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敲門聲不厭其煩,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
而包廂內,石飛羽只顧頻頻勸酒,對外面的聲音充耳不聞。
東門凝珠有心想問,但他一杯接着一杯送到嘴邊,也只好由着。
修爲達到現有境界,別說是幾杯水酒,就算是泡在酒缸也不會泥醉。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壺已經見底,東門凝珠終是忍不住將他推開,眉頭微蹙:“你到底要等什麼?”
“等她自己進來。”
“這有區別麼?”
“有。”
對話間,東門凝珠得知這番答案,心頭頓感不解。
外面的敲門聲響了那麼久,也早該有了誠意,真不知道她自己進來會有什麼不同。
似是知道東門凝珠在想什麼,石飛羽微笑道:“你去開門就會讓她以爲有言和的意思,自會坐地起價,而她自己進來就是有事相求,到時候就該咱們來提條件。”
聽到這番解釋,東門凝珠雙眸漸漸圓睜,彷彿是沒有料到當初那個並不懂事的少年,何時也學會了與人勾心鬥角。
其實這些都是生活所迫,石飛羽近年來一直在外闖蕩,經歷的生死更是數不勝數。
如果沒有這點心智,恐怕早已被對手挫骨揚灰。
而他能活到現在,除了刻苦修煉之外,也與自身閱歷緊密相關。
房間內早已設下神魂屏障,也不怕被外面的人聽見。石飛羽說完之後,便再度舉起酒杯,似是真要讓東門凝珠不醉不歸。
正當東門凝珠想要開口拒絕時,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推開,那位飛仙樓的少女站在門口看着他們,欲言又止。
見她終於自己把門打開,石飛羽揮手散去神魂屏障,遂面無表情的道:“什麼事?”
少女看着年紀不大,實則是功法所致,心智自然非同一般。
聽得石飛羽詢問,並未理會,而是將目光轉向東門凝珠:“我能和你單獨談談麼?”
那般模樣,顯然是怕石飛羽從中作梗,壞了自己好事。
“不能!”
沒等東門凝珠答應,石飛羽便斷然拒絕,也讓站在門口的少女微微一怔,有些吃不准他和身邊女人到底什麼關係。
而東門凝珠也無意隱瞞,只是坐着輕聲開口:“有什麼事就在這裡說吧。”
見狀,飛仙樓少女也不好再讓石飛羽離開,稍加猶豫,步入房間,隨即沉聲道:“您殺死我師弟的事,可以不追究,但……”
“打住!”
話音未落,石飛羽便擡手將其制止,冷笑道:“你若想追究,我們隨時奉陪,若沒有其他事,請便。”
說着,竟真的起身要攆人離開。
東門凝珠心中雖在暗笑,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只是坐在那裡欣賞杯中美酒。
飛仙樓少女見石飛羽果然要搗亂,頓時氣得咬了咬牙,遂語氣強硬,道:“但你殺了我們師弟,這的確是事實。”
“事實又欲如何?”
此刻的石飛羽,儼然變成了一個蠻不講理之人。
少女聽聞,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待定了定神,才道:“就算他有做的不對之處,你也不能出手殺人。”
“你殺過人沒有?”
不料石飛羽面對指責,卻突然反問。
這種反問,立即讓少女冷哼道:‘殺過又如何,那是他們自己找死,不能怪我。“
但話一出口,少女心中就以明白上當。
然而不等她反悔,石飛羽便趁勢怒笑道:“這不就對了,是你師弟自己找死,又怎能怪到我們頭上,何況之前我已經對他手下留情。”
彷彿被他言語逼到無路可退,飛仙樓少女猛的向前踏出一步,冷言道:“那好,師弟的死暫且放在一旁,咱們來談筆交易如何?”
“抱歉,沒興趣。”
而石飛羽給出的答案,更讓少女呼吸一滯,恨不得上前與其動手。
但仔細權衡了雙方實力後,這位少女最終還是將心頭怒氣壓了下去:“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
不料石飛羽非但沒有回答,而且還趁勢反問起來。
再度反問,立即讓飛仙樓少女陷入被動。
此刻她覺得坐在包廂裡的青年,根本不是二十出頭,更像是一隻久經人事,閱歷豐富的老狐狸。
任憑自己進來之前想好百般對策,在其身上都無處可用。
“有什麼事就請直說。”
東門凝珠畢竟是個女人,就算曾經鐵石心腸,也有心軟的時候。
見石飛羽這樣刁難一個少女模樣之人,終是忍不住輕輕一嘆。
而她這一開口,也給了那位少女臺階,遂急忙說道:“這次前來,是想請您幫忙,不過您放心,報酬的事我們定不會虧待。”
“想讓我幫你什麼?”
