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反襯得天邊的月亮愈加明亮,但在空中綻放的煙花光芒卻更加耀眼,閃光着七彩的光芒。
藍雙坐在湖邊,看着拿着烤肉吃得一臉開心的弟弟,心情有些惆悵。
她不是一個會困擾自己的人,像在突然回到前世,再回到現在,這其中的原因,她想不清楚,也沒有深究。
但剛纔老人所說的話,卻隱隱令她覺得,這前世今生的一切原因,他都知道。但他卻不見了,彷彿剛剛的出現,對她所說的話,就只是一個問候,一種提醒。
他說……自己的身體很不錯。
確實,她這個才七歲的身體素質,好得令人驚歎,明明是小短腿,再怎麼快也是那樣,但在體育課上的測試上,卻能快過其他同學,甚至那速度還是在自己刻意的控制下。
清明節時,她救下差點摔進深林的藍濱,那身體的突然爆發力還有彈跳力;旅遊時,在樹林時跟殺手對峙,她能感覺,自己能輕易轉移到每個人身邊,輕易對每個人下手。
即使!
即使她前世的身手如此,但現在呢?這樣的身體,配合這樣的身手,無不怪異,這身體並未房間鍛鍊,就是這樣的強度……
還有……現在走的路,是通向未來的。
老人這句話讓她聯想起那次,回到前世的那次,父母對她親切的態度,她與紀爍飛變成了從小認識的朋友,似乎在這世經歷的一切悄悄地影響着她前世的生活。
而事實上,前世的她還是活着的,只是缺少靈魂。只有一個靈魂存在,不容於同時出現在兩個空間,於是,現在的她是一個七歲的小小孩子,而前世的她,是一個缺少靈魂的,此刻或許還在陽臺上睡覺的相當於植物人的人。
藍雙想得頭快要爆炸了。
藍小濱輕輕放下木棒子。一袋子燒烤已經吃光了,且還是被他一個人吃光的。藍小濱苦惱地咬着脣,小小的腦袋慢慢地轉着,想着一個問題:怎麼樣讓他的姐姐不戳着他的小腦袋罵他怎麼如此會吃得像只小豬一樣。
轉過頭,藍小濱發現,他姐姐的表情有些隱隱的猙獰,似乎在壓抑着什麼。
小傢伙的腦袋裡一下子就蹦出了兩個字:怒火!
剎時被自己嚇了一跳,藍小濱握握拳,給自己鼓勵,然後小心翼翼抽出小爪子,拉住藍雙的衣角,扯了扯,再扯了扯,低下頭,狀似愧疚地自我懺悔,“姐姐,我不是故意吃這麼多的……”
藍雙被他這麼一扯,頓時從一大堆想不清的事情中抽離出來,感覺此時腦海一陣清明,再無那種頭痛之感。剛想伸手拍拍藍小濱的腦袋一下,就聽到他那句無辜到極點的話,伸出的手拐了彎,提起他的小耳朵,“你這小子,要胖成豬了,以後怎麼會有女孩子會喜歡你?”
藍小濱使勁地搖頭,試圖甩掉她的手,“有的有的,班裡的女生都說我長得可愛。”小傢伙嘟起嘴巴嚷嚷着說道,那虎頭虎腦的小樣子,愣是硬生生地再可愛了幾分。
藍雙放下手,掐掐他緊實的臉蛋,心裡暗暗承認他的說辭,但嘴上卻打擊着他,“你沒救了,人家小女孩是怕你傷心才故意那麼說的,你這麼大了,還分不清人家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藍濱哭喪着臉,不由得憶起某次他惹到王夢靈之後,她抹着眼淚罵自己:“你是全世界最醜的小孩!”
“嗚……我很醜麼?”
藍濱自言自語,沒有注意到坐在他身旁的兩位表哥一臉忍笑的表情。
藍明看着還是覺得不忍心,於是伸手拍拍藍濱的肩膀,“在我們眼裡,你還是很可愛的,是吧?”說着,他轉頭對藍偉眨眨眼,藍雙於是非常配合地點點頭。
但藍濱小朋友卻非常鑽牛角尖,“在你們眼裡,我是可愛的,也就是說,其實我長得不可愛,對不對?”
