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向晚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而顧子期沒有回答。
穆向晚又問了一遍,顧子期說:“抱歉,我不能說。爲客戶保密是我的職業道德。”
“職業道德……呵,是啊,這是殺手的職業道德。你是職業殺手?”
“對。”
穆向晚突然想起了冷翼凡對她說過的事情。
光明的職業自然是她所知曉的,而黑暗中的很多職業是正常人並不知道的——職業殺手就是屬於黑暗的職業。他們拿錢辦事,好像上班一樣,也有着令人信服的職業道德……殺手界還有個所謂的榜單,都是黑道人物所熟悉的。
穆向晚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想起了冷翼凡說的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世家,也不知道怎麼樣就福臨心智,問:“你是殺手家族的人?”
“是。”
有些意外地看了穆向晚一眼,顧子期點頭。穆向晚渾身一顫:“那我能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僱傭你的嗎?”
“六年前。”
“六年前……所以你救了我,接近我?你和我認識的目的只是爲了殺冷翼凡?”
心,突然地痛了起來。
痛徹心扉。
穆向晚含淚看着顧子期,冰冷的顧子期突然有一種不敢看她眼睛的感覺——當然,這樣的感覺只是轉瞬即逝罷了。
他沒有回答穆向晚。
穆向晚走到顧子期的身邊,拽着他的衣領:“你一開始就謀劃好的對不對!爲了殺冷翼凡,忍耐了我六年,裝作很關心我的樣子……我很傻對不對!我爲什麼會認識你!”
穆向晚好像發瘋一樣捶打着顧子期,顧子期默默承受着,然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穆向晚哭得稀里嘩啦:“爲什麼不殺了我?乾脆連我一起殺了好了!難道說你還念着舊情?哈,太搞笑了!爲什麼不殺我!不殺我的話就放我走!”
“不可能。”
“爲什麼!”
“僱主要求我帶你過去。我偶爾也是會接一些殺人以外的生意。”
“生意……呵呵,對啊,生意。”
穆向晚已經平靜了下來。
她喃喃自語,嘴角帶着冷漠的笑容——這樣的穆向晚讓顧子期覺得陌生。她平靜地擦乾眼淚,看着身上的衣服:“我的婚紗是你幫我換的?”
……
顧子期沒有回答。
“無所謂。這是哪裡?”
“印度洋的一個小島。”
“這裡風景不錯吧……一直想和翼凡度假,倒是沒想到自己來了。你什麼時候把我交給僱主?”
“過幾天。”他說。
他沒有看她的眼睛。
“看來我還能活兩天。”她說。
顧子期還是沒有回答。他看着穆向晚,摸摸她的脖子。穆向晚下意識往後一腿,驚訝又警惕地看着顧子期,眼中再也沒有一點以往的信賴和溫柔。
雖然早就知道結局,但是顧子期的心裡還是有了一點失落。他說:“爲了讓你安靜點,當時敲擊了一下你的後頸,我剛纔檢查了下,應該沒大礙。”
“那真是謝謝你。”穆向晚咬牙切齒地說。
“不早了,你休息吧。”
習慣性摸摸穆向晚的頭,但是穆向晚敏捷地閃開了。她一聲不響地走回了房間。
確實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們早就不是朋友了。
他是她的仇人。
她最最厭惡的仇人。
其實是誰僱傭的顧子期並不難想。她的仇人並不多。而且六年前……正是她離開冷翼凡的日子吧。
呵。
真是太諷刺了。
自以爲是她的朋友,自以爲他是個好人,其實一切都是自己自相情願罷了。
現實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痛徹心扉的疼。
她會永遠記住這樣的疼。
“不哭。不許哭。”對着鏡子,穆向晚努力微笑:“絕對不哭,不讓別人看笑話。翼凡一定會來救我的,我相信他。”
輕輕摸着胸口,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穆向晚深深吸氣。她開始冷靜分析。
從氣溫,顧子期說的話等信息來說,這裡應該是南半球,和中國相隔甚遠。她無法和外界聯繫,不知道冷翼凡現在身體如何?就算他想查明她的下落,但是按照顧子期的細心的話,想找到她起碼要花一段時間吧……
可能在他找到她之前,她已經死了。
她苦笑了起來。
“無所謂。”她說:“反正不是第一次了……真是討厭,每次都是被用來當人質的那個,每次都是拖累他……可是我不能死。我要努力不死。他們都等着我回去。”
微微笑着,極力忍住淚水,穆向晚對着鏡子微笑。
她是不會輕言放棄的。
原以爲顧子期不會再找她,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他敲房門。他把一條印花長裙丟在牀上,說:“吃了早餐和我一起出去逛逛?”
