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宣王府中來了一位客人,那人穿着一襲白色的衣衫,皓白如雪,一頭墨發披散在肩,僅從旁挑出兩縷用白色絲帶繫於身後。舒殢殩獍
當這個人出現在宣王府外時,當真是亮了許多人的眼。
在這亂世之下,在這血色蔓延之際,居然還有人能這般不染纖塵。能將白色的衣衫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世上怕是找不出幾人吧?
這人便是已經拿到解藥前來送藥的水墨逸。
當水墨逸出現在莫言軒時,林瑾瑜激動地上前給了他一個熊抱:“大哥,你來了!”
水墨逸伸手拍了拍林瑾瑜的肩膀,說道:“凝兒啊,大哥來給你送解藥了。”
林瑾瑜退出水墨逸的懷抱,欣喜道:“解藥拿到了?”
水墨逸點頭道:“是的。”說罷便將一個白瓷小瓶遞給了林瑾瑜。
坐在一旁的南宮燁看着水墨逸,隱於面具下的眼眸微闔,心中卻有浪潮起伏。
林瑾瑜接過白瓷小瓶又問道:“大哥,你是怎麼拿到解藥的?”
水墨逸聞言笑了笑,說道:“只要大哥想要拿到的東西,又怎會拿不到呢?”
“哦。”林瑾瑜看了看水墨逸,知道他不願意告訴自己原因,遂也不再追問,只問道:“大哥,既然來了東琳,便在王府裡多待幾日吧。”
水墨逸點頭道:“東琳正值多事之秋,我本也打算在這裡逗留幾日,待東琳局勢穩定之後再回西玥。”
“好叻……”林瑾瑜聞言非常高興,南宮燁雖然也希望水墨逸能夠留下來,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微微發酸的,因爲只要有逸在這裡,娘子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
算了,看在逸是娘子大哥的份上,他忍了。
拿到了解藥本該讓所有人都興奮無比,但是,由於此時劍拔弩張的狀態讓人即便是笑那笑容也是繃在臉上的,因爲宣王府中的人都在關注着南宮澈的安危。
接下來的幾日,宣王府的人都過着平淡的生活,而皇宮之中卻是血色漫天飛舞,有的只是廝殺與吶喊,同在一片天空之下,境地卻是全然不同。
經過五天五夜的混戰,南宮焰與南宮爍戰死於宮門之內,二人一死,羣龍無首,南宮澈的人旋即佔領上風,並拿出了先帝的遺詔出來,將先帝的意思公佈於天下,遺詔上說靜王南宮煊深肖朕躬既皇帝位。衆朝臣,除了宣王黨的之外其餘人都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時候,皇后白染霜也同樣拿出了一道遺詔,遺詔上的東西與南宮澈手中的一模一樣。
如此,人們便知道先皇南宮浸的意思就是要將皇位傳給南宮煊。
林瑾瑜與南宮燁再次出宣王府是去參加南宮煊的即位大典,這一天,水墨逸也想夫妻二人辭行回西玥而去。
依照東琳的祖制,皇帝即位大典除了朝中的官員以外,命婦也是要參加的,如此才能看得出皇帝號召力量之廣。
南宮煊的即位大典是在南宮浸死後的第八天舉行的,古人講究孝道,是以,過了頭七,南宮煊才能即位的。
這一日,林瑾瑜穿了一襲素雅的宮裝陪着南宮燁入了宮。
即位大典是在逸都皇宮中的太極殿舉行的,當林瑾瑜步入太極殿時,當真被那頂樑的描金騰龍立柱給吸引了,只見那寬大的立柱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那雕工細緻彷如鬼斧神工,看得林瑾瑜不得不對古代雕刻師豎起了崇高的敬意。
她着實喜歡這個古代藝術,尤以雕刻爲最。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人羣熙攘,林瑾瑜推着南宮燁立在人羣之中。
隔了一會兒,便聽一名太監高聲唱道:“皇上駕到!”
