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落潮生6
這是多大的威脅?這就等於前段時間的所有努力全都前功盡棄,她們要等一個成名的機會不易,而江年錦要重新找一羣模特兒又何其簡單,他絕對有這個魄力說到做到。
可能是從沒有見過江年錦這個模樣,他多數時候是beauty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遠遠的瞧着最多也只是讓人覺得有威嚴,但還不至於冷血……終於有人是怕了,畏畏縮縮的出了聲,這羣姑娘締結的聯盟就這樣在江年錦的威懾下變成了一團散沙……
在天台找到蘇聽溪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
可是比蘇聽溪還要讓人擔心的那個,是江年錦。
那麼冷的天台,他的額頭卻冒出了一顆顆細汗,他慘白着一張臉半跪在蘇聽溪的身邊,好像從內到外都在忍受着什麼無盡的折磨。向來冷靜自持的他這次卻連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裡放,他擰着眉,像個無措的孩子似的盥。
這麼多年的交情,一色從來沒有見過江年錦這般模樣,他覺得於心不忍,因爲有些風聲他聽到過就不能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傳聞,江年錦當年的未婚妻,就是從天台上跳下去自殺的……
江年錦眉心的結微微鬆開些,他抄在褲袋裡的手抽出來對着一色揮了一下。
“既然沒事,你回去休息。”
一色掃了一眼牀上的蘇聽溪,又看了一眼連下頷的弧度都寫滿了執拗的江年錦。他不得不開始相信陳爾冬的話,蘇聽溪對江年錦而言是特別的。
可是江年錦要怎麼維護這份特別?這個太陽神的男子,他的光芒可以將身邊的人照亮,同樣也可以毀滅。
這些年因爲和江年錦傳緋聞而紅的模特兒有不少,沈庭歡就是其中之佼佼者。但因爲和江年錦傳緋聞被而其他模特兒排擠到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的人,也不在少數……
蘇聽溪可以因他變得萬衆矚目也可以因爲他變成衆矢之的。
江年錦剛纔那樣憤怒裡,又參雜了多少自責的成分。
後來江年錦交代他說“一色,跟這件事情有關係的人都不用再留在beauty了,另外,天台封了吧。”
天台封了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
一色難得沒有扭捏和聽溪說了再見就出去了,病房裡頓時陷入無邊的靜。
江年錦還站在牀邊,聽溪收回的目光,他在看着她,又像走神。
“你在想什麼?”
聽溪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表現的精神些還是可憐些才能消散他心裡凝着的那一團氣。她總是這樣無緣無故的就麻煩他,他這麼一個大忙人何必被她這樣折騰,他本不用站在這裡的……
“餓了?”江年錦回神問她,並不回答她。
“還真餓了。”
江年錦轉身。
“哎,你去哪兒?”聽溪飛快的伸手想要攥住他。
江年錦感覺到自己垂在身側的手被她拉住了,他怔了一下,低頭,看到自己的小指被捏在那白嫩的手心裡,她的手涼涼的,讓他感覺像是被一團清泉裹着。
他的氣勢也不自覺的溫和下來。“你不是餓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聽他這樣說,聽溪微微的點了下下巴,她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江年錦想把自己的手指抽出來的時候,她又握緊了。
“別太久。”她撇了撇嘴。
聽溪說罷,鬆開了緊握的手指,他的手卻懸在半空半天沒有收回去,聽溪縮手的瞬間他的手追過來一下將她反握住。
他的手掌很大,又總是暖融融的。
聽溪擡眸,看到他另一邊的手伸進褲兜掏出手機。
“阿府,去‘粥記’帶些吃的來,清淡些。”
江年錦交代完就又低下頭來看着她。
“現在可以放心了?”
聽溪被窺見了心事不好意思的想要抽手,他卻握緊了。
“蘇聽溪。”他叫她,冷冰冰的,好像她昏迷的時候那個喚着她聽溪的人,真是幻覺似的。
“嗯?”
“我跟你說過手機要隨身帶着,你怎麼老是不聽話?”
你怎麼老是不聽話……明明是責怪的話,爲什麼從江年錦的嘴巴里說出來,卻像是一句徹骨的情話。
聽溪記得,在巴黎的時候,江年錦的確和她說過這樣的話,可是他說的是他送她的那臺手機,後來那臺手機她都還回去了,爲什麼還要將他的話作數?
