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吃過飯之後,趙智剛纔提出找一家咖啡廳坐坐,兩個人詳細商談合約細節問題。
藍羽欣自然是無法拒絕了,今天,那個男人是老大,她純粹只是一作陪的。
七七八八的,兩個人談得差不多的時候,也已經接近十點鐘了。
最後,趙智剛說了一句讓藍羽欣嘔血的話:“明天上午,藍小姐再到我的辦公室找我,我們就這些問題再詳談。”
靠,你耍我不成,明天上午再詳談,那剛纔說了那麼多,敢情您都是在說廢話?
好孩子藍羽欣其實已經是心裡怒火旺盛了,不過一向的禮貌教養讓她維持了基本的淑女風度。
還好,趙智剛還算有自知之明,很快跟着解釋:“商談的細節問題,藍小姐肯定也希望白紙黑字的下來,免得日後再有糾紛,對不?”
藍羽欣直覺點頭,然後趙智剛接着說:“所以,我覺得要在辦公室裡談好,然後再籤一份細則合約比較好。”
這——他也沒說錯,藍羽欣不能不承認,自己是小人之心了。於是就約好了第二天上午拜訪的時間,藍羽欣就準備去接洛洛了。
這麼晚了,她不好意思再麻煩齊家的司機,準備自己打車過去的。
“藍小姐是要回家嗎?回齊家的別墅還是你自己在外面另有居所?”
警惕的望着對面笑得跟一隻狐狸似的男人,藍羽欣察覺到了,他說的是,你自己在外面另有居所,而不是你們。
雖然目前她和齊天聘還算是處於分居狀態,可外人不一定了解,齊天聘是直接從別墅出發去公司而後坐飛機出去的。
而且他新添置的房子正在藍羽欣家對面,不明狀況的人,還以爲藍羽欣每天下班回家,是指回她和齊天聘一起的那個家呢。
這個神秘的趙智剛,看起來很瞭解她的私事一般,藍羽欣不由地心生警惕了,俗話說的好,防人之心不可無。
藍羽欣沒說話,只是瞪着趙智剛。
趙智剛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狀,“我沒有惡意的,只是純粹想要結交藍小姐這個朋友罷了,難道你就不好奇我和齊天聘的關係嗎?”
這是今天晚上這個男人第二次說這種話了,看來,他和自己老公真的是“關係匪淺”。
藍羽欣的回答卻很直接:“不好奇。”
好奇心是會殺死一隻貓的,想要知道,她不會自己去想辦法調查啊?再不濟,旁敲側擊的去問孫慧茹和李嫂也是好的,何必在這個男人這裡自討沒趣?
“好吧,”趙智剛摸了摸鼻子,“我剛好也住在那附近,藍小姐,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剛好這個時候,路邊停了一輛計程車,藍羽欣拉開車門上車,對司機報了一個地址之後,纔回頭粲然一笑,“不用了,趙總,謝謝您啊,只希望明天上午我們能儘快談好合作細節,以後還是少見面一點好。”
砰的一下關好車門,然後嗖的一下,計程車開出去老遠,只給趙智剛留下一陣汽車尾氣。
倒是沒有生氣,趙總臉上反而是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真心的笑容。
“藍羽欣,我對你現在,是真的越來越感興趣了。”
等藍羽欣到了齊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點半,客人早已等不及離開了,她託孫慧茹捎給藍羽欣一句話:
“對不起啊,孩子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所以先回去了,改天有空一塊出來聊聊吧。”
這才知道,原來這個所謂的來找自己的客人竟然是一個女的,更令她感覺到吃驚的是,這位客人的身份,她居然是齊天聘的指導員閻世鐸的老婆。
孫慧茹也很是驚訝,“藍羽欣,你認識小娟嗎?剛纔她在這裡等了你老半天。”
小娟,吳麗娟,閻世鐸的太太吳麗娟?藍羽欣茫然的搖頭,不明白這個人爲何要找自己。
“閻家和我們齊家算是世交了,老閻和你爸爸是好朋友,閻世鐸和天聘關係也很鐵。還以爲——羽欣,你真的確定自己不認識吳麗娟?或者是,無意中你們打過交道,但是你不認識那個女人。”
藍羽欣十分肯定的搖頭,“五年前我和天聘在一起的時候,關係不算特別好,他很少會帶我去公衆場合。就算是閻世鐸,也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見過一次。”
見她提起五年前,怕引起兒媳婦的傷心往事,孫慧茹就不再追問了。
其實她今晚會這麼好奇,純粹也只是因爲女人的八卦之心,吳麗娟是吳老頭的孫女。
而藍羽欣的大姐卻嫁給了吳老頭,孫慧茹是怕她們之間有什麼不必要的牽扯,怕藍羽欣有麻煩。
既然不認識,那就算了,所謂的改天有空,不見也罷。
時間已經不早了,習慣了早睡早起的洛洛已經洗漱完畢睡下了,反正明天又要送過來的,藍羽欣也就懶得帶他回去了。
孫慧茹留她也住一晚,且一再保證齊天聘今晚還不會回來的你,藍羽欣堅決的搖頭拒絕。
“我回去還有點事要忙呢,明天上午要去見另外一個客戶。”
“年輕人拼命工作是好事,可也要當心自己的身體。”孫慧茹拉着藍羽欣的手,一臉愛惜的說着。
瞧瞧,才過了多久啊,這丫頭就把自己累的,小臉都瘦了一圈。
她是真的很喜歡她,想要這丫頭以後繼承自己的事業,媳婦也好閨女也罷,洛洛總是他們齊家的人吧?以後要留給孫子的產業,提前讓孫子他媽去管理,有何不可?
