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庭?這個詞對於言天錦來說真的是一個只恨不愛的詞語。
早到自己和夢小雅搞出的那次全城轟動的奪子官司,到最近的一次因爲打傷一個最該打的官員差點鋃鐺入獄……
可以說,無論自己的任何一次出庭,雖然有些表面上看算是取得了一點點的小勝利,但最終算下來依舊是失敗的。
“言先生,你還在嗎?”洛翰聽到電話的那頭沒有任何的動靜了,於是追問了一句。
“這一次出庭是爲了什麼事情?我能夠幫你們做什麼,證人還是被告?”其實在他的心目中,這兩個位置能夠有多大的區別呢?
好人同樣是可以站在被告的位置上,而壞人也是可以站在原告席上的。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裡,什麼事情都不在是那樣的絕對了。
“言先生,你這是在說笑話嗎,我請你去當然是不會讓你吃虧了,更準確點說對你是一個好消息。當然,本來我也是想要邀請小雅的,只是她的傷還沒有好,而且具體的事情我也曾經在她那裡瞭解過了,所以就……”
“嗯,我明白。你們也是爲了她好。既然你說對我是好消息,那麼我也不好再推辭什麼了,說吧什麼時間?”
“就在明天,我們這也是爲了防止夜長夢多。好了,事我通知到了,有什麼話就明天再說吧。對了,這事情先不要給她說好了。生病的人是經受不了多大的刺激。”
言天錦收了電話,從院子裡走回到自己在半山別墅的大廳裡。
“天錦,剛纔是誰來的電話。看你的臉色,是有什麼事情嗎?”于慧潔正和莫錦城坐在沙發上。
他們的面前擺放着各種各樣的乾果,他們正在對這些做着精心挑選。
“剛纔接了一個電話,要我明天出庭。”
一聽到出庭兩個字,于慧潔一陣緊張,她關心的看着兒子:“是不是上次的那個事?不是定了緩刑一年嗎,這還早着啊。”
“媽,你不用爲我操心了,我雖然出庭但不是因爲那件事情。總之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沒事的。晚上還要回來喝您做的八寶粥呢。”言天錦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輕鬆的模樣。
“那就好,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和你媽就不爲你擔心了。”莫錦城說着,手裡還在挑選着食材。
“對了,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給小雅。即便是好消息,我估計她也是很難樂起來的。”
言天錦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已經知道明天開庭一定是關於唐天澤的,既然有他在,那麼李探就脫不了什麼干係。
雖然他們父女之間的隔閡不淺,但是不要說親眼看了,就是親耳聽到相關的消息也是會多少受不了的。
隨着臘月的到來,夢小雅的身體情況也處於穩定狀態了,除了骨折需要長時間的休養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大礙了。
所以,言天錦便把她接回到半山的別墅來。
這樣,一來家裡人多謝,更加便於照顧。二來,在醫院裡已經呆了那麼長的時間了,她還是非常想孩子們的。
至於供夢小雅休養的地方當然言天錦的臥室是不二之選了。
爲此,還聘請了非常專業的護理人員,二十四小時對她進行全方位的照顧,以及傷後的恢復訓練。
好在這裡房間夠多,言天錦自己隨便找了一間空房住了下來。
夢小雅從醫院被接回到半山公寓,能夠天天看到孩子們,心情要比在醫院的時候好多了。
*
言天錦跟于慧潔和莫錦城兩個人囑咐好之後,便上樓回到他自己臨時住所準備去了。
每天躺在牀上,又有專人照顧的日子,看起來是那麼的舒服。可是這事情真的是誰經歷過誰心裡明白了,那真的算是一種煎熬了。
好在這個護理人員每天都能夠幫她小心的從牀上下來,在臥室裡、陽臺上走動走動。
這樣一來,氣色可又比在醫院裡好多了。
今天,她剛剛被護工扶下牀來,準備去陽臺走走。這個時候言天錦推門走了進來。
“言先生您好。”護工小心的撫着夢小雅,和言天錦打了招呼。
“你今天的氣色不錯。”言天錦點了點頭,然後對夢小雅說。
“你的氣色也不錯啊,好像是遇到了什麼好事。有新工作了?”夢小雅看着他調侃。
言天錦搖了搖頭:“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以後全家的經濟就要靠你了。我還用得着找新工作嗎。當然是有好事,但不能和你說。”
夢小雅白了他一眼:“切,好像我真想知道一樣,不說拉倒。”說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護工:“咱們散步去。”
正當她們準備向陽臺走去的時候,言天錦走到了夢小雅的身旁,代替了護工小心攙扶着她走了出去。
戶外的空氣,雖然有些寒冷,但是呼吸起來卻又是那麼的順暢。
