老了,而我還年輕,所以他們輸了。”

顧勝城輕輕說來,秋水認真聽着。

他在路上的時候,便與秋水說些以前的瑣事。

秋水是八尺山的殺手,幼時便在西域大雪裡生死歷練,後來即便入了中原,也是忙着殺人。

他與秋水不同。

當他拿着旁觀者的口吻,向秋水說着自己過往的人生,便覺得原來這世上的路,自己行過之後並不艱難困苦,可若是有一天再回頭去看,只覺歲月太快,又太無情,即便是當年的痛苦,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在大雪天被人欺辱的痛苦。

在南宮般若面前咬斷一根手指的痛苦。

在八尺山被妖族凌虐的痛苦。

歷歷在目,卻沒了恨意。

只有疲倦。

秋水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聲音。

她最近不知怎地,莫名倦了起來,乏了起來,有些時候,一天要睡夠十個時辰,餘下的時間,也無甚力氣,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頭,都覺乏力懶惰。

她聽到顧勝城拿着略微惋惜的聲音說。

“我不知道蘭陵城的使團裡,會不會是他來談判。”

秋水知道顧勝城口中的“他”,指的是齊樑的小殿下易瀟。

在顧勝城的心結裡,始終有這麼一個人。

秋水也知道,在風庭城的那場酒會,是改變自己夫君人生的盛會,兩個人便如光與暗,此後各行殊途,偏生糾纏。

如今終於重新回到了平等對視的層次當中。

一個人生出心病,便唯有心藥能醫。

顧勝城拿着溫柔的語氣說道:“我現在不想殺人,若是他來了,當年的事情,他若是願意,一筆勾銷便是了,我倒是想和易瀟坐下來,心平氣和,重新下一局棋,不計勝負的那種。”

秋水怔怔看着牀榻上的夫君,看到他起身重新將毛巾浸泡在盆裡,攥攏熱氣,重新拎出,擰乾之後,細細替自己擦去重新焐出的沸汗。

男人拿着輕柔聲音說。

“是不是覺得......我好像變了一個人?”

秋水笑着搖了搖頭。

顧勝城笑道:“打啊殺啊,確實有些累了。拖雷和斐常路上的時候,好幾次想要問我,爲什麼要來鹿珈鎮......”

秋水眨了眨眼。

她也想知道。

西域的大局還未定下,這個男人便急匆匆來到鹿珈鎮談判,爲了什麼?

顧勝城狡黠笑了笑。

“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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