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煥東和林雨柔的訂婚宴雖然在酒店舉行,但家裡這些天也是喜氣盈門的,汪掌珠沒有刻意表現出對這件事情多麼的歡欣鼓舞,但也沒表現的悲痛欲絕,她就像認命了一樣,附和着大家的說笑,如同心如死灰的再也沒有力氣與現實抗爭,再也沒有精力去堅持自己的追求。
汪掌珠早就猜到這場訂婚宴必定不凡,到舉行的當天才知道是出乎意料的盛大隆重,臺上擺着鮮花,地上鋪着紅毯,香檳酒塔,自助式的餐飲。
楚煥東此時正是如日中天,黑白兩道統統都給他面子,政界,商界,名流,富豪濟濟滿堂,到處是香衣雲鬢,楚楚紳風。
今天的場合最引人矚目的自然是楚煥東和林雨柔,楚煥東一身式樣簡潔的黑色禮服,雍容貴氣,只是懾人的眼眸依然閃着清亮精光,伴在他身邊的林雨柔一身紅裙,笑眯的眼睛如兩泓水月,神態舉止溫婉和煦,二人珠聯璧合的往那裡一站,就映的滿堂生輝,無可匹敵。
楚煥東挽着林雨柔,春風滿面的和衆人寒暄着,完全是一副享受着事業成功愛情美滿的男子做派,而他心愛的女人在他的保護下,如小鳥依人般,只負責矜持的微笑,輕聲慢語的說話就行。
一個女人,享受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男人的成果,被他所呵護,這難道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嗎?
汪掌珠看着他們情深意重的樣子,心中酸楚,但臉上卻要振作精神,大方的和人打着招呼,但凡她該笑的,該敷衍的,都應付得天衣無縫。
當她笑得臉都僵了的時候,她的好朋友葛澄薇終於出現在她的視線內,“你怎麼纔來啊,急死我了!”她伸手捶打着葛澄薇。
“還不是爲了你,我在家琢磨穿什麼衣服梳什麼頭了,因爲我耽誤了時間,我爸爸都罵我了!”葛澄薇翻着白眼。
“你小點兒聲。”汪掌珠緊張的向四處看看,偷掐了她一下。
葛澄薇吐了吐舌頭。
汪掌珠拉着葛澄薇的手穿過成羣的賓客,走向自助餐檯,嘴裡兀自嚷嚷着:“澄薇,今天的餐點可豐盛了,請的都是五星大飯店的師傅做的,來,嚐嚐……”
“啊!”只顧回頭跟葛澄薇說話的汪掌珠,迎面撞到一個服務生身上,服務生托盤裡的高腳杯瞬間傾倒,琥珀色的液體灑到汪掌珠白色的裙子上。
看着她身上的狼藉,服務生嚇得連連對她說抱歉,汪掌珠很大度的對他揮揮手,“不關你的事,我樓上有備用的禮服。”
汪掌珠拉着身邊的葛澄薇又往電梯邊走,“澄薇,陪我去樓上換衣服。”
在臨進電梯前,她回頭望了一眼人羣中央的楚煥東,見他正滿目含情的跟林雨柔說着什麼,彷彿面對着一個絕世的美人。
一進電梯,汪掌珠如同累了一樣摟住了葛澄薇,伏在她耳邊低低的說着:“澄薇,你也知道我哥哥是做什麼,你這樣做很可能會受連累的,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葛澄薇摟住她,如同哄小孩一樣拍着她的頭,也小聲說着:“呵呵,你覺得我是會怕的人嗎?掌珠,你是我的好朋友,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助你,支持你!”
汪掌珠眼眶熱,“澄薇,謝謝你。”
“謝什麼啊?”葛澄薇無所謂的聳聳肩膀。
電梯這時到了八樓,汪掌珠拉着葛澄薇走進酒店爲他們家提供的休息室,一進到屋裡,兩個小姑娘就開始快手快腳的脫衣服。
葛澄薇今天特意穿了身很中性化的衣服,黑色的小皮靴,黑色的馬褲,黑色的小西服,頭上戴了頂黑色的貝雷帽,鼻樑上還架了副黑框眼睛,爲了不和汪掌珠有太明顯的特質區別,她還特意把自己的一頭波浪卷挽成了髻,蓋在帽子底下。
汪掌珠換上葛澄薇的衣服,從她手裡接過錢包,用力的握握她的手,“澄薇,謝謝你。”
“別說謝了,再說謝你就把衣服脫下來。”葛澄薇妖嬈的穿上汪掌珠的裙子,還故意搔弄姿了兩下。
緊張惶然的汪掌珠被她逗的笑了一下,“澄薇,你都不問我離開的原因嗎?你都不問我要去哪裡嗎?”