她感覺整個身心都變得輕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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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先生,沒想到你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了。”
正當言天錦從自己的車裡下來,腳已經踏在了法院裡了。這個時候,就聽到自己的身後有人說話。
他回身一看,洛翰正朝着自己走過來。
他微微一笑:“出庭這樣的實情,我向來不會遲到。即便是我在當被告的時候。”
洛翰也笑了笑:“那件事我們也已經瞭解過了,至於該怎麼處理,我自然有分寸,你就放心吧。”
再次和唐天澤打照面的時候,已經是他坐在旁聽席上了。
站在被告位置上的,正是唐天澤。
他的臉上帶着微笑,目光環視了整個法庭一遍,尤其是坐在旁聽席上的言天錦,他可是多留意了好一會。
開庭的程序還是老一套,只是在審問唐天澤相關案件的時候,其中的一個重點放在了郭局長的助手小陳的身上。
關於小陳下落的問題,唐天澤不是避而不答,要不就是答非所問。表現的非常不配合。
不過,在給足了他機會,而他並沒有好好把握之後,那個最強有力的證人小陳被帶上了證人席。
只見唐天澤剛纔還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漸漸發生了變化:驚訝,着實的驚訝,甚至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儘管唐天澤很快的就把自己的神情掩飾起來,可是已經顯得太晚了。
小陳就在他的對面,活生生的坐在那裡,儼然對他形成了最大的心理壓力。
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麼就看他接下來要怎麼表演了。
接下來的審問,就是一場揭穿騙局的過程。
他見大勢已去,索性就將之前否認的那些都認了下來。
對於他態度的突然轉變,洛翰早已預料到了。
言天錦看着整個過程,他的心裡依舊充滿了太多的情緒,尤其是在小陳講述言天錦打郭局長的事情時,他就次質問小陳,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已經佈置好的局。
小陳能夠出來作證,那也是因爲自己已經經歷過一次生死了。比起能夠活着,死纔是讓他最害怕的。
況且,很多不光彩的事情已經都擺在桌面上了,而且郭局長這個曾經的主子也已經不可能鹹魚翻身了。
面對言天錦的提問,他給出的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本來這個也是事實。
言天錦的出現只不過是他們計劃中意外產生出來的枝杈,而後來又被利用成爲了一個‘順水推舟’的手段。
不過從對這件事的陳述上,也足夠能把言天錦給洗白了。
有了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至於過程就不需要過於計較了。
至於到了整件事情的核心,郭局長這樣的人物爲什麼能夠這樣的有恃無恐,追究其背後推手的時候,讓言天錦還是洛翰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唐天澤咬着牙都自己承擔了下來。
洛翰當然心裡清楚,他這是在幫着李探脫罪。
“唐天澤,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要再耍什麼小聰明瞭。你以爲把所有的罪名自己承擔下來,就可以保得住站在你背後的那個人了嗎。聰明反被聰明誤聽說過沒有,像幹部任免這樣的事情,能是你能力範圍內做得出來的嗎。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洛翰說着,他對法官說:“法官大人,關於這件案子所牽涉到的另一個重要案犯,他是政府的一名官員。按照程序,我已經將他移交到紀檢委了,在他們對此人進行審查處理之後,會移交到司法機關的。”
法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對於被告唐天澤,他已經承認了其蓄意殺人的犯罪事實,現在本庭宣佈……”
“等等,我還有話要問被告。”
就在法官就要對唐天澤進行宣判的時候,卻被言天錦給攔了下來。
這雖然是有悖於法庭程序,但是在以洛翰爲首的公訴方默許的情況下,法官也只能暫時停下來。
言天錦從旁聽席上走下來,來到唐天澤的面前。
正當他要說話的時候,還是讓唐天澤把話頭搶了過來。
他剛纔聽到洛翰所說的,知道自己的老師看來也無法倖免了。而與此同時,言天錦打斷了法官的宣判。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很想知道言政天是怎麼死的?”
