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抱孤城6一萬二

水抱孤城6[一萬二]

沐葵因爲屬於走後門的空降兵,所以她最開始的時候是由陳爾冬帶着。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普雲輝只不過是給她一張beauty的入場券,而真正將她領進門的那個人,是陳爾冬。

不過陳爾冬願意帶着,也是看了普雲輝的面子,當然,江年錦願意收下她,也是因爲普雲輝。

總之她就是得了普雲輝的恩惠,而且還不止一點點洽。

陳爾冬是個很漂亮,哪怕從女人的視角看過去都是很漂亮的,同時,她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那個時候,她的設計得到了蘇佩爾布盛典的肯定,被各種榮譽光環籠罩的她,卻一點都沒有想象中的驕傲。謙和善良一直都是她的本性,只是這個圈子,不需要這樣的本性,她也漸漸爲自己打造了完全不一樣的盔甲,她的盔甲,就是她現在的驕傲凌厲讓人望而生畏,只有這樣的盔甲,才能擋住所有朝她撲面而來的流言蜚語和質疑。

成長是一個不斷受傷的過程,陳爾冬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陳爾冬對她很好,雖然她們專注的不是同一個領域,可是陳爾冬還是竭盡所能的教她在這個圈子裡的生存之道,也爲她爭取各種大大小小的機會。陳爾冬對她說過“我很欣賞你的努力。”

也許,陳爾冬也是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種莫名的歸屬感,纔會對她說出那樣的話。

沐葵知道,自己相比較很多人而言,無疑是幸運的。因爲她遇到了像是普雲輝,陳爾冬甚至江年錦這樣給她機會的好人。

陳爾冬對她來說,是和普雲輝一樣重要的恩人,不,甚至更加的重要鈐。

只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情。

她所有的幸運,都變成了不幸。

那件事情之後,她變得偏執,滿口惡言,將身邊關心她的人都推得遠遠的甚至將他們變成了自己的敵人。

陳爾冬,陳爾冬首當其衝,成了第一個。

陳爾冬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可是,她卻非要將那個人的錯誤同樣的歸結到陳爾冬的身上。她對陳爾冬的崇拜和羨慕變成了最醜惡的嫉妒,她嫉妒她被那個人愛着,她嫉妒她擁有一切。

後來,陳爾冬的事業開始走下坡路,她明明知道陳爾冬又多麼的努力多麼的痛苦,可是她還是極盡所能的對她冷嘲熱諷,她把命運對自己的不公都變本加厲的發泄出來,她變成了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再後來她莫名其妙的紅了,可是她依舊不覺得快樂,因爲她的心已經扭曲了,她孤單的再也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她。愛情,更是不會。

柳惠說只有忘記傷疤的人才能重新得到快樂。

可是,她怎麼做得到……

沐葵一罐接着一罐的下肚,她終於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直到她睡過去,她都沒有告訴聽溪,讓她變得越來越不一樣的那一件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

但是聽溪知道,這一定和老久有關。因爲沐葵在談到老久的瞬間,她的臉色她的情緒都變了。

但是她是不能問的,如果那是一個傷疤,她不想觸及沐葵的痛苦,除非沐葵有一天自己願意說出來。

而當她能笑着說出這些痛苦的時候,痛苦也許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沐葵趴在沙發上睡得很沉,她很醉,沒有了意識,憑着聽溪的力氣根本挪不動她,她看着沐葵半晌,進屋去給她拿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的時候她嚶嚀一聲,像是個毫無安全的孩子一樣蜷成了一團。

聽溪記得,最剛開始失去母親的那一段時間,她的睡姿,也是這樣的。

聽溪忽然有些不忍心讓她一個人睡在這裡。

她墊了個抱枕在沐葵的身邊坐下,沐葵睡得很沉,而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聽溪的手機一直擱在茶几上,無聲無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着什麼,好像看着江年錦和may出去之後,她就一直都是心神不寧的,哪怕明明知道,出去的其實並不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人。

