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和易寒果然沉默,這座古墓已經不能定義爲普通意義上的古墓了。
先不說他們還沒發現的可以禁錮整座古墓的陣法,只現在這裡面的東西就不能簡單的顯於人前。
保存完好,幾乎沒有時間痕跡的各種用品,以及保存完好的屍首,這些單拿出一樣來都足夠震驚考古界,更別說這些東西同時出現了。
到時,整個世界都有可能爲之震驚,同樣的,修界的事也將會呈現在世人眼中。
其實修界以及有不少人和凡間的人生活在一起,兩界生活交融,這對修士來說衝擊不大,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變故。
修界的出現,多年來形成的三觀,道德,對世界的認知及對自我的認知都將會受到劇烈的衝擊。
國家不可能不考慮這一點,所以這座古墓肯定不能這麼輕易的出現在世人眼前。
尤其是在這裡面還有許多典籍及修煉資源的情況下。
林清婉揉了揉額頭,問道:“如果國家堅持開掘古墓,你們會同意嗎?”
清風微微一笑,“私心裡,我們是巴不得你們開掘古墓的,因爲把這天打開了,我們纔有可能徹底解脫。”
林清婉也擡頭看了一眼頂上黑黝黝的岩石層,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清風。
清風退後一步,拱手作揖道:“請林道友成全,解脫我們的魂靈。”
林清婉就看向棺木,“如果突然接觸到大量的空氣,陽光和風,你的屍首有可能會風化吧?”
“我不知,”清風道:“但我知道,將我身上的黑藤砍斷,再將我帶出棺木,我就能徹底離開肉身,不受其束縛了。”
林清婉看向易寒。
易寒就拔出劍,上前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黑藤,見沒有反噬,這才用力的砍了一下。
劍砍在黑藤上發出清脆的“鐺”的一聲,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束緊,幾乎嵌進清風的肉裡。
站在一旁的清風臉色突然蒼白,幾乎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這下易寒和林清婉都看到了,倆人的目光同時定在了黑藤上,“這是直接作用在神魂上的?”
清風苦笑着點頭。
易寒收回劍,看了一下劍刃後搖頭道:“就算我注入靈力也砍不斷,我的劍不行,這條黑藤太厲害。”
清風有些失望,“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你們放火,把我整張棺木都燒了,我的肉身成灰,它也就束縛不了我了。”
“你不會受損傷嗎?”
清風臉色蒼白的苦笑道:“那有什麼辦法,至少我可以脫離這個控制不是嗎?”
林清婉若有所思的道:“就算要放火,也得找燃料,我們先去看看白童的情況?“
清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
倆人倆鬼就去了右側的小院子,一進去他們就看到了倚靠在樹上的白童。
林清婉和易寒忍不住腳步一頓。
和清風還有一具棺木不同,白童是死在院子裡的,他跪坐在下席,面前的矮桌上還擺着一碟點心和一杯茶,他身後有一棵血紅色的樹,連葉子都是紅色的,很矮,也就一米多高,他跪坐在樹下,樹枝剛好遮過他的頭頂。
他同樣圓睜着雙眼,顯得很錯愕和痛苦。
林清婉和易寒走上去,這纔看到緊靠着他的樹伸出一根枝丫,而那根枝丫從背後插進了他的後心處。
易寒若有所思,拉住林清婉沒有動。
白童蹦上來,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們倆人道:“哥哥,姐姐,你們把我從樹上拔出來好不好?我脫離了它,也就解脫了。”
易寒扯住林清婉,自己上前兩步,伸手要碰白童時,他頭頂的樹枝一顫,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插去,易寒快速後退,險而又險的避過。
白童眼中有些失望,嘴裡卻驚叫道:“我忘了告訴你們,這樹是會動的。”
易寒和林清婉看了他一眼,看向清風,“清風先生,還有一位明月呢?”
