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夏婉起牀時,高漸已經不在家中了。
餐桌上擺放着他親手爲夏婉做的早餐,旁邊還留着一張便條。
夏婉,你爲我洗衣做飯那麼久,今天就換你嚐嚐我的手藝,原諒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你離開。茶几上有你用得上的東西,遇到難處一定要聯繫我。還有,我的公寓,隨時歡迎你回來。再見,珍重!
看完高漸的臨別贈言,夏婉眼圈泛紅,她大口吃着對方爲她烹飪的豐盛的早餐,眼淚就那麼順着臉頰淌進嘴裡,又鹹又澀,卻溫暖踏實。
在樂港生活了幾個月,其實夏婉並沒有什麼行李好收拾的,她兩手空空的來,卻並非兩手空空的走。
高漸在茶几上給她留下了一些現金,一張車票,還有一部嶄新的女士手機。
看得出,手機款式時髦,該是高漸精心挑選的。
拿上這些東西,夏婉目光悽迷的站在房子中央,最後環視一次給她帶來安全感的避難所,心裡有諸多不捨和感激。
深吸一口氣,她該走了,卻在剛要出門時聽到門鈴聲響起。
“誰啊?高漸嗎?”夏婉立馬打起精神,一掃之前的鬱鬱寡歡。
“小姐,您家有快遞到了,麻煩您出來簽收一下。”
皺皺眉,夏婉眸色疑惑:快遞?我沒在網上買東西啊,難道是高漸買來送給我的?
這麼想着,她好奇又期待的拉開門,卻在擡眸的一瞬間被門外的人撞進屋內。
驚覺情況不對,夏婉一臉怒色,正要質問對方想幹什麼,卻被最先朝她襲來的男子死死捂住嘴。
眼神驚恐的夏婉奮力掙扎,不明白對方到底是誰,有何目的。
夏婉的反抗惹惱了一衝進來便制服住她的男人,男人眉眼一橫,便更加發狠的反擰住夏婉的胳膊,“小妞!我勸你老實點!否則待會兒有你好受的!”
和男人一行闖入公寓的共有三個人,每個都眼神鬼祟,面色不善。
意識到危險,夏婉不願坐以待斃,瞅準時機便用力咬住男人捂着她嘴脣的手。
男人吃痛輕呼,一巴掌甩在夏婉臉上。
從男人的身手和男人與同夥的配合來看,對方絕不是輕易就能對付的小混混,所以僅憑夏婉的花拳繡腿,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她的臉上很快浮起紅色的掌印,眼中也刻着惱恨與憎惡。
靈機一動,她想通過呼救的方式引起鄰居的注意,便在被打趴在地上的剎那,扯起嗓子呼喊道:“救命!來人哪!有……嘶!”
呼救聲戛然而止,夏婉的腰間受了男人重重一腿,疼得她直吸氣。
狠狠剜了夏婉一眼,男人蹲下身子,邪笑着朝旁邊啐了一口,“小娘們兒,你要是真的不怕死,就繼續亂叫試試!看看我會不會憐香惜玉!”
捂着腰腹的痛處,夏婉恨恨咬脣,眼神因爲充血而通紅。
留意到夏婉發狠的表情,男人輕蔑一笑,“嘖嘖,多麼水靈的小姑娘啊,可惜很快就要去見閻王咯!”
目光一滯,夏婉身體僵硬,她臉色慘白的質問說:“你要殺我?”
見夏婉老實許多,沒有再吵吵嚷嚷,男人嗤之以鼻的輕笑道:“不然我費這麼大工夫混進這棟公寓幹嘛?難道來跟你表白的?”
目光困惑,夏婉想不通她的存在究竟威脅到了誰,對方竟然派了這麼冷血的變態來對付她。
瞧着夏婉的眼珠來回轉動,男人反而坦坦蕩蕩的表示,“不用瞎猜了,我是受唐總的指示來替他斬草除根的!”
聞言,夏婉震愕到說不出話來,甚至在被男人用繩子捆縛時,也木訥的像塊石頭。
悽慘一笑,她陰惻惻的表情倒把男人嚇得一愣。
“你還真是想的開呢,都快死了還笑得出來?”
