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巨大的五彩花臺便消失在了地面之上。
如此一幕,頓時讓所有人都愣在那裡,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飛羽!”
似是陡然反應過來,東門凝珠猛的嘶聲哭喊着衝到近前,發瘋般的用雙手刨着鬆軟泥土,打算用這種方式找到那座五彩花臺。
而站在半空中的鬼屠,卻眼神一沉。
剛纔的舉動在他刻意遮擋下,無人看到,但是他自己心裡卻明白。
東門凝珠這樣做,愈發讓鬼屠心裡對石飛羽恨意難消。
不過現在許多人都在同仇敵愾,他剛纔的舉動自然不能讓人察覺,否則必將給自己引來怒火。
“都愣着幹什麼,它一定跑不遠,快找!”
眼神之中寒光閃爍,在沉寂了片刻後,鬼屠猛的開口怒喝道:“無論如何都要找到它,把人救出來。”
隨着鬼屠的怒喝聲響起,那些尚不知情的人,立即散開在附近搜尋。
而幾位分神境強者的眉頭卻在此刻微微一皺,那座花臺消失的太過詭異,甚至連他們這樣的修爲都難以察覺。
如今島上到處都是深藍色的火焰,在這種火焰的蔓延下,無論是五彩根鬚,還是永生花,都被這種火焰迅速化爲灰燼。
可幫她們除掉這一切的那個人,如今卻被花臺帶走。
雖然沒有看清楚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分神境強者的明銳感知,卻讓他們心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尤其是鬼屠出現在石飛羽面前的瞬間,曾刻意用自己身體擋住了他們的視線,而這種刻意的遮擋,也讓他們明白,其中必然發生了什麼。
否則,以石飛羽的強橫修爲,就算是那個漏網的花魂分影能夠困住他一時,也絕難讓他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帶走。
不過現在島上陷入了一片混亂,無論是長生殿的幾位白髮老嫗,還是來自百鬼嶺的那些灰袍老者,都無暇理會這些。
衆人四散而開,不斷滅殺着那些五彩根鬚的同時,也在搜尋着先前消失的巨大花臺。
但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他們都沒有發現絲毫線索。
低沉的嗚咽聲從神樹之中傳出,隨着石飛羽的消失,這株高聳入雲的神樹也將無數藤蔓從雲層中垂落下來,不斷在地面之上探尋着什麼。
然而,這種探尋最後卻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花臺消失的那條裂縫之中,東門凝珠雙手都是因爲刨動泥土而佈滿了傷口。
此刻的她跪在地上,雙眸失神的盯着被自己刨出來的這個深坑,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我不該讓你來這裡的,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早已乾裂的嘴脣輕輕蠕動着,東門凝珠口中不斷重複着這句話,淚水卻是慢慢模糊了視線。
“凝兒,你不會是……”
突然來到近前,長孫憐望着跪坐在那裡的她,眼神略有驚愕。
然而東門凝珠卻好像沒有聽到詢問,只是不停的搖着頭。
微微皺眉,長孫憐走到近前,將手搭在她的肩頭,柔聲安慰道:“放心吧,他那麼狡猾,不會有事的。”
“狡猾?”
似是聽到了讓自己很難接受的言語,東門凝珠猛然回頭,望着站在自己身邊之人,咯咯冷笑道:“師父,您錯了,他如果真的狡猾,就不會留下來幫我們。恰恰相反,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要重情重義。”
突聞此言,長孫憐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石飛羽在他眼裡的確有些狡猾,但是這種狡猾卻只針對敵人,而他對待朋友卻從來不會那樣。
正如東門凝珠所言,這個僅有十七八歲的少年,將情義二字看的比自己性命都重要,否則絕不會明知道有危險,卻依舊選擇留下幫忙。
“凝兒,爲師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就算傾盡全力,我也會幫你找到他。”
似是瞬間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長孫憐輕咬銀牙,突然轉身離去。
而東門凝珠卻依舊跪在那裡,雙眸含淚,失神般的搖頭苦笑道:“找到他?還能找的到麼?師父,您告訴我,我該怎麼去面對天赦城裡的那個女孩?”
身體一顫,長孫憐聽到這番話,卻是沒有多言,臨走時僅留下了一聲嘆息。
整整兩天,衆人才聯手將遍佈在島嶼上的那些巨大花斑根莖清楚。
兩天之內,依舊沒有石飛羽的任何消息,甚至他們都未能找到那座巨大的五彩花臺。
“什麼?你要施展長生決?”