清風垂眸思索片刻,輕笑道:“明月不喜見客,而且她不太信任外面的人,所以……”
林清婉道:“我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法,我想彼此間也都應該拿出一些誠意來,我想見一見那位明月,還有墓主。”
“墓主在主殿,這倒不難,一會兒我領你們去。”清風笑眯眯的,卻依然沒有提帶他們去見明月的事。
林清婉微微一笑,轉了轉中指上的戒指,“既然清風先生信不過我們,那我們就先走了,以免你還費心戒備我們。”
說罷拉着易寒就要走。
清風但笑不語,眼見着他們要走出院子了才幽幽一嘆道:“那看來就只能等外面的人把墓室整個打開,我們才能重見天日了。”
林清婉腳步一頓,笑道:“就怕這次過後國家會下新政策,暫且不開掘這座墓室了。”
“那看來我們命運多舛,只能等到盜墓者可能光臨,帶着我們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清風扭頭對白童笑道:“你哥哥姐姐不願意幫我們,山下的坊市應該也快散了,你有空就多出去見見市面吧,錯過了這一次,你再想看到外面的世界就難了。”
白童臉上顯出哀哀的表情,還擡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林清婉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兩隻鬼。
好吧,她承認她被威脅住了。
她看了易寒一眼,道:“給雷濤他們打個電話吧,讓他們帶着研究院的人來,帶一些工具。”
她扭頭對清風道:“我說有辦法是真話,但我們也不能平白擔了風險,既然你們不相信我們,那我們就先給出誠意吧,等我們的人到了,我們先幫着白童把他的屍首取出來,然後再談下一步。”
清風眯眼想了想,片刻後笑道:“好說,好說。”
林清婉就笑道:“那我們去看看主殿?”
清風點頭,他不願意林清婉他們去看明月,卻不介意他們去主殿看杜傳。
主殿在第三進,並排的三個院子全是杜傳的隨葬品,裡面有許多的好東西,凡品和修煉資源都有。
但有些東西,或許是因爲年限太久了,雖然是真空保存,但靈氣也稀薄了,反正林清婉看着是不敢吃的。
清風領着他們逛過右側的院子,沒有直接去主殿,而是又去了左側,左側除了左右兩邊的房間放了各種寶石靈材外,就是主屋上下兩層的書樓了。
清風推開們,讓他們看裡面架子上一層層繁多的竹簡,一樓幾乎都是竹簡,堆得滿滿當當的。
不過想一下竹簡的書寫量,易寒和林清婉有無限的惋惜。
等上了二樓,竹簡有一些,玉簡也有兩盒,除此外大多是一卷卷被保存得還算不錯的錦綾,以及……
林清婉看着那邊書架底層放的甲骨,忍不住上前。
清風見了笑道:“那是先賢留下來的,主上覺得有用,便留下了。”
“盜墓者曾從這座古墓裡盜出一批甲骨文。”林清婉看向清風道。
“哦,你說那些啊,他們進不來這裡,連隨葬坑都進不來,他們發現的那些應該是會稽王放進來的,他知道我們主上喜歡甲骨文。”
林清婉眉眼微動,“你說的會稽王是司馬道子?”
清風微微一笑,“正是。”
她很好奇,“傳說晉孝武帝是因爲口禍被張貴人指使宮人捂死的,難道這事和你們主上有關?”
清風瞥了她一眼道:“我是七月半那天被帶入這裡殺死的。”
林清婉有些失望,晉孝武帝是九月死的,那看來他不知道了。
“你們主上和司馬道子交情深嗎?”
“我發現林道友還挺喜歡打探私密的。”
林清婉就笑道:“我是學史的。”
清風秒懂,“難怪了,看不出林道友還是史學家。”
林清婉謙虛,“家算不上,只是個學生而已,所以不免好奇。”
清風領着他們往主殿去,想了想道:“司馬曜崇佛,對我道家多有打擊,主上很不喜與官家來往,倒是司馬道子偷偷的來和主上問過計。我們七月半都死了,是誰送主上入主殿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官家。”
不然這墓早保不住了,這世上從不缺少想要長生的權貴,司馬家也一樣。
“聽你的描述,杜傳應該很厲害纔對,他怎麼會死?”
“壽元到了,不得不死。”清風譏笑道:“而我們三個都以爲他死了以後,我們就算不能繼承他的衣鉢,也應該分得一些東西,自立山門去。”
林清婉和易寒相視一眼,清風這樣聰明的人都能這樣認爲,顯然杜傳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肯定沒少許諾。
清風緩步走着,看着這沿途用金銀玉石堆砌出來的景物笑道:“這些都是我和明月用心佈置的,本是想給主上最後盡一片心意,卻沒想到最後我們都用上了。”
林清婉和易寒說不出話來。
到了主殿門口,清風和白童一時都沒動彈,他們清醒過來很久了,因爲見不到日升月落,自然也不知年月,可除了清醒後來的那幾次外,他們就再沒有來過。
清風沒讓易寒他們動手,自己伸手推開了大門,率先走進去。
林清婉和易寒連忙跟上。
門一打開他們就看到了設立在中間的祭壇,而祭壇上放着一具玉棺。
玉棺周身霧氣匍匐,如同在雲中一樣,林清婉和易寒手牽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走近了才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是玉棺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