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微微笑着起身去將塊乾毛巾浸溼擰了幾擰，又翩然走近，細細的爲我擦了手臉。待擦乾抹淨又伸出腕子湊到我嘴邊：“喝飽了，若餓着，這幾天可沒人餵你。”
我依舊熟練的切開他腕上血管，貪婪又愧疚的吸食他香甜的血液。
忘了告訴你，師傅每月的九月初十都會閉關三天，閉關前，他面色總是蒼白如紙。
我曾追問過他，是不是因我吸血才這般虛弱。
師傅總會詫異的瞪眼：“小九有那麼厲害嗎？”
師傅說，一個人害羞或者憤怒，臉會變紅。若是心平氣和會變白。他閉關之前總是心氣平緩，所以看着臉色白些。
說完這些，又笑嘻嘻問我：“莫非白些不好看嗎？”
他只當我是個孩子，我亦只好裝作傻笨不知，只在他閉關回來後連續兩天都不肯再吸他鮮血。
本是以爲這主意無比高明，可後果卻十分可怕——我渾噩的暈倒，師傅耗了許多法力才能救回。
待我醒後，師傅由他一頭順暢的青絲上揪出一根白髮遞到我眼前：“小九，這都是師傅爲救你消耗法力熬白的呀！你若想讓師傅活命，以後萬萬不能這般倔強了！”
師傅說，我患了一種十分罕見的病，我親親的爹孃許是因我這病才狠心將我拋棄，幸得遇見他，以血滋養才能活到現在。
師傅說，他纔不會做賠本的買賣，養我可不是白養，我到十八歲的時候，病便會痊癒，到時候他便安安心心的做個老太爺，由我伺候供養。
我知師傅是故意這般說與我聽，好叫我安心。可我自覺還算是個有情有義的孝順徒弟，想着將來總會補償於他，便真的安安心心接受了他以鮮血餵養。
待我心滿意足的喝飽仰臉時，卻發現他已趁我吸血的功夫紮好了一隻留着長尾巴的狐狸風箏。
我驚喜的將風箏搶到手裡，十分狗腿的稱讚：“師傅真是好手藝，一隻手也能把風箏扎的這麼好看！”
師傅十分受用這些溜鬚拍馬，俏皮的眨眼望
着我笑：“那可不，小九的師傅還能錯了去！”一邊說着，一邊將我抱到胸前，悠然的踱步出門。
我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細細擺弄手中的風箏，心中歡歡喜喜，橫看豎看，怎麼看都覺那風箏上的小狐狸順眼可愛。
只這歡喜並沒維持多久，因剛邁出院門就看見藍寡婦那大外甥小虎在門口抱着一隻油花花的雞腿啃得香甜。
見我出門，他得意的揮舞着那油花花的雞腿在我眼前晃動，嘴裡還歡快的唸叨着：“饞，饞，饞，饞死小九這隻小野貓！”
不要臉的！這小虎跟那藍寡婦一樣不要臉！
我恨恨的瞪着他，目光卻虛飄的去瞄他手上的雞腿，偷偷嚥了幾口吐沫，惡聲罵他：“你再饞我，讓師傅把你扔去喂狼呀！”
小虎吐着舌頭做個鬼臉，繼續拿着那雞腿在我眼前晃盪：“小九沒肉吃，小九沒肉吃，哦，小九沒肉吃！”
我撇嘴，委屈又期望的去望師傅。
師傅衝小虎狠狠瞪眼：“快走快走！”
小虎梗着脖子哼了一聲，捧着那雞腿掉頭去了街口，一邊走一邊將那雞腿湊到鼻尖下聞聞舔舔，嘴裡“嘖嘖”有聲：“真香呀，真香！”
我將嘴撅的更高，猶不死心的去望師傅。
師傅微笑着摸摸我的頭：“小九乖，一會師傅給你買糖葫蘆。”
我失望的低頭，正想勉強應他一聲，眼角卻瞟見藍寡婦從院子裡走出來，親親熱熱的與師傅打招呼：“無心兄弟出門呀！”
師傅輕輕淺淺的應了一聲，正欲擡腳離去，又聽她熱切的喚我：“小九今個生日，我家剛好殺了只雞，還有隻雞腿給她留着呢，無心兄弟抱她來吃吧！”
這賊婆娘！無非是想借着我與師傅親近親近，哼！
可即便我知道是這樣，卻依舊抵抗不了雞腿的誘惑，哀求的望着師傅，輕輕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示意他領了那藍寡婦的情，委屈着去藍寡婦家坐坐，以便我能跟着蹭條雞腿吃。
可師傅卻暗暗搖頭，蹙眉望我，
以責備的眼神將我念頭打消。
我心裡有些委屈，他平日裡不肯花錢買與我吃也就罷了，如今有免費的雞腿，他還不准我吃，真真是過分！
又扭頭去望那藍寡婦，希望她能開口勸師傅一勸，可她卻陰陽怪氣的望着我笑：“怎麼，小九不想吃雞腿嗎？還是怕你師傅不叫你吃？”
哦，這個賊婆娘！她知道我見了雞腿眼睛便泛綠光，她這樣激我！她無非是又想旁敲側擊的提醒我，師傅將我當做野貓一般養着，不給起好聽的名字，不給喂些好吃食，甚至連白白送的，師傅都不肯教我吃呀！
我羞惱的將手中的風箏一扔，衝師傅大喊：“我要吃雞腿呀！”
師傅面色一沉，聲音冰冷：“小九又不聽話了！”
我委屈又憤怒，狠狠在他懷裡踢打：“我就要吃雞腿呀，我就要吃！”
他緊緊攥住我的胳膊與腿，聲音冷厲非常：“你再胡鬧我不要你了！”
我錯愕一下，哭鬧的更厲害些：“不要就不要！反正我不是你親生的！反正你都把我當做野貓野狗！我也不要你了，無心，我不要你了！”
這是我第一次憤怒如斯，也是我第一次直呼師傅的名字。喊完心中稍有怯意，又不知怎麼下臺，只得哭嚎的更厲害些。
師傅深深的望着我，眼中似乎有些哀傷，鬆了手由我踢打。
他這般更教我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覺他虧待我虧待的緊了，嗷嗷哭着喊叫孃親：“他們都有孃親，孃親都喂他們雞腿，就我是個撿來的野孩子，沒人疼沒人愛呀！”
師傅似是十分無奈，拖長聲音低啞喚我：“小九！”
我猶未哭的暢快，繼續數落他的不是：“你起的破名字，跟人家的貓一個樣，平白叫我讓人笑話，你小氣不肯買肉，總教那些壞蛋饞我，你出去賣畫把我鎖在家裡，你都不怕狼進家把我叼走吃了呀！”
我使勁的哭，用力的喊：“你還把你的箱子鎖上從來都不叫我看呀，你一定藏了好吃的自己偷偷吃，你對我不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