此時此刻,就算江年錦真的給了她一個家,憑着他們之間這般如履薄冰的信任程度,她也只能做一個只會在家裡擔驚受怕的妻子。

她不想自己一輩子都因爲男人而戰戰兢兢的過。如果那樣,她根本不會快樂。她需要一個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男人。

聽溪將剛剛沒有喝完的酒一個人默默的吞了下去。直到頭暈目眩,她伸手拿過了手機,像是爲了讓自己死心似的,毫不猶豫的按下了關機鍵。

這樣,他就打不進來了。這樣,她也就不會再期待他打進來。

很多事情,擔驚受怕或是心懷期待,都不如斷了念想。

聽溪一夜無夢,因爲知道他不會入夢而來。

醒來天不過蒙蒙亮,聽溪和沐葵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隨即,相視一笑。

一堆散亂的空酒瓶,兩個宿醉的美麗女人,也不知道這算是美好還是狼狽。

沐葵的臉色不是很好,這已經不是聽溪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臉色了。

“你是不是酒還沒有醒?要不去牀上再睡會兒吧?”聽溪看着她跌跌撞撞的從地毯上坐起來,伸手想去扶她。

聽溪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但是她猜想她們很有可能不過是半斤八兩。

“不了。”沐葵搖搖手,扶着沙發站起來“我今天早上還有通告,可不能遲到了。”

“你這樣行嗎?”聽溪有些擔心。

沐葵點着頭,“我當然可以,謝謝你昨晚陪我喝酒。”

“你也陪了我不是嗎?”聽溪笑。

沐葵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意“蘇聽溪,希望下次還有機會一起喝酒,下次,我們可以聊得更加深入。”

聽溪點了一下頭。

沐葵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纔算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她揮手對聽溪說再見。

聽溪再見兩個字還沒有出口,就見她一下栽倒在了門口。

聽溪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還說你行,看看,這叫行嗎?”

聽溪從地上站起來,走過去想要將地上的沐葵扶起來,可是地上的沐葵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的,聽溪頓時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了,她伸手將沐葵的身子扳過來,才發現,她壓根就不是絆倒了,而是暈倒了。

“沐葵,沐葵!你怎麼了沐葵!”

這四下無人的,聽溪一下子慌了神,在地上跪了一會沒有答應,纔想起來要打電、話叫120急救。

救護車呼嘯的聲音打破了整個小區的寧靜,很多人追出來關心是不是聽溪發生了什麼事情,聽溪都來不及回答他們,匆匆跟着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

聽溪看着沐葵被推進急救室,整個人像是瞬間被抽乾了力氣,沐葵的臉色這樣的蒼白,她早就該注意到的纔對。

江年錦一色還有沐葵的助理是最早趕到醫院的人。可能江年錦本不用這麼着急的趕過來,只是因爲這件事情牽扯到了聽溪,他不得不過來。

聽溪坐在森冷的走廊裡,看到江年錦他一路疾步過來,身上的不安才漸漸的消失。

聽溪站了起來,江年錦走到她面前的時候,聽溪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而且他周身都是濃烈的酒氣和脂粉氣息。

“你喝酒了?”江年錦皺着鼻尖,打量了一下聽溪的全身上下。

“怎麼就你能喝酒,我都不能喝酒嗎?”聽溪冷冷的,又坐回位置上,剛纔驅使她站起來的那股力量瞬間又消失的乾乾淨淨。

“爲什麼喝酒?誰準你喝酒了?”江年錦還是不依不饒的。

“哎喲餵我的錦少爺,你是來醫院吵架的嗎?”一色上前一步將氣勢洶洶的江年錦往邊上一拉,然後他走到聽溪的面前問聽溪“沐葵怎麼回事兒?”

