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妮不記得自己到底哭泣了多久,當她終於再也沒有眼淚可流的時候,天色又已向晚。她費力的起身,回到了溫泉池邊的帳篷處。
人總是要活下去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鄭妮也想到了自殺。一個女孩子家,一夜之間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被奪去了處子之身,要承受起來並不容易。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起,一個不屈的聲音卻憤怒的響了起來:我爲什麼要自殺?爲什麼是我要去死,而那個姦污我的男人卻可以逍遙法外?不!我不能死,我要找到那個姦污我的人,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還有,媽媽含辛茹苦的自己一個人把我養大,我還沒有報答她一滴一點,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她而去,對媽媽來說,是最殘酷的不孝!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爲了這一夜的恥辱,也爲了朱莉,我都不能這樣輕易的死去!
鄭妮的眼中露出不屈的倔強與堅強。人就是這樣的奇怪,當你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撥的時候,便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將你拋棄離你而去棄之不顧,而當你勇敢的面對了苦痛,直面了人生,這世界,便已然在你的手中。
鄭妮不再哭泣。看看四周,天已經黑了,這個時候走,一來沒有方向很容易迷路,二來這一路上都少有人跡自己一個女孩子沒有車子靠腳去獨行也很危…險。所以,雖然這裡鄭妮一刻也不想再多呆,還是理智的決定明天一早再離開,今天晚上就在這帳篷裡再過一夜。她草草的收拾了一下,拿了乾淨的衣服去溫泉裡泡了澡,又找出帳篷裡的食物,強逼着自己吃下,朱莉先前帶來的防身器具都已經被拿走了,只剩下一瓶噴霧劑,鄭妮便緊緊的抱在懷裡,倚在帳篷裡半睡半醒的,坐等着天明。
漫長而孤身一人的夜晚,昨夜這個景色怡人浪漫舒適的地方,此時卻是那樣的猙獰可怖。鄭妮獨自一人窩在了帳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熬等到天明,離開這裡!
天色亮的那樣緩慢,熬過了漫漫長夜的鄭妮在天色微微的有了曙光的時候,就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這裡離市區遙遠,又是第一次來,她只能憑着記憶尋着路一路徒步前行,只希望能遇到人,再行求助。
一直走到了將近中午,鄭妮才終於遇到了一隊來日本旅遊的香港人,在簡單的交流之後,她沒有跟任何人提及自己遭遇的事情,只說自己出來遊玩,不小心迷了路。鄭妮知道,那裡平時極少有人會去,前夜侵犯了她的那個人又沒有留下
一絲的痕跡,而對於她來講,除了身體上的疼痛和淤痕,一切都彷彿只是一場噩夢一般的不真實,她記不清他的樣子,記不清所有的細節,所有關於那一段事情的記憶,完全都是一片空白。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將那個姦污了自己的敗類找出來幾如大海撈針一般,即使她現在報了警,這種毫無線索的事情,警方也不可能及時的偵破。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找到那個人,一雪自己在那一夜所受到的傷害。
鄭妮在領隊的幫助下,終於在當天下午又回到了之前與朱莉一起下住的旅館。朱莉早在昨天就已經退了房離開,雖然鄭妮對這一點心裡已經有所預料,但還是忍不住的傷心。要說那一夜的變故,朱莉受了她的牽連,但她本人也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同樣都是受害者,朱莉不但沒有和她在一起執手面對,卻這樣對她,想一想兩個人這麼多年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情誼,還真的是讓人神傷。
