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哀家讓你們聽着,不是要你們給一些不着邊際的安慰話,而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你們是皇上的妃子兒子,腦子不要只用在侍寢的狐媚上或者勾心鬥角上,也要爲君分憂!”太后鳳眼凌厲地掃了一眼底下這不安分的母子,想要置之不理,打倒她?還嫩着點!
淑妃母子的笑容一僵,臉上露出尷尬,心裡雖然氣,可是卻什麼都不敢說。
“皇祖母,現在人言已經在那裡,我們堵住他們的口也只是欲蓋彌彰,風言風語早晚都會過去,這話題過了之後,老百姓還不就是那樣,你何必因爲這些無知蟻民的話傷神?如果皇祖母要平息的話,就只能找出一個替罪羔羊。”軒轅毅這時慢悠悠的說道。
臉色平常,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
“替罪羔羊?永樂侯府的人都已經死了,哪裡還有什麼替罪羔羊?”太后不解地問。敏德太妃這個沒用東西,自己下賤無恥,永樂侯府的人也是一般無恥,竟然臨死也個她生出那麼多爛攤子!
“皇祖母英明,皇祖母寬宏大量,和皇祖母有間隙的人不過就是那麼幾個,皇祖母自然想得到。”軒轅毅別有深意地一笑,眼底閃過一抹莫名的精光。
太后恍然,連連地點了好幾個頭。“毅兒果然聰明,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不像有些人只空有一張嘴皮子,什麼用也沒有。”
看着被稱讚的軒轅毅,淑妃和軒轅曜臉上都清白交錯,這算是什麼意思,軒轅毅說的,和他們說的不過也就一樣,怎麼他是聰慧,他們就是空有一張嘴。
回到清心殿的軒轅麟,忽然變了臉色,周圍的太監看到他這個樣子,紛紛都退了開來。
皇上心思向來是詭異難測,尤其是最近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又在政王出殯的這天出了這樣的驚天秘聞,皇上恐怕是更加的生氣了。
只是偏偏,皇上回來,卻沒有任何的怒火,這讓幾人更覺得緊張害怕。
而軒轅麟的近身內侍榮來自然是知道軒轅麟這個樣子是爲什麼,心裡雖然瞭然,卻還是變了變臉色,跟着軒轅麟的步伐,進了寢宮。
然後心驚膽顫地進了寢宮的暗室裡面。
軒轅麟臉容沉寂,讓榮來推着輪椅。
看這樣子,怎麼都不像是平常那個睿智冷靜的帝皇。
榮來跟在他的身後,也同樣走得飛快,但是眼睛卻目視着前方,哪裡都不敢看。
燭火忽地點亮,讓榮來心底一驚,下意識地收縮了一下脖子,卻被軒轅麟看到,正陰沉陰沉,死緊死緊地盯着她看。
榮來強忍着鎮定,他是害怕得緊,周圍,周圍……無論進來多少次,榮來還是忍不住心底恐懼。
“榮來,你很害怕嗎?”木質的輪子在暗室中發出咯咯咯的聲音。一下一下,正如榮來此刻懼怕的心跳聲。
軒轅麟眉眼一挑,兩道眼刀鋒利鋒利地刮向榮來。
“回皇上,沒,榮來沒有害怕。”榮來吸了吸氣,感覺到周遭的氣息都那麼的陰鬱。張了張嘴,顫顫驚驚地回答。
這麼多年來,他常年伴在軒轅麟身邊,自然知道軒轅麟是多麼的心狠手辣……
“不害怕你就給朕擡起頭來,好好地看着我們的先帝,看看我們的先皇后!”軒轅麟看向暗室中,豎着擺放的三個水晶棺,裡面裝滿了泛着黃綠色的液體,而液體包裹着的正是三具屍體。
而三個水晶棺的旁邊,卻放着一個只裝着液體水晶棺,不明白要用來做什麼。
“皇上息怒,饒過榮來吧!”榮來吃痛,只得半睜着眼睛看着面前這幾具泡的要發脹的屍體。
正是當年的先帝先皇后,在他們旁邊的,正是剛剛出世的嬰兒。
三人都是睜着眼睛,裡面露出無盡的恐懼,正死死地盯着前方。
而先皇后的遺體上因爲那道長長的傷口,更顯得怵目驚心。
這三具便是先帝一家人的遺體,榮來在這清心殿裡面,每每夜裡睡着,都會夢到這可怕的眼睛,似乎帶着莫大的仇恨。
“榮來,你這是做什麼,朕什麼時候要懲罰你?你不也是挺熟悉這的嗎?怎麼看了這麼多年還這麼害怕呢?”軒轅麟忽然眼珠子一定,咧開嘴微笑着,“看這二殿下,多可愛啊,當年皇嫂居然爲了他剖開自己的腹部,她還真是狠,對自己狠,對他人更狠!”