聽溪搖頭“我不知道,她就是……就是那樣暈倒了。”

一色拍了兩下腦門,“這前天才傳出這樣的醜聞,今兒又暈倒了,這不是折騰死人嗎?現在一大波記者正往醫院這兒趕呢。”

一色縱然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也會兒也被這樣接踵而至的狀況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江年錦看着一色的模樣,沒好氣的走過來,交代道“派人出面應付記者,在知道沐葵的病因之前,什麼都不要多說。你去辦入院手續,讓沐葵的助理先留在這裡。”

一色“嘖嘖”兩下。

“這纔是錦少爺,剛纔那個吹鬍子瞪眼小家子氣滿滿的人,我可不認識。”

江年錦揮手讓一色快點走人。然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聽溪的身上“你,跟我過來。”

江年錦說罷,攥着聽溪的手就往走廊盡頭的那個陽臺上走。

天已經徹底的亮了,豔陽高照,她心慌意亂的難受。

江年錦將她帶到了陽臺上,反手關上了陽臺的門。

“蘇聽溪,你到底要怎麼樣?”江年錦徹底的提高了音量。

“我怎麼樣了我?”聽溪看着江年錦,這樣湊近了看他,他臉上的怒容更加的明顯,他的一切都很明顯。

“怎麼了?就因爲我瞞着你的身世,你現在見我躲我就算了,還滿身酒氣的出現在醫院裡,你說你怎麼了!”

“江年錦,你昨晚去哪了?”聽溪忽然轉移了話題。

“吃飯,你不是知道。”

“只是吃飯?”聽溪挑眉。

“當然只是吃飯!蘇聽溪你到底怎麼了!”江年錦伸手過去按住了聽溪的肩膀,她現在看着他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

“那你呢?又是怎麼了?”聽溪擡手,先擺脫了江年錦兩邊的手,隨即捻住了粘附在江年錦西裝上的一根頭髮絲兒。

那是一根女人的頭髮絲,又卷又長,不是聽溪的。

聽溪晃了晃手。

“江年錦你還不懂麼?我們之間的隔閡,並不僅僅只是因爲你隱瞞了我的身世,如果非要說是,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

“是開始嗎?從羅冉冉的事情,就已經開始了吧?”江年錦面目冷峻。

聽溪頓了一下“你說是就是。”

“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是誰一直反覆的提醒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蘇聽溪你……”

“別說了,我們都需要靜一靜。”聽溪比了個打住的手勢。

正巧沐葵急診室那邊的門打開了,聽溪拉開了陽臺的玻璃門,快步的往走廊深處跑去。

雖然,她知道自己此刻每邁一步,她都離溫暖遠一分,可是,她不能在貪戀那樣虛幻的溫暖了。

沐葵被確診爲胃癌。

她的助理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哭成了淚人兒。

聽溪一下子回不過神來,江年錦站在她的身後,她往邊走挪了一步,扶住了牆沿,渾身無力。

本該最會咋咋呼呼的一色,也瞬間沒有了聲音。

“早期,還是晚期?”江年錦看着醫生,目光銳利,他的處事風格永遠都比別人淡定也比思路清晰善於抓到問題的關鍵點。

醫生摘下了口罩“是早期。”

所有人被提到嗓子眼的心又瞬間落回了原位,不幸中的大幸。

“儘快通知家屬。“醫生丟下這句話,就對着江年錦點了一下頭先行離開了。

整個走廊的氣壓還是低低的,沒有人說話,半晌,江年錦終於擡肘撞了一下一色“讓你通知家屬,還愣着幹什麼!”

一色連忙又匆匆奔出去。

“我會先派人過來照顧,該幹什麼都幹什麼。”江年錦揹着身,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他的背影逆着光,沉的像是一團烏雲,聽溪看着,心酸難抑,不知是爲沐葵,還是爲自己與江年錦越來越遠的距離。

沐葵被確診爲胃癌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這個圈子裡,沒有所謂的秘密,紙永遠包不住火。

她和老久的醜聞還沒有過去,現在又加上一條病危的消息,八卦狗仔一下子沸騰起來,是的,狗仔這個行業是沒有血性的,他們只在乎新聞的爆炸點,卻從來沒有想過當事人的處境和感受。

