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楓啊,別再去見那些騙錢的人了,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夏奶奶目光憂慮的望着唐少楓,怕對方因爲夏婉離家出走的事情而被拖垮。
作爲夏婉的親人,她能真切的感受到唐少楓對她孫女的感情有多深,雖然她不懂夏婉爲何不告而別,爲何假裝生病,但她堅信,兩個小輩一定能解除誤會。
而盼到重逢的前提是,唐少楓和夏婉都好好的。
夏奶奶瞭解夏婉的性格,對方聰明機靈,既然沒病,那麼就算流落在外,也能化險爲夷。倒是唐少楓如今的情形,比起夏婉更讓她擔心。
整整一個禮拜了,對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算是鐵打的也撐不住,可唐少楓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腳沾不地,非要找出夏婉的行蹤不可。
眼下,宅子裡沒有了夏婉,一時間變得空蕩蕩的。保鏢因爲失職被攆走,小草也未能倖免於難,可她死活賴着不走,說要等夏婉回來。唐少楓拿小草沒法子,最後便懶得再管了。
如今,家沒有個家的樣子,冷清又沉悶,唐少楓每天只會在老宅待一小會兒。
屏退一身戾氣,他面容平靜,眼裡刻着深深的期盼,像夏婉以前等候他一樣,目光悠遠的望着門外。
良久的沉靜過後,唐少楓依舊癡癡地凝視着門口,對夏奶奶的勸告無動於衷。
見狀,夏奶奶面色無奈的輕嘆一聲,宛如在感慨:唐少楓和夏婉明明愛得情真意切,怎麼就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電話陡然響起,吵得人不勝其煩,見唐少楓的目光稍顯慍怒,夏奶奶連忙拿起話筒,“喂?”
“夏婉在嗎?”
皺皺眉,雖然夏奶奶跟肖慧只有一面之緣,可也不難聽出對方的聲音,“親家母?”
“啊,是夏伯母啊,您也在呢?我好久沒聯繫夏婉了,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
肖慧的親切與和藹,搞得夏奶奶一頭霧水,因爲在她的印象中,肖慧一直對夏婉心懷芥蒂。
可無論如何,既然兩人的關係好轉,她總不能舊事重提,讓雙方都陷入尷尬的境地,“親家母啊,你還不知道呢,夏婉意外流產了,孩子沒有保住……”
話筒那邊怔楞許久,接着才傳來肖慧震愕的追問:“好好的怎麼流產了呢?夏婉呢?她是不是很傷心啊,沒事的,她還年輕!夏伯母,你能讓我跟她說說話嗎?我知道之前我對她有意見,那是我單方面的錯,如今我是真心拿她當兒媳看待!所以你放心,我打這通電話就是想關心關心她。”
原來夏婉跟肖慧的關係已經改善,夏奶奶聽到這些,不禁爲夏婉開心。
可下一秒,她便愁上心頭,明明夏婉的婚姻生活在往很好的方向發展,現在卻……
不知該怎麼跟肖慧講述夏婉離家出走的事情,中間發生那麼多波折,夏奶奶感覺無從說起,便拿着話筒不吭聲。
“夏伯母?您還在嗎?是不是信號不好啊?”
肖慧話音剛落,夏奶奶手裡的話筒便被唐少楓一把搶了過去。
面色陰騭的他,依舊對自己的母親懷恨在心,聲音也冷淡的沒有一絲溫情,“你找夏婉做什麼?你是不是嫌我的日子過得太安生了,非得不斷的給我製造麻煩你纔開心?”
唐少楓的冷漠與忤逆,讓夏奶奶一臉詫異,也讓電話那頭的肖慧啞然無語。
“兒子,你還是不肯原諒媽?”好半晌,肖慧才用帶着哭腔的聲音詢問唐少楓。
聞言,唐少楓的表情似哭似笑,眉宇間流淌着悲傷的他,眸子猩紅的反問道:“你讓我怎麼原諒你?你把葉芙這樣的定時炸彈綁在我身上,讓她隨時都能傷害夏婉!現在我和夏婉的孩子沒了,夏婉也因爲誤會我和葉芙有什麼而離家出走了!七天了,她杳無音訊,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原諒你?”
