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叢中,流錦提着水壺,認真地給花兒澆着水。爭相盛開着的奇花異卉,大口大口的吞嚥着甘露,奮力伸展着自己豔麗的身姿。叢中幾隻小蜜蜂嗡嗡的忙碌着,盡情的吮吸着香甜的花蜜,這邊,幾隻粉蝶卻悠閒的翩然而舞,時不時地親吻着偌大的嬌豔花盤。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流錦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身着水綠色的長裙,梳了一個簡單的丫環髻,身後分梳下來的長隨着她的挪步而輕掃過美麗的花朵,來回穿梭在花間的流錦,如同一個比羣花還要美麗的小精靈,安靜得忙碌着。
她來到茗王府已近一月有餘。這裡的日子是那樣的安穩和愜意。每天,她只要照顧好這些花,適時地陪公主玩耍就行了。絲毫沒有再做過任何粗重的活計。所以,有大把的空暇時間供她讀書寫字。而歐陽紫芋更是支持的爲她尋來大堆大堆的書籍,有時還充當起小夫子,教流錦認讀。這個紫芋公主就像一個純潔的天使,一點一點的照亮了籠罩着她的漆黑夜空,讓她繼孃親和妙韻姐姐之後又尋得了一處暖源。想起妙韻姐姐,流錦心中的想念之情滿滿的溢了出來。不知她過的還好嗎?
“喂,你要把這盆花淹死不成!”一直注視着流錦的歐陽亦宗再也忍不住,在她身後大聲地提醒道。
流錦被嚇了一跳,原來,只顧沉思的她,竟把水壺一直對着這盆金絲吐蕊牡丹,咕咚咕咚的澆着,滿溢的水從花盆中流出,打溼了流錦的繡花鞋。
這個丫頭,沉靜的如花間的精靈,思緒總是不自覺地飄遠,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不過她進府數日以來,還算安分,讓對她有諸多猜測的自己也不解起來。
“奴婢參見王爺。”流錦放下水壺,走向前彎腰福了個身。
“免了吧。”“謝王爺。”歐陽亦宗看着貌似謙恭的流錦更是疑惑,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啊?
忽見流錦的頭上飄落了一片樹葉,歐陽亦宗不由得伸出手想幫她拂掉。
流錦卻不知其意,見他伸過來的手,一時大驚,下意識的向後退去。誰曾想,竟一下絆到地上的水壺,嬌小的身體徑自向後倒去,嚇得閉上眼的流錦,絲毫來不及思考,條件反射般的伸出手,抓住了面前歐陽亦宗的衣袖。
歐陽亦宗防不及防,兩人便驚呼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壓倒了一大片枝繁葉茂的菊花。滿懷的幽香撲鼻而來,流錦身上沾染的各種花香混合着少女獨有的體香,讓歐陽亦宗頓覺心曠神怡。
被壓在身下的流錦只覺背後被石子硌得生疼,皺眉忍着痛,突見眼前歐陽亦宗那被放大的俊臉,苜蓿草的味道再次浮現,流錦的臉悠的紅了。
歐陽亦宗看着流錦睜得大大的那雙迷茫的眼眸,只覺猶如一汪清泉,射出奪目的光芒,懾人心魂,竟比遍野的春花還要絢爛幾分。暖暖的氣息在兩人交織的鼻息間蔓延。看着歐陽亦宗深邃的星目中溢出的不知名的情緒,流錦突得回過神來,驚覺兩人還在尷尬的交疊着倒在地上,連忙伸手推着歐陽亦宗,“王爺,可以起身了吧。”
見流錦瞬間變幻的表情,歐陽亦宗眼中,一抹深沉的精光一閃而逝。魅惑本王嗎?那本王就配合於你。低頭,在流錦那被他親過的頰上,再次印上自己的吻。
“你,你無恥。”流錦的雙頰更紅了,羞憤的急急的道。
“我無恥!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嗎?忘了告訴你,想吸引本王的注意,別總是用這一招,你不煩,本王還覺得膩味呢!”慵懶得說着,歐陽亦宗翹,欲起身。
“你!”流錦又急又氣,揮手一巴掌甩向歐陽亦宗那張戲虐邪惡的臉。
手掌突的被截住,緊抓住流錦的手,歐陽亦宗好看的臉上泄出一泓怒意,低聲怒斥道:“警告你,別和本王來這招,否則連芋兒都保不住你。”
流錦如墜入茫茫的迷霧中,滿腹委屈憤慨,卻找不到出口宣泄。哽住喉,緊咬下脣,努力的屏息着,眸中隱約閃現的淚光,讓歐陽亦宗心中一動,繼而別過頭,優雅的起身。若不是原本單純的她被他誤會,就是她的演技太過精湛。就連睿智如他,置身流連於百花叢之中,見過太多人性貪婪和狡詐,亦分不清她的真實面目。理了理有些零亂骯髒的衣衫,該死的,竟讓他歐陽亦宗弄得如此狼狽,光是這點,這個女人就不可原諒。
流錦依然躺在花叢中一動不動,如死灰般的眼睛愣愣的睜着,眸中的淚光已然被隱忍了下去,但眼底卻流露出深深的哀傷和冷漠。歐陽亦宗的心中又是一陣悸痛。難道真的是他誤解了她嗎?彎腰,伸出手遞到流錦的面前,眼裡的嘲弄和凌厲消失殆盡。
流錦氣憤地,狠狠地一把打開他的手臂。掙扎着支起身,狼狽的爬了起來。這個可惡的男人,她什麼時候得罪過他嗎?爲什麼那樣誤解和侮辱她的人格,難道貴爲王爺,就能任意的欺辱嘲弄一個卑微的下人嗎?略整了下同樣污穢了的衣裙,流錦彎腰提起水壺,冷冷的轉身離去,愣是沒再看一眼旁邊站立着的歐陽亦宗。
低頭俯視,地上被兩人壓倒的繁花,大片的傾倒,經不住摧殘的花瓣已然殘敗,奄奄一息的垂着風華不再的頭顱。歐陽亦宗凝視良久,久久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