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身上冷汗直流,人虛脫的早就搖搖欲墜,只靠一絲信念維持着,在看到那點光亮時,精神一鬆,人也跟着栽倒下去。
阿秋終於現了汪掌珠的不對勁,急忙轉回身,摸索着扶起她,急切的呼喚着:“大小姐,你怎麼樣啊?大小姐……”
汪掌珠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如果自己現在昏過去,不但前功盡棄,還會連累阿秋,她用力的咬了一下舌尖,疼的她一激靈,她喊着滿嘴的血腥,在阿秋的攙扶下站起身。
阿秋一邊安慰着汪掌珠,一邊拉起她的一隻手臂,半扶半抱的把她弄到出口,涼風帶來了新鮮的氧氣,汪掌珠大口呼吸着,感覺整個人好像舒服了一些。
出了暗道,汪掌珠四處觀望,現這裡竟然是她家別墅區外面的一處小公園,暗道的出口在一片假山的掩映下,在公園前面是公交站點,市,飯店,依然繁華的夜晚街道,真的讓人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藉着四周路燈的光,阿秋現汪掌珠的狀況真是非常的糟糕,她的面色已經不能用慘白形容,白森森的臉上隱約泛起青灰,嘴脣更是毫無血色,不停有虛汗從她額頭鼻尖冒出來,她雖然在努力的睜大眼睛,但神情已近恍惚。
“大小姐,你怎麼了?”阿秋嚇得都要哭了,如果汪掌珠在她手裡死了,楚煥東非得颳了她不可。
汪掌珠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用極小的聲音問她:“……車……”
阿秋立即明白了汪掌珠的意思,將汪掌珠小心的靠在假山的石凳上,她快步走到市附近的停車場,不一會就開過一輛黑色的,半新不舊的商務別克。
她再返回來接汪掌珠時,汪掌珠整個人已經虛弱的匍匐在地上,再沒有一點行走的能力。
不知道楚煥東是不是太有先見之明,留下的是個膀大腰圓的阿秋,阿秋不太費力的將汪掌珠抱起來,邁開大步,蹭蹭幾步就來到車子旁,用遙控鎖開了車門。
阿秋在抱汪掌珠上車時,藉着車燈,終於現了汪掌珠雙腿間的大量血跡,因爲汪掌珠今晚穿了一條紅色長裙,阿秋之前並未注意到她下面流血了,此時阿秋的臉色瞬間又垮下幾分,聲音顫抖:“大小姐,你……你……”
汪掌珠勉力勾了一下嘴角,算是對她的安慰了。
阿秋是個爽利的人,也不再耽誤時間,把汪掌珠在後座上安頓好,她繞過車尾坐進了駕駛位。
車子很快被啓動,阿秋開車的技術很好,又快又穩,在黑夜裡有些空蕩的馬路上,別克車氣勢驚人的行駛着,二十分鐘後,她們這輛車終於出了城,馬上要上高公路。
汪掌珠迷迷糊糊的,感覺阿秋把車子停下,去到外面打電話。
她隔着玻璃望向外面,窗外一片漆黑,偶爾會有飛而過的車燈閃現,如同一點點希望之光。
汪掌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身體的溫度都跟着在慢慢的消失,她知道阿秋是在聯繫楚煥東,可是今生今世,她還能有機會再見楚煥東和妞妞了嗎!
想到這裡,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她的臉頰一串串的滾落,模模糊糊的意識裡,她彷彿即將陷入一場再不會醒來的睡夢,以忘記人生中這場長長的噩夢。
“大小姐……你要堅持住……楚先生馬上就……”
接到阿秋的電話時,楚煥東正帶着小幽參加丁凌躍的訂婚晚宴,丁凌躍這個人心高氣傲,這些年一直沒有哪個女人,能夠真正入得了他的法眼。
在他來到獅城不久,因爲一場小小的車禍住進了醫院,爲他正骨的是爲心狠手辣的年輕女醫生,不知怎麼搞的,這位姓鄭的女醫生竟然用她獨特的手段打動了丁凌躍冥頑不靈的心,兩人交上了朋友。
交往了一段時間後,兩人感情開始穩定展,這時,丁凌躍才知道女醫生原來是本地一大富之家的女兒,他越欣賞她的樸實無華,不驕不躁,兩人最後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得知好朋友丁凌躍最終覓得佳人,楚煥東很爲他高興,很多時候,簡單平實細水長流的生活,比複雜多變轟轟烈烈的感情更爲踏實,讓人感到幸福。
滿面春風的丁凌躍挽着鄭小姐的胳膊,在人羣中揮灑自如的應酬着,鄭小姐並不是非常漂亮,但勝在氣質高貴含蓄,只是往那裡一站,就有股沁人心脾的風度,這樣的風範,絕非明星,名模可以比擬的。
小幽一個晚上都陪在楚煥東身邊,她穿了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上面部分是白色的村衣,下面是裙子,讓她看起來更加的清純動人,楚煥東看着她的身影,恍惚間會想起某個人,但他都是暗暗的咬一下牙,讓自己馬上想點別的。
時間晚了,訂婚宴基本散局了,丁凌躍帶着女友往外送楚煥東和小幽等人,楚煥東的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想都沒想就接聽了,猛然聽見阿秋的聲音,他愣了一下。
楚煥東自幼多劫多難,外表看似波瀾不驚的,實在內在非常的偏激偏執,自從知道汪掌珠嫁給宋良玉後,他是真的恨上了汪掌珠,不想再知道有關她的一切,也把留在汪掌珠身邊的阿秋忘了。
今天突然聽見阿秋打來電話,一股異樣的情緒劃過楚煥東的心頭,他愣了片刻,忽然兇巴巴的說,“汪達成就算死了,現在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了!”
