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學的前一個星期,紀爍飛給藍雙打了一個電話,這是他在這個暑假中給她的第一個電話。
藍雙接起時,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感覺像是過了沒多長時間似的,就像是剛剛放假,她要回家的時候,他站在車後朝她揮手說再見。
“藍小雙,怎麼了?不會是吃零食過火了,喉嚨發不出聲音吧?”
電話那旁,紀爍飛說了一會兒,沒聽到迴應,不由得疑惑道,說完後又添了一句,“要不要我給你帶兩盒‘金嗓子’?”
藍雙嘆了一口氣,沒好氣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嘴巴都貧!
“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她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在清明節放假的幾天裡,她還能接到他一兩個電話問候呢,而在暑假這長長的兩個月裡,卻只是接到這麼一個電話,她心裡說不是是失望還是難過,只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紀爍飛笑了兩聲,聲音聽起來沉穩了幾分,也精神了幾分,感覺上他變了不少,“明天我來接你,再告訴你,好嗎?”
雖然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但是這期間還得去學校註冊,拿新書,交作業等等,所以藍雙得早點過去。見紀爍飛這麼說了,藍雙就應了,兩人再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藍濱見藍雙收拾行禮時,在一旁笑眯眯的樣子,不知在打着什麼主意,直到她收拾好,他才跑過來,抱住她的大腿,“姐姐,我們很快的就要再見了。”
藍雙滿頭黑線,她還沒走好嗎?幹嘛跟她說這句爛俗的話啊?還有,什麼是“很快的就要再見了”,這小傢伙難道會找時間纏着父母去看她嗎?
拍了拍他的小胖臉,藍雙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藍濱笑得更樂了。
第二天,紀爍飛打電話來說要親自過來接藍雙,這一天,藍立濤不在家,周碧和藍濱得到幼兒園去,藍雙就直接將行李搬出門外,將門鎖好,半靠在一棵大樹上。
夏季的天氣特別熱,但不知道爲什麼,站在樹蔭下就是感覺特別涼爽。藍雙擡頭看着高高的樹頂,隱隱能聽到上頭傳來鳥兒唧唧喳喳的活潑叫聲,給這夏日帶來些許樂趣。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腳步聲靠近,不由得睜開眼睛望去,一個穿着嫩黃色連衣裙的小女孩躡手躡腳地走過來,見她發現了,就立刻放下動作,笑得一臉討好。
藍雙沒好氣地移開視線,王純微,跟她越多接觸一分,就越討厭她。
王純微走到她旁邊,眼睛眨呀眨地看着她,亮光閃閃,似乎很崇拜似的,“雙姐姐,原來你是濱哥哥的姐姐啊,我一直很崇拜你的。”說着雙手還微托住下巴。如果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大帥哥,那她此時的樣子就是發花癡。
藍雙不想跟她說話,轉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按了按,又放了回去。
“藍雙姐姐,你爲什麼不理我呢?你很討厭我嗎?”王純微見藍雙很不待見她,換了政策,說話的口吻挺委屈的,但是挺是直接問了出來。
藍雙嘆了一口氣,這是什麼世界啊?怎麼這小破孩子都這麼早熟,小小年紀就什麼都懂了。她七歲,但心理年齡是二十多歲,不管是言語上還是態度上或者是舉手投足間成熟些是理所當然的,但這孩子才五歲吧?怎麼就能做到十七歲少女那樣呢?表情一變一個樣,說話技巧雖然稚嫩,但心計意味十足。
“藍雙姐姐,我和濱哥哥是好朋友哦,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我們友好地相處,行嗎?”王純微繼續說。
藍雙直接轉過身,面對面看着她,笑道:“你說了這麼多廢話,究竟想表達什麼呢?”
“我,我……”王純微大眼睛一眨,眼睛就掉了下來,她蹲坐在地上,哭得可憐兮兮的,不一會兒,蹲坐的姿勢就變成了直接坐在地上了,嫩黃色的裙子上沾了一地灰,但她似乎不知道似的,還往地上蹭了蹭,使衣襬上的灰塵更明顯。
藍雙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着她表演。
後面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吼叫聲,“怎麼回事?”隨着話音落下,一個身材高大,拄着龍頭柺杖,頭髮花白,但卻不顯得蒼老的男人拉着一個小女孩過來了,那個小女孩很小,穿着白色的衣裙,五官精緻漂亮,大大的眼睛閃着幾絲懵懂的光芒。
藍雙沒有回頭,就等着他們走過來。
那男人,就是王純微的爺爺,王長揚。而跟在他旁邊的女孩,就是王夢靈了,看到她,藍雙就圓滿了,這個女孩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單純、純潔得像一張白紙似的,沒有絲毫心機,難怪經常被王純微這種人各種陷害呢。
王長揚對於王純微這個孫女,是沒有多少好感的,他閱人無數,小女孩的心機在他面前跟透明似的,平常王夢靈被欺負的時候,也是他護着。但即使如此,看到王純微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哭得一臉狼狽,他還是出聲了,不是疼寵她,要替她出風頭,而是想看看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人家真欺負了她,他就真得護着了,他得維護自家的顏面。
王純微見王長揚來了,心中暗笑了一下,臉上卻是哭得一塌糊塗,“爺爺……”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哭得向他抱過來,王長揚想躲開已是不及了,他可沒想真以一個爺爺疼愛孫女的姿勢去安慰她。
一雙小小的,但卻有力的手拽住王純微的衣領,藍雙笑得很親切很溫柔,“撒嬌找你娘去,這麼髒還往人身上靠,真是不知禮儀。”
藍雙說完後,王純微的哭聲頓了一下,接着哭得更大聲了。
王長揚看着藍雙,覺得這個女孩子很不簡單,這件事也不簡單,不由得微笑問道:“怎麼回事?”
