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顏竹心還未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就被外頭吵吵嚷嚷的喧鬧聲吵醒。
若是平日裡,在她未醒時,她營帳外頭絕對不會有人敢大聲喧譁的,今日倒是奇怪了,有誰這麼大膽竟然敢犯她忌諱?
顏竹心隨手拿起旁邊的衣袍穿好,戴上面具有些不悅地走了出去。
“一大早吵什麼吵?閒得慌給我扎馬步去!”顏竹心掀開簾子,沉聲便喝道。
只見她帳篷外圍着一圈人,聽到聲音齊齊回頭朝她看過來,裡頭竟然還站着莫辛。
顏竹心正欲發怒,莫辛旁邊的胡水已經凝眉朝她走來,來到她旁邊低聲便說道:“聖上,是他硬要見你!”
他?
顏竹心眯眼朝對面看去,那圍着的將士默契地讓出一道道路,顏竹心的視線就這麼直直撞到中間那個硬要見她的人身上,一雙桃花眼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時倏然撐大。
元霽延!他怎麼會在這裡?
終於空出一條道路,元霽延也如願以償得看到了那日見到的人,一雙劍眉緊緊擰起,探究的目光落在顏竹心的鬼魅面具上,和她那雙微微吃驚的眼眸撞到了一起。
“本王不是讓你們好好看着他嗎?爲何他會出現在這裡?”那雙探究炙熱的目光讓顏竹心心裡有些慌亂,下一秒已經不悅地移開視線,看向跟在元霽延旁邊的兩個侍衛,一顆心卻莫名跳動起來。
他發現了什麼嗎?
顏竹心袖子底下的手輕輕握拳,將心裡的不安壓下。
站在元霽延旁邊的兩個侍衛一聽,慌忙上前急急便跪下來惶恐應道:“聖上……是他硬要見你!”
元霽延冷淡地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個侍衛,上前一步對上顏竹心的目光,沉聲道:“跟他們沒有關係,是我要見你!”
顏竹心微微挑眉,冷聲哼道:“你要見本王?”她聲音突然一頓,沉聲喝道:“本王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元霽延一怔,臉上登時一僵,臉色便有些難看起來,他堂堂一代帝王,何曾收到如此對待,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上,他卻是無話反駁。
“不管如何,如今已經見到,有些事,我一定要問清楚。”元霽延臉色陰沉,漆黑如夜的墨眸噙滿了堅定。
顏竹心微微一愣,桃花眼習慣性眯起,對他堅持背後的事情起了幾分好奇心,餘光見衆人全都朝這邊看過來,她直了直背脊,冷哼了一聲:“進來吧。”說完,她自己便轉身朝營帳裡走去。
大約沒料到她會那麼輕易就答應了,元霽延愣了一下才是反應過來,回神立馬就往裡走去。
衆人對視了一眼,齊齊朝站在一旁也是愣住的莫辛看去。
什麼情況?要跟進去嗎?
愣了幾秒的莫辛這才感受到大夥兒強烈的視線,臉上劃過一絲尷尬,暗暗瞥了一眼落下的門簾,猶豫了一下,他才擡腳走到門簾旁邊站定,卻沒有走進去。
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或許需要好好談一談,有別的人在場反而尷尬。
圍在外頭的衆人一看這情況,也都慢慢散去了。
營帳裡頭,顏竹心往臨時擺設的書案前面的椅子上一坐,擡頭就眯
眼朝跟在後面走進來的元霽延看去,也不拖沓,沉聲便哼道:“何事?”
元霽延的腳步在離書案還有四步的地方停下來,探究的墨眸從見到她開始,就沒有移開半分,聽到她的聲音,好看的劍眉微微擰起,探究問道:“我聽說,當初你之所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姬辛國,是因爲有姬辛國的傳國玉璽?”
顏竹心微愣,下一秒眉頭已經擰了起來,眸光也跟着寒了一分,那幫傢伙又多嘴了!
“這件事應該早就傳遍了整塊大陸了吧?還需要本王回答嗎?”顏竹心並沒有直接正面回答。
元霽延一聽,臉色暗暗一變,目光染上了幾分熱切,手掌微微握拳,聲音也隨之帶上了幾分顫抖:“你怎麼會有姬辛國的傳國玉璽……”
顏竹心背脊微僵,壓在椅子把手上的蔥白五指掐着掌心,僅頓了一下,倏然幽幽一笑:“滕月王好像對這個很感興趣,這是爲何呢?”
元霽延一頓,眼中有那麼一瞬,劃過連他也無從察覺的痛楚,優嵐那雙噙着一絲嘲諷的眼眸讓他心頭莫名一緊,下一刻便是有些狼狽地移開了視線,啞聲道:“這個好像和你沒有關係吧?”