不過聽溪沒有還嘴,她不能再火上澆油了。
“你是不是在巴蜀等了我很久?”說起來,她還是有些內疚的。
江年錦瞧着她的小眼神,猜到她在想什麼似的否認“你以爲我哪裡來的耐心等你很久。”
“那就好。”聽溪笑了一下。
他彎腰過來,把她的手塞進被單裡,轉身將空調的溫度稍稍調整,然後坐進了沙發裡。
“她們,以後會怎麼樣?”她扭頭看着他,聊天似的,多了些試探,小心翼翼的。
江年錦知道她說的是把她關上天台的那羣人,也知道她一定又是想爲別人求情。
他翹了腿,往沙發裡一仰。
“沒有以後。”
“這件事,不能讓我自己處理嗎?”
“你要怎麼處理?還是不能步步爲營,所以繼續選擇節節敗退?”他學着她的語氣。
“喂……”聽溪有些窘。
江年錦抿了一下脣角,被她吳儂軟語的一句“喂……”戳到了心坎裡。
這麼個柔弱的女子,還敢爲他打架?真是吃了什麼熊心豹膽來的。
一色說,還不是爲了給你江大爺摘掉頭上那頂隱形的綠帽子麼。
呵,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他自個兒都不介意,她倒替他瞎操起心來。還說什麼不想和他有瓜葛,爲他出頭的時候怎麼就忘了?
這下倒好,她想和他劃清界限都是不可能了。這水混了就是混了。
可是,混了的,又何止他與她之間的水?
江年錦緩了緩神,寡淡道,“這件事必須聽我的。”
那神情那模樣,倒覺得是聽溪管太多。
必須聽他的,那便聽他的吧。
聽溪本也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小小模特兒之間的糾紛,讓他出面不太合適。因爲光是他這個名字擺出來,就顯得興師動衆了些,何況,這件事情還因她而起。
“別以爲是爲了你。”江年錦看着她,忽然出聲道,“beauty內部的暗鬥屢禁不止,這次就當是給所有人敲敲警鐘。”
嗯,殺雞儆猴,江年錦慣會的招數麼,她知道的。
不是爲了她,她才安心呢。但前提是大家都得信。
聽溪懶得與他針尖對麥芒似的說話。睏意襲上來,她打了個哈欠,眸子裡有一層水汽漫上來,江年錦整個人忽然模糊起來。隱約只見他揮了揮手。
“想睡就睡會兒,阿府來了會叫你。”
聽溪眨眨眼,目光清明起來,她瞧着他義正言辭又不甚煩厭的模樣,不知爲何忽然想笑,也真的“撲哧”一聲笑出來。
“又怎麼了?”他更煩了。
聽溪搖頭“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急着出院幹什麼?”他瞪着她。
聽溪笑不答話,哪是她急着出院,是她想快些放他出院好不好,瞧他,像是被關在這裡受酷刑的模樣。
江年錦挑了一下眉毛,她皎皎星華般的笑意就在眼前,真實的能晃人眼睛……剛纔她軟在他懷裡的時候,他多擔心,這些光芒會熄滅。熄滅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任多少想念,都回不來。
她沒事,挺好,真的挺好。
阿府敲門進來的時候,一陣粥香也跟着飄進來。他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蘇聽溪,轉身把手裡的袋子放到茶几上。
“阿府,去辦出院手續。”
“誒?”
聽溪一聲驚呼,和阿府一齊扭頭看着這個忽然又改變了主意的江年錦。
江年錦衝着阿府朝門口揚了揚下巴。
阿府是他的人,驚訝也只是驚訝一下就轉身出去了。
“怎麼又急着出院了?”聽溪問着,好奇心切。
“你既然不喜歡醫院,那就回去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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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錦淡淡的,俯身將那袋子裡的盒子取出來。
聽溪看着他的背影,卻忽然沉默了。他今天有問必答又如此順從她的意,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忽然覺得生病也沒什麼不好。
“自己能吃嗎?”他端着粥盒繞到她的牀邊,打量了一眼那直通她血脈的長長皮管,不等她自己回話,直接用腳勾過一張凳子,坐到了她的牀邊。
那枚玲瓏的勺子捏在他的手上都顯奇怪,他不動聲色的舀了一勺粥,遞到聽溪的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