“好啊。”穆向晚說。
有機會逃走的話她可不會放棄。
既然顧子期對他自己那麼有信心,不怕她逃跑的話,她更不怕。呆在屋子裡的出逃機率比出去可是小的多。
換上了顧子期的衣服,把頭髮盤了起來,穆向晚和顧子期一起出門。
這條淡綠色的長裙非常適合她。
顧子期走在她的面前,但是在穆向晚想逃跑的時候會回頭——穆向晚知道他一直在觀察着自己。
“向晚,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穆向晚冷笑。
“當然是在想逃跑。”
“是啊,怎麼樣。怕我逃跑的話可以直接殺了我啊。”
毫不畏懼地看着顧子期,穆向晚在微笑。顧子期沒有生氣。他伸出手,拉住了穆向晚的手:“走吧。”
“喂,你放手!你抓着我的手做什麼!”
“一直看着你很累,這樣簡單的做。”
“你放手!”
“再鬧的話我們回去。”
……
穆向晚狠狠咬着嘴脣。
忍耐。她對自己說。
一定要忍耐。
冷翼凡的手是粗糙而溫熱的,顧子期的手卻是非常冷——在炎熱的海邊也是如此。
穆向晚覺得自己簡直是好像被冰塊握住一樣。
悄悄想把手抽出,但是顧子期握得很緊,怎麼也抽不出來。
該死的男人。她默默想着。
顧子期一直拉着她的手,直到去了海邊的草屋。他們坐在面朝大海的地方,黑人服務生笑着遞上菜單。顧子期問:“想吃什麼?”
“什麼也不想吃。”
“那我點了。”
顧子期點了一點海鮮,叫了兩杯水,穆向晚狠狠盯着穿着藍色T恤,戴着墨鏡的顧子期。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是最後的晚餐嗎?她冷笑。
可是,就算是吃得再好,也是臨別的菜餚。
她永遠會憎恨着顧子期。
“看我做什麼?”顧子期摘下墨鏡問。
“誰看你了?別自戀好不好。”
“好。”顧子期說。
……
顧子期好像和以前一樣,永遠都不會生氣,而穆向晚快瘋了。
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她重重拍着桌子:“你到底想怎麼樣!反正你就快把我交給你的僱主了,現在帶我出來是爲了耍我嗎》還是在我死之前帶我吃頓好的?”
“她不會殺你。”顧子期說。
“呵,你又知道了?”
“要殺你的話她會直接付款。知道綁架的錢可是比殺人的還要多。”
“想不到我也很值錢。”穆向晚冷笑:“那我價值多少?一千萬?兩千萬?不會比冷翼凡的人命還要值錢吧。”
顧子期不語。
“說嘛,到底是多少錢?我很好奇這個數字。”
“這是機密。”
“冷翼凡很有錢。”她做最後的努力:“他能給你幾倍的價錢。”
“是。但是我有着自己的原則和信譽。”
顧子期淡淡的說,穆向晚一下子絕望了。
其實她早知道自己動搖不了顧子期,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還是會不自覺地做努力。
她喝着水,覺得這樣不解渴,對服務生用英語說:“麻煩給我一杯冰水,謝謝。”
“冰水對身體不好。”
“反正快死了,喝砒霜也沒關係。”穆向晚冷笑着說。
顧子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