東門凝珠雖早有預料,此刻見飛仙樓的少女掉入陷阱,還是忍不住笑着問道。
而那位少女在掙扎一番後,最終開口講述了自己的苦惱。
飛仙樓所修功法脫胎於長生訣的事,她們並不知道,更不知道眼前坐着的人是誰。
少女只當是東門凝珠得到了飛仙樓先祖留下的某種功法,可以剋制她們體內過度旺盛的生機。
有時候生機過度旺盛也並非好事,就像飛仙樓的這幫弟子,自修煉功法以來,身體就以潛移默化開始轉變,會變的越來越年輕。
年輕本是一件好事,可偏偏這種功法沒有任何限制,且一旦修煉就不能放棄。
這位少女真實年紀已經四十多歲,而她的修爲也早已達入聖境中期,更擁有着玄級初期神魂。
如此修爲讓她在飛仙樓也算是百年難遇奇才。
關鍵是隨着修爲提升,身體會變的越來越小,讓她心裡苦惱不堪。
在外人眼裡,她是個孩子,在同門師兄弟眼裡,她是師姐,但就是沒有人會將她當做女人。
這種苦惱不僅在她身上體現,所有修煉飛仙樓功法之人,世世代代都會如此。
如今終於找到可以斬斷自己體內生機之人,少女怎麼也想試試,哪怕是爲此付出高額報酬,也在所不惜。
聽完她的講述,石飛羽眉梢微挑,隨即上前對東門凝珠耳語了一番。
直到此刻,東門凝珠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不由得柳眉微蹙,道:“想讓我們幫你不是不行,但你們必須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靈藥神丹,天材地寶,只要您開口,我們定想辦法去找。”
見事情終有轉機,飛仙樓的少女模樣之人,立即問道。
而東門凝珠則搖了搖頭:“不用那麼麻煩,你們只需將天機鏡借來便可。”
“天機鏡!”
突聞此言,少女臉色劇變,遂陷入沉默。
天機鏡名揚天下,飛仙樓也是有所耳聞,不僅是她,能來這裡參加煉器師盛會的,相信每個人都知道這件通古博今的至寶。
但這件東西被天機城看管的極其嚴密,常人根本無法接近,又如何去借?
說是去借,還不如說是去盜,去偷。
但無論怎樣,想要拿到這件東西都不容易,甚至極有可能丟了性命。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東門凝珠再度開口:“只要東西到手,我可以立即爲你解除苦惱。”
“此言當真?”
這個條件立即讓少女雙目圓睜,有所意動。
而石飛羽這時,卻趁機開口:“還有人會暗中會幫你,但你們必須盡力。”
“好,那咱們就一言爲定。”
石飛羽所言,無疑給了少女一顆定心丸,讓她立即點頭答應下來。
可東門凝珠臉上卻又露出疑惑,不知這個傢伙究竟在想什麼。
待約定之後,飛仙樓的那位少女才告辭離去。
等她走後,東門凝珠立即轉頭問道:“你真想讓她們去送死?”
天機鏡被天機城奉爲至寶,就憑飛仙樓的十幾人,想要闖過重重險阻,盜取這件寶物,無異於自尋死路。
東門凝珠倒也不是同情她們,而是覺得石飛羽這樣做太過冒險。
若是飛仙樓的那些人被俘,交代出來他是主謀,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她們既然想要接觸這種苦惱,就得付出代價,何況……”
緩緩說着,話語突然一頓,石飛羽苦笑道:“何況我只是想用她們引開視線。”
“你……你要親自出手?”
如此回答,立即讓東門凝珠雙眸圓睜,滿臉驚駭。
而石飛羽則點了點頭:“天機鏡我必須拿到手,哪怕是爲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似是沒有想到他態度如此堅決,東門凝珠聽後陷入沉默。
夢雨和他的事,東門凝珠早已知曉,如今見石飛羽竟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完成,心中難免酸楚。
良久,幽幽一嘆,失神自語道:“你什麼時候也能這樣待我該有多好。”
石飛羽雖聽到,依舊裝作不知,自顧自的起身:“咱們出去走走。”
見他依舊在逃避,東門凝珠心頭愈發難受,遂想起夢雨提出的條件,不由憤然說道:“活該你自作自受。”
但是二人離開包廂之後,並不知道,在那玄鐵牆壁上的一座陣圖,正悄然旋轉。
他們方纔所談畫面,也被這座陣圖全部傳輸到了天機鏡地環煉器師公會會長面前。
“想要奪取天機鏡,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端坐於房間內的煉器師公會會長,不由得冷冷一笑。
而其身邊坐着的,則是那位頭戴斗笠之人,蕭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