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妃心中一震,她竟不知道姜明月請的賬房來頭這麼大!
衛親王不悅地掃過寧王妃:“那就是賬目沒有問題,而銀子不見了。這是有人做假賬?”
寧王妃見衛親王直接質疑到自己頭上,心中恨得要死,咬牙說道:“王爺,妾身聘的賬房有幾十年的管賬經驗,不可能出錯。這賬目需要再查!”
“你們婆媳各有自己的道理,那就再查一遍賬目罷。”衛親王說道。
寧王妃心頭一鬆,查賬嘛,這麼多賬目,慢慢查,查個十來天不成問題,而那時候她只要揪住送賬本的礦區管事,讓管事承認是自己做了假賬,就不關她的事了。
銀子,自然是沒有,也不會由她出。
只是,寧王妃掃了眼姜明月,這回便宜姜明月了,沒讓她吃個大虧。
姜明月也想到這一層,她看了眼孟長,見孟長點頭,便將管家鑰匙和主母印章朝寧王妃面前一放,堅定地說道:“王妃,這家媳婦管不了,王妃還是請示皇后娘娘,求幾個有本事的嬤嬤來管罷。
那幾名皇莊賬房是陛下特意撥出來送給世子爺的,他們不可能算錯賬,不然的話,戶部的官老爺們豈不是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尸位素餐之輩?若非這幾位賬房先生幫忙查賬,兒媳婦還不知道賬目出了這麼大紕漏。
皇莊上的賬房先生不能時時協助兒媳婦,王妃的賬房先生比之媳婦不知厲害多少倍,這麼多年都沒看出問題,兒媳婦今後可不是得被那起子造假賬的人牽着鼻子走,吃了虧,還幫他們數錢?
兒媳懇求王妃,把管家權收回去罷,兒媳實在無能。”
孟長眼角溢出笑意,姜明月嘴皮子這麼厲害,難怪遇到涼國公那樣豬狗不如的父親,還能活到現在。
衛親王皺眉,嚴厲地看了眼姜明月,卻對她的話無可挑剔,只是她這話隱含對婆婆的懷疑,堪稱不孝。
他不喜歡忤逆長輩,跟長輩對着幹的晚輩。孟長就是其一,姜明月現在成了其二。
姜明月挺直脊樑,想坑她,就要做好被坑的準備,不要以爲她是軟柿子好拿捏。
寧王妃心肝一陣一陣的疼,姜明月的意思很明確,她想查賬就是質疑皇莊賬房的能力,就是質疑戶部官員的能力,就是質疑皇帝選拔官員的能力,說到最後,變成了她不敬朝廷、冒犯皇威!
所以她不能質疑,得承認賬目有問題,可一旦承認,就等於認下了姜明月後面的話:她管家無能,賬房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假賬,她竟然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
八萬兩銀子,不是八千兩,她眼睛瞎了纔會看不出來!
一旦承認自己管家有問題,那今後便是姜明月死了,自己也甭想沾管家的邊兒,因爲王爺不允許!
寧王妃忍着吐血的衝動,推了一把她的手,溫聲道:“急什麼,你的能幹我看在眼裡,管了這十幾天,府裡井井有條。這鑰匙和印章你只管保管好,銀子的事,我也會查。”
姜明月寸步不讓:“王妃打算怎麼查?賬目定是那起子賬房先生弄鬼,王妃讓他們查,查的結果定然還是沒問題。
不如這樣,剛好媳婦下半晌接了皇后娘娘的口諭,後兒進宮探望娘娘,問娘娘借幾個會算賬的嬤嬤來如何?這樣一來,咱們兩邊的賬房管事都能摘清了。”
衛親王面露贊同。
寧王妃一口老血抵在嗓子口,差一點點噴出來了,尖聲罵道:“這起子不要臉的賬房,我好吃好喝供着他們,竟然糊弄我,我……我……氣死我了!”
言畢,寧王妃白眼一翻,脖子一歪,倒在炕上。
姜明月驚呼:“王妃!王妃!您怎麼了?可別嚇媳婦啊!八萬兩銀子再多,可也沒您的身子骨重要啊!”
劉嬤嬤趕忙將寧王妃抱回廂房,塞進被子裡。
孟長站在屏風外,朝姜明月飛個邪魅的眼神,隱含讚賞。姜明月瞪他一眼,打情罵俏也不瞅瞅地方。
衛親王嚇了一大跳,寧王妃的臉烏青烏青的,他趕忙吩咐劉嬤嬤去請太醫。
端姑說道:“王妃是氣急攻心,這會子若不醒,厥過去醒不過來也是有的。王爺,讓老奴試試罷。”
衛親王看看寧王妃死氣沉沉的臉,擔心真如端姑所言,趕忙讓出位置。
端姑過來時,看見寧王妃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飛快地滾動一下,她嘴角也飛快地閃過一抹笑容,扶起寧王妃的頭,使勁在她人中處掐了兩把。
寧王妃疼得渾身一顫。
“有反應了!”端姑喜道,“待老奴再掐兩把,王妃準會醒了。”
衛親王面上一鬆。
端姑用吃-奶的勁兒掐,寧王妃的人中傷出現一道深深的指甲紅印,再掐下去,寧王妃擔心自己的鼻子都要被掐豁了,她哪敢接着裝,慢悠悠地睜開眼。
端姑暗樂,喜氣洋洋地笑道:“王爺,王妃醒了!”
“王妃,你感覺怎樣?”衛親王連忙問道。
寧王妃虛弱地縮在被子裡,雙目黯淡無光,張了張嘴,沒能發出聲。
姜明月裝作鬆口氣的樣子:“王爺,今天王妃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明兒再談賬冊的事罷,實在不行,只能從皇后娘娘那裡求幾個嬤嬤來了,媳婦告退了。”
最後一句話是警告寧王妃的。
寧王妃又想吐血了。
衛親王去小妾的院子後,寧王妃無精打采地坐起身,先照鏡子看自己的臉,人中那裡的紅印子格外刺眼,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賤奴才,下手那麼狠!差點把我掐死!哪天落在我手裡,看我不弄死這個老貨!”
“王妃,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劉嬤嬤憂心地問道,寧王妃心情不好,她都不敢說那十幾個親信被趕走的事。
“唉,這個坑,我是在世子十五歲那年,他開始議親的時候挖的,預備着把新主母一棒子打死,沒想到,放了這麼長的線,最後竟然是我自己跳進去了。”
寧王妃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