“掌珠,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看着你爲難。”葛澄薇敲了她一個響頭,俏皮地眨眨右眼。
你還是他最喜歡的人,如果他在,也一定會這樣不計代價的幫助你,後半句話,是葛澄薇對着自己的心說的。
“澄薇,時間有限,廢話我不說了,我走了。”汪掌珠最後抱了抱葛澄薇。
“我的車你認識,司機在車裡面,你只要跟他說你要去哪裡就行。”事到臨頭,葛澄薇的眼睛有些紅,“掌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嗯。”汪掌珠點點頭,嚥下哽咽,穿着葛澄薇的衣服,低頭走出休息室。
在走廊的盡頭,平日裡跟着她的兩個保鏢站在那裡,汪掌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剋制着自己的情緒,竭力模仿着葛澄薇的姿態走向電梯。
兩個保鏢只是瞄了汪掌珠一眼,因爲她的身高體型跟葛澄薇都非常相似,而葛澄薇又是汪掌珠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也都沒太在意。
站在電梯前,汪掌珠告訴自己,別慌,別緊張,要鎮定,在走進電梯的一瞬間,她突然有種緊張後要虛脫般的感覺。
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多了,汪掌珠乘着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車場,因爲宴席現在正是高.潮事情,整個停車場都是靜悄悄的,汪掌珠快的找到葛澄薇那輛惹眼的紅色小跑車,葛家的司機果然坐在裡面。
汪掌珠要司機馬上送她去火車站,司機是認識這位汪家大小姐的,之前又有自家小姐的吩咐,他按照汪掌珠的安排就去了火車站。
跑車的度很快,很快的就到了火車站,汪掌珠下了車直接就跑進了站臺,看見月臺上正在檢票,她想都不想的跟着人流就上了這趟不知道開往哪裡的火車。
火車開動了,汪掌珠惶惶然的心終於放下了一些,剛剛一路上她腦子裡除了逃走,沒有別的念頭,如今逃出生天了,她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坐過火車,聽着身邊各色的口音交談,看着窗外黑暗而空曠的天地,汪掌珠忽然就落下淚來。
曾經萬人寵愛的小公主,而今卻要孤孤零零悽慘可憐的逃亡他鄉!而她要逃開的,竟然是這輩子最信任,最依賴,最愛戀的人!
回頭想想這段日子噩夢般的生活,汪掌珠雙手捂住了臉,淚水無可遏制的從指縫指尖滲透出來。
汪掌珠這次離家出走,並不是沒有目的的四處亂跑,她畢竟是沒經過什麼風雨的小姑娘,憑着一時的氣憤和委屈可以離家出走,但是卻沒有勇氣獨自闖蕩世界,她要去投奔自己遠在他鄉的好朋友——許一鳴。
幾經輾轉,汪掌珠終於在五天後來到許一鳴所在的城市,她顧不得整理狼狽的自己,下了火車就打車直奔許一鳴所在的學校。
汪掌珠在來許一鳴學校前並沒有給他打電話,因爲她怕楚煥東給她手機設置了監聽,反正自己知道許一鳴所在的學校,還怕打聽不到許一鳴在哪裡嗎?
許一鳴就讀的大學號稱擁有國內最美的校園之一,而且校園大到汪掌珠無法想象的地步,她費了很大的勁纔打聽到許一鳴的宿舍。
“許一鳴?他不在宿舍啊!”許一鳴的室友是個戴眼鏡的男生,他有些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疲憊不堪的汪掌珠,“要不,你去玫瑰園那邊看看吧,我看見他和他朋友去那邊了。”
幾天沒有休息好的汪掌珠木然的跟他道了謝,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去了玫瑰園,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許一鳴大中午的不睡覺,會跟個什麼樣的朋友去玫瑰園。
九月的南方還熱的驚心動魄,但九月的北方已經秋高氣爽,高大的法國梧桐枝葉茂密地遮擋着驕陽,汪掌珠此時已經又累又乏了,但她還一徑的向前走着,因爲她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許一鳴。
見到許一鳴就什麼都好了,她可以把頭靠在他的肩膀,她可以向他哭訴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她可以要他給自己提供最好的食宿,她可以要他做自己的避風港……
過了一道小橋,就到了那個男生所說的玫瑰園,汪掌珠繞着小路往裡面跑,還沒等走進玫瑰園裡,就透過牆上鏤空的鐵藝護欄看見了遠處一個熟悉的側影,是許一鳴!
許一鳴穿着件白色的t恤衫,依舊是青春勃,肆意灑脫的模樣,此時他英俊的臉正對着身邊的一個女孩子,不知道在說笑着什麼,只見笑意融融,眉眼彎彎。
這個女孩汪掌珠也認識,她的高中同學,跟許一鳴比翼北飛的肖琳琳。
汪掌珠遠遠的,愣愣的看着他們二人,午後的玫瑰園,人際稀少,青春年少的男女在這裡除了曖昧故事,還能有什麼新鮮事情生!
因爲隔的太遠,汪掌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她也無力再移動自己沉重的腳步,只是怔怔的望着那對柔情繾綣的男女,看着他們竊竊私語,看着他們微有爭吵,看着他們最終嘴脣熱切地貼在一起,結束了之前所有的又羞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