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錦食坊出來,穿過了兩條大街,馬車在城主府門前停下。
門口蹲着兩個大石獅子,身子倒沒什麼特別,但那兩對獅眼卻是上好的藍田玉所造,再看那門上頭,純金的“李府”兩個大字,閃得人眼睛疼。
“殿下請。”城主府門口,李老躬身道。
水棲寒率先下了馬車,看了看眼前氣派的大門,紫眸裡閃過嘲諷,不過是小小的城主府,這架勢可真不輸給皇宮呵。
聞人璃音也跳下了馬車,伸了個懶腰,懶懶地睨了豪華得過了頭的大門一眼,意圖可真是明顯哪……打了個呵欠,拉着水棲寒的袖子走進了大門。
水棲寒也沒說什麼,只是對着她寵溺地笑笑。
老李見此,不禁暗暗搖頭,卻也佩服兩人的那份灑脫的勇氣。
封殘跳下馬車之後,還將黑衣扶下了馬車,這一舉動,讓黑衣的心跳快了幾分,愣愣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封殘見此,忍不住笑了笑,拉着黑衣進了大門,真該感謝裔痕那小鬼,不然他也不會認清自己的心,他早就爲黑衣動了心,卻一直拿漩簾做藉口逃避,雖對不起漩簾,但要他真的放棄黑衣,怕已經做不到了……
黑衣見到了他如冬雪初霽般的笑容,眼前一陣恍惚,想笑,卻酸了鼻尖。
裔痕拎着龍淳最後下了馬車,看着封殘的主動,點了點頭,殘叔總算是看清現實了,龍淳擡着腦袋看向無緣無故點頭的狐狸大爺,張口就想問些什麼,卻被裔痕即使捂住了嘴。
“現在你只是一條普通的蛇。”話落,目無表情地走進了城主府大門。
未逑和小毒那對鬧騰的小兩口早在半路就下了車,沒跟來赴宴了,至於原因……就是小毒看着車外各種新奇的事物,嚮往得厲害,未逑看着無奈,跟水棲寒說了聲,便帶着她去逛街咯。
夜色漸濃,晚宴開始。
“哈哈,殿下,幾位貴客請坐,時間倉促了些,招待不週請別見怪纔是。”李仰走到餐桌旁,對着水棲寒道,看似恭敬,但那語氣裡卻全是狂傲。
招待不週?聞人璃音眼裡全是諷刺,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她看這李仰謙虛是假,想給他們個下馬威纔是真吧!
水棲寒淡淡地看了李仰一眼,脣若有所思地勾起,懶懶地斜靠在椅子上,紫色的袍子有些鬆散,胸前散落了幾縷髮絲,單手支頭,瞅着聞人璃音。
李仰見此,愣了一愣,眼裡劃過一絲癡迷,心中忍不住幻想,若這水棲寒是女子,那……
聞人璃音看着身邊坐下的男人,心裡暗罵一句妖精,轉過頭,沒錯過李仰眼裡閃過的癡迷,眼裡全是寒意,嘴邊卻是淡淡的微笑,看了水棲寒一眼,也緩緩就坐。
李仰回過神來,皺了皺眉,看着都坐下的衆人,也坐了下來,一直沒說話的李嵐見此,眼裡劃過擔憂,緩緩坐了下來。
“劉姑娘,林姑娘,凌姑娘道!”
聲音落下,老李引着劉菲玉、林同樂和凌紡進廳。
“殿下,今天這餐飯算是爲您洗塵,順帶爲這三名預選‘織女’慶賀。”李仰看着進屋的三個人,滿意地笑着,那目光,像是在看見了自己孩子功成名就一般。
“嗯。”輕輕應了一聲,水棲寒根本就沒注意周圍的事物,只一直看着聞人璃音。
聞人璃音偏頭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男人,心下好笑,但面上仍是一派淡然,輕輕地掃了他一眼,不再看他,但也只有他看得出她這一眼裡帶着的嬌嗔。
水棲寒得到佳人一笑,滿意了,慵懶地笑着,這才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環視這豪華的屋子。
“見過七皇子、城主。”三名女子走到桌前,向李仰和水棲寒行禮,水棲寒揚起手,食指點了點,表示讓她們坐下。
劉菲玉再次見到水棲寒,眼裡癡迷更甚,她從來沒見過這樣俊美的男子,似妖似仙,令她高傲的心也隨着他的呼吸顫動,況且他又是皇子……可爲什麼這樣的男人會喜歡一個男人呢?不過沒關係,憑她的手段,一定能將他奪來。
調整了下心情,劉菲玉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緩緩靠近水棲寒身邊嬌媚道:“殿下,我……”
“姑娘哪,我勸你不要靠寒太近。”聞人璃音看也不看劉菲玉,打了個呵欠淡淡道。
劉菲玉腳下一頓,眼裡閃過怒意,看着自己看上的男人喜歡的男人,不悅道:“殿下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是麼殿下?”