衆人聞言跟着跪了下去,林瑾瑜也隨着人羣跪了下去,她聽得其他人山呼萬歲,而她只是轉眸看向身旁的南宮燁沒有吭聲。
“平生。”
威嚴而低沉的聲音響在大殿之中,林瑾瑜站立起身的同時朝金鑾殿的上方瞥了過去。
今日的南宮煊自然與往昔不同,他穿着明黃色的龍袍,頭戴皇帝頂冠珠簾,他的容顏掩在了一排珠簾之後,卻如以往一般丰神俊朗。
待南宮煊坐定之後,大太監容桂便拿出聖旨唸了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今日即皇帝位,因先皇駕崩不滿七七,百姓宵禁,大赦天下,封白氏染霜爲孝佳皇太后,追封秦氏明月爲貴敏皇太后,封阮氏婷伊爲賢妃。”
待容桂唸完了加封后宮的詔書之後又唸了一道關於朝臣加封的詔書。隨後又唸了一道關於已故太子遺孀納蘭婉玉的詔書,南宮煊封納蘭婉玉爲忠國夫人給她賜了一座比較偏遠的殿宇讓她住在其中。
所有的詔書唸完之後,衆人又跪地謝道:“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後又折騰了一些其他的儀式,比如祭天拜地啊什麼的,當所有的儀式全部弄完事,已經到了下午時分。
儀式完畢之後,一些重要的內閣議政大臣被留了下來,其中包括宣王南宮澈,而其他的人便就此散去各回各府。
林瑾瑜與南宮燁自然沒什麼事,於是乎,林瑾瑜便推着南宮燁與南宮澈道別之後便轉身而去。
轉身離去時,林瑾瑜十分親暱地俯身在南宮燁耳旁嘀咕了一些話語。
南宮煊坐在高堂之上,當他瞧見林瑾瑜與南宮燁那如膠似漆的模樣時,心底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整顆心似乎都跟着揪了起來。
林瑾瑜推着南宮燁朝宮門行去,上了府裡的馬車之後便問道南宮燁:“燁,那個南宮煊府上不是有好些個妾室的麼?怎地今兒個就只封了一個人?”
南宮燁聞言轉眸看向了林瑾瑜,長臂一撈,習慣性地就將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擡手捏了捏她的瓊鼻,佯裝怒道:“娘子,你對南宮煊的關注還不少啊。”
林瑾瑜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南宮燁的胸膛,怪嗔道:“哎喲,你這醋罈子可真是陳年老醋啊,莫非以後我提都不能提其他的男子了麼?”
“不能!”
林瑾瑜脣角撇了一下:“霸道。”
南宮燁將面具滑至頭頂上方,隨後將脣放在林瑾瑜的耳朵旁,呢喃道:“對你,不霸道那是不行的。”
林瑾瑜耳朵麻了一下,隨後撤開了身子說道:“你說不說嘛?”
南宮燁極不情願地回道:“他府上的其他女子趁着前幾日動亂之時都跑了。”
“啊?都跑了?那她們現在豈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這些女子估計是擔心南宮焰當了皇帝之後會對南宮煊不利,於是便趁亂跑走了。
她們還真是鼠目寸光啊,與南宮煊同牀共枕這麼久,居然都看不出南宮煊是一個極有抱負的人。
南宮燁不屑道:“這種不能患難與共的女子,要來有何用?”
林瑾瑜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後又問道:“那這個阮婷伊是真的愛南宮煊了。”
“應該是的,聽說她本來只是府裡的一個丫鬟的,因着有一次救了南宮煊才被提了夫人,現在能當上賢妃,主要還是她這些年來的相依相守。”
林瑾瑜眼眸微轉,心裡思忖起來,南宮煊在當靜王時,她興許可以真的愛他,但是,當南宮煊當上皇帝以後,女人啊,爲了權勢與榮耀,也許,一些最初的美好可能都會忘記了。
“娘子,你在感嘆什麼?”