“爺爺,她欺負我,嗚嗚嗚……”王純微似乎就等着他問出這句話了,在他剛問完,這句控訴的話就說出來了,接下來的一大堆話說得理所當然,“嗚嗚,藍雙姐姐說我欺負夢靈姐姐,要替她教訓我,爺爺,我沒有欺負姐姐,我沒有……”
藍雙是一個陌生女孩,至少在王長揚看來,他跟這一區的鄰居認識,他們家的孩子也大多是見過的,但王純微卻說,藍雙是替王夢靈教訓她,這句話就令人深思了……難不成藍雙是王夢靈故意找來的?
王長揚笑了,鬍子抖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長,目光看着藍雙,深沉的,卻沒有一絲一毫惡意,“丫頭,她說的是真的嗎?”
“如果我說不是真的呢?”藍雙朝他笑了一下,眼中精光一閃,無比自信,轉眼看王夢靈的眼神就帶着同情了,“真是可憐的孩子,躺着也能中槍,這是什麼世道啊,小三生的孩子不是小心翼翼地在嫡姐陰影下生存麼?還有自動出擊的,呵呵,真像個小丑。”她嘴角嘲諷的笑容和從眼尾瀉出來的冰冷目光無比陰深,說的話也帶着刻薄。
但王長揚卻從她的話裡感到快意。她說的沒錯,小三生的孩子,嫡姐沒準備對付她呢,她倒是先出手了,一手一齣戲哄得衆人團團轉,真以爲他是傻子不成?
王純微沒聽到王長揚的迴應,卻見他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是認同藍雙說的話似的,心中不由得一驚,慌張說道:“爺爺,她欺負我,我、我真的沒有欺負夢靈姐姐啊,你叫夢靈姐姐放過我好不好?”
藍雙冷着臉站在那裡,遙遙看着王夢靈,聲音嚴肅冷酷,目光深沉冰冷,“王夢靈,你應該長大了,看看這一幕,你是想死在敵人面前,也是想俯視着她們?”
王夢靈目光疑惑地眨了眨,一臉懵懂地看着她。
藍雙突然感覺很憤怒,她的單純是她喜歡的,這樣的女孩簡單可愛,但這單純有可能會害死她,只要一想到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王夢靈受到傷害,藍濱痛苦不堪,藍雙就覺得,她這單純沒畢竟延續下去了。
所謂的單純,不需要用來對付敵人。
“跟你講一個故事,有兩個女孩,叫小安和小青,她們是一對親姐妹,小安很善良,小青卻妒忌姐姐,老是想做壞事陷害她,比如在下樓梯的時候拉着小安滾下來,跟家人說是小安推她的,再比如說小青自己故意打破花瓶,用碎片割自己的手,卻指責是在一旁削蘋果皮的姐姐劃的,後來,小安被所有的人誤會,所有的人都不喜歡她,小青成爲家中的寵兒。”
“小安喜歡的人也被搶了,後來自己還被小青害死了呢!”
藍雙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向前兩步,低頭在王夢靈的耳邊說道,聲音大小剛好只有王夢靈和王長揚能聽得到,王夢靈臉色一絲一寸變得蒼白起來,手掌緊握,眼淚在眼睛裡打轉。
王長揚突然想到家中發生的一些事情,從樓梯上滾下來,劃傷手背……這些事情……他忍不住對不遠處的王純微投去憤恨厭惡的目光,心中非常震驚,爲什麼這些事情,她會知道?
藍雙嘆了一口氣,用這種方式讓王夢靈成長起來非常殘忍,但是現在如果不殘忍的話,以後她的處境、對付她的人會更加殘忍,“你說,現在的這事兒,跟我所說的故事差不多吧?你想跟小安一樣,被姐妹害死嗎?”
王純夢身體顫抖,一手緊抓着王長揚的衣袖,嘴角緊抿着,面無人色,“我……我不想,我不要這樣……”她的眼淚掉了下來,沿着尖尖的下巴,掉到地上。
藍雙微笑,掏出手機,點開錄音,裡面錄製的聲音傳了出來……一個小女孩的自導自演,從頭到尾的自說自語,藍雙至始至終只說了一句話,但王純微的表演就是從這句話開始的,剩下的,藍雙不用說什麼,王長揚就全部知道了,他青着臉瞪着王純微,罵道:“小小年紀,竟然……夢靈,我們回去,”又回過來頭對着藍雙說道:“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和培養這孩子的。”
藍雙點點頭,在他背後說道:“你不用猜我是誰了,我是藍濱的姐姐,藍雙。”
王長揚難掩心中震驚,她就是那個跳級上初二的孩子?她真的有七歲而已嗎?看起來真不簡單,但依她的態度看來,好像對夢靈沒有一絲惡感,反而以她自己的方式在保護她……
沒有人理在地上震驚得連裝哭都忘了的王純微。
藍雙略微眯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一絲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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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小濱啊,你該怎麼謝我?替你解決了這麼大的一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