本是站在金字塔尖的沐葵,一下子重重的摔倒了地面。

有人說她這是當人小三的報應。

有人感慨着現世報來的未免也太快。

支持她相信她希望她早日康復的人有是有,可是那只是在少數。

沐葵一下子變成了衆矢之的,哪怕她身患重病,都沒有得到一絲同情,不過高傲如她,也不會需要有那樣的東西。

沐葵的助理很傷心,這個小助理平日裡在人後沒有少抱怨沐葵的不是,可是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到底還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她對聽溪說“沐姐平時爲了在t臺上展現最好的自己,一直都在剋制着自己的飲食,她平時基本都不吃什麼東西。很多人都覺得她爬到這樣的巔峰只不過是因爲她運氣好,其實她有多努力,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的胃一直不好,最近這一段尤其,動不動就嘔吐或者疼的發暈,都怪我……一直沒有將檢查身體排進她的工作計劃表。”

“這不怪任何人。”聽溪安慰着她。

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夢想的權利,只不過沐葵用了一種近乎偏執的方式想要去證明自己,現在不是誰自省的時候,她們需要做的,只是照顧好她。

這廂,沐葵的風波還未過,那邊,又傳出了陳爾冬和沈庭歡這對金牌搭檔徹底鬧翻的傳聞。

最近加安娛樂版面簡直就是鬧翻了天,也因爲這些娛記需要關注的點太多了,就分不出多餘的注意力來發現,昔日熒屏前恩愛的江年錦和蘇聽溪最近已經消沉低調了許多。

聽溪最近是醫院和beauty兩頭跑,沐葵的家屬暫時還聯繫不到,雖有護工照顧她,但是聽溪還是覺得自己該去陪陪她,免得她胡思亂想。

其實,她和沐葵之間要說友情也還太過牽強,只是這一段忽然覺得彼此之間能找到歸屬感,而這樣的歸屬感讓她們靠的很近,也許,這是比友情更加奇妙的一種的關係。

“哎,你說那個沐葵和老久的醜聞是不是真的?”

“婚內出軌,也太噁心了是吧?”

“我看就是沐葵勾、引老久,才能爬上今天的位置,所以說人不能太壞,報應遲早會來的。胃癌會死人吧?”

聽溪坐在化妝臺前閉着眼睛,化妝師正在給她撲粉,身後不時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過來,她捏着自己的拳心。

她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亂竄,整個人都緊繃繃的。

“放鬆點。”化妝師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在這兒亂咬什麼舌根呢!你們兩個等下不用上了,beauty也不用留了,馬上找替補過來化妝!”

“爾冬姐……”剛纔在身後冷嘲熱諷又竊竊私語的兩個人想出聲求饒。

“滾!”陳爾冬鐵青着臉指着門口。

陳爾冬的脾性所有人都很瞭解,她說出口的事情,就再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兩個人訕訕的從門口出去。

聽溪聽到陳爾冬的腳步聲近了,她“嘭”的一聲坐到了聽溪身邊的位置邊。

聽溪微微睜開了眼,看到她滿臉的怒意還未完全消退。聽溪揮了揮手,讓化妝師先走開。

“你怎麼了?”

陳爾冬搖頭。

要說倔強,其實這也是個倔強的主。

“我聽說了你和沈庭歡的事情,是不是……”

“別再提她了。”陳爾冬又搖頭,擡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我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做,她爲什麼要這樣做!我一直都把她當作朋友,當作搭檔。當年蘇佩爾布我們最輝煌的時候,那麼多的廣告商找上我們的時候,她一聲不吭的消失了,我都沒有怪過她,現在她回來,我依舊全心全意的對她,可是她呢?她卻爲了自己傷害我最在乎的人。”

陳爾冬的聲音在顫抖,聽溪知道,蘇佩爾布開幕的壓力和這連日來的打擊,已經讓陳爾冬不堪重負了。她需要一個人傾述,這個人是她,她該感到高興。

“還有沐葵,我曾經也是全心全意的對待她,她無緣無故與我反目處處針對我也就算了,我沒想到她竟然會介入師傅和師母之間的感情……蘇聽溪你說,爲什麼我周圍的人都變成了這樣,我的生活怎麼會變成了這也!”