或許,大家都需要一個緩衝的時間吧。鄭妮在心裡嘆息一聲,卻也放棄了再跟朱攻聯繫的心思。這種時候,朱莉又是這種態度,她想,朱莉一定是根本就不想見到自己的。那就只能讓時間來處理,來冷靜了,或許等時間一長,朱莉想通了,也就自然好了。
所幸她的東西旅館都已經幫她收拾保管着,因爲之前那個前臺的老闆娘一直都很喜歡鄭妮,對她的印象極好,所以也並沒有多費什麼周折,很順利的把東西交還。鄭妮並沒有立即回國,而是又換了一家旅館,在日本又繼續住了幾天,一直把身上的傷痕養得差不多看不出來了,這纔買了機票,回到家中。
她不能讓媽媽擔心。這件事情如同一道傷口,那也只能埋在心底裡自己慢慢舔舐。之前她在電話裡報平安的時候就已經試探過了,朱莉並沒有前去,也沒有打擾過鄭媽媽,這讓鄭妮那緊繃的心鬆了下來,她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被媽媽知道了,只怕在媽媽的心裡,那種痛苦和傷心比自己還要深。自從爸爸走後,這個家都是鄭媽媽一個人拼盡全力撐起來的,一個女人,忽然在從一個家庭主婦轉變成一個商界強者,這中間的路程又怎麼會一帆風順那麼簡單。那麼多的辛苦,那麼多的煎熬,鄭妮都一一的看在眼裡,她還沒有爲媽媽分憂,又怎麼能讓媽媽再爲自己傷心痛苦呢。
那一夜的不幸已經過去了,鄭妮情願只把它當做一夜的噩夢,全部都留在了那個彈丸之國。回到了國內,她將忘掉那裡,忘掉那些不幸,
重新好好生活。她能做的,就是儘快的調整好自己,快快樂樂的生活,幫媽媽分擔,讓媽媽也鬆一口氣,享受一下人生。辛苦了那麼久,媽媽,也應該歇一歇了。也正是這樣的一份責任與孝心,才讓鄭妮很快的從那件事件的陰影中,及時的走了出來。
她還年青,歲月正長,人生中的挫折痛苦,也都只是一個經歷成長的過程。從日本回國以後,鄭妮就正式的向媽媽提出進公司幫忙的要求,鄭媽媽自然是求之不得,對鄭妮的懂事欣慰非常。母女兩人每天早早的一起出門去公司,晚上又一起回家,在公司裡,鄭妮更是好學而努力,謙和聰明,很得公司裡上上下下的好評。鄭妮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報,在她和鄭媽媽的努力之下,公司在短時間內又連着簽下了好幾個大單,大好的發展前景也讓人期待。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鄭妮信心滿滿的幫着鄭媽媽打理着公司業務初顯成績的時候,在一個很平常的下午,鄭媽媽卻忽然暈倒在了辦公室裡。
事情發生在大家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的又讓人猝不及防。鄭妮在員工的幫助下將鄭媽媽送到了醫院,經過搶救,總算是在第二天早晨醒了過來。但緊接着,一個噩耗也傳了過來,主治醫生經過一番檢查之後,確診了鄭媽媽暈倒的原因——宮頸癌晚期。
這是絕症,能治癒的人很少,即使是在現代醫學高度發達的當代,對這種絕症也依然是束手無策。特別是在癌症的晚期,所有的治療都已經是杯水車薪,收效甚微。鄭妮決定將這個消息隱瞞,她不想讓媽媽面對這樣殘酷的現實,在取得醫生的同意後,只對鄭媽媽說是普通的肌瘤,在醫院裡觀察治療一段時間以後再手術,很快就可以康復了,只不過是要在醫院裡多呆一些時間而已。
鄭媽媽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放心不下公司裡的事務:“妮妮我真是沒用,你剛進公司不久,什麼都還沒有熟悉,要是再多一些時間,我還能多帶帶你,可我這個時候進了醫院,你一個人怎麼應付的來呢?”
“媽媽看你說的,你也太小看你的女兒了,我是誰啊?我可是堂堂紀敏敏的女兒,鄭氏的小當家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公司裡那些得力的老人有的是,我有不能處理的事情,自然可以去請教他們了——再說了,您不是還在這裡嗎?實在處理不了的,我還可以過來找您請教啊!”鄭妮強顏歡笑,儘量的不顯露出悲傷的情緒來,只管寬慰着鄭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