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海邊住了幾天了,慕晴的身體狀況也稍微好轉了那麼一些,只是這兩天她完全的吃不下東西,只要一吃就會吐,情況挺嚴重的,僅僅三天而已,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圈,本來就瘦,如今看起來真的狀態特別的不好。
除了肚子隆起,幾乎在她身上看不到什麼肉了,這讓牧之逸十分的擔心慕晴的狀況,在他的眼裡,如果讓慕晴變得這麼的虛弱,他會有種想要扼殺掉她肚子裡孩子的衝動。
如果不是這孩子,她不會變得這麼的虛弱。
況且,這還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慕晴站在太陽底下,擡頭看着天空中那有些灼目的陽光,反射着白灼刺目的光,她直直的看過去,不閃不躲的,一瞬間便形成了一個盲點,明明那樣明亮卻又那般的黑暗。
身後傳來牧之逸那淡淡的清冽香味,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輕盈的彷彿一道虛影一般。
慕晴沒有回頭,而且微微閉上了眼眸,緩和着眼球那被日光灼傷的微微痛感。
臉頰上還有那溫熱的熱度,倒也算舒適。
“阿獄,我想離開了。”
她不想留在這片土地上,會讓她有種呼吸不順暢的感覺,每晚都是徹夜難眠。
牧之逸沒有任何的驚訝,他反應非常平靜的說道。
“好,你想離開,那麼,我現在就帶你走。”
慕晴這纔回頭看向牧之逸,因爲陽光的強光很晃目,所以慕晴並沒有看清楚牧之逸的神色,那淡金色的強光灑在他的臉頰,頓時就模糊了他整張臉,看不清他的五官。
“你會帶我去哪兒?”
世界這麼大,她真的都不知道哪裡纔是她的棲身之地,彷彿哪裡都容不下如此渺小的她一樣。
“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牧之逸聲音淡淡的說着,猶如山間清冽的泉水一般清冽透徹,十分的好聽。
“我不清楚。”慕晴搖搖頭,想去哪兒?或者說,能去哪兒?
“那就邊走邊看吧。”
慕晴卻笑了,這幾天來,第一次笑出聲,“你這是要陪着我浪跡天涯了嗎?”
牧之逸卻認真的點點頭,“只要有你的地方,地獄都會像是天堂,哪裡都一樣。”
慕晴嘴角上揚,看起來明媚又美麗,彷彿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她,只是那眸子裡的光,已經不復存在了。
她指着大海的遠處,“你說,世界的盡頭究竟在哪兒呢?”
牧之逸的眸光也隨着慕晴的手看向那個遠方,美麗的眸子裡泛着輕輕淺淺的光亮,像是兩顆超級大克拉的極品鑽石一般的璀璨奪目。
“想知道就去看看吧。”
慕晴回頭看向牧之逸,她脣角揚起,“即刻啓程?”
“好。”
牧之逸的話真的不假,慕晴剛說了即刻啓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弄來了一艘遊輪,半空中還飛着一架直升機,隨時會滿足慕晴想去任何地方的要求,彷彿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
遊輪非常大,超級豪華的遊輪總共三層,應有盡有,吃的用的穿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裡面沒有的。
慕晴頗爲興奮的上了遊輪,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女裝,白色的羽絨服長至腳踝,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內,一點點海風都吹不進來,也不會覺得冷。
她站在遊輪的最高層,看着面前的汪洋大海,一片美麗的蔚藍色當中,心情好像放鬆了那麼一些。
慕晴轉身靠在護欄上,看着身後依靠在一根支柱上的牧之逸,漸漸的與記憶裡小時候的他重合,他似乎沒有變,又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她記得,牧之逸小時候就格外的沉着冷靜,透着一股不符合他年齡的成熟,她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哭,不論是被那個變態男人毆打的時候,還是最絕望的時候,他都是第一時間安慰她,從來沒有落淚過,像是,沒有心一樣。
現在想想,他對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小晴,我會保護你。
而如今,他回來了,他也做到了。
“不覺得委屈嗎?付出了那麼多,卻換來我以這樣方式的重逢。”
慕晴摸了摸她的肚子,裡面是厲禹風的孩子。
說來也奇怪,她就算經歷了那樣的悲痛欲絕,也從來沒有想過不要這個孩子,或許是因爲女人的天性吧,又或許,是她從來都是孤身一人,有了這個孩子,她便再也不會孤單了。
牧之逸看向慕晴,眸光是那沉重的光,他點點頭,“不委屈,但心疼。”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所以不委屈,但是,心痛卻怎樣都無可避免,從很久很久之前就開始,他的整個人整個身整顆心,都已經不是他的了,他已經毫無保留的全部交了出去,又何來委屈一說?