這丫頭倔脾氣,跟她年輕時一模一樣,寧願在人家手底下受氣打工,也不願意到自己家裡的公司上班。
時間真的是很不早了,藍羽欣沒有繼續和孫慧茹寒暄下去,告辭之後就坐着齊家的車子回去了。
這麼晚了,她一個單身女子,自然不會傻得拒絕婆婆的好意再去打車的。
在回去的路上,藍羽欣腦子裡卻一直在想,難得剛纔那樣的好時機,婆婆也跟她八卦了那麼多。
其實她差點沒忍住,想問問趙智剛的事情。
不過最終卻還是沒有讓大家掃興,說出來如果大家知道她現在和他一起合作,會不會惹出更多的麻煩?
其實對於趙智剛的話,她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好奇心的,只是不想給人牽着鼻子走,才裝出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當然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藍羽欣沒有將小林的那個疏漏上報到總經理那裡去,那上面還有高總的簽名,又何必去打他的臉?
只是在面對小林憤憤不平的俏臉時,心中難免不平,你要是喜歡這樁差事,自己憑本事去爭取啊,卻給她惹來了這麼一個麻煩,那個趙智剛擺明了就是,不懷好意。
準時的去對方公司,這一次,很奇怪的,趙智剛態度平和的和她就昨晚所坦誠的注意事項達成一致意見,痛痛快快的將細節部分也都白紙黑字的羅列下來了。
接下來的時候,藍羽欣甚至可以不用出面,讓公司再派一個助理來就行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高高興興地和那個男人握手告別了,反正接下來也不關她什麼事了。
回到公司之後,更是得到了小林的笑臉相迎,嚇得藍羽欣以爲她被那個啥,附體了呢。
卻原來,雖然那筆項目獎金高總是發給了藍羽欣,可是整個功勞是記在市場部名下的,而公司經理級別以上的職工,都是薪水+紅利的。
也就是說,到時候年終算分紅,小林的收入會很可觀,難怪她會很高興,笑得合不攏嘴。
知道合作案已經開始如火如荼的進行了,她也再不用送上門去給那個男人利用,藍羽欣的日子是舒心了許多。
雖然心裡隱隱還是有些不安,那個男人明顯是來者不善,針對齊天聘而來的,爲什麼這段時間卻銷聲匿跡了?
不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也沒覺得這樣不好,巴不得那個姓趙的因爲工作原因,被遣派回美國總部去了呢。
還是兢兢業業的給小林做着助理,反正她們都心知肚明,只是暫時的,還有兩個月,藍羽欣就會有另外的升遷機會了。
小林畢竟也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人精一個,對待藍羽欣態度好了許多,差不多把她當成菩薩供在那裡了。
工作環境逐漸穩定之後,藍羽欣開始想辦法要解決生活的後顧之憂了。
應該要把洛洛送去上幼兒園了,一方面她要和齊家脫離關係想要自己帶孩子,卻又總是把兒子丟給爺爺奶奶,這也說不過去啊。
小區裡面配備的幼兒園八月中開始報名招生,藍羽欣利用週末的空檔時間帶洛洛去看了一下,幼兒園的環境尚可師資力量一般,但是洛洛覺得很好,決定要去上那家幼兒園了。
而且最好是,馬上,儘快!