位於懸崖峭壁中的巨大宮殿,此刻幾位倖存下來的白髮老嫗,望着坐在對面的中年女子,眼神卻是充滿了凝重與震驚。
長生訣,乃長生殿至高無上的功法,但是這種功法必須配合長生靈根才能修煉。
每一代殿主都掌握着這種無上功法,卻無人能夠修煉而成。
沒有長生靈根,一旦功法在體內運行,生機便會在短短几天之內盡數消失。
“這是我臨走前能爲凝兒做的最後一件事,我不想讓她一生都揹負着內疚。”
長孫憐將長生劍輕輕放在雙腿之上,擡眼看着她們幾個,輕嘆道:“幾位師姐,我的傷勢已經無可挽回,如果此次不幸失敗,還請你們盡力輔佐凝兒,長生殿再也禁受不起一場浩劫。”
兩天前的那場大戰,長孫憐最終遭到重創,心脈其實早已被震碎而去。如果不是服下那顆具有一絲長生之力的碧綠丹藥,現在的她恐怕早已死去多時。
即便是有碧綠丹藥維持生命,長孫憐依舊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而她在臨死前唯一想做的,就是替東門凝珠找回那個人。
幾位老嫗自然明白她所說的浩劫,是指野心勃勃的司徒莮,聽聞之後,臉皮也是不由自主感到發燙。
“師妹,施展長生訣非同小可,你可要想清楚,或許還可以找到其它辦法救你。”
似是還想阻止她,幾位老嫗臉色陰沉的開口說道。
然而長孫憐卻心意已決,咬着嘴脣輕輕一笑:“我已經想了整整二十年,也該有個決定了!”
“這……”
幾位老嫗神色一怔,沒有繼續開口勸阻。
長孫憐卻將放在雙腿上的那把碧綠長劍抓了起來,隨即猛然刺入了自己身體之中。
嗡!
隨着長劍刺入,一股可怕的能量當即從她小腹之內爆發開來。
幾位白髮老嫗卻心有不忍,紛紛閉上了雙眼。
修煉長生訣,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長生劍徹底融爲一體。
但是這麼做的風險卻極大,長生劍具有着可怕的毀滅之力,如果修爲不夠,長劍入體的一刻,就會被它奪取生機。
即便是有着不弱的底子,沒有長生靈根輔助,長生劍也會在短短几天之內,將修煉者生機盡數奪走。
這是一種破而後立的無上功法,一旦修煉成功,從此將一飛沖天,修爲遠超想象。
在長生殿的記載中,只有萬年前神樹甦醒的那一代殿主,在長生靈根的輔助下,纔將這門無上功法修煉而成。
但是這次神樹甦醒,卻並未賜下長生靈根,長孫憐這麼做,顯然是冒着極大的風險。
啊……
巨大的痛苦從體內蔓延開來,隨着長孫憐充滿疼苦的呻.吟聲響起,這把刺入身體之中的碧綠長劍表面,立即出現了無數細如牛毛般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卻在源力的引動下,紛紛向着她四肢百骸開始蔓延。
短短几個呼吸後,碧綠色的長劍便沒入了她的體內,直至完全不見。
但是幾位白髮老嫗隨後卻發現,盤坐在大殿中的長孫憐,體內生機卻在迅速消失。
現在的她,如同一座雕塑般坐在那裡,身上沒有絲毫氣息,甚至連丹田之中涌動的源力,都是盡數消失而去。
“師……師妹。”
臉皮哆嗦着,幾位白髮蒼蒼的老嫗雖然察覺到她體內生機消失,卻不敢上前打攪。
與此同時,在長孫憐腦海中,卻經歷着不同的畫面。
當她體內生機完全消失的一刻,神魂彷彿都是立體而出,隨即遨遊在這片天地之間。
畫面不斷變換,過往的經歷不斷從眼前閃現,也讓她看到了許多早已塵封的記憶。
時光如水,記憶突然定格在了神樹之下,一對青年男女彼此相依相偎,男子面如冠玉,女子卻是擁有着傾城容顏。
但是這種寧靜卻隨着幾位年邁老嫗的出現被人打破。
幾位老嫗不知厲聲質問着什麼,無論傾城女子如何搖頭解釋都無濟於事。
而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最終卻暴起出手,將其中兩人打成了重傷。
不過隨着他的出手,傾城女子臉色也是逐漸充滿了絕望。
嗚……
就在長孫憐陷入這一幕時,位於島嶼中心的神樹,卻突然發出了低沉之音。
而伴隨着這種聲音出現的,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神奇能量波動。
早已定格的記憶瞬間被撕碎而去,長孫憐心神暮然驚醒,旋即神魂迅速在島上蔓延開來。
隨着腦海中的畫面不斷鋪展,一股邪惡的氣息突然被她鎖定。
循着這股邪惡氣息來到近前,卻是發現在島嶼西側的一座峽谷地底之中,隱藏着一座五彩花臺。
“師父……師父!”
就在長孫憐打算靠近查看時,一陣急切的呼喚聲卻從耳邊傳來。
畫面瞬間破碎,雙眸陡然睜開,一口鮮血卻是猛的從喉嚨之中涌出。
“神樹以西五十里處,花雨山下!”
發現東門凝珠正跪在自己面前,神色充滿了驚恐,長孫憐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玉手:“快去……快去找他。”
“師父,您……”
瞳孔驟然緊縮,東門凝珠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施展長生訣來替自己搜尋石飛羽的下落,等到明白過來,臉色頓時變得一片蒼白。
“凝兒丫頭,這裡有我們照顧,你快去,在晚就來不及了!”
早已等候多時的幾位白髮老嫗,此刻急忙站起身來,催促道。
而她也是明白,花臺一旦發現有人使用秘法探測,將會立即轉移。
猛然緊咬銀牙,深深的看了自己師父一眼,東門凝珠旋即起身衝了出去:“徒兒不孝,您可一定要等我回來,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