“爾冬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這樣總是在考慮別人而忽略了自己,纔會讓自己這麼累。”

“我們怎麼能不考慮他們,他們都是我在乎的人。”陳爾冬頓了頓,半晌,扭過頭來看着聽溪“沐葵,真的會死嗎?”

聽溪清楚的看到,陳爾冬的眼裡盈盈閃閃的,水霧迷濛。

聽溪動容了。

沐葵和陳爾冬,都是手裡持着劍的驕傲的人,她們站在彼此對面的時候,那場景看起來就像是劍拔弩張的戰鬥,她們想要靠近彼此擁抱彼此的時候,卻又只會被彼此手裡的劍刺傷。

陳爾冬眼裡的淚水已經滾出來了。

沐葵說她是沈庭歡的狗,沐葵說的設計不過是快破布,沐葵處處出言羞辱她與她作對,可是爲什麼在聽到沐葵得了胃癌這個消息的瞬間,她腦海裡閃過的記憶,全都是之前剛進beauty時的沐葵的樣子。

那時的沐葵,會帶着自己做的宵夜冒着傾盆大雨趕到公司送來給趕設計稿的陳爾冬,那時候的她們,也曾無話不說相互扶持……

“我寧願她處處針對我罵我,我也不要她死。”陳爾冬哭出了聲。

化妝間裡的人都朝着這邊望過來,也許,誰也沒有想到這也平日裡雷厲風行女王一樣驕傲堅強的陳爾冬,會哭。

聽溪站起來抱住了陳爾冬的腦袋。

“是胃癌早期,只要積極的配合治療,她不會死的,只是,會吃很多的苦。”

陳爾冬在聽溪的懷裡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想去看看她嗎?”

陳爾冬又搖頭。

“我不想刺激她。”

“她也許會希望知道你還關心着她。”

“聽溪,你知道嗎?一段感情,它出現微小裂縫的時候,你沒有及時修補,等到後面裂縫越來越大,修補就不可能再一蹴而就。友情和愛情,都是。”

陳爾冬說的其實很對。

聽溪想,她現在和江年錦之間,現在就是所謂的微小裂縫。

如果不及時的修補,也許有一天,那個裂縫就會越來越大,大到彼此再也修補不了。

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麼邁出這第一步。

江年錦這一段時間的應酬特別的多,而多數時候,may都是一同前往的。

聽溪知道,男人尤其是江年錦這樣的男人,出席活動的時候都需要一個女伴,她現在正在和江年錦鬧彆扭,他自然是不會來找她,may填補了她的空缺,對外,江年錦的正牌女友,還是她蘇聽溪。

可是江年錦心裡的那個空缺,聽溪不知道是由誰給填補了。

聽溪來到醫院的時候,沐葵並不在病房,護士說,她被護工帶着去做檢查了。沐葵的家屬還是沒有聯繫到,她始終一個人,每天孤零零的住在這裡。

這是江年錦命人安排的病房,vip大套房,可是,大,反而更顯的空闊。

聽溪坐在沙發上,窗簾拉開了一半,陽光很好。可是屬於他們這羣人的陰霾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過去呢。

病房的房門口傳來微微的聲響。

聽溪以爲是沐葵回來了,擡頭的時候,門縫裡正探進一個腦袋。

“請問沐葵是住在這個病房……聽溪?”來人認出了聽溪。

聽溪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門被徹底的推開了,門外的那個女人走了進來,鮮綠色的曳地長裙,綠的讓人覺得無端感受到生機。

是柳惠。

“久太太。”聽溪喚了一聲,下意識的去看了一眼那空空的牀鋪“你怎麼來了?”