忽然,軒轅麟鬆開榮來,然後推動着輪椅走近那幾個水晶棺前,目光迷離地看着先皇后發脹的遺體,眼底帶着濃濃的依戀。
“軒轅凌他沒有半分的本事,到最後連你和你的孩子都保不住,爲什麼你就一味地只看到他,一味地只愛他!他有什麼好,我和他明明同樣是皇子,同樣才華不輸於他,就是因爲出身略輸給他,你就只看到他,連一個正眼都沒給過我!你怎麼能這麼無情無義,你怎麼能這麼心狠!”軒轅麟先是滿眼的憤怒的指着先帝怒罵,然後突然又靠在先皇后水晶棺上,整個人像是依偎在裡面一般。
榮來癱倒在地上,這樣的一幕她看了無數次,但是都無法麻木,只是一次一次地恐懼加深。
皇上從多年前就已經瘋魔,對先皇后那種得不到的愛轉化成極端可怕的仇恨,然後加諸在了先帝先皇后和殿下們的身上。
“榮來你說,你說皇嫂爲什麼不愛我,爲什麼只看到這個該死的軒轅凌,明明碌碌無爲,毫無用處,她卻依舊滿眼滿心都是軒轅凌!”軒轅麟忽而不甘忽而憤恨,一會兒厲聲問着榮來,一會兒指着先皇后問。
“我處處爲着她着想,就算是她想要和軒轅凌在一起,我也幫他達成了心願,讓他們一家三口在這裡共聚了這麼久,很快,很快我就會把澈兒也帶來,這樣他們就全部在一起了,我這麼爲她想着,她怎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看都不看我一眼!”
軒轅麟忽然滿目茫然,“她一定是怪我這麼久都沒把澈兒帶來,本來很快的,卻處處有人跟我作對,那個蘇妙靈居然一直看着澈兒,還照顧他的身體,險些身體就好了!不過幸好幸好軒轅澈這回中毒了,很快我就能把人帶來了!不過澈兒好像很喜歡那個女人,我要不要一起也把她帶來呢?”
軒轅麟在這裡一個人的說話,榮來卻聽得心驚肉顫,皇上還想把政王妃害死?
“皇上,先皇后已經死了十幾年!您就放下吧!”榮來對軒轅麟又是怕又是覺得他魔怔了,皇上怎麼一直不願意放開自己呢?怎麼一直都要惦記着早已經該變成塵土的人?
“誰說她死了,她明明還在那裡,誰敢再說她死了,朕就殺了他!”軒轅麟忽地狠狠地扼住榮來的脖子,直到榮來臉色慢慢發紫,就要昏厥的時候,軒轅麟才放開了她,然後一個人哈哈大笑,推着輪椅慢慢地走出去暗室。
榮來伏在地上,胸膛劇烈地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眼底之餘深深的懼怕。
政王府中,軒轅澈的後事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只是蘇妙靈望着拓大的王府中,變得空空蕩蕩。
雖然往常政王府也沒有什麼人來往,雖然也知道軒轅澈沒死,說不定在什麼地方,但蘇妙靈總覺得有一種深深的不適應。
心裡雖恨雖惱,但卻沒有了一開始那撕心裂肺的感覺。
軒轅澈,你到底準備幹什麼,什麼時候纔回來?
