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凝眉:“小婿方纔在翰林院也未曾查知什麼,但是據五軍衙門的動向看來,不難看出是定獄出事。
“定獄近日又沒關入什麼了不起的犯人,會出什麼事呢?”
樑鐸看了他一眼:“近日是沒有關什麼犯人,可幾個月前不是關了個孫仁麼?”
趙胤恍然:“難不成是孫仁被劫?那孫仁可是叛賊,若他被劫,豈非也是有奸細露頭?”
樑鐸凝眉未語。
趙胤又道:“不知得手了沒有?”
樑鐸沉吟:“沒聽說牢裡有人死。”
趙胤點點頭。又道:“不知道鎮北王他們偏偏去大理寺去做什麼?七哥那邊可有消息來?這事可千萬別牽連到他纔好。”
“閣老,樑府來人求見!”樑鐸還未說話,衙吏恰在這時候進來。
他擡了擡眼,樑府管事就匆匆進來道:“稟老太爺,方纔七老爺自大理寺遞了消息出來,原因是王爺與國公爺奉旨清查大理寺諸官的腰官,左少卿謝大人的腰牌不見了。
“可是最後覈查的時候,七老爺手上持的腰牌卻根據使用痕跡證實是謝大人的,七老爺的腰牌反而找不到了!”
隨着一聲輕啪,樑鐸手裡原本握着的一隻筆託跌落在了手下。
“他的腰牌不見?!”隨着話音,樑鐸眼裡聚起一層銳利精光。
“據說本就是貼身收着的,一直沒有離過身,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謝大人的牌子!”管事如此說道。
樑鐸臉色在天光下一點點地沉鬱起來。
他起身走到管事面前:“傳我的話回去,即刻帶人把樑家上下所有人,包括七太太以及樑溧全部看押起來!
“下人丫鬟哪怕是個三歲孩童都不要讓他走掉!腰牌既是被掉包,那必定是出了內鬼,一個個地審,誰也別放過!”
管事領命離去。
趙胤也着急起來:“岳父,鎮北王他們去大理寺查腰牌,看起來是腰牌出了問題。
“莫非是刺客竟是憑大理寺的腰牌進入的?可爲什麼會是七哥的腰牌呢?難不成七哥會跟孫仁有什麼牽扯?”
樑鐸沉吟未語,交握在身後的雙手指節已漸漸發白。
“如果七哥跟孫仁有關,那可就得一併以通敵之罪論處,這可是得滅三族的大罪!
“介時不光是七哥一房,包括岳父您府上都得被牽連,咱們可得儘早拿個主意纔是!”趙胤語氣焦灼,連身子都忍不住往前傾了。
樑鐸緊攥着拳頭在身後:“他不會這麼傻,他不會通敵!此事有詐,切勿亂了分寸。”
趙胤道:“小婿也相信七哥不會是那麼糊塗的人。可是既然鎮北王他們是衝着覈查腰牌而來,而七哥又拿不出牌子,這又如何是好?
“說到底咱們信了沒有用,得要皇上信了纔是!
“皇上對烏剌的態度咱們都心裡有數,倘若還未等咱們查明就已經被下判決了呢?
“岳父應該知道,就算是最後查出來是七哥府上的人偷了腰牌,那後果也得七哥來承擔。這事兒他跑不了!”
樑鐸停在博古架下,屋裡已經因他的屏息而驟然變得安靜起來。
半晌,他揚了揚首,說道:“樑家近來變故不斷,這後頭定有緣故。”說到這裡他轉身望着他:“皇上英明,不會草率定罪,你慌什麼?”
趙胤頓首。
這時門外又有人來:“皇上有旨,傳樑閣老即刻刑部公堂覲見!”
聽到刑部二字,樑鐸眉頭又緊了緊。
……
大理寺內已然滿室靜謐,先前還擁擠着的公事房此刻已只剩下燕棠護國公的人以及李振與樑永琛。
“樑大人既然找不到腰牌,那麼我們這裡正好有塊牌子,大人看看,是不是你的?”
燕棠伸手自太監手裡接了塊兩寸來長的牌子遞了過來。
樑永琛經歷完這番變故,腦子已打了無數個彎,對此事的審度差不多也跟樑鐸他們的吻合了。
此時聽說燕棠有牌子要給他看,當下喉頭一滾,往他手上看來,這一看,饒是再有了準備,也禁不住呼吸急促,臉色煞白!
“昨夜裡有人闖進定獄行刺孫仁,正是持的此牌混入,據刺客交代,這牌子是樑大人給的。樑大人承認嗎?”燕棠半靠在椅背上望着他。
“不!不是我!這是有人誣陷!”樑永琛嘶聲道,“有人陷害我,我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先去刑部大堂再說!”
護國公站起身跨出公案。
……
大槐樹下,戚繚繚正與燕湳他們幾個熱議着這件事,正好就收到戚子泯他們打聽回來的消息。
“大理寺那邊王爺已經押解着樑永琛去了刑部。皇上也已經與內閣閣老們以及兵部邢部長官到場。
“現在樑永琛被鎖定爲了嫌疑,樑家二府已經被金林衛包圍,大理寺其餘官員也都被暫時看押起來,應是還防着有轉折什麼的。”
這種事情當然需要慎重,豈能憑刺客一塊腰牌就認定樑永琛而收網?
但話說回來,戚繚繚對這個結果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反而聽到矛頭直指樑永琛還有種定下心來的感覺,好像只有這樣,她這些日子的疑惑才終於有了個明確的指向。
但是再想想,樑永琛又怎麼可能會是奸細?
如果是,他的把柄未免也太明顯了!跟烏剌人做買賣,把樑溧弄去五軍衙門,自己先去了太僕寺然後又調到大理寺,全都是些緊要衙門,而後緊接着立馬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前世裡這奸細壓根就沒有浮出水面,如果是樑永琛,那他行事是否也太草率了些?
“我們去看看。”她已經坐不住。
……
刑部這邊已經開審,該來的都來了,包括冷眼坐在最上方的皇帝。
樑鐸立在人羣前列,望着跪於地下的樑溧與刺客,說不出來什麼心情。
“前些日子千機庫被竊,覈查出來前後有兩三道軍報被竊走。還有跟你接觸的烏剌商人,打的是北真商人的旗號,實際上卻持的是烏剌的關碟。
“你在太僕寺前後呆了不到半年,卻匆匆忙忙又調到大理寺。緊接着腰牌即又出現在刺殺孫仁的刺客身上。樑永琛,你來給朕一個解釋。”
皇帝睥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