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輕輕撥動手中的竹尺,將‘棋子’四個一組分開,不多時,一小堆‘棋子’很快便所剩無幾。
蘇旭汕緊緊盯着荷官的動作,一臉的緊張,拳頭用力攥着,等待着上天宣判輸贏。
而蘇妍卻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嘴角彎起優美的弧度,抱着一雙手,靜靜佇立着。
忽然,蘇妍抱在胸前的一隻手,慢慢的探到背後。再放下來時,一個蠶豆大小,白色的‘棋子’便被她壓在指尖。
蘇妍手指一動,便將‘棋子’在一個無人察覺的角落彈了出去。
一道白光在空氣劃過,‘棋子’便落在剩下的一堆之中。
這時,荷官將最後一組撥了出去,目光落在最後的‘棋子’上,臉上一愣,隨即唰一下,如同桌上的的三顆‘棋子’一樣,變得只剩慘白。
“開呀!”
“搞什麼鬼,愣着算什麼?開賭坊輸不起呀!”
荷官睜圓着眼珠,緊緊盯着面前笑意盈盈的絕美容顏,目光中驚駭、疑惑一併奔涌。
十賭九騙,在賭坊中做荷官,不讓賭坊輸錢是他的職業,賭術出千便是他吃飯的本錢。
他驚疑的不是蘇妍這個擁有絕美容顏的女孩子會出老千,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她何時出的千。
嘈雜的空氣中,時間如同荷官愣住的臉色一般凝住,直到坐在角落品茶的坊主,發現不對勁後,這纔開始有所動作。
“你們賭坊是不是想賴賬呀!”
“賴賬?下次去別的地方。”
“就是,就是。”
一聲聲的議論,從一開始的灼熱,漸漸變成了失望和嘲笑。
一字一句落在坊主耳朵裡,原本看着似個白麪的書生的臉上,卻是隱隱生着橫肉,一股兇狠之色從骨子裡透了出來。
“啪!”
將手上的茶杯摔在小桌上,名聲就是賭坊的招牌,這時他還能坐得住的話,那也別開賭坊了,上街賣糖葫蘆得了。
“怎麼回事?”
黑着一張臉,坊主來到賭桌前,低聲在荷官耳邊低語一句,不見他的回答,隨即將目光落在最後剩下的三顆“棋子”上,心中一驚。
荷官在這一行中可是有不小的名氣,卻輸給了一個丫頭,這怎麼可能?
眼角抽了抽,坊主心臟沉了沉,目光在玉墜和蘇妍的臉上來回看了看,一個大大的‘輸’字,像一把把巨大的石頭,敲打着他的心臟。
“呵呵,這位小姐。”
坊主對着蘇妍抱了抱拳,語氣雖是平和,但眼底涌動的寒光,卻將他心中的煞氣,暴露無疑。
隨手將桌上的玉墜拿在手裡,坊主一陣把玩之後,又在周圍掃了一圈,只要還想開賭坊,不認輸,顯然是不行了。
“看你衣着華麗,這玉墜倒也不像是平常之物,還請隨我前去內堂坐坐,也好叫人給玉墜定個確切的價值,我賭坊可不敢做坐地欺詐的事情。”
一語落地,坊主向蘇妍伸出一隻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謙和態度落在蘇妍的眼裡,不但沒看出誠意,反而看出隱隱的怒火和殺機。
但他認輸的態度,卻對其他賭徒有另一番解釋,見他過來,賭徒瞬間噤若寒蟬,更有膽小者,直接退縮到人羣之外,現在倒是紛紛點頭讚許,反而對賭坊信譽更加相信。
“好!那也行。”
搖了搖馬尾,蘇妍立刻答應下來,雙手伏在身後,精緻的下巴微微揚了一下,讓他前面帶路。
蘇妍腳步一動,卻被蘇旭汕拉了下來,坊主的心思,怎麼可能逃得出他的眼睛,見蘇妍疑惑的回頭,蘇旭汕不好當衆說明,只能橫着眉頭,輕輕搖了搖頭。
“一起唄,你該不會是怕了吧?”蘇妍圓鼓鼓睜着一雙紫眸,嘲笑肆掠蘇旭汕的臉龐,在大庭廣衆下打聽事情,難道要所有人都知道嗎?
“我縱橫沙場,偏將也是一個將軍,我會怕幾個市井地痞?”抖了抖衣襟,蘇旭汕揚着嘴角,臉上的不屑,好像是和這些人動手,丟了他的面子一樣。
“那就來咯,哪來那麼多廢話!”
目光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蘇妍話語未落,便一個轉身,跟了上去,留給蘇旭汕的只有一個大大的白眼。
坊主將兩人讓進一個裝飾精緻的房間,隨後將門關了起來,頓時,將一切嘈雜隔絕開來。一轉身嘴角勾起一絲邪異,笑了笑,請二人坐下,拍了拍手。
幾名丫鬟隨即從挑開門簾,端着茶具從內堂出來,給三人上了茶,見坊主揮揮衣袖,又是紛紛行禮退了出去。
“呵呵,在下錢自名,二位貴客光臨,招待不週,還望恕罪呀。”
錢自名禮數不離身,又對兩人拜了拜,出聲告罪。若不是玉墜還在他手上捏着,蘇妍還真是有點懷疑,是不是錯怪他了?
“錢坊主還是不要客氣了,我是個大俗人,還是聊聊賠錢的事吧。”
抿了一口茶,蘇妍將茶杯放下之時,臉上的笑容也隨着全數化去,冷着一雙紫眸,直直的看着錢自名。
古井無波的紫眸下,錢自名好像在其中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心頭一跳,臉色僵白下來,又隨即化開,吞了吞口水,將心中的悸動強行壓了回去。
“呵呵,沒想到小姐還是個爽快之人,那好,我也明人不說暗話。”
錢自名目光微微失焦,其中忌憚之色一閃而逝,咬了咬後槽牙,將聲音壓低,“不瞞小姐,這裡是戶部中郎大人的產業。”
蘇旭汕聞言眉頭一跳,白連俊能大搖大擺的將他帶到這裡,他便猜到賭坊的背後肯定有大人物撐腰,卻沒想到是戶部中郎——劉大人,他可一直都是瑞王江莫嵩的馬前卒。
“那你是不想給錢咯?”
蘇妍眉頭一挑,問出一句,紫眸望着錢自名其中寒光凜冽,嘴角彎起,心中嗤笑一句,“戶部中郎是個什麼官?和姐姐比後臺?”
見她不將自家主子放在眼裡,錢自名心裡盤算起蘇妍的身份,不由多看了她幾眼,錢自名一臉的笑容,終於漸漸沉了下來,話鋒一轉。
“小姐放心,其他地方不好說,我們家的賭坊有絕對的信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