“沐葵暈倒在你住的地方這件事情已經被傳的沸沸揚揚的,所以我來看看她。”

聽溪點頭,但是想必,也不止是來看看這麼簡單,沐葵,可是她老公外遇的對象啊。

“她去檢查了。”聽溪有些侷促,她無法處理這樣的場面,因爲她根本分不清久太太的來意“你要不要先過來坐?”

聽溪試探性的問。

柳惠毫不猶豫的點頭過來,她今天似乎也是不見到沐葵不會死心的模樣。

聽溪和柳惠一起坐下了,聽溪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氣氛有些尷尬。

“一直是你在照顧她嗎?”柳惠倒是很自然模樣。

聽溪搖頭“公司有請護工照顧,我只是有空的時候過來看看她。”

“模特兒這行,看起來光鮮亮麗,但是藏在光環下面的傷口,真是多到數也數不清。她年紀輕輕,怎麼就得了這樣的病。”

“日積月累的壞習慣,模特兒過慣了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有時候爲了保持身材甚至都不吃東西,大概就是這樣折騰壞的。”

柳惠表示理解“什麼時候開始做化療?”

“等過幾天。”

“沐葵已經承受了這麼多,沒想老天藏了這麼多的苦在她生命裡。”柳惠深長的嘆了一口氣。

“久太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聽溪看着柳惠的神色,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柳惠點頭。

“事到如今,這件事情再瞞下去,對沐葵就會顯得更加的不公平。”柳惠看了一眼門口,走廊外面靜悄悄的,短時間不會有人來的樣子。“聽溪,最近被爆出來的那段醜聞,其實是老久對不起沐葵……”

柳惠的聲音一點點的弱下去。

聽溪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是老久……差點強要了她。”柳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像是費了所有的力氣。

聽溪的手一顫,手機險些從手裡滑了下來。她擡手掩住了自己的嘴。

“他喝醉了,把她當成他的前妻……他做了錯事,他一直無法面對這樣的錯誤,所以他選擇逃走,逃離這個圈子的一切。”

聽溪還是說不出話來。

柳惠的聲音也哽了喉,她的眼裡有淚花。

“久太太,您一開始就知道嗎?”

柳惠搖頭,“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只是他這也無緣無故又執意離開我,離開這裡,我當然要問個清楚。他一直都不願意告訴我究竟是爲什麼,我也窮追不捨的追着他問,那天也是他喝醉了,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

“新人大賽那段時間?”聽溪問,她記得,那天晚上看到沐葵和柳惠激烈的爭執着什麼。

柳惠點頭。

“我知道因爲這件事情,沐葵的心理受了很大的創傷,但是那個時候,我必須替我丈夫尋求她的原諒。”

“這不是你的錯誤,不該由你來道歉。”聽溪正色道,她的眼裡不由的躥出火來“一個男人根本不該逃避他的錯誤,尤其是現在這樣的時刻,因爲他的錯誤,沐葵正在承受着兩倍的痛苦和非議。就算不是出於道義,是出於同情,他現在也該站出來爲自己的錯誤道歉,爲沐葵說句公道話不是嗎?”

柳惠點頭“聽溪,你一直都是性情中人,所以我才願意對你說這樣的話。”

“你能幫着勸勸他嗎?”聽溪伸手過去握住了柳惠的手“久太太,我知道,這對你而言也是一種恥辱,你也是個受害者,可是,沐葵她需要這份解釋。”

柳惠點頭“聽溪我明白你的意思。這就是我今天來找沐葵的用意,我只是想要告訴她,我盡力了,我幫不了她。半個月前,我和老久已經協議離婚了,他提的,他說要放過我,我同意了。我知道他始終放不下那個人,哪怕那個人已經去世了,再也回不來了,可是他依舊放不下她,我知道的,我比不過一個死人,我爲什麼不放過自己呢?”