林瑾瑜轉眸看向南宮燁,回道:“我在感嘆後宮女子命運多舜。”
南宮燁聽了這話,在林瑾瑜沒有察覺到的時候,眸色黯淡了許多,這樣的話語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刻骨銘心,那高高的宮牆,不僅圈禁了女人的一生,還能奪了人的性命。
“娘子,等南宮浸的七七過了之後,我們就回西玥吧。”
“好的。”
……
日子如水流逝而過,轉眼便過了三七了。
這一日剛巧是初一,南宮燁昨日又出門去了,等到初二方能回來。
用完早膳之後,白菁華便來到莫言軒中找林瑾瑜去萬靈寺燒香。
若是以往,林瑾瑜肯定直接拒絕了,她雖然尊重釋迦穆尼,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喜歡燒香拜佛,可是如今,在經過這麼多事之後,尤其在南宮燁已經決定要離開宣王府時,她若再拒絕白菁華,當真就是天理不容了。
於是乎,林瑾瑜便帶着玲瓏,與白菁華和玉荷四人一起去了萬靈寺。
萬靈寺是東琳的皇家寺廟,來此燒香的人絡繹不絕,聽說這裡的佛最是靈驗,只要你許下的願望,它都可以實現的。
對於這一點,林瑾瑜這個唯物主義者是絕對不相信的。
因爲她只相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自己付出了努力無論得來什麼結果,她也只能認了。
白菁華與林瑾瑜同坐在一輛馬車之上,上了馬車之後,白菁華便問道:“瑜兒啊,母妃這次是去拜送子觀音的。”
“什麼?”林瑾瑜聽後眼眸微睜,大腦有片刻的呆滯。
她去拜送子觀音幹什麼?她非要拉上自己一道,莫非是給自己拜的?
白菁華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母妃看你與燁兒的樣子,應當已經同房了吧?”
這些年,關於不能人道的傳言,她雖然心裡難受,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對外人解釋,包括芷菱,她都沒有說。只因燁兒這孩子曾跟她說過,他說他不在乎這些話語,爲了遂孩子的心願,她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這段時間,這兩個孩子在大人的面前有些時候都眉目傳情,那樣的神態又怎能瞞過自己呢?
現在南宮浸的事情已經慢慢平息,而南宮煊也逐步步入正軌,也該是考慮孩子的事了。
世人都說拜拜送子觀音,就能得個大胖小子,如此,她又怎會不來拜上一拜呢?
“呃……”林瑾瑜完全沒有想到白菁華一上馬車就直接說了一個這麼勁爆的話題。
只是,自己與南宮燁那啥那啥了,真的這麼容易讓人看出來麼?
還有,白菁華也知道南宮燁不能人道是假的麼?她還以爲白菁華連這個都被矇在鼓裡呢。
白菁華見林瑾瑜面有尷尬之色,便說道:“瑜兒啊,你們年輕人就是容易害羞,你與燁兒之間的互動母妃都看在眼裡呢。”
林瑾瑜脣角有些微微抽搐,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母妃……”林瑾瑜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因着自己中了巫術,這事白菁華肯定不知道,所以,在沒有解除巫術之前,她怎麼拜送子觀音,自己的肚子都不會有什麼反應的啊。
“別害羞了,咱們都是女人,可以說些體己話的,等一會兒去菩薩那裡拜完了之後母妃回去便給你補身體了,瞧你瘦成什麼樣子了,若是太瘦,不好生養的。”
面對白菁華一系列的言語,林瑾瑜只能尷尬地笑了兩聲:“呵呵……謝謝母妃。”
其實,對於生孩子這個事情還真是沒有考慮,自己是當醫生的,當然知道身材瘦小了不好生孩子,在現代還好,生不出來劃一刀就是了,可這是在古代啊,生孩子可是一個難關,許多女子都因爲生孩子而死去。
只是,這巫術還沒解,談這事真是言之過早啊。
“你是母妃的孩子,還謝什麼?”