阿秋繼續在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楚煥東的臉色爲之一變。
丁凌躍緊挨着楚煥東站着,多少聽見些楚煥東和阿秋的講話內容,他見楚煥東臉色陰晴不定的,知道他一定又動了去救汪掌珠的心思。
還沒等楚煥東答應,丁凌躍就一把拉住楚煥東的胳膊,低聲說道:“無論阿秋說什麼,你現在都不能過去,這件事情咱們還不知是真是假,汪達成和宋良玉狡詐至極,也許是他們兩個合夥利用汪掌珠騙你,也許是汪掌珠和他們聯合起來騙你,反正你暫時不能過去,還是派手下過去看看再說吧!”
丁凌躍不知道楚煥東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錯事,這輩子就跟汪家糾纏不清了,楚煥東已經決定不報仇了,汪掌珠也已經嫁人了,明明是兩個徹底分道揚鑣的人,怎麼現在又鬧這一出了!
楚煥東站在那裡,思緒翻滾,丁凌躍一揮手,叫過幾個得力的手下。
看見那幾個手下迅的消失在夜色裡,楚煥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想幾大步的追上去,又想汪家出事與自己何干,最後,他閉了閉眼睛,遮擋住黑眸裡那深沉的憂慮,算是同意了丁凌躍的做法。
丁凌躍見楚煥東神色鬱郁的,知道他回家也是睡不着覺,乾脆留他坐下喝酒。
楚煥東搖搖頭拒絕了,他略帶沉鬱的臉上表情雖然不算是緊繃,卻也沒有多少溫度,他這個人輕易是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情緒的。
丁凌躍安撫的拍了拍楚煥東的肩膀,送他往外走,那斯文的笑容背後則快的閃過一絲精明的神色。
楚煥東跟丁凌躍告辭後,連小幽都沒帶,獨自開着車到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閒逛。
獅城又被稱爲不夜城,此時大街上依然有着三三兩兩的人流,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相依相攜,楚煥東想着阿秋的話,腦子裡面亂糟糟的,薄脣微微的抿着。
汪家到底出沒出事?汪掌珠到底是不是在做戲?這一切都要等去接應的人回話了纔算作數。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淌着,楚煥東越覺得心浮氣躁,他這一生經歷的風浪很多,比這更復雜的情況,更漫長的等待,更痛苦的煎熬也有,可是今晚他心裡卻是極其的不舒服,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不是恐懼不是痛苦,就是難受。
終於等到丁凌躍的電話,楚煥東倏地停下車,拿着電話靜靜的聽着。
汪家那邊確實是出事了,汪掌珠也許是因爲她爸爸的死受了刺激, 一度昏了過去,現在去接應的人正把她和阿秋帶回來。
丁凌躍並沒有告訴楚煥東汪掌珠現在的情況非常的兇險,去接應的人已經把她送進了附近的醫院搶救,如果楚煥東聽說汪掌珠快要死了,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跑過去,即便他跑過去依然於事無補。
楚煥東放下電話,保持着身體原來的姿勢沒有動,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半晌,長長的嘆息才從他的口中溢出:汪達成,你終於死了,你終於是死了。
這麼多年,楚煥東心心念唸的想要報仇,爲了報仇,曾經以極其偏執的手段傷害過汪掌珠,現在,汪達成終於是死了,死在宋良玉的手裡,死在他的女婿手裡,算不算是罪有應得!
自己的丈夫殺了自己的爸爸,汪掌珠終究沒有逃脫宿命的註定,即便她嫁的人不是自己。
想到汪掌珠,楚煥東的心有疼,有恨,如果她當初肯同自己一起離開,如果她不嫁給宋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