聽到唐少楓對肖慧的痛斥,夏奶奶這才明白夏婉離家出走的原因,對於曾經放任葉芙進入家裡感到萬分懊悔的她,卻搞不懂這些誤會和肖慧有什麼關係。
想問清楚的夏奶奶,一擡眸,便看到唐少楓痛苦鬱結的面色,心軟的她,只能按下不表。
“兒子,對不起,都是媽的錯……”肖慧抽泣着說出這句話,卻完全沒能消除唐少楓心裡一絲一毫的憤懣。
絕情的掛了電話,唐少楓面色陰冷的走出家中。
以前他盼着回家,是因爲家裡有讓他牽腸掛肚的夏婉,而今宅子裡沒有了夏婉的身影,老宅對他而言,就僅僅是一棟房子罷了。
並且,這個盛滿了他和夏婉回憶的地方,處處都流竄着對方殘存的氣息,可他卻觸不到,摸不着,留下來,就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煎熬。
跑車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行駛,受挫而頹廢的唐少楓,忽然踩下剎車。
緩緩低頭,他伏在方向盤上,腦袋深深的埋下去,聲音殘破而喑啞,“爲什麼你什麼都不說,就悄悄策劃着離開了呢?夏婉,這樣折磨我,你不會難受嗎?”
良久,唐少楓才擡起頭,他渾濁的眸子裡思念成疾,氾濫成災。
他本是個不會輕言放棄的人,也不會輕易被困難打倒,然而夏婉憑藉一己之力,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當某一種情緒上升到頂點,人的性情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譬如現在的唐少楓,渾身都散發着陰邪的氣質。
啓動車子,他身上的負面情緒,必須馬上發泄出來,否則他就會被憋瘋。
而那個可憐的承受者,便是惡意報復他且誤傷夏婉的夏雪。
如果不是夏雪在背地裡做手腳,引得緋聞爆發,處於心病中的夏婉就不會受到更多的刺激,最後也不會選擇不告而別。
因此,他要讓夏雪付出代價,比當時的夏婉要痛苦百倍千倍的代價。
十分鐘後,唐少楓的跑車停靠在夏雪工作的夜總會旁,他目空一切的關上車門,氣場迫人的往裡走。
周身縈繞着逼人的高貴與淡漠,這樣的唐少楓,比平常更加惹眼,於是他一出現,便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唐總!您怎麼捨得屈尊降貴來我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消遣?我給您安排最大的包間吧!”很快,夜總會的老闆親自迎出來,且點頭哈腰的討好唐少楓。
神色不悅的皺眉,唐少楓的臉上明顯寫着閒人勿擾,“不必了,我是來找人的,你們老闆在哪裡?”
“我就是啊!唐總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一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的!只要能交到您這樣的朋友,我就是去洗廁所也值啊。”
見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的男人便是老闆,唐少楓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邪笑,“我還真有事情請你幫忙,借一步說吧。”
十幾分鍾後,一臉諂媚的老闆笑呵呵的將唐少楓送到門外,也不知兩人談論了什麼,反正唐少楓的精神看起來振作了不少。
由於不是來消費的,唐少楓也不太習慣這種氛圍低俗的場所,於是他便坐在自己的跑車裡等,臉上意興闌珊。
沒多久,衣着暴露的夏雪忽然被推搡到門外,好像是被夜總會給開掉了,可是已經習慣在這裡賺錢的她,此時失去工作竟然非常捨不得,所以就站在門口跟一幫男人理論。
“老闆!我這個月的合同還沒到期呢!你怎麼能隨便攆我走?你信不信我去告你!”
“求之不得啊,你趕緊去,只要你不怕別人知道你是個陪酒女!”矮個子的老闆被保鏢團團圍住,彷彿怕惹急了夏雪會被打似的。
“你!”夏雪又羞又惱,面上睚眥欲裂。
可如今她沒權沒勢,連個真心朋友都沒有,就自然惹不起像夜總會老闆這樣的無賴,這一點,夏雪現在看得很透徹。
目視着夏雪罵罵咧咧的離開,唐少楓眼神殘酷的冷哼一聲,彷彿對於夏雪的慘狀還是不太滿意。
故而,他再次進入夜總會,走的時候身邊跟了個眉眼極其猥瑣的男人。
當他和葉芙的緋聞被夏雪曝出後,唐少楓就一直掌握着夏雪母女倆的行蹤,當時他沒有閒暇收拾夏雪,如今終於得空,自然要玩個痛快。
半小時後,夏雪回到她和方蘭落腳的酒店,卻又一次看見方蘭坐在大街上。
“媽?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咬咬脣,方蘭還沒說話,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般滑落臉頰,“小雪,你給我的錢全部被偷走了,咱母女倆該怎麼辦吶!我跟酒店討說法,他們不僅不承擔責任,還說我污衊酒店的聲譽,然後我就被趕出來了!”
聽了方蘭的解釋,夏雪面色僵滯,語氣暴怒,“你怎麼連個錢都看不住!我就那麼點積蓄了,今天晚上難道我們要睡大街嗎!”
“你不是在上班嗎?不行就找你老闆預支一點?”
慘烈苦笑,夏雪眸色痛惡的擡頭望天,無助又不甘的落下眼淚。
二十米開外的地方,唐少楓遠遠望見這一幕,欣然揚眉。站在暗處笑容輕漫的他,比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更加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