反正,這一年也只是過渡期,主要是讓他適應這邊的環境,等到明年上小學,一切情況就會好許多了。
“兒子,你怎麼了?”藍羽欣傻眼,記得不久之前她跟他說起這個問題的時候,洛洛還是一臉反對的樣子。
究其原因,不知道洛洛從哪裡聽來了一個論調,父母不喜歡孩子,纔會將他送到幼兒園去。
裡面有壞老師,還會有吃人的巫婆,前幾天的時候,洛洛還哭着對藍羽欣說:“媽媽,媽媽,我乖,我很乖,求求你,別送我去上幼兒園了。”
那個慘厲的模樣,不知內情的人看了,還以爲是巫婆後媽欺負繼子呢。
這才幾天功夫,怎麼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結果就只見,洛洛小朋友,嬌羞的低下頭,連耳朵根子都發紅了,小小聲的說道:“媽媽,我,我要去上幼兒園,就去那家。”
“妞妞說,下個月,她爸爸也要送她去上幼兒園了。”
藍羽欣跌倒,她當然知道妞妞是誰了,同在一個小區一棟樓住在302的那個小胖妞,比洛洛小兩個月,小傢伙在樓下玩耍的時候認識的。
糾結了一下,小傢伙勇敢的擡起頭,扯着藍羽欣的衣角說:“媽媽,我很喜歡妞妞,讓她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男人骨子裡都是好色的,從小皆是,可再怎麼說,她的洛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又豈能是妞妞那個小胖妞配得上的?
望着自己貌似情竇初開的寶貝兒子,藍羽欣有一種類似於無良婆婆不想被人搶走兒子的那種不良情緒,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失去的恐慌中。
渾然已經忘記了,洛洛才五歲呢。
不行,堅決要杜絕,早戀對孩子的成長教育危害都很大。
最好的辦法就是隔離,等有一段時間沒看見那個小胖妞,洛洛的感情就會淡了許多。
前不久,他口口聲聲的喜歡齊家隔壁的那個小丫頭呢,不是這麼快就“移情別戀”?於是第二天老太爺御駕親征到這邊來陪洛洛玩耍的時候,藍羽欣卻改變了主意,讓爺爺把洛洛帶回去玩。
理由還很充分,冠冕堂皇:“爺爺,爸爸媽媽是不是也都天天惦記着洛洛?”
“是啊,”老太爺點頭,“羽欣啊,你什麼時候能原諒天聘跟我回去,我們一家團圓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對於這個問題,藍羽欣是直接不予理會,管不了是否會被怪罪不尊重老人家了。
下班之後,接到了齊家司機的電話,說小少爺已經被送過去,不用再過去接了。
藍羽欣鬆了一口氣,也好,不用再來回多跑一趟了,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強度都很大,從裡之外,都透出一種懶散感了。
藍羽欣才進小區大門呢,經過一個小涼亭,看見的驚心動魄的那一幕,一股熱血上涌,差點就聞到了腥甜的的味道。
她的寶貝兒子,那個才五歲的洛洛小祖宗啊,居然嘟起小嘴親吻人家女孩的臉頰,這還嫌不過癮,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一疊連聲的稱讚着:“好甜,好香。”
可不可以直接暈倒啊?小胖妞後面的就是她的家長,讓人家看到這樣的場面,藍羽欣覺得無言以對,第一次懊惱,自己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跟他爸爸一樣好色的兒子?
太對不起人家小姑娘了。
她哪裡知道,剛纔是洛洛和小胖妞鬧着玩,小胖妞搶了洛洛手裡的糖果,直接剝了外衣扔進嘴裡。
那可是爸爸特地帶回來的,據說只有部隊裡解放軍叔叔才能吃的糖果,據說吃了之後可以像奧特曼一樣補充能量,變成強力超人。
看見小胖妞就這麼的囫圇吞棗的,洛洛可心疼了,於是乎纔會這麼撲上前去想從虎口奪糧。
藍羽欣看見小胖妞的爸爸一臉怒色,十分的愧疚,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賠禮道歉什麼的,旁邊突然響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她做鬼也不會錯認的。
齊天聘!
“兒子,好樣的,你幹得好!”