藍明和藍偉無法應答。
藍雙嘆了口氣,提拉起他的手,招呼藍明和藍偉,“回家吧,晚了。”
放煙花的人漸漸少了,回家的路出奇易走,再不用房間繞開。
此時已經晚上的十一點半了,藍立濤他們已經將折的紙塔燒掉了,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人多力量大,幾個大人這麼一收拾,剎時桌上的東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裝在幾個黑色小袋裡。
藍大伯和藍二伯此次過來都是有帶東西過來的,但東西祭拜過後還是得讓他們帶回去的,畢竟是祭拜求平安、事業順利的東西,按照禮節,應該帶回家去吃掉才靈驗。
雖然藍大伯他們不迷信,但他們帶這麼多東西過來,藍立濤也不會讓他們空手而回。
藍和宜手一揮,吩咐他們,“東西先放進冰櫃,先切一盒月餅……”他說着,麻利地從藍大伯手中抽出一瓶老白乾,滿臉笑意,“順便酌一小杯,也不錯,哈哈,是吧?”
藍大伯猶豫了一會兒,才吩咐藍明幫忙將東西收好,陪着老爺子喝酒。
其實藍和宜的身體不是很適合喝酒的,畢竟人老了,酒喝多了也會給身體帶來一些隱患的,但難得這樣的節日,既然如此,就讓他盡興一回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三個兒子便圍着老爺子喝起酒來。
而藍雙的母親、大伯母、二伯母和各個孩子等人就上樓到他們的房間裡收拾收拾睡了。
藍立濤的這座樓房,有五層,二樓住的有他自己、周碧、藍雙和藍濱,而三樓則給了藍大伯,四樓是藍大伯,樓下一間廚房、一間衛生間、一間雜物所,一間房間,住的是藍和宜。
這麼安排的原因是這三個兄弟偶爾逢年過節要在這兒過夜時能住得安適,而他們一家四口,需要佔據的地方並不大,三樓四樓平時沒人上去,只有偶爾纔會收拾出來。
藍雙在牀上打滾了幾圈依然睡不着,只能望着窗外那輪圓月發呆,月亮淡淡的光芒透過窗戶撒在牀簾上,淡黃色的光暈有一種朦朧的美感,藍雙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結果,她又夢到同樣的場景了。
古代的鬧市。騎馬飛奔過去的有着紫色眼眸的男子。
這回不同的是,多了一個場景……紫眸男子打馬飛奔而過,而後頭,一個身體裹在寬大白色衣袍裡的男人趕着一頭老虎追了上來,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的臉,但可以從他脖沿露出的花白頭髮看出,這是一個老人。
紫眸男子絲毫沒有被追的感覺,還從從容容地笑着,藍雙仔細看着他的臉,卻愕然發現,明明一張很清晰的臉,在她看來卻是異樣模糊的,她只能清楚地看到,那雙異常自信的帶滿笑意的紫眸。
意識再次黑暗。
藍雙再次醒來,感覺一陣涼風吹過,下意識地就想拉住被子,但她手一直往下摸索,到最後只能摸到一片平滑的面積,她心中一驚,睜開眼睛一瞧,差點被嚇暈了。
自己竟然睡在樓沿……要是剛纔一個翻身,估計得摔下去,不死也得骨折。
擦了把冷汗,藍雙照着陽臺走下去,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她知道,她此時,已經回到了前世,鐘錶上,赫然顯示着此時的時間:十二點二十五分。
她忍住心中的顫抖,作淡定狀躺在牀上,自言自語,“快睡覺,快睡覺,睡完就沒事了。”
大概睡完就會……回去了吧……
藍雙心中如此想着。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一道鈴聲響起,她神經一繃,手快迅地接起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誰?”
“是我,紀爍飛。”紀爍飛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但還是笑着說道:“來找你報到一下。”
“嗯?”藍雙發出一聲疑惑的單音。
紀爍飛頓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的弟弟藍濱,今天跟着一隊人員到C省執行任務,這個任務危險級別是B,這小子叫我別告訴你,但我覺得,還是知讓你知道……”
藍雙猛地提高聲音:“你說什麼?我弟弟?”