林瑾瑜回握住了白菁華的手,眸中卻是感動一片。
白菁華卻也是個敢愛敢恨的女人,她不喜歡自己時,怎麼都不喜歡,臉上也不會露出虛僞的笑,當她喜歡自己時,便會全心全意地對待自己。
果真不愧是一代才女啊。
婆媳二人說了一路的話,當然,基本都是白菁華在說林瑾瑜在聽,林瑾瑜聽白菁華說了一路的育兒方,有些時候真是忍不住就想抓狂,古代的女子啊,雖說是個才女,但是到底是個古代人,除了相夫教子,她們還真不會想到其他的事情來。
不過,說話有個好處,那就是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到了萬靈寺。
到了萬靈寺之後,林瑾瑜便攙扶着白菁華下了馬車,她扶着白菁華一路朝萬靈寺寺門而去。
白菁華素來是個低調的人,出門不鋪張也不奢華,是以,入了萬靈寺時,也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她是宣王妃。
二人朝大雄寶殿而去,在大雄寶殿三尊佛像的後面塑着送子觀音的銅像。
到得銅像跟前兒,白菁華便虔誠地跪了下去,她手中拿着三根大香,三拜九叩五體投地將送子觀音拜了一下,隨後便開始唸唸有詞。
林瑾瑜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但是她大抵能夠猜到一些,無非就是送子那意思。
當白菁華磕完頭後便對林瑾瑜說道:“瑜兒,你也來拜一拜。”
說罷便將手中已經點燃的三根大香遞給了林瑾瑜,林瑾瑜跪了下去,對着觀音像磕了三個頭,隨後在心底默唸起來:希望好人能夠一世平安,希望我愛的人與愛我的人一生幸福,希望我的親人和朋友能夠身體康健,希望我的姻緣能夠和和美美。
待林瑾瑜起身之後白菁華便問道:“瑜兒啊,你有沒有求菩薩給你送子啊。”
林瑾瑜點頭道:“有的。”
“哦,那就好,其實呢,母妃也不一定要你生個兒子了,只要是燁兒的孩子,母妃都喜歡啦……”
林瑾瑜站在她的旁邊頭如搗蒜。
二人又在殿內參拜了一些其他菩薩之後,白菁華便對林瑾瑜說道:“瑜兒啊,母妃要與慧得大師參禪悟道,你在後院兒等母妃一下,很快的。”
“好的。”
林瑾瑜應下之後,白菁華便帶着玉荷朝後院兒禪房而去。而林瑾瑜則是帶着玲瓏朝後院兒的桃花林而去。
時值三月,山上的桃花本來不應該盛開的,但是萬靈寺的桃花卻是提前綻放了。
林瑾瑜走在桃花林間,看着飄飛而來的花瓣,脣瓣微彎露出了一抹笑容,腦海之中便想起了去年初遇南宮燁時的模樣。
那時的她不知他就是東方流景,居然還伸手去扶他,也就是那一扶,才讓她根本沒有多想,南宮燁便是東方流景。
誰能將他兩個人想成一個人呢?
“二少奶奶,您想到什麼高興事了?”玲瓏立在林瑾瑜的身旁,她瞧見林瑾瑜抿脣而笑,那開心的感覺讓她感同身受,於是便問了出來。
林瑾瑜回眸看向玲瓏,伸手接了一片飛來的桃花花瓣,說道:“你不覺得這片桃林很美麼?”
“是很美……”
林瑾瑜兀自陶醉在桃花林間,不斷地想起自己與南宮燁之間的往事,記憶紛至沓來,讓她的心又忍不住顫動了一番。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瑾瑜忽然聽見了一陣兵甲摩擦的聲音,她立即轉眸看向玲瓏,警覺道:“出了什麼事?”
玲瓏也聽見了異響,她靠近林瑾瑜的身旁戒備地朝聲源處望了過去。
隔了一會兒,林瑾瑜便瞧見一隊護城士兵帶着佩劍進入了桃花林中,他們一進來便高聲喝道:“萬靈寺發生了命案,所有人等皆不能離開!”
林瑾瑜眼眸微眯,疑惑道:“命案?”
怎麼就出了命案呢?