這個時候,藍羽欣纔看到,就在小涼亭另一側,站着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西得他是絕對的亭亭玉立。
雖然是風塵僕僕的樣子,滿面倦容遮掩不住,可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個人魅力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
藍羽欣就這麼看着,癡癡地,鬼使神差的腦子裡回放的卻是另外一個鏡頭:
那個時候她還在上中學,對於齊天聘而言,她藍羽欣是哪顆草哪根蔥根本就不重要,她也不在乎,反正對她而言,那個宛如神邸一般存在的男人,追逐他的身影是她業餘時間最大的愛好了。
有一回,她從別處得到了一個小道消息,齊天聘所在的分部很好地完成了一項重要任務凱旋而歸,將會受到市裡領導的接見和嘉獎。
是對外性質的,不僅市領導,媒體記者還有許多圍觀羣衆,都將會有機會和我軍重要總裁親密接觸。
在別人的幫助之下,藍羽欣費力的求得了一個服務生的工作,雖然只是端茶送水的,但是能夠和自己的偶像近距離接觸,她還是會覺得很興奮的。
看見了齊天聘之後,她是高興的三天沒吃飯呢,那個時候的齊天聘就和現在一樣俊俏,一身綠軍裝,挺拔的英姿,只是那張臉比現在年輕了許多。
就這麼的看着,藍羽欣竟然心裡一陣恍惚,她追逐了他的腳步好久,自以爲是的愛情,卻在真正有機會和他生活在一起之後,點點滴滴的磨滅了。
難不成,其實她愛的不是他,只是自己年少時的一個夢徵罷了?
藍羽欣到現在才能很坦然的對自己承認,那時看見齊天聘的激動心情,就跟那啥,知道劉德華要到A市來開演唱會一樣。
年少時的激情崇拜,她卻當成了一種愛戀,耗費了自己的整個青春?
藍羽欣突然覺得可笑,也終於開始反省了:她不一定真的愛齊天聘,主要是他在她幼時的心中留下了很好的影響,後來得知了他就是那個人,於是盲目的寵愛,愛上了他。
藍羽欣對以前的偶像的印象只是停留在:英雄的解放軍、能幹的特種兵、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總裁大人,這是神不是人,神是用來膜拜,而只有人才是用來愛的。
而現在齊天聘給她看到的,卻是更爲生動的,有着生活氣息的一面,好傢伙,居然還會這樣教壞她兒子,藍羽欣覺得啼笑皆非。
原來齊天聘是完成緊急任務之後急急忙忙的坐飛機趕回來的,一下車之後,顧不上其它,接了兒子就在這裡等着老婆一起回家了。
聽說這次在外面忙工作時,真的十分忙碌而且任務艱鉅,曾經三天兩夜沒閤眼,看見他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倦意,藍羽欣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牽着洛洛的小手默默地走在前面。
齊天聘的心情就變得有點躊躇了,那天早上的美好感覺他一直都是存留在心裡的,可是急匆匆趕回來之後,卻從爺爺那裡聽到了一個噩耗:
藍羽欣對於他,對於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怕覺得是錯誤的。
特別是看到爺爺“珍藏”留下的那張紙條,齊天聘覺得自己都只剩出的氣,進的氣少了。
藍羽欣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和他重新開始,她現在在努力工作,規劃自己的新生活。
要不是母親攔着,當時齊天聘就氣沖沖的去找她了。
聽了母親的話,冷靜之後,齊天聘也想明白了許多,也許是吧,他的態度太激進,後來又太強硬了一些。
“天聘,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結髮爲夫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靠的是緣分,也需要兩個人共同的努力。以前你們匆匆忙忙的就結婚了,評論而論,你愛藍羽欣嗎,你瞭解她嗎?
做一輩子的夫妻,也是一門很大的學問,你要好好想清楚。”
這樣的話,閻世鐸也對他說過很多,首先是不用想了,他肯定要和藍羽欣過一輩子的;至於怎麼個過法,走在後面的齊天聘看前面那對母子,特別是藍羽欣,只是一臉笑容的給兒子訓話,心裡十分的沒底。
“洛洛,你剛纔在幹什麼,那是很不好的行爲,小男孩不可以非禮小女孩的。”
“我沒有,我沒有非禮她,”倔強的拉着媽媽的手,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了,洛洛的聲音裡帶着了一絲哭腔,“爸爸說,我這是正當防衛。”
白了齊天聘一眼,藍羽欣問清楚事情發生的詳細過程之後,又重新教導孩子:“只是一顆糖而已,你前天不還說喜歡胖妞,要她做你的女朋友嗎?送糖給自己的女朋友吃,是必須的行爲。”
“必須要送糖給自己的女朋友吃?”看藍羽欣嚴肅的點頭,洛洛是好生的糾結啊,想了好一會兒,終於痛下決心:“那,我不要她做我的女朋友了。”
藍羽欣失笑,得,她是白煩心了,原來在小傢伙心中,女朋友的地位還趕不上糖果的重要性。
趁機,齊天聘小跑兩步上前,涎着一張笑臉湊到藍羽欣面前有些討好意味的問着:“老婆,我以後天天送你糖吃好嗎?你喜歡吃什麼糖?”