水棲寒聞言不悅地皺眉,不再打量這屋子,只是冷冷地掃了劉菲玉一眼,再看了看臉上一派雲淡風輕的聞人璃音,臉上閃過詭異,紫眸裡染上幾分奸詐,不爲聞人璃音出頭,反而是閉上了眼邪氣地笑了起來。
聞人璃音餘光看到了這一幕,強忍住黑下臉的衝動,閉了閉眼,冷冷地看着劉菲玉:“你覺得我怕?”
劉菲玉見水棲寒並沒爲那男人出頭,反而閉上眼笑了,心下大喜,以爲這是他在幫助自己,頓時囂張地看着聞人璃音嘲諷道:“真是狂妄,像你這樣無禮的人,早就該被人好好教訓。”
水棲寒雖閉着眼,卻也想象得出音兒那表情,心下大笑,但臉上仍是邪魅的笑。
“呵,教訓?”聞人璃音臉上的笑容變得莫測,看得劉菲玉打心底發寒,有些狼狽地轉移視線。
一時間,氣氛有些緊張。
“殿下,開始用餐吧。”李仰出聲,試圖緩解眼下的緊張氣氛,嚴厲地看着劉菲玉,對她非常的不滿,“劉姑娘也請適可而止。”
劉菲玉見李仰不悅,不敢再造次,慌忙坐下,但依舊憤恨地看着聞人璃音。
林同樂見劉菲玉坐下,也跟着坐下,淡然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底卻多了一絲嘲意,正巧被聞人璃音看了去。
聞人璃音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同樂一眼,還以爲這女子能特別一點,結果還是俗人一個哪,視線轉向坐下後看着自己笑的凌紡,眼裡露出笑意,這丫頭怎麼越看越順眼了。
“凌紡,休息好了麼?”聞人璃音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對着凌紡微笑道。
“嗯,謝謝公子關心。”凌紡一愣,靦腆地笑笑道。看着眼前依舊俊美的“男子”’,有些好笑,卻被她關心的話語暖了心,母親在世的時候都沒怎麼關心過自己,她在乎的,只有這“織女”,這流雲錦……眼裡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落寞。
聞人璃音見此,微微蹙眉,下一刻卻恢復淺笑,不再言語。
這回不淡定的就是水棲寒了,他聽見自家女人又在關心那個喜歡她的女人,睜開眼看向聞人璃音,紫眸裡溢滿了不滿。
聞人璃音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心下冷哼,她不就關心個丫頭麼,瞪什麼瞪。
水棲寒俊臉一黑,紫眸裡全是危險,孩子氣地撇過頭去,看得聞人璃音心裡那個暢快啊,叫他剛剛不幫自己,氣死最好!
這一幕看在知道內幕的人眼裡,自然是沒什麼的,但看在李仰、劉菲玉等人眼裡,卻怪異得緊。
劉菲玉咬脣,怨恨地看了聞人璃音一眼,繼續癡迷地看着水棲寒。
林同樂垂下的眼裡全是鄙夷,男人和男人相戀,真是噁心,但那白衣男子……眼裡一陣恍惚,若她少對流雲錦癡迷一分,怕就要被吸引了吧。
晚宴開始後,大廳陷入了安靜,各自吃着自己的。
水棲寒也一反常態地沒有擁着聞人璃音餵食,不是他在乎她的男子裝扮,而是聞人璃音還跟他置着氣,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卻得不到任何迴應。
聞人璃音看也不看水棲寒一眼,慢慢咀嚼着嘴裡的食物,哼,雖說他也沒護着那女人,但那看戲的嘴臉就是讓她不爽了!
