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迷茫的在凌若夕的扶持下堪堪站穩,神色各種不解,“你是?”
“受傷了嗎?”凌若夕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笑盈盈的問道,似在關心他的身體情況,春風般和煦的嗓音,讓少年如受到蠱惑似的,輕輕搖了搖腦袋。
“我沒有受傷,謝謝你啊。”他似乎把凌若夕當成了好心人,臉上露出了孩童般純真、乾淨的微笑。
這是一個沒有被世俗污染過的水晶般的少年。
幾乎只一眼,凌若夕就看穿了他的本質,“那就好,以後走路記得小心一些,摔傷了,會有人心疼的。”
聽聽,聽聽,這些話,這些字,哪一個不是在昭顯她對這少年的好感?衆人彷彿從他們兩人的身上嗅出了姦情的味道。
難怪攝政王會這麼溫柔啊,原來是她的桃花開了,不少少年暗暗嫉妒着這個人的好運,早知道用這樣的方式就能夠引起攝政王的注意,他們也該學着去做的。
凌若夕沒有再多說什麼,在同少年道別後,便離開了儲秀宮,至於身後那些複雜的目光,通通被她屏蔽掉,她心情愉快的勾起嘴角,笑得花容失色。
她在儲秀宮對一個少年‘一見鍾情’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席捲整座皇宮,有人詫異,有人驚呼,有人不以爲然,但因爲傳言描繪得繪聲繪色,當時在場又有那麼多的見證者,偏向相信的人,佔絕大多數,很快,傳言開始朝宮外蔓延,衛斯理及早發現了這件事,忙向凌若夕稟報,希望能夠儘快阻止流言傳播,給她的名譽造成負面的影響。
凌若夕坐在龍椅上,邪笑道:“爲什麼要阻止?”
“什麼?”衛斯理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向來精明的腦袋頓時懵了,“大人,再讓流言繼續下去,百姓們會誤會你的。”
不管怎麼樣,她到底是女人,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選夫,但這夜掩蓋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實,若她是男人,頂多只會被說一句風流,可現在情況則不一樣,沒人知道那些人會如何在暗地裡詆譭她,羞辱她,嘲笑她。
衛斯理僅僅是幻想,就已經憋了滿肚子的火,不論如何,他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爲現實的。
“你以爲本宮會在乎區區流言蜚語嗎?”凌若夕涼薄的笑了,深邃的眸子裡,什麼也沒有,就像是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夠被她放在眼中,“他們喜歡說,便由他們說去,這是事實,本宮爲何要阻止?”
“可是……”衛斯理還想盡力遊說。
“本宮知道你是好心,但這點小事,若都需要丞相親自過問,呵,別人會以爲本宮小肚雞腸的。”更何況,她要的就是流言愈燃愈烈的效果,在做出這件事的時候,她就已經將所有的後果想過了一遍,她知道那些人會怎麼談論,知道他們會怎麼說,但她不僅不會阻止,反而會在暗地裡推波助瀾。
最好這事鬧得滿城風雨,讓某個男人聽得妒火中燒!
一抹精芒自她的眼底閃過,她很期待,當這個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裡,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衛斯理無法理解凌若夕的想法,更猜不到,這事是她一手策劃的,見她這麼固執,他也只能妥協,皇帝不急,他這個太監乾着急有什麼用?
正午時分,由禮部尚書親自將第一輪的檢查結果呈報給凌若夕,這一輪被刷下了六人,大多是身上有隱疾,又或者身體上有明顯的傷疤。
凌若夕不太在意,吩咐在用過午膳後,於午時,在御書房進行第二輪的篩選。
禮部尚書立即將她的口諭宣佈下去,儲秀宮內,所有人紛紛行動起來,練琴的練琴,舞劍的舞劍,好不熱鬧。
而製造出這熱鬧場景的凌若夕,則揹着雙手,悠哉悠哉的往寢宮裡走。
剛進了前院,她就看見抱着黑狼,坐在大殿門檻上的兒子,眉梢微微一挑,她貌似若無其事的踏上了臺階,正打算從凌小白的身邊經過,當他不存在。
和她鬥氣鬥了一上午的凌小白,現在再也憋不住了,主動開口:“孃親,你是不是不想理寶寶?”
小手不安的拽住她的衣袖,輕輕扯了扯。
他委屈、緊張的聲線,足夠讓無數女人心軟,凌若夕能夠感覺到,這回他是真的怕了,臉上的淡漠頃刻間消失,浮現了淡淡的柔軟:“沒有,我沒這麼想,你是我的兒子,我不會不理你。”
“可是,你上午到現在一直沒和寶寶說過話。”凌小白撅着嘴,抱怨道,他原本以爲自己生氣了,孃親會哄他的,可他沒有想到,她居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
他雖然聰慧,但年紀就擺在那兒,還是個孩子,凌若夕的漠視,讓他顧不得生氣,他只知道,孃親不能不理他,所以纔會出現,他一直和黑狼一起,坐在這裡等待她回來的畫面,纔會出現他的主動示好,主動攀談。
“你不是也沒有搭理我嗎?我們彼此彼此。”凌若夕的反駁讓凌小白頓時啞然,他就知道孃親會這麼說。
“那寶寶生氣,孃親就不能哄哄寶寶嗎?”以前在落日城的時候,他有看見好多任性的小孩子只要掉眼淚,只要受了委屈,他們的親人就會安慰他們,滿足他們的任何需要,可爲什麼這個道理,到了他的身上就行不通了?