“免了,我牙齒不好,不能吃糖。”
電梯到了指定的樓層,一起走出去之後,藍羽欣拿着鑰匙打開了自己家的鐵門。
卻是一手扶着門框,攔住了身後人的動作。“齊天聘,你家在那裡,回你自己家去。”
早就發現了,這個女人吃軟不吃硬,於是齊天聘採取了哀兵政策,故意可憐兮兮的對她說:“那我還沒吃晚飯呢,可以去你那裡吃頓便飯嗎?反正,你和洛洛也還沒吃,你正準備做晚飯,多個人也就多雙筷子的事情,費不了多大的力氣。”
怕她不同意,齊天聘還舉起右手認真的說:“我保證,只是吃飯而已,飯後我還會幫你洗碗,分擔自己的一份勞力的。”
藍羽欣不吭聲,先讓洛洛進屋,然後自己也跟着進去。趕緊將鐵門關上,只是就着門縫對外面的人說:“半個小時後來敲門,我應該就做好飯了。”
砰的一下,當着他的面,就將大門給關上了。
齊天聘摸了摸差點就撞癟了的鼻子,覺得甚是無趣,不讓他進去不怎麼搭理他,卻答應給他做飯,藍羽欣這到底是啥態度呢?
半個小時之後,齊天聘準時去敲門,果然,藍羽欣已經做好了飯菜等着食客上門呢。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兩菜一湯,那葷素搭配的樣子,齊天聘看了,覺得很溫馨,食指大動,比起機關食堂或者是別人請客時的燕窩魚翅,這樣的清粥小菜其實更對他的胃口。
一時忘形,竟然整整吃了三大碗。
咳咳,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一時忘形的齊天聘將電飯鍋裡最後一點飯都盛乾淨了,甚至忘記了,藍羽欣還只是吃了一小碗。
及至女主人要去添飯的時候,才發現了自己無飯可吃的悲慘境界。
她一向主張適量,不要浪費,所以也就給煮了分量剛好足夠三個人吃的,還多加了一把米。
沒想到卻落得這樣的後果,不過能有人欣賞自己的廚藝倒是一件好事,藍羽欣自我安慰着,開始準備收拾桌上的碗筷。
齊天聘急忙按住她的小手,“別,不是說了嗎,分工合作,我負責飯後洗碗。”
藍羽欣依舊是一言不發的,接下身上的圍裙遞給說要去廚房洗碗的總裁大人,轉身又回到客廳跟兒子聊天。既然有人願意承擔那個工作,她幹嘛不樂意?