封殘今天卻熱情得緊,時不時替黑衣夾着菜,讓黑衣心跳一直保持着高頻率。
最安靜的就是裔痕了,自始自終都沒張過口,視線都沒離開過自己的碗。
但這平靜卻維持不了多久。
“殿下,吃點蝦吧,它離您遠了謝,菲玉替您夾了點過來。”劉菲玉突然站了起來,朝着水棲寒款款走來,笑得嬌媚,卻引來一桌人的皺眉,李仰更是滿臉不悅,但這些沒能影響劉菲玉這個傻女人。
水棲寒看都沒看她一眼,只對着聞人璃音討好道:“音兒想吃蝦麼,我給你端來。”
“怎麼敢勞煩咱們七皇子呢,您可是萬金之軀哪。”聞人璃音放下碗筷,陰陽怪氣地對着水棲寒道。
水棲寒笑容一垮,有些挫敗。
這時,劉菲玉也走到了水棲寒身邊,彎下身子將碗端到了水棲寒眼前,夾起了一隻大蝦,嬌滴滴地道:“殿下,來嚐嚐吧,菲玉已經嘗過了。”
水棲寒剛被自家媳婦拒絕,本就鬱悶得緊,再看着眼前多出的蝦,心裡一陣煩躁,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根本就沒打算搭理劉菲玉。
劉菲玉見水棲寒不但沒理她,反倒是對那個男人關懷備至,眼裡劃過妒色,將手裡的大蝦朝他嘴邊再遞近了一些。
“他海鮮過敏,你現在喂他吃蝦,想謀殺皇子?”聞人璃音沒看水棲寒,卻不代表就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淡淡道。
水棲寒原本陰鬱的心哪瞬間敞亮了,笑看着出聲的聞人璃音,卻依舊得不到任何迴應。
“啊,菲玉,菲玉不知道,殿下請別生氣。”劉菲玉聞言臉色一僵,真當水棲寒是海鮮過敏,拼命地道歉,甚至還擠出了一點淚花。
水棲寒淡淡地瞟了眼梨花帶雨的劉菲玉,強忍住心中的不耐,點了點頭。
劉菲玉見此,心下鬆了一口氣,抹乾淨擠出了幾滴淚,再次掛上嬌媚的笑容,在碗裡挑了挑,夾出一口青菜,再次貼近水棲寒。
“殿下,嘗口青菜吧,清香可口,還有營養!”
水棲寒拿着筷子的手一僵,眼裡閃過一絲厭惡,卻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微微勾起了嘴脣,沒看劉菲玉,只是放下筷子看向依舊淡定地吃着飯的聞人璃音。
聞人璃音嚥下嘴裡的飯菜,餘光掃到看向自己的水棲寒,輕哼了聲。
“他夠瘦了,再吃青菜更長不了肉,你想讓皇子風一吹就倒?”話落,瞄了眼身旁男人的鎖骨。
水棲寒笑容變得曖昧,他很瘦弱?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壯,但每一塊都充滿了力量,這個音兒應該最清楚纔是。
聞人璃音看着水棲寒笑成那樣,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挑眉看向劉菲玉。
劉菲玉這回再傻也聽得出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爲難自己,當下是氣的臉都紅了,一時間收不住把碗狠狠地把碗震在桌上。
聞人璃音暗暗搖頭,陪這樣的女人玩,她是不是太閒了。
劉菲玉想怎麼勾引水棲寒都沒關係,可她千不該萬不該忘了這是在城主府,而不是自己家,李仰對於劉菲玉的行爲已經不滿到了極點,卻無法在水棲寒面前失態,只能冷冷地看着她。
事實證明,劉菲玉是個非常沒眼力見的人,直接把李仰的怒瞪忽視了去,狠瞪了聞人璃音一眼,再次對着水棲寒嬌媚地笑了起來。
“殿下,天兒有點熱了,菲玉給您扇扇風。”
“他身子虛,再吹吹風,萬一染上個什麼風寒,這責任你擔當得起麼?”聞人璃音直接放下碗筷,單手撐着椅子看着劉菲玉,她想玩是吧,那她奉陪到底。
“你!”劉菲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意再次燃起,臉都有些扭曲:“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名卑賤的男寵,竟如此放肆!”