對上他困惑中夾雜着控訴的目光,凌若夕解釋道:“你爲什麼生氣?”
“因爲孃親居然狠心讓寶寶睡了一晚上的地板。”這件事讓凌小白以爲,她不要他了,不再關心他了,所以纔會那麼生氣,用這樣的方式試圖來引起凌若夕的注意。
“我又爲什麼讓你睡地板?”凌若夕再問。
這回,凌小白的底氣有些不足,他愧疚的垂下腦袋,頭頂上的那戳呆毛,懨懨的聳搭下來:“因爲寶寶做錯事了,孃親纔會罰我。”
“所以呢?”
凌小白想了想,似乎錯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心底那些怨氣,便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如果寶寶聽話,知錯能改,孃親還會不會喜歡寶寶?”
他最擔心的,是凌若夕無視他,不要他。
越是聰明的孩子,就越是容易鑽牛角尖。
看着他既期盼又害怕的樣子,凌若夕的心忍不住疼了起來,她伸出手,輕輕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我永遠不會不喜歡你。”
他是她兩輩子第一個在乎的人,也是她心頭最重要的存在,甚至他的分量比雲井辰更重,凌若夕可以沒有愛情,沒有朋友,卻獨獨不能沒有凌小白。
她的承諾讓凌小白臉上低落的神情瞬間消失,他猛撲到她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像是要把昨天和今天受到的委屈,通通發泄掉似的。
凌若夕輕拍着他的後背,沒有絲毫的不耐。
黑狼默默的將腦袋轉開,用爪子揉了揉泛酸的眼睛,它纔不會承認自己有被這一幕感動呢!有孃親神馬的,了不起啊?就知道刺激它。
等到凌小白哭夠了,他才難爲情的退出凌若夕的懷抱,小臉粉撲撲的,害羞極了。
“咕咕咕。”肚子突然傳出的聲音,讓他本就泛起紅潮的面頰,愈發紅了幾分,凌若夕毫不懷疑,如果這時候地上有條地方,他絕對會鑽進去。
“餓了?”她含笑問道。
凌小白點點頭,“恩。”
“走,吃飯。”冷戰結束,凌若夕立即吩咐御膳房上菜,豐盛的菜餚飄逸着一股濃郁的香氣,凌小白敞開了肚子,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凌若夕只吃了八分飽,就坐在椅子上,欣賞着他如餓狼般狼吞虎嚥的模樣,漆黑的眼眸裡浮現了零零碎碎的笑意。
“對了孃親,爲什麼今天好多人都在忙裡忙外的?有什麼好事發生嗎?”酒足飯飽後,凌小白膩歪在凌若夕的身邊,小腦袋枕住她的膝蓋,疑惑的問道。
“恩,算是吧。”凌若夕沒有隱瞞,“你想不想去看戲?”
“想啊,想啊!”凌小白用力點頭,他最喜歡看戲了。
“下午和我一起,帶你去看一場大戲。”她昨天做的事稍微過頭了一點,也好藉着這個機會,稍微的彌補他一下。
午時還沒到,凌若夕就帶着兒子,出發去了御花園,綠茵成海,花團錦簇,一派奼紫嫣紅的美麗景象,御花園內外,有近兩百御林軍在現場負責警戒,太監和宮女們,則站在角落裡,衛斯理與六部尚書待在涼亭外,八角亭此時懸掛着鵝黃的帳幔,這裡是凌若夕的專屬位置,至於篩選的現場,就在涼亭的正前方,蔥綠的草坪,綠油油的,泥土含香。
此時,通過第一輪篩選的少年們還沒到場,看上去有些空蕩。
早就得到消息的暗水,和深淵地獄的男人們結伴前來,他掛着一臉的壞笑,步入涼亭,衝凌若夕打趣道:“凌姑娘,你上午的動靜不小啊,聽說你調戲了一個男人?”
“噗。”凌小白被這話嚇得一口噴出了嘴裡的碧螺春,滿臉驚愕,“什麼男的?”爲毛他不知道?
凌若夕警告的瞪了暗水一眼,“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當着小白的面,這話他也說的出來,不怕教壞了她的兒子嗎?
暗水訕訕的摸了摸鼻尖,他這不是好奇嘛。
“孃親,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寶寶?”凌小白既然聽見了這件事,就絕不會當作沒聽見,他急忙開口,向凌若夕撒嬌,想要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沒什麼事瞞着你,只是有些人太無聊,在胡說八道。”凌若夕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給凌小白找個後爹,所以在她看來,有些事沒有告訴他的必要,她白天的舉動,不過是爲了讓某個男人誤會,僅此而已。
凌小白古怪的擰着眉頭:“真的沒有嗎?”
“比珍珠還真。”凌若夕篤定的說道,她的坦然,勉強讓凌小白打消了心頭的疑惑,選擇了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