沒有女人願意一直呆在廚房裡搞得自己一身油煙的。
於是,小小的屋子裡,除了廚房裡面嘩啦啦的水流聲,就只剩下客廳裡那對母子的竊竊私語了。
一邊洗着碗,還一邊總是偷眼往外瞄,齊天聘心裡一直都是忐忑不安的,從剛纔到現在,藍羽欣一直都是平靜的面容幾乎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她到底什麼意思什麼態度?就算是犯人,也該有個審問判刑的時間,這樣子把人揪着,心裡真難受。
等齊天聘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那一大一小趴在茶几邊寫寫畫畫的安靜模樣。
客廳裡的燈沒有打開,只是茶几上亮着一盞小燈,方便洛洛作畫,小傢伙雖然現在還不算有文藝細胞,但難得他有這樣的興趣愛好,藍羽欣是大力扶持,鼓勵其發展的。
茶几正擺放在客廳一角靠外的地方,外面金黃明亮的路燈光線透過落地窗的白色紗簾,傾瀉進來,落在藍羽欣的身上。
有些斑斑駁駁的光影,她周身浸潤在一片光暈之中,顯得清清透透。
不知道畫了一個什麼東西,洛洛舉起來給藍羽欣看,她稍微誇讚了一下,小傢伙露出了靦腆卻又帶着幾分得意的笑容。
藍羽欣也跟着笑,摸着他的小腦袋瓜子,另外一隻手撐在下巴上,安安靜靜的,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嫺靜的感覺。
就這樣平常的夜晚,看着這樣的妻子兒子,他們甚至還都沒有搭理他呢,齊天聘竟然已經覺得幸福的一塌糊塗了。
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在你忙碌一天工作之餘,回家之後,看見妻兒溫馨忙碌的身影。
該是上了年紀吧?竟然喜歡這種,山中靜好的感覺了。
齊天聘失笑,卻不能不承認,這是天賜良機,如果是在幾年之前,別人告訴他這樣的幸福生活很迷人,總裁大人絕對會嗤之以鼻的。
在他看來,男人就應該在外面拼殺,建功立業,兒女情長的這些小資情調,根本就是滅人志氣的。
也正因爲如此,小惠纔會……該死的,怎麼又想起了那個女人?齊天聘有點想打自己的腦門了,別忘了那個女人對你的背叛,生生的待了一頂綠帽子呢。
可能是最近聽說那個趙智剛回來了,而且還頗多的動作,所以纔會這樣心神不寧的吧。齊天聘,別忘了,那兩個現在纔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察覺到他打量的目光,母子倆一起擡頭,藍羽欣還沒開口了,小傢伙已經率先對着自己的爸爸開炮了:“你說謊。”
眉毛一挑,齊天聘走過去在他們對面坐下,“我說謊?我什麼時候說謊了?”
“剛纔,在奶奶家,你說,不餓。可是,吃了這麼多,還搶了我和媽媽的飯。”雖然長串的話說出來還是有點困難,一字一句的,藍洛塵小朋友倒是清楚明白的將自己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當然了,是最後一點最重要,因爲洛洛記得,媽媽一向喜歡吃兩碗飯,可是今天她只吃了一碗,再去添飯時,就沒了。
好傢伙,兒子居然還記得自己在家裡敷衍母親的話,還拿出來控訴,怎麼,覺得自己搶了他們娘倆的口糧?
洛洛這麼赤裸裸的指控,齊天聘囧,也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
不過他皮厚肉粗皮膚黝黑,臉紅別人也看不出來,只是一本正經的教育兒子:“我不是留着肚子要吃你媽媽親手做的飯菜嗎?對奶奶那不是說謊,有時候善意的謊言只是爲了安撫老人家的心。”
看兒子皺眉似乎在沉思的樣子,齊天聘又趕緊加了一句:“你不也覺得媽媽做的飯菜好吃一些?所以我們一有機會當然是回來吃媽媽做的好吃的飯菜啊。”
還順便的把藍羽欣誇了一句,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怎麼這個女人還是一臉平靜的笑容,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齊天聘的心中已經在哀嚎了,沉着冷靜敵不動我不動後發制人,這女人這樣子要是擱在戰爭時期,絕對是最厲害的對手。
他哪裡知道,藍羽欣纔沒那麼多心思呢,只是不怎麼想理會他,才一直都板着臉不說話;可是看兒子那樣子,估計她下班回來之前已經跟齊天聘混了一陣子,感情挺好的
不忍心叫兒子失望,纔沒將那個討厭的男人馬上就趕出去了。
看看時間也不早了,藍羽欣帶着洛洛去洗漱,然後又帶他回房哄他睡覺。
還好,寶貝的生活作息規律睡眠質量又很不錯,九點多鐘的時候,他已經是酣然入睡了。
藍羽欣這才起身,準備回客廳收拾一屋子的凌亂,還要準備一下明天上班需要用的東西。
走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居然齊天聘還坐在那裡,一個人對着電視,看得津津有味呢。
這還不打緊,最讓藍羽欣感到吃驚的是,剛纔在兒子的肆意凌虐之下,亂七八糟的客廳已經被收拾好了。
乾淨整潔,看這一塵不染的地面,總裁大人還幫她把髒了一個星期沒時間清理的地板拖乾淨了?
非常禮貌的道謝,當然了,其實對方是很不滿意的,齊天聘嘆了口氣,“藍羽欣,你到底想怎麼樣,原諒我就這麼難嗎?”