“小姐,宮裡又來人了,你要出去看看嗎?”這時,碧兒和良辰走了進來,朝着斜挨在牀上的蘇妙靈問。
這麼多天來小姐誰人都不見,就連宮裡來人了,卻也都不理不顧。
雖然這些人不過就是皇上軒轅麟太后他們,都不知道安什麼心,但是小姐這樣總是不見人,也不是辦法。
良辰在旁邊也勸說着,才這麼幾天,王妃就消瘦的不成樣子,在這麼鬱鬱寡歡下去,總是不行的。
“良辰姐姐碧兒姐姐,王妃的湯膳熬好了,要不要……”這時,顧瑤走進房間內,低聲詢問着良辰和碧兒。
碧兒看看蘇妙靈這個樣子,多半是不願意吃的了,但是她們也已經什麼法子都想光了,可是小姐依舊無動於衷。
跟她說話的話,兩眼茫然,十句都不回答一句。
“你先在這裡看着王妃,我和良辰出去看看宮裡來了些什麼人。”碧兒嘆了口氣,宮裡的人等了挺久,不理也是不行。
顧瑤點點頭,將東西放下來,等良辰和碧兒都離開了之後,才走到蘇妙靈的跟前。
“王妃,該用膳了?”顧瑤輕喚了好幾聲,蘇妙靈纔回過神來,茫茫然地看着顧瑤。
“你是怎麼會在這裡?”蘇妙靈輕聲地問着,顧瑤?
“王妃,你難道忘了,顧瑤已經來很久了。”顧瑤注意着蘇妙靈的神態,發現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連她都不認得了?
蘇妙靈愣愣地點點頭,可是卻想起,夙絕臨走時給她的那盒藥,上面寫着的字。“幫我拿點水來,我要吃藥。”
“王妃,你這幹什麼……”顧瑤看着這拇指般大顆的藥丸,感覺有些奇怪。
王妃精神不濟,不會是自己想不開,亂吃藥吧?
“你放心好了,這是夙絕臨走時留給我的藥,可以凝神安睡的。”蘇妙靈看了一眼顧瑤,然後解釋,目光定在她的臉上幾秒,然後隨意地撇開。
顧瑤覺得有些怪異,但是卻說不上來,便伺候蘇妙靈吃完了湯膳之後就離去了。
一覺不知睡到了何時何分,蘇妙靈一睜看眼睛,而外面已經放晴,一縷陽光打進房間中,刺痛了她的雙目。
“小姐你醒了,葉太子來了,等了你許久了。”碧兒扶起蘇妙靈,沒想到那夜越太子居然這個時候來了,也太出她的意料了。
而且這個時候來,真真讓人奇怪。
“葉太子?葉沐辰?”蘇妙靈定了定神,不解地問道。
葉沐辰不是應該在夜越的嗎?他是別國太子,卻突然來到天啓,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而且,他這個時候這麼張揚的來到政王府,又有何目的?
蘇妙靈點點頭,不管怎麼說,葉沐辰的到來還是挺讓她好奇的,就出去看看也好。
多日未踏出房門的蘇妙靈,突然走到外面,因爲陽光出來,地上的雪稍稍有些融化,也被下人們通通掃了乾淨。
出了周圍不斷飛舞的幡帛之外,入目已經有些初春的氣息。
來到正廳,正看到一個挺拔的背影。
潑墨般的黑髮和幽黑的外袍連成一線,聽到外面的動靜,靜謐的背影忽然一轉,一雙睥睨天下的眸子落向她,沉黑的眼底,微微地波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