“不錯,我就是要問你這件事情。如果你是個男人的話,最好給我一個光明磊落的答案。”
唐天澤再次用目光環視了一遍法庭。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十分的複雜,不甘心、憎恨,或許還有其他的什麼。
最後,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言天錦這裡。
“我有些不服,不服今天這樣的局面。因爲你沒有資格站在這裡來質問我,我並不是栽在你的手裡。”
言天錦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心裡有些忐忑:“看來你是不打算把那件事情的真相告訴給我了?”
唐天澤看着他微微一笑,顯得是如此的陰森可怖,那是一種很享受的樣子:“別以爲你能猜透我的心思。恰恰相反,我可以告訴你:不錯,言政天的死是由我一手策劃的,當然也是由我一手事實的。”
說着,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豎起了大拇指:“只是輕輕的動了動手指,就已經結束了他的老命。他這樣的人活在世上,不是也很受罪嗎,看着他的子孫窩裡鬥。而我在某種程度上,算是對他做了一件善事,讓他從此再也沒有了這樣的煩惱。呵呵呵……”
言天錦聽着,緊緊的攥起了拳頭,心頭的怒火終於被他成功的點燃了。他出乎意料的將手伸進被告席,用力的揪住了唐天澤的衣領。
“怎麼,你是想在這裡狠狠的揍我一頓嗎?現在看來你的運氣還真的是不錯,上一次在樓頂是歡愉替你捱了兩拳,現在法庭上有法官爲你撐腰。怎麼什麼好事都站在你的那一邊,我就是不服。如果不是今天站在這裡,我還會找你分出一個真正的勝負。”
這個時候,洛翰趕緊走到言天錦的身邊,輕輕的拉了一下他:“言先生息怒,請你遵守法庭上的秩序。”
言天錦最終還是將手鬆開了。
*
等他從法院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本來只是針對唐天澤蓄意謀殺小陳的審理,結果越是到了最後,就越多的料被爆了出來。
當初言政天遇害的事情,雖然並不是這個法官審理的,但是那個案件也算是比較轟動的,沒想到站在被告席裡的男人就是真兇。
而言天錦就在當庭,兩個最重要的當事人都在場,兩案並一案。
唐天澤到是變得比上午的審理爽快多了,不僅承認了是自己所爲,而且將整個謀殺言政天的過程都描述的非常詳細。
他是在用這樣的方法,來激言天錦。
只不過有洛翰一直在他的身邊,將他控制的很好。
這一天下來,言天錦真是感到心情十分的沉重。迎着夕陽,他坐在了法庭的臺階上,努力的平復着被掀起的波瀾。
“言先生,真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不過唐天澤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也算是告慰了言老先生的在天之靈。”
洛翰說着,坐在了他的身旁。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是他乾的,只不過我一直都沒有辦法證明這一點。上一次讓他跑掉了,不過上天有眼,這一次他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飛不走了。你有空嗎?”
言天錦轉頭問洛翰。
洛翰點了點頭:“算是有吧,做我們這行的,時間這事情可是沒準。”
宙斯酒吧裡,一如既往的喧囂着。
但是在這個更爲喧囂的塵世中,這裡卻成了一方‘靜地’。
老白給言天錦他們的包廂裡送過去了兩個果盤之後,就出來了。
蘇映婉儼然已經成了這裡的老闆似的,坐在吧檯裡和吧檯外討酒喝酒鬼們談笑風生。
見到老白從言天錦所在的包廂出來,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他帶來的是誰啊,弄得那麼神神秘秘的。”
老白走進吧檯坐在了她的身旁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再說了弄那麼明白乾什麼我又不是什麼私家偵探。”
言天錦和洛翰坐在包廂裡。
雖然從唐天澤的口中終於證實了自己父親的確是被他所害,而且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言天錦卻高興不起來。
前前後後,他與唐天澤之間的恩怨已經將他拖的過於疲憊了。
“他可是一個比較麻煩的對手,你是怎麼抓到他的?”