又來了,舊話重提,不過看他那個樣子,確實是很苦惱。
而且藍羽欣也明白,如果不一勞永逸的將這件事說清楚,只怕這個男人還要無休止的糾纏下去,齊天聘驚人的毅力可不是蓋的。
回房看了一下,洛洛睡得很熟,只不過早已習慣性的將被子踢走,一雙光滑赤裸的大腿就這麼的擱在被面上。
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嘴角還噙着一絲甜蜜的笑容呢。
“寶貝,爲了你的幸福快樂,媽媽願意付出一切。”在洛洛額頭親了一下,又幫他重新蓋上被子,藍羽欣這才轉身離開。
出來的時候,還特意確認了一下,房門關好了,就算外面稍微有一些動靜,應該也不會吵醒熟睡的兒子。
上次的事情她還印象深刻,藍羽欣深刻檢討,做父母的絕對不應該在孩子面前爭吵,那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會給孩子幼小的心靈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的。
齊天聘似乎也能明白藍羽欣的顧忌,提議道:“要不,到我那裡去說吧?”
藍羽欣飛快的擡頭,瞪了他一眼,送羊入虎口?她是傻了纔會做那樣的事情。
泡了一壺好茶,兩個人在陽臺上悠閒對坐,這還是幾年前的時候,她纔剛參加工作,領了薪水沒多久去逛博耐家居,覺得這組藤條編織的小圓桌搖椅太可愛了,不顧超過她自己經濟預算的幾千上萬嚇死人的大數字,咬牙,硬是給買回來的。
買回之後,她還是偷偷的搬回藍家的,有時候晚上一個人愜意的躺在上面看星星,這日子倒是悠哉,可以消除身心的疲倦;只不過,那個月她窮得啃了一個月的白麪包,後來還是藍之成接濟她,故意帶她出去吃了頓好的。
後來搬了許多許多次家,這組藤椅,還是藍之成一直幫她保留到現在的。
與之相比,其實現在的生活已經好了許多,起碼衣食無憂每日裡都不用擔心經濟錢財問題,爲什麼年少無知的快樂,卻少了許多呢?
“在想什麼呢?”看見藍羽欣臉上的笑容,齊天聘忍不住的開口問。
實在那抹笑容那飄忽,忽然讓他有一種把握不住的感覺,心裡一緊,恨不得是將這個小女人揉進自己的心裡。
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剋制自己的衝動,與自己的女人坐在這裡純聊天呢。
藍羽欣搖了搖頭,跟着卻又點頭,“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天聘,真的,過去就只能是過去,只是把它放在回憶裡緬懷不好嗎?爲什麼一定要拿出來破壞?”
“回憶?我帶給你的,只怕都是一些不好的回憶吧?”齊天聘冷笑,他明白藍羽欣的意思,說到底,還是沒有原諒他。
其實氛圍良好,兩個人都沒有吵架的心思,倒是很好的表達了各自的意思。藍羽欣長篇大論的說了一大堆,簡單歸結就一個意思:
你看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有些人,更加適合做朋友。
說到底,她還是不想和他繼續下去。藍羽欣已經想得很明白很透徹了,齊天聘其實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尤其是當他對你用心了的時候,感覺會很棒。
也許當初對他只是一般的迷戀,開始做了夫妻真正在一起之後,她會越來越愛他的。
而他,對他而言,她就只是他的妻子、他兒子的母親。
在這種不對等的愛的條件之下,藍羽欣怕自己會心理崩潰,最後也像母親那樣整日裡鬱鬱寡歡;又或者是,以齊天聘的條件,身邊必然會有許多狂蜂浪蝶,就算他不去招惹,麻煩也會自動送上門的。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去吃醋、妒忌,進而會變成一個面目全非的惡女人。
一個藍芷欣已經讓她精疲力盡了,再多來幾次,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了。
而這些話,藍羽欣不知道該如何去對齊天聘講出口,而且她懷疑,就算她明明白白的說出來了,他,能聽得懂嗎?
結果就是,長篇大論之後,齊天聘是勃然大怒,馬上就變了臉色,“女人,你還是抗拒我,不肯跟我在一起?”
“我們做朋友真的要好許多,我就在這裡,不會跑的,你們想孩子了,隨時都可以來看他的。”已經是說的口乾舌燥了,藍羽欣按下決定,等一下就送這位不禮貌的客人走,太晚了,她要休息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做朋友,做朋友可以這樣嗎?”齊天聘突然傾身,伸手捏住了藍羽欣的下巴。
下一秒鐘,在藍羽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齊天聘的嘴脣就印在了她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