凌厲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男人,夏婉穿透力十足的眼神,彷彿在透過男人看向她躲避已久的唐少楓。
“你這是何苦?有必要做的這麼絕嗎?還是說,你只是在討她的歡心……”夏婉臉上的戾氣隨着她的自言自語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忍猝睹的哀慼。
當她聽到男人主動供出幕後主使是唐少楓時,她的大腦完全過濾了理智,沒有追究、斟酌,判斷對錯,便從極致的憤怒轉爲麻木。
就好比,之前唐少楓多次傷她至深,她起初也不相信,到最後還是得接受。
瞧着夏婉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男人懶得搭理,只給自己的同夥丟了個警示的眼神。
同夥領會後,迅速從他們帶來的工具中掏出膠帶。
男人將夏婉的嘴用膠帶纏了厚厚幾層,確定對方無法再叫出聲,這才安之若素的仰躺在沙發一端。
“把她綁在凳子上,綁紮實一點!”許是覺得夏婉縱使插翅也難逃,男人一邊點燃香菸,一邊吩咐自己的小弟。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夏婉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就要面臨未知又可怕的結局。
她不想認命,不想就這樣撒手人寰,可眼前的處境告訴她,她完蛋了。
想到夏奶奶還在病房裡,想到唐少楓和葉芙這對狗男女還沒有被她教訓,夏婉好恨,恨得眸子猩紅,腮骨緊咬。
起身,男人並不想慢慢折磨夏婉,準備速戰速決的他,命令自己的小弟將天然氣打開,自己則把玩着手裡的打火機。
彷彿已然聯想到自己會葬身火海,並且悄無聲息,夏婉目光空洞的望着這所公寓,閉上眼睛之前,她默默在心裡跟高漸說對不起,自己活該淪落到這個下場也就罷了,臨了還要禍害高漸的家被焚燬……
“哐”一聲巨響,夏婉以爲這些作惡的人已經走掉,屋內的響動是天然氣爆炸引起的。
她顫顫巍巍的睜開眼,卻被眼前的畫面弄得摸不着頭腦。
又一幫兇神惡煞的男人闖了進來,連帶着把公寓的門都給拆下來了。
這陣勢屬實誇張,夏婉已經懵了。
“六爺,就是這幾個雜碎!我眼看着他們賊眉鼠眼的溜進公寓樓,沒成想真是衝嫂子來的!”人羣裡一個年輕後生給帶頭的中年男子指了指第一撥人,語氣憤恨又不屑。
夏婉只看見被叫做六爺的男人邪肆一笑,便招手示意身後的人降服住敵對方。
眉頭一蹙,夏婉在心裡犯起嘀咕:嫂子?這夥人到底是誰的手下?
“大哥,怎麼辦?”發現敵人太多,之前去打開天然氣的男子欲哭無淚,慌得一直往角落裡躲。
男人厭煩的瞥了眼他的小弟,緊接着便朝身後的窗子掃了眼。
“我說兄弟,你不會是想跳樓吧?這可是十七層,你就算自己活膩了也別給我找麻煩呀!”六爺好笑得望着對方,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被狠戾所代替。
“上!”隨着六爺一聲令下,兩夥人便在窄小的公寓裡打了起來。
雖說打過夏婉巴掌的男人身手不錯,可六爺帶來的人實在太多,不出三分鐘,他就被人狠狠踩在腳底。
六爺冷哼一聲,上前踹了對方一腳,“妹的!還挺橫,老子帶這麼多人你還敢動手!”
男人不服氣的將臉扭向一旁,可眼底卻露出不安與忌憚,明顯是害怕了。
“把這三個雜種都給我弄回去!”
“是!”
想要製造意外害死的夏婉的人被統統帶走,屋中只留下六爺和四五個小青年。
原本緊張的氣氛突然轉變的滑稽,剛在人前還吆五喝六的六爺,這會子卻對着夏婉點頭哈腰,“那啥,嫂子啊,對不起!我來晚了,差點讓這幾個畜生得手了!”
聽着六爺自來熟的寒暄,夏婉反感的皺皺眉,眼中寫滿了疑惑。
注意到夏婉的審視,六爺這纔想起來解釋,“啊,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在唐總手底下做事的,今天是來接嫂子回家的!”
謹記着唐少楓的吩咐,未免嚇到夏婉,六爺沒有向夏婉透露他是道上混的人。
由於嘴巴被膠帶黏上,夏婉無法吭聲,可礙於之前的驚悸,她根本難以對任何人放下戒備。
況且,兩撥人都說是唐少楓派來的,她已經分辨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面色一沉,夏婉佯裝安靜,也不再朝六爺投去探詢的目光。
“還愣着幹嘛?沒看見嫂子被綁着呢吧?快去解開!”
小青年被六爺這麼一呵斥,忙不迭的跑去給夏婉解開繩子。
誰成想,夏婉一脫離束縛,就不要命的往屋外竄,好在六爺反應快,一把又給撈了回來。
原本唐少楓交給他找人的任務他就沒完成,今次要是再讓夏婉給跑了,他就真的沒法交差了。
“嫂子您別怕!我不是壞人!真的!”六爺面色焦灼的辯解着,也不敢跟夏婉來硬的,怕弄傷對方。
可夏婉死活不相信他,像個被惹急的小貓一樣逮誰咬誰。
拉拉扯扯中,六爺被撓的一臉血痕,實在沒辦法,他怕夏婉逃掉,就一邊架住夏婉的胳膊一邊對身邊的人吼道:“快給綁上!如果這回又跑丟了,你跟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不安分的夏婉再次被捆成糉子,至於她嘴上的膠帶,六爺也沒敢給摘下來。
幾個小時後,被橫放在後車座的夏婉終於回到了鎮江。
因爲無法直立身體,夏婉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靠近車子。
車門被打開,光束灑進來,她不適應的眨眨眼,然後就和唐少楓深邃的目光撞個正着。
見夏婉是被用這種方式給“請”回來的,唐少楓眸底的狂喜轉瞬間灰飛煙滅,他陰沉的面孔越發冷厲、凜冽,周身的空氣好似都凝結成冰,“老六!你給我滾過來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