“玲瓏,母妃還在禪房之中,我們過去看看。”
“好。”
主僕二人準備朝禪房行去,然而到得桃花林邊緣時卻見那官兵攔住了去路:“你們二人是聾子麼?我們下了命令說不得出寺!”
林瑾瑜看着那官兵,昂首回道:“我們並不出寺,只是我家夫人尚在禪房之中,我們要過去守候在她的身旁。”
那士兵聞言眸色微眯厲聲喝道:“不行!”
玲瓏見狀朝那人喝道:“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誰麼?她可是宣王妃,如若我們王妃有個閃失,你以爲你有幾個頭可以用來砍?”
那士兵聽聞,瞄了一眼林瑾瑜又看了一眼玲瓏,似是思索她話語的可信度。
此時,他身旁有個士兵在他耳旁小聲說道:“我瞅着面前這個女子有點像是宣王府的二少奶奶,她們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那士兵聽了之後又看了看林瑾瑜,方纔揮手道:“那你們去禪房吧!”
林瑾瑜看都沒有看那士兵一眼,直接越過他朝禪房行去。
然而,還未到得慧得大師的禪房門時,卻見那裡早已圍滿了士兵,林瑾瑜秀眉蹙起,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與玲瓏靠近而去,還未到得那些人的身邊,卻見那些士兵齊齊轉頭將長槍對準了林瑾瑜,厲聲喝問道:“什麼人?”
林瑾瑜回道:“宣王府二少夫人,林瑾瑜。”
一聲回答之後,卻見一名統領模樣的人繞過人羣來到了林瑾瑜的身前,他朝林瑾瑜微微一頷首,說道:“二少夫人,宣王妃殺了人,我們要將她扣押。”
“什麼?怎麼可能?”林瑾瑜聽此言語直接就否定起來。
白菁華會殺人?簡直就是開國際玩笑,她連雞都不會殺,還會殺人麼?
那人見林瑾瑜不相信,遂對她說道:“二少夫人,您請隨屬下來。”
林瑾瑜隨着那統領而去,越過重重人羣,她瞧見白菁華正頹然地坐在地上,她的身上和手上都沾滿了鮮血,而玉荷也跪坐在地,扶住了她的身子。
他們的身旁躺着一個人,那個人的身上也是鮮血淋漓,他的身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一看便是流血過多而亡的,至於他的真正死因還要另外查詢纔是。
“母妃……”林瑾瑜在見到白菁華時便蹲在了她的身邊。
白菁華在聽見林瑾瑜的聲音時,早已嚇白了的臉更是顫抖起來,她抓住林瑾瑜的手搖頭道:“瑜兒,母妃沒有殺他,母妃剛剛與玉荷出了禪房準備去後院兒找你,結果這個人就朝母妃撲了過來,然後他就死了……”
跟着她便聽見耳旁有很多人在大呼小叫說她殺了人,然後她整個人就懵了,她怎麼會殺人呢?這很明顯就是栽贓陷害啊!
林瑾瑜扶住白菁華顫抖的身子,安慰道:“母妃,您別害怕,沒事的,有我呢。”
白菁華點了點頭:“瑜兒……”
“沒事的,沒事的。”
林瑾瑜將白菁華扶了起來,隨後對着身旁的侍衛說道:“今兒個這事還沒有定論,你們就是這般對待宣王妃的麼?還不趕緊找一張椅子過來給宣王妃坐?”
那統領就立在林瑾瑜的對面,當他聽見林瑾瑜的厲喝聲時,身子微微縮了一下,只覺這個宣王府的二少夫人怎地這般有氣勢,他眼眸轉了轉,想着那宣王也是個厲害人物,新皇登基,宣王也是內閣首輔大臣,決計不能得罪的。
“你們去擡一張椅子過來給宣王妃坐。”
“諾。”
士兵轉頭進了禪房去找了張椅子過來坐,當士兵只擡了一把椅子過來時,那統領忍不住就伸腿踢了士兵一下:“瞎了你的狗眼,還不再去擡一張過來給二少夫人坐?”
