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鐘,南宮玉帶回一個女人的消息,就已傳遍整個皇宮,沉寂的後宮頓時猶如燒開的沸水,不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嬪妃帶領着宮女,朝着鳳儀宮而去,想要見見這個從宮外被帶回來的女人。
凌小白吱溜一下竄入宮殿內,左摸摸右看看,恨不得將殿內所有值錢的擺設通通打包到自己的小金庫裡,雙眼放着讓人心悸的綠光,時不時還有猥瑣的銷魂笑聲從他的小嘴裡吐出。
凌若夕嘴角一抽,懶得去看他那副丟人現眼的樣子,轉而看向一路護送他們過來的南宮玉,“我想這裡應該很安全,你去忙你的事,別讓攝政王久等。”
站在殿外低眉順目的太監聽到這話,忍不住悄悄吸了口冷氣,他是不是聽錯了?不然,爲何會聽到這個女人用命令的口氣對皇上下達逐客令,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南宮玉並不生氣,倒也習慣了凌若夕冷漠得近乎不近人情的態度,溫和地笑道:“好,如果缺什麼你就告訴我,我差人替你準備。”
“南宮叔叔,”凌小白耳廓一動,貌似他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小手輕扯着南宮玉的衣襬,可愛地眨巴着眼睛:“寶寶很喜歡這裡,這裡有好多寶寶沒有見過的東西,閃閃的,好漂亮。”
小手霍地指向殿內支撐着雕花橫樑的圓柱,在那鑲着金片的圓柱上,分明鑲嵌着一顆鵝卵石大小的天海明珠。
南宮玉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喜歡嗎?叔叔讓人拆下來送你。”
等的就是這句話!雖然心底暗暗竊喜,但凌小白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爲難,他對戳着手指,難爲情地開口:“哎呦,這不好吧!”
雲旭渾身一抖,那銷魂的尾音讓他忍不住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通常小少爺用上這副口氣,那絕對是財迷屬性發作了……
直到現在他仍舊沒想通,繼承了少主豔絕天下的容顏和珍貴血脈的小少爺,爲何偏偏會擁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狐疑的目光轉到凌若夕的身上,頗有種就是她禍害了雲井辰珍貴血脈的陣勢。
凌若夕微微擰起眉心,凌厲的目光對上雲旭詭異的視線,他咻地收回眼睛,被她那一眼盯得心虛。
“沒關係,就當是叔叔送給寶寶的見面禮。”南宮玉好脾氣地笑着,打定主意要滿足凌小白的要求。
“那是不是寶寶喜歡的,叔叔都會送給寶寶?”凌小白得寸進尺的問道,他可不知道什麼叫謙虛什麼叫收手,他只知道,有銀子不要,那是笨蛋!
南宮玉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挖坑給自己跳,反而被凌小白呆萌可愛的表情迷惑住,毫不猶豫的點頭。
凌若夕無語地將腦袋轉向一旁,她彷彿已經預感到,這個皇宮將會被自己的兒子如何洗劫,希望南宮玉將來可別因爲今日的點頭後悔到吐血纔好。
隨即,從鳳儀宮內,不斷傳出某個小奶包喜笑顏開的糯糯嗓音。
“小爺要這個!”
“這個!”
“還有這個!”
……
頃刻間,整個寢宮幾乎所有能被挪走的物品,通通被劃入凌小白的口袋裡,殿外的太監總管聽得冷汗直流,哎喲,他的老天爺唉,這是打哪兒來的土匪?這是準備把皇宮搬空的節奏嗎?
“土匪!搶劫!皇上這是在引狼入室。”阿大蛋疼地聽着鳳儀宮內的聲響,惡狠狠地咒罵道,“在這樣下去,用不了兩天,國庫都得被這個小娃娃給搬空。”
“你不懂,”阿二一臉神秘兮兮的笑容,衝他搖搖頭:“這叫做投其所好。”
“……啥意思?”阿大茫然地問道。
“皇上對姑娘上了心,自然要拉攏她身邊所有有可能拉攏的人,而小白就是這其中的突破點,明白嗎?”阿二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耐心地解釋道,“姑娘身手不弱,且身邊還有一個雲兄貼身保護,身份絕對不低,如果皇上能得到姑娘的芳心,對皇上說不定是一大助力。”
阿二絕不會知道,今日他隨意所說的一席話,將來竟一語成癖。
阿大不屑地癟了癟嘴:“得了吧,我承認這若夕姑娘的確有幾分本事,但是要說她能成爲皇上的助力,你未免太高看她了……”
這片大陸雖說強者爲尊,但到底還是存在着男尊女卑的偏見,不論是北寧還是南詔,從未有過女子參政、爲官的先例,在衆人的理解中,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即使修爲強悍,最後也逃脫不了嫁作人婦的不變定律。
“不管怎麼樣,只要皇上開心就好。”阿二沒有辯解,幽幽地看了眼殿內正寵溺地看着凌小白指手畫腳的帝王,心頭輕輕嘆息一聲,不論是助力也好,是阻撓也好,至少在若夕姑娘和小白少爺跟前,皇上是快樂的。
阿二從小就效忠南宮玉,見證了他在這座以白骨堆砌而成的皇宮中如何韜光隱晦,如何忍下所有的苦楚,一步一步登上王位,他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擁有短暫的放鬆與安寧,爲了這個願望,他可以付出一切,即便是他的生命!