話落,水棲寒臉色變得陰鬱,微眯的紫眸里正醞釀着危險。
“呵,是麼,那你又是用什麼身份來說我的呢?”聞人璃音笑意加深,淡淡地問着。
“哼,就憑我喜歡七皇子!”劉菲玉見此,得意一笑,乘機表白,“我可以爲他放棄這次‘織女’的選拔,而你只能影響他的名聲。”話落,含羞帶怯地看着水棲寒。
這話一出口,李仰是徹底黑了臉,封殘和黑衣雙雙擡起臉來看好戲。
聞人璃音打了個呵欠,掃了一眼故作嬌羞的女人,厭惡地撇撇嘴,緩緩起身,走到水棲寒身邊坐在了他的身上,雙手懶懶地搭在他脖子上,在他脣上淺淺一吻,隨即挑釁地看着氣紅了眼的劉菲玉,笑道:
“有寒寵着,我就有放肆的資本,我什麼都不用放棄他就什麼都依我,而你嘛……呵!”
水棲寒本想把這個神經的女人直接滅了,卻突然抱得佳人,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再被她這麼一吻,心裡直接美上天了,對着聞人璃音溫柔地笑着,直接無視了劉菲玉。
“你這個賤人!”劉菲玉氣得是身子顫個不停,紅着眼大罵。
“嘖嘖,城主哪,你城裡的人就這麼沒素質的?”聞人璃音沒再搭理劉菲玉,轉頭淡淡地看向李仰。
“來人,將劉菲玉逐出錦帛城,取消她參賽的資格!”李仰站了起來,冷冷地看了劉菲玉一眼,開口道。
“城主?”被兩名家僕抓住的劉菲玉瞪大了雙眼,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反應過來後,用力想甩開兩人,大哭着求着水棲寒:“殿下,殿下救我,我只是太愛你了!”
“要麼滾,要麼死。”水棲寒耐心再好也都沒磨乾淨了,再說他的耐心只對聞人璃音一個纔有,沉默多時後終於開了口,語氣裡不掩殺意。
劉菲玉不可置信地看着絕情的男人,正想說什麼,卻被兩名家僕強制着帶了出去,最後看見的,便是聞人璃音的笑臉,心中恨意加深,今日她會落得這個下場,全是因爲這個男人!
“賤人!你個下賤的男寵!你不得好……啊!”
水棲寒眼底紫光一閃,便聞劉菲玉慘叫一聲,再也沒了聲響。
聞人璃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啊,這回又幹了什麼?”
水棲寒挑眉看着懷裡的人兒,笑容愈加邪氣,輕咬住她的耳朵,熱氣噴灑在她耳後:“爲夫是否憐香惜玉,音兒會不知道?我只是廢了她的聲帶,順帶……”
“嗯?”聞人璃音將他推開了一些,瞪了他一眼。
“給她下了點強力媚藥,誰叫她欺負我家音兒了呢,我定要她‘不死不休’!”水棲寒眼底閃過冷光,這還真是便宜那女人了。
聞人璃音聞言滿意一笑,隨即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賊賊一笑:“那可真是便宜那倆家丁咯。”
水棲寒一愣,眼裡全是無奈,輕輕地打了她的屁股一下,不知是笑是氣!
封殘和黑衣見此,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這年頭,最可悲的莫過於傻女人了,得罪了水棲寒和聞人璃音的女人,那更是傻中極品!
凌紡見此,爲劉菲玉感到悲哀,隨即欣慰地看向聞人璃音。
林同樂看着被帶走的劉菲玉,嘴角淺淺地勾起,眼裡劃過嘲諷,趁早走了也好,就那種人,不配她花心思去對付!
李仰嘆了口氣,看向相擁的兩人,眼裡劃過意味不明的光,輕咳了一聲,對着水棲寒連連道歉:“殿下,是在下管教不當了,請殿下責罰啊。”
“責罰倒不用,只是有些事情想問問,城主,會幫本皇子解惑的吧?”水棲寒聽到李仰開了口,紫眸裡劃過算計,邪氣勾脣,擡頭看向他,口氣很是和善。
聞人璃音同樣掛上一抹詭異地笑容,看向李仰的眼神變得捉摸不透,走了一個傻女人,下一個,該輪到你咯,錦帛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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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帛城的故事很快就能告一段落,新的故事將要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