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遲歡,你走得比我快得多。而我雖然離開了卻一直傻傻保留一切,停留在原地捨棄你的地方,寸步不離。
你的喜好我記得,你的笑聲我記得,你的容貌我的指尖都還記得,所有人都以爲我忘了,可實際上一直念念不忘婚姻的人,是我。
歡,你告訴我,到底是我顧方西太過狠心,還是你對我太殘忍?
——顧方西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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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夜色很璀璨,也很寂寥,這座溫暖又深沉的都市,這座古老與現代融合得近似完美的城市,其實一個走在街上,仰看着一片的芳華奢麗,其實心是飄的。
昏黃炫目的燈光,微涼的空氣,還有那街道整排整排的綠樹墨色。
夜幕落得很快,等她走出工坊的時候,已經很遲了,輕輕呵個氣,她攏了攏外衣走在街上。
她臨走之前,Fran最後年邁的眼眸穿過她的眼簾,意味深長拉住她的手,粗糙滄桑卻又有一種長輩特有的溫暖摩挲着,他說了一句:
“遲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West的那個遲歡。但是我想你明白,有一種愛就叫不捨得。你們中國人常說,有舍纔有得,有時候是錯的,‘得到’有時候只會讓‘放棄’變得更珍貴。”
她還是一貫三分笑意,七分客道。告辭,轉身,分毫不亂。
她母親曾經玩笑說:“小歡,你長得實在不出色,但你笑起來有三分是美的,有七分……是假的。”
他的丈夫曾吻着她的頸項,磨蹭又磨蹭,柔軟的髮絲像羽毛般淺淺難耐的擦過她的肌膚,劃過她的眉眼與弧度的嘴角,溫潤雅緻的嗓音淡淡的親暱着她的耳膜:
“遲歡,對着我你不必笑,我看不清,你只要知道,你笑不笑我都能感覺到,你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我都聽得見。”
喉嚨微微有些發緊,她笑得連眼淚都是乾澀的,她一直快樂的,是的,因爲她總是笑着對待生活、工作、朋友,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容納一個人。
她從來沒怪過自己的母親改嫁,一個人有選擇她自己幸福權利,她祝福,即使那個光鮮亮麗的母親不常陪自己,她也覺得幸福,因爲一個人快不快樂取決於自己的選擇。若是想不開心,即便是無數人陪在自己身邊也是孤單的,若是想開心,一個人笑着也能自娛自樂,只是很多時候,她對事情都是笑笑了之,不若認真。
對他,她是第一次認真,第一次一敗塗地,第一次明白,太快樂所以容易失去。
巴黎的街道太長了,太長,她在石凳上坐了會兒,剛好到了熱鬧區,阿瑪尼名品店外碩大的代言人照片,入眼便是那對全球有名的名人夫妻。
貝克漢姆、維多利亞。
多搭配的名字,八個字足以斂盡所有人的矚目。
一對夫妻做到這等程度
,已屬奇蹟。
可多少人記得,他們有過婚姻危機,他們有過爭吵忐忑。當那個高挑凌然的女子手挎鉑金包、身穿名裝時,淡然的對全球媒體笑着說:“……那些女人,我知道。”
遲歡就明白,會維護婚姻的這等女人太聰明,聰明到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維多利亞痛過嗎,一定痛過,可她很清醒,她明白“貝克漢姆夫婦”永遠是她的一張名牌,她絕不可能爲了那些女人,甚至是隻有一個女人去撕掉這張標籤,只因爲她權衡過了。維多利亞太清楚,那個男人有太多揮霍的本事,輾轉過她之外的雙人牀,到頭來還是得回到身爲妻子她的身邊,和自己安度餘生,繼續續寫夫妻神話。
遲歡權衡過嗎,沒有,她沒有。她等過,等到她終於明白等不回來的時候,她看見那一張張頭版頭條,無限旖旎,那一個個女人,包括Fran提到的那位對顧方西出乎尋常的賞識的瑪利亞夫人。
出乎意料的賞識。
誰會真的什麼都不圖的賞識一個人,爲他開路擋雨?
她遲歡也是個世故的女人,她不清高,她徹頭徹尾的明白,她的丈夫也是其他女人的男人。
她對着那些報紙,也和維多利亞一樣,笑着,笑意大方,道:“我知道了。”
然後放下,轉身,報刊亭的老闆問:“不買了嗎?”