聽溪覺得此刻的感覺就好像是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的。聽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按着柳惠的手更用力一些“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沒關係,我不怪你。”柳惠溫和的一笑,笑的聽溪有些想哭。

“那你怪他嗎?怪他放不下那個人,怪他瞞着你那麼多事……”聽溪說着說着,忽然頓住了,她又想起了江年錦。

柳惠想了想。

“我不怪他。他說他不願意告訴我,只是怕我傷心。的確,知道了這些事情,我很傷心。我想,如果我不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是還能走的更遠一些。”聽溪不說話。

又是這樣,以愛之名的欺瞞。

她無法忍受一切欺瞞,可是此時此刻柳惠卻告訴她,以愛之名的欺瞞,是可以原諒的。

他們正說着話,走廊裡傳來了聲響。

沐葵被護工推着進來,看到柳惠的瞬間,沐葵激動起來。

“你來幹什麼!”她大叫一聲,從輪椅上跳起來。

柳惠和聽溪同時起立,聽溪跑過去扶住了沐葵,將她按回輪椅上“你別激動,她只是來看看你。”

柳惠朝着沐葵點頭“我只是來看看你,我沒有其他意思……”

“誰要你來看我,你給我走,我根本就不想見到你。”

沐葵指着病房的門口,又大吼一聲。

柳惠深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吧,我走,你好好休息。”

柳惠回身,拿起沙發上自己的包包,她看了一眼聽溪,聽溪對她點了點頭。

護工也出去了,屋裡一下只剩下了她和沐葵兩個人。

“你也出去,我不需要你天天來看我!”沐葵甩開了聽溪的手,兀自坐到了牀上。

“你別這樣。”

“我不需要你們來可憐我!”

“我不是可憐你,我只是把你當做我的朋友,還有爾冬,你知道她多擔心你嗎?”聽溪走過去,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看着她的眼睛。

沐葵的眼淚一下子就從瞳孔裡衝了出來,滑過她的臉頰,她沉默着不說話。

“你沒有必要把所有關心你的人都推開。”

“柳惠把什麼都告訴你了是不是?”沐葵的聲音帶着哭腔。

“是,我都知道了。”

“那個禽獸,我恨他,是他害我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的!”沐葵坐在牀上,低頭抱着自己的膝蓋,嚶嚶的哭起來。

聽溪的心像是被絞着一樣的痛。她想抱一抱沐葵,可是又不敢動她。

“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爲什麼這麼久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從那個噩夢中跳出來,我因爲那個禽獸,遷怒了和他有關的所有人,陳爾冬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她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從那天開始之後把所有怒意同樣的強加在她的身上。還有柳惠,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可是……可是那天,是我把她推進了游泳池,如果沒有你,我就失手害死了她你知道嗎?我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惡魔,比那個人還要恐怖的惡魔……他們說得對,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該被人罵……”

“你別這樣!”

沐葵的身子在強烈的顫抖,顫抖到最後變成了痙、攣。

“醫生,護士……救人!”聽溪大叫起來。

屋內一窩蜂的衝進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下子把聽溪擠到了一邊。

聽溪這才感覺到,原來她自己,也顫抖的這樣厲害。

事情的一切都有因有果,她現在看到了因,就必須得到果。

那個男人,她必須和他談一談。

聽溪出了醫院,就給江年錦打了個電、話。電、話沒有打通,她直接跳上出租車去了beauty。

她記得一色說過,今天江年錦會在beauty開會。雖然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去了解江年錦的行蹤,可是她的雙耳,就是不爭氣的去捕捉所有和他有關的消息。

江年錦果然在beauty,聽溪闖進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裡有很多人坐着,她破門而入顯然讓很多人受了驚,但是他們擡起頭來看到是她,又莫名其妙的放任的挪開了目光。看來因爲江年錦的關係,她在beauty還真是有了可以爲所欲爲的資本。

江年錦正坐在主位低頭翻閱文件,看她突然闖進來,他按着文件夾的手頓了頓,可是他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皺了皺眉。

坐在江年錦身邊的一色卻跳起來,他對着其他開會的同事比了一個歉意的手勢,然後不由分說的過來拉着聽溪往外走。

“你幹什麼喂姑奶奶?”他習慣性的跺了跺腳。

“我找江年錦有事。”聽溪往裡面又看了一眼,江年錦已經低下了頭,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繼續低頭翻閱着文件。

“有事也得看場合啊,他現在在開會呢,你怎麼這麼不乖!能不能像別的姑娘一樣聽話些。”一色翹着蘭花指點了一下聽溪的額頭。

“他還要多久?”