擺在桌子上的酒他們一杯都沒有碰,只是隨便的吃了一些小點心。
洛翰神秘的一笑:“唐天澤這個人的確是有些難對付,不過他還是有些蛛絲馬跡可以查到的。之前小雅告訴我他和李探之間的關係甚密,所以我們就來了一個守株待兔。”
“的確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不過你就那麼肯定他們會再次碰頭?”言天錦已經知道唐天澤已經將股份變現,這一定是要準備離開的跡象。
“唐天澤這個人怎麼說呢,雖然他做事比較很辣,但還是有人情味的。尤其是對李探,而且我還知道他對小雅和你們的孩子也都不算差。至少他在針對你的時候,對他們還是不動一根頭髮的。”
*
晚飯之後,于慧潔陪在夢小雅的身邊閒聊着家常。
言天錦和莫錦城坐在客廳裡,他們聊的話題就是今天言天錦在法庭上的經歷。
莫錦城聽完之後嘆了一口氣:“老李能夠有這樣的下場,也只能怪他咎由自取了。勸告了多少回,就是聽不進去。這回他到是可以在裡面好好清靜一下了。”
這個時候,他們被電視屏幕下滾動的一行小字給吸引住了,這是一條公告。大致意思正是李探紀檢委審查的消息。
“沒想到信息發佈的會有這麼快。”莫錦城看着這行滾動的文字,微微的皺着眉頭。
與此同時,夢小雅和于慧潔在樓上的臥室裡也看到這樣的消息。
夢小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心頭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的抓了一把。
于慧潔緊張的看着她:“小雅,你還好吧。”
“我沒事。慧潔阿姨,請你把電視關上,我有些困了。”夢小雅說着,用手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
于慧潔幫她關了電視,然後將被子給她蓋好,之後就走了出去。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看的出來,夢小雅的心裡一定是很不好受的,但是自己或者是其他人都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幫的了她。
希望她能夠堅強一些,自己度過這個難關了。
夢小雅將自己整個人都埋藏在被子裡。
她的心情真的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李探雖然是她血緣上的父親,可是在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中,真的是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直到她告訴給洛翰的那一刻,這纔算是徹底的死心了。
即便是如此,她本以爲今後,他的生死已經對自己構成不了任何的影響時候,他被查的消息還是讓她意外的發現,深藏在體內的血緣因子還是對自己起到了一些作用。
她仍然是會感到悲傷的。
甚至還會感覺到李探之所以有了這樣的下場,完全就是因爲自己造成的,是自己將他送上了審判臺。
自古就有子弒父爲最大的不孝。
這樣的做法,雖然沒有打到這麼嚴重,卻仍舊在她的心裡重重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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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工端着幾乎沒有動的飯菜從房間裡推了出來。
站在門口的于慧潔一看,就知道她又沒有吃什麼東西了。
“天錦,你說說這可怎麼辦。自從那件事情出了之後,她都三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照這樣下去,她的身子骨怎麼能挺得住啊。”
于慧潔回到了客廳,坐在自己的兒子身旁,神情顯得是萬分的焦急。
言天錦爲此也不止一天的傷腦筋了。
他在商業上,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能夠處理的遊刃有餘。但唯獨就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了主意。
越是上心的人出了問題,就越難以對症下藥。
“媽,你就別再爲這個事情操心了。”說着,他從沙發上站起身,從端回來的飯菜中,選了一碗烏雞湯,然後小心的端上樓去。
打開臥室的門,就看到她躺在牀上,面向着陽臺的方向一動不動。
言天錦輕輕的走了過去,把湯放在牀頭櫃上。
“你在想什麼?”
……
沒有迴應。
“難道這裡有什麼美景我一直沒有發現嗎?”說着,他微微的探下身,目光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他們的臉離的很近,幾乎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他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這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而她也能問道淡淡的清涼味道,有些提神。
“你這幾天不吃東西是準備要減肥嗎?知不知道,科學家說女人微胖一些纔是最好的。”
見她不迴應,言天錦也只好自顧自的唱着獨角戲。
“有件事情或許你還不知道,可是天大的喜事:雲不凡終於和安妮兩個人確定關係了。不過我卻認爲,這小子的動作實在是太慢了,這麼多天才到這一步。我看姨媽要想抱到孫子,還要等個猴年馬月了……喂,要不你跟安妮說說,差不多就行了,畢竟又不是黃花大閨女。”
言天錦這傢伙,就像是在夢小雅耳邊不斷圍繞的蚊子,‘嗡嗡嗡’的讓她都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你什麼時候變成唐僧了,能不能安靜一會。”終於,夢小雅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只要一開口就好辦了,言天錦的第一步算是達到目的了。
說實話,讓他說這些家長裡短的事情,自己也是很頭痛的,這一點都不符合自己的風格。
但是爲了夢小雅,還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