“是,是。”那士兵摸了摸被踢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又進了禪房搬了一張椅子過來。
待椅子搬好之後林瑾瑜便扶着白菁華坐在了椅子上面,而自己則是坐在她的旁邊等待刑部仵作的到來。
沒等多久便見仵作風風火火地過來了,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身風塵僕僕的南宮澈。
當衆位士兵在見到南宮澈時皆單膝跪地頷首道:“屬下參見宣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宮澈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直奔白菁華所在之地,他到得跟前兒,當他瞧見白菁華一身血污時,急的握住了白菁華的手,問道:“華兒,你有沒有怎樣?”
林瑾瑜見南宮澈奔馳而來,旋即讓出了位置站在了一旁。
南宮澈坐在林瑾瑜的位置上,白菁華在見到南宮澈時,壓抑了許久的淚水終是落了下來,她撲進南宮澈懷中搖頭道:“王爺,妾身沒有殺人,沒有……”
“華兒,你莫要擔心,本王自會爲你做主。”
仵作自奔來之後便朝屍身而去,當他經過林瑾瑜身旁時,眸色一亮,驚道:“二少夫人……”
林瑾瑜朝他頷首禮貌道:“您好。”
仵作點了點頭,隨後便去查驗起屍體來,林瑾瑜立在屍體的旁邊看着仵作查驗,當她瞧見仵作查驗的步驟與動作時,秀眉忍不住地蹙在了一起。
良久之後,仵作終是查驗完畢,他起身回道宣王:“啓稟宣王爺,此人表面上看是因着流血過多而死去的,但是他的真正死因卻不在此,真正的死因還要進一步查驗才知。”
南宮澈聞言,微微點了點頭。
統領聞言便對南宮澈說道:“王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人在最後死時接觸的人是宣王妃,此事在場的所有百姓都可以作證,屬下要將宣王妃扣押,待查出結果時方能放王妃回府。”
“你們不用扣押我的母妃,你們扣押我便是。”統領的話剛剛落下,還不等南宮澈與白菁華做出反應,林瑾瑜便徑自說了這麼一句話。
白菁華聽了林瑾瑜的話,立即否認道:“不行!你們扣押我就是,不能扣押我的兒媳婦。”
林瑾瑜沒想到白菁華神智恢復得這般地快,她以爲她還沉浸在有人死去的驚嚇之中呢,沒想到,自己一旦提出這個要求,她居然反應這般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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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此人之死是有蹊蹺的,瑜兒也想查驗清楚。”對着白菁華說完話後,林瑾瑜又轉身對仵作說道:“仵作大人可以上報給刑部尚書,就說我林瑾瑜也要參與屍體的查驗,如此,你們扣押我一人不就行了麼?又何必再勞煩我的母妃呢?”
今日出門,本就是爲拜送子觀音來的,不管是不是自己願意的,總歸是因自己而起,再過一段時間,南宮燁就要與自己離開了,在走之前,她還是想爲宣王府做一些事的,全當是幫南宮燁報恩吧。
“王爺……”白菁華看着言辭鑿鑿的林瑾瑜,轉眸問道了南宮澈。
南宮澈擡眸看向了林瑾瑜,林瑾瑜朝他微微一點頭,表示了她的信心與決心,南宮澈劍眉微蹙,思索須臾終是沉沉地點了點頭。
林瑾瑜見南宮澈點頭便紓了一口氣,於是,衆人又在原處等候仵作去報,半個時辰之後,仵作來報說尚書大人同意了。
隨後,南宮澈帶着白菁華,玉荷與玲瓏回了府,而林瑾瑜則是與仵作去了刑部屍房,再次查驗屍體。
在南宮澈離開萬靈寺時,他對林瑾瑜輕聲說道:“本王會派人去刑部保護你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今日這事,林瑾瑜自然也看出來了是個局,只是,這樣的局讓人完全看不出意圖是什麼?