“不買。”她笑笑,點頭,心臟被某種重物敲擊着,直到她笑得令那個老闆愣怔了她纔回神道歉離開。
一份婚姻,維多利亞選擇成爲再次爲這份婚姻買單的那個人。
而她,她真的不聰明,她愚蠢,世故,曾經傻氣如今沉默,她只是知道,從今天起,爲顧方西婚姻買單的那個人不再是她。
手機響了起來,她放下雜誌,看了看陌生的號碼,禮貌的餵了幾聲,對方還是半天沒有響動,她羽睫有點疏但纖長,動了動,遮不住的眼瞼下方淺淺的青紫色,脣微抿,手一動,片刻寂靜,她掛斷了,“啪”一聲,再無聲響。
良久,等她終於走到酒店附近的時候,又是鈴聲響起。
還是陌生電話,她接起道:“你好。”
那頭有半晌的沉默。
在她要掛斷的時候,終於傳來隱隱喑啞磁性的嗓音,有片刻讓她覺得脆弱的語調,寥寥的席捲過來。
“遲歡,我想你。”
她一頓,鼻間能聞到晚風夾雜的花香味,這座又被稱爲花都的城市,果然四處飄溢淺淡的花香,黑夜更顯媚人韻味,只是她卻突然打了個哆嗦,眉微蹙,禮貌的答道:“先生,我不認識您,您可能打錯了。”
那頭沉沉的吸氣,終於冷冷魅惑磁性的嗓音揚起:“我是顧方西。”
“啊,是顧總啊,對不起,我一下子沒認出來,有事嗎?”她彷彿恍然大悟,禮貌輕笑,眉眼彎彎,態度良好。
默
然,片刻冷滯,他低低發笑,涼涼的,她聽得不真切。
“遲歡,你轉個身。”
她站在酒店門口,歐式的路燈有一層白色勾畫的藤蔓點綴,異國迷離,暈黃薄冷。
聞言,她抿了抿脣,不動也不語。
他再次重複,語氣繃緊低沉:“遲歡,你轉身。”
她忽然輕笑,嘴角微揚:“顧總,我可不是您的員工,你怎麼跟我開起玩笑,我今天有點累了,您饒了我吧,我可是打工的人,回去還得寫新聞稿呢,您這個大老闆就別難爲我了,成嗎?”
清淺朗笑,猶如昨日,卻不復昨天。
敷衍,客氣,甚至裝傻,太極。
他不太遠,就站在她身後的十幾米,看着她單薄削瘦的身形,魅惑霸氣的眸子狠狠的閉上又略微睜開一條縫,此刻冶豔冷雅,黑髮垂在額頭,微觸濃密的睫毛,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話落,擡腳進去,他終於喉嚨一緊,猛嚥了一口冷氣,聲音便自然的軟了下來,滲得人微涼。
他捂着手機,耳邊鳴鳴作響。
他說:“遲歡,你回頭看我一眼。”
低沉,柔啞,嘆息。
她緊咬着牙,白淨的臉上略有些隱晦,嘴角依然上翹,淺笑禮貌的問:“顧總,你給我一個理由。”
巴黎,看似浪漫的城市,你有時也能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形似寂寥。不是每一對男女都會坐在咖啡廳的座椅上,接吻,纏綿,如膠似漆。
他身形獨立,挺拔冷肅,脊樑微彎,不乏英俊,陰柔魅惑得近似夜晚的誘惑,擄掠女人的路西法。
不自覺退了一步,他低下頭,垂下俊眼,眼眸深沉難測,只是突然低低磁性的笑:“遲歡,你還是不信嗎?我對你一見鍾情。”
“……”
“遲歡,我愛上你了。”
無聲無息,聽筒裡沒有任何迴應。
終於等他深深吸一口氣,驀然擡頭,暈眩激盪間。
她就在自己身前,仰望着他,認真認真的凝視着他。
他心口狂跳,嘴角微翹,迷人性感,俯下身,他朦朦朧朧只看見她淡粉薄薄的紅脣一張一合的說:
“顧方西,你看我。”
他聽見自己說了一聲“好”,很聽話,很慎重的盯着她。
她笑得很美,雖然臉龐很平淡,輪廓不深也不分明,可當她撫上他的臉頰他真的劇烈一震,眼眶深沉緊縮,剛想伸手摟緊她的時候,她終於啓口將他所有話語冷藏。
她淺笑說:“顧總,我是不是看起來特別像一個傻子?”
心房猛地一收,他想搖頭,卻發現頸項很僵硬。
“還是你覺得,這個叫遲歡的女人真是好騙?”
沒有,真的沒有。
他張口,薄脣微動,喉嚨卻發不出來話,連嘴角都是疼的,疼得揚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