“哼哼。”阿大聽了這番話即使心裡有再多的怨氣此刻也只能往肚子裡咽,他何嘗不知道阿二的心思?健壯的身體歪斜地倚靠在鳳儀宮外小花園內的大樹上,眸光復雜地盯着大殿的方向。
那個女人最好真的能讓皇上一直這麼快樂下去。
“叮鈴鈴”忽地,從院落外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珠釵搖曳的細碎聲音由遠及近,遠遠的,便能看見一大幫風格各異的絕色美人正有說有笑地在宮人的簇擁着走來。
“是攝政王的人。”阿二狠狠擰起眉頭,身影一閃,阻擋在了拱形的月門前,剛毅的面容沉如墨色,猶如一尊門神,不放任何一個未經通傳的人兒進去。
這些女人是自從南宮玉登基以來每年被送入宮中的嬪妃,除卻空懸的後位,上至貴妃,下至嬪妃、常在,通通是攝政王的眼線,她們必定是爲了探究凌若夕的身份而來的。
“恩?統領大人爲何在此處阻攔本宮前去覲見皇上?”淑妃,當朝丞相之女,也是這幫女人的領頭者,她翹着蘭花指,不屑地盯着擋在門口的阿二,冷聲問道。
“請娘娘恕罪,皇上有令,未經傳召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入鳳儀宮,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阿二一本正經的說道,理由正經到讓人無法挑出錯來。
“放肆!本宮乃皇上親封的妃子,何時區區一個狗奴才也敢教本宮做事?”淑妃擺明了故意找茬,說道南宮玉時,她的臉上可看不到任何的情意,有的只是一片倨傲。
阿二像是沒聽見她的諷刺一般,依舊靜靜站在原地,“請娘娘恕罪。”
“呀,姐姐,臣妾看這統領大人是出宮一趟就忘記了宮裡的規矩,以爲什麼人都能得罪呢。”一名妃子咯咯地笑着,在一旁煽風點火。
“就是說啊,身爲奴才不好好在皇上身邊多勸皇上勤勉朝政,反而慫恿皇上出宮,如今皇上回來,又攔着我等前去看望,誰知道他安的到底是個什麼心。”
“這等奴才就應該拖出去斬了……省得霍亂後宮,惹人話柄。”
……
冷嘲熱諷的聲音不斷地從這幫女人嘴裡吐出,她們根本沒有將阿二御前侍衛,御林軍現任統領的身份看在眼裡,反而極盡諷刺。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這些話,明着是在諷刺阿二,可實則卻是在挑釁身爲主子的南宮玉。
向來忠心護主的阿大氣得嘴脣發抖,面色陣青陣白,手掌在腰間的佩刀上緊緊握住,又猛地鬆開,再握再鬆,好似只有這樣才能夠平息掉心頭的滔天憤怒。
殿外的喧譁聲即使在殿中也能夠聽見,凌若夕眉梢一挑,戲謔地看了眼一旁面色鐵青的南宮玉。
“這幫女人……”他猛地住了嘴,狠狠閉上雙眼,只是那略微起伏的胸口泄漏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情緒。
凌小白緊緊摟住一卷名師所畫的風景圖,眨巴眨巴眼睛:“南宮叔叔,外面那些人,是你的妃子嗎?可你不是告訴寶寶,你沒有娶妻的。”
他委屈的目光似在控訴南宮玉的欺騙。
“她們不是我的妻子。”南宮玉深吸口氣,勉強擠出一抹笑,有些不安地看着凌若夕,解釋道:“這些女人是選秀時,由攝政王親自選定再由禮部擬下封號,送入宮中爲妃。”
雖然擁有封號,擁有後宮嬪妃的身份,但南宮玉從不曾碰過她們一下。
“有什麼不同嗎?”凌小白滿臉困惑。
“有!因爲叔叔從來沒有想過要和她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在一起過一輩子,所以,叔叔和她們不是夫妻。”南宮玉不願造成凌小白的誤會,極力澄清。
凌小白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交給你處理。”凌若夕被殿外的聲音吵得頭疼,不悅地皺起眉頭,她只是爲了紅蓮冰心草而來,不想在宮裡給自己豎起太多的敵人,交給南宮玉解決是最好的辦法。
畢竟,這些可是他的妃子,是他名義上的女人。
“孃親,寶寶也想去看看。”凌小白舉起一隻手,表示他也想去湊湊熱鬧。
“你去做什麼?看人唱大戲嗎?”凌若夕白了他一眼,“女人的戰爭,不需要小孩子加入。”
“寶寶可以旁觀。”凌小白不死心地反駁道,隨後用力拉拽着凌若夕的衣袖,“好不好嘛,孃親,好不好?”
凌若夕猛地擡起手臂,將袖子從他的掌心抽出,瞥見兒子那副失落的模樣,嘴角微微一抽,“別主動惹事。”
“好~”凌小白瞬間喜笑顏開,將畫卷往站在角落的雲旭懷裡一扔,朝着南宮玉伸出雙手:“叔叔抱,小爺要去看大戲。”
南宮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卻親自將小孩抱起,甚至還特地託了託他的小屁股,讓他能待得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