慕晴是複雜的,怪不得她對任何人都不會太過親近的她會對阿獄那般的上心,本就是因爲她潛意識裡也記得阿獄,把他當做生命裡不可或缺的人。
他對她而言,真的是非比尋常的,甚至,超出了木子對她的重要程度,甚至,和那個男人是同一水平線上。
“阿獄,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當初我並沒有忘記你,可以每日期盼着,等着你的歸來。”
慕晴隔着不遠的距離和阿獄對視着,一縷短髮擋在了她的眼眸前,模糊了她的視線,導致她沒有看清楚阿獄的神色變化。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她可以從一而終的繼續愛他,如果她記得他,她一定不會再愛上其他的任何人,阿獄,比任何人都來的重要。
可惜,如果也只是如果,事情已經走向了另一個軌道,再也沒辦法原路返回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宿命,誰也沒有辦法去改變。
牧之逸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遠方,命運麼?他如果真的信這種東西的話,他可能就沒了今天這種地位了,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撐到今天,他經歷的黑暗與殺戮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想象的,比煉獄還要殘酷一萬倍。
如果他信命運,他可能早就無數次的妥協了,所以,就算是已經被上天安排好的命運又如何?他也會逆天改命,他想要的,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他耳朵裡的一個小型的儀器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儀器微微閃了一下淡藍色的光,轉瞬即逝,根本沒有人可以捕捉到,隨之,牧之逸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
看向慕晴,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
“他來了。”
簡單的三個字已經說明了事情,慕晴也立馬就明白了,她回頭看向牧之逸。
“他已經進去這片海域了,最多十分鐘,就會被攔截。”
牧之逸看着慕晴,看着她的所有神色,他在賭,她是否會心軟,是否會後悔。
慕晴微微怔了怔,有一瞬間的迷茫,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那個男人,既然不愛,爲什麼要這樣尋找她?又有什麼意義?
如今的她,真的再也沒辦法輕易相信厲禹風,畢竟,他騙的不是別的,而且感情,她的一腔熱情。
慕晴都有些懷疑了,厲禹風他,真的是有心的嗎?真的是愛過她的嗎?她真的不能向以前那般肯定了。
“我不想見到他。”一句話,已經擺明了她的立場了。
道理慕晴她都懂,也知道任何人遇到這種事都會有可能走上這麼一條路,厲禹風他也並不是什麼聖人,他也有最起碼的感情,慕晴都知道的,但是,錯就錯在他明知道父輩們的事情之下,還來用這樣的方式招惹她。
如今的她,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敗的一塌糊塗,她有的,也只有她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了。
對於慕晴的選擇,牧之逸的心才微微輕鬆了那麼一些,他脣角微微揚起淺淡的弧度,美麗的眸子裡是亮晶晶的光澤,一瞬間彷彿花開遍地的感覺一般令人驚豔。
“好,那就不見。”
在他說完以後,厲禹風的遊輪就比預估速度更加快速的趕了過來,在隔着不是很遠的地方,慕晴看到了那艘遊輪,遊輪的最前方,站着一個男人,他黑色的大衣隨意海風的吹拂而肆意飛揚,隔着很遠的距離,她也清晰的感覺到了厲禹風向她投來的目光。
隔着如此近又如此遙遠的距離,她看向那個男人,她才突然驚覺,原來,她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他,她也從來沒有看到過真正的他,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自以爲是,她愛的那個男人,只不過他表演出來的他,一切,都變得這樣的虛無。
在她慌神的中間,半空中的那架直升機已經慢慢的降落,停在遊輪的上方,可以很容易就上去機艙裡面,螺旋槳的風力很大,震耳欲聾的那種聲響,幾乎把慕晴都吹倒了。
牧之逸護着慕晴,讓她上去機艙,在上去的時候,她隔着大海的海面,聽到了厲禹風傳來的一聲呼喚,那般的急切,彷彿是有多麼的在乎她一般。
慕晴的心臟驟然一痛,她看向厲禹風的方向,最後,她還是毅然決然的踏上了直升機。
牧之逸在上飛機之前,看向了即刻就會趕過來的厲禹風,風揚起了他的發,露出了他那雙彷彿帶着詭異猩紅的眼眸。
厲禹風,你得到的懲罰,遠遠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