“是嗎?本王若是說有呢?”顏竹心莫名一哼,如是說道。
話音才落,元霽延卻是猛然一震,擡頭一雙墨眸不可思議地瞪着她,薄脣半張,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冰冷的俊臉染上了七分期待,三分怯懦。
“你……你是……”
“這姬辛國的傳國玉璽可是別人千叮嚀萬囑咐交到本王手中的……”顏竹心在他出聲的時候,突然打斷他冷笑道。
“別人!是……是誰!”元霽延身形微微一雙,三步並兩步走到書案前,兩手撐在書案上,墨眸猙獰得瞪着她。
那失控的神色卻如同利劍一般刺痛了顏竹心的眼睛,如今他這般慌張,是因爲自己?真可笑……
“怎麼?滕月王希望是誰呢?”顏竹心仍是斜坐在椅子上,面具後面的桃花眼不冷不熱地看着有些失控的元霽延,語氣慢悠悠的,噙着冰涼的溫度。
元霽延有些猙獰的臉色徒然一僵,焦急的神色在那一刻如同小丑一般可笑,還未給他反應的時間,顏竹心徒然自椅子上站了起來,兩張臉順然就離得只餘幾寸的距離。
那詭異妖媚的面具就如此突兀地呈現在元霽延的面前。
“滕月王心裡所想的人……”顏竹心眼中分明噙着笑意,卻看得人心裡徒然升起一股寒意,慢悠悠帶着一絲恨意幽幽道:“顏……竹……心。”
“嘭……”整齊的軍報紛亂地落到地上。
剛剛還對視的兩個,瞬間變換了動作。
僵住的元霽延在聽到“顏竹心”三個字的時候,猛地擡手直接揪住了顏竹心的衣領,將她半個身子扯了過去,隔着一張書案僵持着。
“是她……是不是?她在什麼地方!”咬牙切齒的聲音自胸腔溢出來,元霽延一雙墨眸瞬間佈滿了猙獰的血絲。
“聖上!”站在外頭的莫辛聽到動靜衝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赫然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正要衝上去解救顏竹心,卻聽到她毫無溫度的聲音傳了過
來:“大哥……你先出去!”
莫辛弛豫地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停駐,最後落到那倔強的身上上,終是妥協了,擔憂地撇了她一眼,才轉身走了出去。
莫辛退出去後,顏竹心纔將目光落到元霽延那張猙獰的俊臉上,心裡莫名一陣好笑,便是笑出了聲:“滕月王不覺這個時候纔來問那個人的消息,有些遲了嗎?”
“遲與不遲,由不得你來判定!你只需要告訴我,她在何處!”元霽延咬牙切齒道,一雙噙着血絲的墨眸緊緊盯着顏竹心!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顏竹心突然收斂了笑意,面具後的桃花眼噙滿了寒冰。
元霽延動作微僵,愣神地看着她。
“她在何處?呵呵……”顏竹心詭異一笑,下一刻卻又徒然一頓,諷刺道:“你可曾問過,她是否想讓你知道她在何處!”
元霽延一頓,一雙墨眸噙滿了錯愕,晃神地看着如同鬼魅一般的優嵐!
“呵呵呵……真可笑,竟還問本王她在何處……你可知道……”顏竹心幽幽地看着臉色僵硬的元霽延,惡毒又暢快地咬牙道:“她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將你對她的傷害,一百倍、一千倍加諸在你身上!”
“嘭……”元霽延渾身一震,抓着顏竹心衣襟的手徒然一軟,便是鬆開了她,整個人如同遭到電擊了一般,踉蹌着就往後退去,一雙漆黑如夜的墨眸波濤洶涌,噙滿了錯愕和痛楚。
顏竹心卻不肯就此放過他,拍了拍有些褶皺的衣襟,繞過書案一步步朝他逼去,眯眼幽幽說道:“你可知……本王見到她的時候,她有多狼狽?”
“不……”當日凌戰說的那些話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來……
她可是爲了讓那個人生不如死而特地派了人去玷污你愛的那個她呢……嘿嘿嘿……她就算沒死,也會瘋掉吧……
不……不會的……
“呵呵呵……她身上沒有一處完好,我還從來沒見過……受這麼重的傷,還沒有死的人呢……她到底是有多恨,恨到就算黑白無常都來到身邊了,也死活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呢……”
胸口如同遭到一陣重擊一般,鹹腥的熱流突然就涌上了喉嚨……元霽延有些失控地一步步踉蹌後退,想要遠離不斷逼近過來的詭異的優嵐。
“你不是想知道……本王的玉璽怎麼來的嗎?本王好好告訴你……”看着元霽延痛苦失措的模樣,不知爲何,心頭卻像堵着一塊石頭一般,沒有想象中的肆意暢快,有的只是洶涌而來的悲傷。
自己這是怎麼了?
分明是想讓他也經歷自己經歷的那些事情的,分明是想要一百倍、一千倍地報復回去,爲什麼看到他此番模樣,竟比折磨自己還要難受……
她是恨的……
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恨不得吃他的肉,飲他的血的……
指甲刺破掌心滲出來的血讓空氣裡無形中染上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顏竹心卻不爲所動,仍是嘲弄笑着,笑得連心臟的位置都疼了,也沒有半分收斂……
“她說,以姬辛國的玉璽以及整個滕月王朝,換你和鳳明月的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