“起碼一個小時。你給我乖乖的去他辦公室等着。”

一色指了指,隨即轉身走回會議室。

聽溪沉了一口氣,往江年錦的辦公室方向走。走到門口,隔着玻璃門聽溪就看到了江年錦的辦公室裡坐着一個女人。

聽溪推開了門。

may正斜坐在江年錦的辦公桌上,一步裙到了腿根,看起來性感嫵媚至極。她聽到有人進來,以爲是江年錦,飛快的從辦公桌上下來,回過頭來。

may看到聽溪的瞬間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

“怎麼是你?”她打量一眼聽溪。

“這句話該我問你!”聽溪走過去,站到她的面前。

“我找江總有事情,他讓我在這裡等他。”may挑了一下眉。

聽溪點點頭,瞬間明瞭,難怪一色問她,能不能像別的姑娘一樣聽話些。

“他讓你坐在他的辦公桌上等他了?”

may撇了一下嘴,湊到聽溪耳邊,幾乎貼上了聽溪頸邊的皮膚,她吐氣如蘭“我不知道,我覺得江總這樣的霸氣的男人,也許會比較喜歡在辦公桌上做。”

“不要臉!”

聽溪甩手就想揮過去,may早有防備,一下子就握住了聽溪的胳膊。

江年錦正推門進來。

“哎呀蘇小姐,你爲什麼想打我?我只是有公事要找江總談。”may鬆開了手,一下子變得柔弱起來,她轉而朝江年錦走過去,“江總,你怎麼纔來,我都等了你兩個多小時了。”

江年錦的目光一直落在聽溪的身上,“你先出去吧,有什麼公事,以後再說,我現在要處理我的私事。”

may委屈的眨了眨眼,點頭,聽話的走出去。

聽溪一直站在原地,看着那個女人演完了全場,也沒有作聲。

江年錦走過來。

“找我什麼事情?”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緩和。

“就是你說的私人事情。”

“說。”

“呵。”聽溪冷笑一下“江年錦,你是不是應該先說一說,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你在管我?”江年錦逼近了她,捏住了聽溪的下巴。

“你別用這樣的態度對我,我和搔首弄姿坐在你辦公室裡的女人不一樣!”她用力的甩開了江年錦的手。

“我讓她等了兩個小時,卻不願意讓你多等一分鐘,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們不一樣?”江年錦瞪着她。

聽溪被他一瞪,頓時沒了底氣。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看着江年錦“我找你有事。”

“我知道。沒事你也懶的看到我。”

“你……”

“說。”江年錦打斷了她。

“我要找老久。”既然他想速戰速決,那麼聽溪也開門見山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

“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兒?”

“我爲什麼一定要知道,我不知道。”江年錦否決了她。

“那你一定有辦法知道。”

“你憑什麼認爲我一定有辦法?”

“你不是連我不是我媽親生的你都知道嗎?”

“蘇聽溪,你還有完沒完!”江年錦大喝一聲。

聽溪看着他,搖頭。

江年錦扶了一下額。

“當時我根本還不能確定你的身世,你要我怎麼告訴你?”

“算了,我現在只要知道老久在哪兒?”

“你能不能省省心,把我們兩個的事情先給解決了?”江年錦簡直就要被她氣炸了。

“現在那些人,就差衝到醫院裡去指着沐葵的鼻子罵她,她還生着病……”聽溪也大聲起來。

“你找到老久想怎麼?”江年錦叉腰看着她。

“我只是找他有事。”

“你還能有事找他?”

“江年錦,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聽溪急了。

知道,他當然知道,他還知道的是,他根本拿蘇聽溪沒有辦法。

江年錦沉吟了一下,終於無奈點頭“但是你必須答應我,讓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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