紀爍飛疑惑地問:“怎麼了?”問完又戲謔地調侃了一句,“不會是突然發現藍濱其實是撿來的吧?”
藍雙一把掛掉手機,抓了抓頭髮,將頭埋在膝蓋上。
她此時,腦海清楚地憶起老人那句話:現在走的路,是通向未來的。
所謂的未來,是指現在麼?
她重生之後發生的一切,會漸漸地取代現在的生活麼?直到……抹去藍濱是大哥的痕跡,抹去父母與她關係冷淡的痕跡……
“啊,終於出來了。”
空曠的房間突然多出了一道邪魅中帶着慵懶的聲音,藍雙嚇了一跳,向前望去,只見她面前一片虛無的空氣裡,出現一道幻影。那是一個男子,一頭柔軟的銀白長髮披在肩上,英俊的臉上,一雙紫眸,英挺的鼻樑,微微上翹的嘴脣,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沒有任何圖紋的衣袍,下身……並沒有看到下身。
藍雙瞪大眼睛,似乎極力忍耐着尖叫,此時的場景,就像那些科幻片裡演繹的……突然出現的一個虛幻人物,從長相再到衣着,跟他們所處的時代完全不同。
特別是那雙腿……竟然見不到。
藍雙臉上的表情極其驚恐。
男子摸了摸下巴,視線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打掃着藍雙,最終在她停滯的視線方向停了下來,望向自己的下身,突然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啊,不好意思啊,雙兒,忘記露出雙腳了……不過你不用害怕,露出雙腿得廢我很多精力的,反正現在這個樣子能看就行了。”
藍雙張大嘴角,想要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
男子俯下身體,雙眼認真地凝視着她,聲音帶了一絲隱隱的怪異,“乖徒兒,你怎麼了?”
乖、乖徒兒?
藍雙顫抖着,忍住要將身上的被子甩到對方身上的衝動,事實上,她真的很怕,被子甩到他身上後,會從虛無的空氣中掉下來,因爲,這人……或許他就不是人。
她抖着聲音問,“你……你誰啊?”
“呵呵,還是這麼囂張。”男子摸了摸自己銀白的髮絲,他背後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給他拉長一道長長的影子,但是卻奇異的,藍雙突然感覺他很開心……
影子啊!
藍雙放下心來,只要他不是那啥那啥就行了。
剛纔腦子亂亂的,藍雙來不及思索什麼,但現在心中一清,反而一道道疑惑爭先恐後地升了起來……紫眸的,夢中的男人?
一夢到他,就會回到前世。
“上回說話的那個,是不是你?”藍雙戒備地望着他,拉緊手中的被子。
男子點點頭。
藍雙繼續問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爲什麼會在這裡?”
男子搖搖頭,眼睛俏皮地眨了一下,“這個,不能說喲,得等時機到了。”
“那……那,”藍雙抓抓頭髮,發狂問道:“那個老頭是誰?”
賣燒烤給她的那個老頭,與夢中騎着老虎追人的老頭,雖然沒有見到真面目……但藍雙感覺得到,他們是同一個人。在燒烤攤對自己說奇怪的話,轉眼間又出現在她夢裡,還是以那樣的場景……
而她,在夢裡的時候,似乎是沒有實體的,只是單純的一種視角,看着一切。
男子輕吸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變得實質了一點兒,他的肩膀很寬,很厚實,裹在黑色衣袍下的身軀應該是挺拔修長的,即使沒有看到那雙腿。
“藍雙,”他的聲音帶着一點空靈,似乎是招魂使者一樣,聲音明明沒有拉長,但聽着卻感覺像是在長遠的地方傳來的,讓人意識上只得到,但卻無法抗拒,“我無法回答你的這些問題,但是,我給你一個機會,尋找,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你要不要?”
藍雙說不出話來,她感覺喉嚨就像堵了似的,發不出單調,但堅定的眼神,卻在告訴他,她要尋找答案!
解開這些,未解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