現如今,南宮浸已經死了,南宮焰也被送去了山裡,而南宮爍也失憶了,那個南宮煬還是個沒有長大沒有野心的孩子,如此,這又是誰布的局呢?
不管怎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進入其中才能知道真正的原因。
雖然他不知道這佈局的人意欲爲何,但是他卻猜得出來,這一次的佈局並不是想要取誰的命。
如此,又是爲了哪般呢?
林瑾瑜聽了南宮澈的叮囑,她頷首道:“父王,瑜兒並無性命之憂,還請父王放寬心,瑜兒定會在初二之前回到宣王府的。”
南宮澈聞言,眸中浮現一絲讚賞之色,這個孩子莫非也與自己有着同樣的看法麼?驚詫之後,南宮澈又欣慰地點了點頭後方才轉身離去。
林瑾瑜隨着仵作一起回了刑部衙門。
上一次來東琳時,刑部尚書郭成封被納蘭睿湞害死了,後來便提了石坤做刑部尚書。
到了刑部衙門時,石坤已經侯在了府門前,再次見到林瑾瑜,他朝她笑了笑,說道:“二少夫人,真是對不住了。”
林瑾瑜搖頭道:“職責所在,沒有什麼好對不住的。”
對於林瑾瑜的深明大義,石坤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仵作,問道:“徐賢,人已經送往屍房了麼?”
徐賢回道:“已經送過去了。”
石坤又點頭道:“那好,你命仵作陪着二少夫人去查驗屍體吧。”
林瑾瑜聽了二人的對話轉頭看着徐賢,驚道:“你升官了?”
徐賢看向林瑾瑜,有些不好意思,他點頭道:“這還是託您的福,上一次查出郭大人的死因之後皇上便任命小的爲刑部侍郎了。”
林瑾瑜雙手合在身前作揖道:“恭喜恭喜啊。”
徐賢連忙擺手道:“這都是沾了二少夫人的光啊。”
“呵呵……”林瑾瑜又仰首笑了笑。
須臾,新的仵作便到了跟前兒,林瑾瑜與那仵作一起進了屍房,而徐賢與石坤則是侯在刑部公堂處。
待林瑾瑜的身影消失而去時,徐賢有些爲難地看着石坤,小聲道:“石大人,小的心裡不安啊。”
宣王二少夫人怎麼着也算是他的恩人,他怎麼能夠反過頭來又害她呢?
石坤蹙眉道:“這怎麼叫不安呢?你想想啊,若是此事成功了,她將來可就算是飛上枝頭了,良禽擇木而棲,她是個聰明人,又怎麼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呢?”
徐賢聞言,有些疑惑:“石大人,您說的那……是真的麼?”
石坤回道:“一定是真的,本大人看這些問題看得最準了。”
徐賢聞言,紓了一口氣,嘆道:“如此,就最好了,不然屬下還真是睡不安穩了。”
石坤擡手拍了拍徐賢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一切有本大人呢。”
“嗯……”
這廂,林瑾瑜隨着仵作進了屍房,那屍體已經擺放在了窄牀之上。
仵作進入屍房之後便將準備工具遞給了林瑾瑜:“二少夫人,給您手套。”
林瑾瑜接過手套戴在手上,仵作戴上手套之後便去到屍體旁邊細細地查驗起來,林瑾瑜看見仵作熟練的技巧與老道的經驗,便問道:“這位小哥,你當仵作多少年了?”
仵作一面仔細地查驗屍體,一面回道:“小的當仵作已經十年有餘了。”
“十年了?”林瑾瑜嘆道:“那之前怎麼沒在刑部衙門見過你?”
這個仵作的查驗經驗比徐賢要有經驗得多,爲何上次出了郭成封的事後卻是徐賢來的,而此人並未來呢?
如果按照經驗程度,郭成封這樣的三品大員的屍體查驗應該找一個很有經驗的人才對啊。
仵作聞言,轉眸看向林瑾瑜,他回道:“小的之前在縣裡衙門當仵作的,前不久纔來到刑部衙門當差。”
林瑾瑜聞言點頭道:“哦,原是如此。”
仵作說着話,拿出了銀針在屍體之上找了一些容易吸收毒素的部位刺了進去,當他拔出銀針之後,當他瞧見光潔而銀亮的銀針時,眉頭蹙起,疑惑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瑾瑜看向那銀針,隨後取下手套,從懷中掏出了手術刀,跟着又將手套戴上,她拿着手術刀對仵作說道:“小哥,你一會兒去給我找一些針和線過來,拿到酒裡泡一下再給我。”
“好的。”仵作看向林瑾瑜手中的手術刀,問道:“這是什麼東西?二少夫人,您要做什麼?”
林瑾瑜拿着手術刀對仵作說道:“這叫手術刀,你知道我們現在的驗屍爲何有些時候不能查出死者真正的死因麼?”
她對這個仵作感覺不錯,她想要將這樣一種方法教給他,只要他願意,那麼將來,東琳的刑事案件的數量可能會大幅度降低。
當然,這個還要看他的接受程度了。
“爲何?”
“因爲我們只看到了表面的東西,那些隱藏在內的東西我們都看不見。”
仵作聞言疑惑地看向林瑾瑜:“隱藏在內的?”
“是的。”林瑾瑜點頭道:“你看,方纔在他身體之外查驗了這麼久你都找不到他死去的真正原因,所以,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只能用刀將他的肚子割開,如此才能找到他的真正死因。”
“你說什麼?割開他的……肚子?人的身體怎麼可以割開呢?”
林瑾瑜看着吃驚的仵作,她微笑道:“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接受,你先看着我怎麼割吧,我教給你動作與要領,至於你以後要不要用這樣一種方法去驗屍,那就看你的意願了。”
“哦。”一襲話語說下來,聽得那仵作是一愣一愣的。
林瑾瑜拿着手術刀對仵作說了要領,告訴他人的肌膚紋理是如何生長的,皮膚到底分成了多少層,怎樣割纔不會將內臟割到卻是可以將皮膚割開。
那仵作在見到林瑾瑜熟練的動作時,驚得完全說不出言語來了。
林瑾瑜見仵作的神情與動作都不像是裝出來的,眼眸忽而眯了眯,如果說此人是在做戲的話,那麼他的道行是不是也太高了。
如此說來,就只有一個原因了,這個仵作是不知情的,如若他不知情的話,那麼知情的人是誰?石坤與徐賢麼?
莫非今日這場局是石坤與徐賢設下的?他們兩個人是爲了什麼?
按道理說,自己與他二人還算是有些交情的,尤其是徐賢,她來之前就知道自己沒有性命之憂,所以她纔會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前來,但是,這兩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林瑾瑜思忖了一下,這時,屍體的肚皮已經被她破開了,她垂眸伸手在內檢查起來,然而,翻找了一會兒之後,林瑾瑜便覺得眼神漸漸渙散起來。
一旦有了這樣的感覺,她迅速離開了屍體旁邊,隨後脫下了手套。
仵作見她出現這樣的動作,關切地問道:“二少夫人,您怎麼了?”
林瑾瑜看向仵作,她見他臉上表情真切,遂說道:“我的頭好暈,我覺得我快昏過去了……”
一定是屍體肚子內藏有某種釋放性地藥,讓她在剖開之後聞到之後就會昏厥過去。
這個藥一定是徐賢放入屍體體內的,因爲這個世上除了徐賢之外,就只有南宮煊知道她這個方法了。
莫非此事還與南宮煊有關?他要做什麼?
仵作本是扶住林瑾瑜的,當林瑾瑜說完頭昏之後,他的頭也開始昏了起來,他吸的要比林瑾瑜少,但是他沒有武功沒有內力,所以,他卻是先林瑾瑜一步暈了過去。他昏厥倒地的動作帶動了林瑾瑜的身子,林瑾瑜瞧見他暈厥了過去,甩了甩頭想要使力站立起來,然而卻在爬到半途時終是因爲體力不支而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