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普定堡,朱楨又視察了普安寨。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大明同樣在此設立了普安衛,駐有一支三千人的軍隊。
王爺當然要一視同仁,也給普安衛的光棍們解決下婚姻問題了。
而且不用叫,普安部首領就在他眼前恭候着了。
因爲普安部並未像普定部那樣躲進山裡,而是依然住在普安寨中。跟明軍比鄰而居。
只不過普安部原來的首領當雄,在去歲那場大戰中受了重傷,回去之後沒多久就死了,現在擔任苴慕的是他兒子平雄。
年輕人比老人更識時務,更知道當今天下屬誰。而且普安部的處境也不好……去歲一戰,他們雖然損失的沒普定部那麼多,但也損失了將近一半的男丁,還把苴慕也搭進去了。
平雄又年輕,根本鎮不住場子,普安部的地位搖搖欲墜,眼看要從一方霸主降爲普通的土司了,所以他一把就接住了王爺拋出的橄欖枝,死死不撒手。
朱楨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忙,在沒有明軍的地方專注於催促土司修路。有明軍的地方除了催促土司修路,還要拉縴保媒。
直到離開曲靖,來到嵩盟州爲止……
因爲整個嵩盟州已經基本沒有土人了。
“是。”陳俊便將朱楨引向道旁,距離城門不遠處的一處山崗上。
朱楨給亡者上了香,又燒了紙,然後立在墳塋前,陷入了沉思。
“弟兄都是好樣的,到最後也沒一個孬種。”陳俊從旁輕聲道:“給他們收屍的時候,沒有一具遺體是囫圇的……”
鄧鐸趕忙上前攔截盤問,很快便跑步送來一封信。
雖然官府也沒有恢復,但州城的駐軍從百戶所直接升格爲衛所,整整齊裝滿員的五千大軍駐守於此!
陳俊帶領朱楨來到最大的兩塊碑前,便見上頭分別寫着:
‘大明故嵩盟賀知州諱強之墓’;
‘大明故嵩盟唐百戶諱有方之墓’。
朱楨點點頭,嘆氣道:“這樣的悲劇絕對不能再發生了……”
武人立的碑,也不講什麼美觀,但粗糲中帶着濃濃的悲壯,看起來更有衝擊力。
那裡是成片新起的墳塋,墓碑全都朝向故鄉的方向。
雲南左衛指揮使陳俊,在城外恭迎殿下回滇。
話音未落,便見數名背插紅旗的騎兵,自雲南方向疾馳而至。
“先不進城了,去拜祭了賀知州和唐百戶他們再說。”朱楨神情凝重道。
“請王爺放心!”陳俊忙煞氣騰騰的打包票道:“昆明左衛時刻做好準備,誰敢作亂,定叫他粉身碎骨!”
“怎麼了?”朱楨沉聲問道。
“昆明急報,”鄧鐸將一份軍報呈上。
朱楨接過來一看,見是雲南都司的稟報——說是永昌府諸夷以‘不恤衆’爲由,推舉前土官高某爲首領,勾引麓川王思侖發率兵數萬來攻,結永昌城破,永昌衛全軍覆沒,指揮使王貞被生擒,思侖發盡夷其城而去……” 他迅速看完後,將那軍報狠狠攥成一團,咬牙道:“又來了?!真是無法無天了!”
說完他定定神,對一旁的陳俊道:“陳指揮,本王得趕緊回昆明去了,這次就不叨擾了,等明年再來看你們!”
“是,這邊殿下只管放心,絕對不會再出簍子了!”陳俊忙應聲道。
“好。”朱楨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有件事你記清楚。”
“請殿下吩咐。”陳俊忙洗耳恭聽。
“一是嵩盟地處曲靖至昆明的驛道中央,位置十分重要,而且嵩盟壩子在整個雲南能排第六大,是有名的‘滇中糧倉’……”
“是嗎?”陳俊有些吃驚,他卻沒聽過‘滇中糧倉’這個稱號。
“是的。”朱楨點點頭,他估計嵩盟‘滇中糧倉’的名頭還沒叫響,不過不要緊,自己會親手將其打造出來的。
“所以未來嵩盟是我們從內地移民過來的重點區域,最快明年第一批移民就要到了,你要主動做好準備工作,比如先蓋一批房子啊,準備好農具之類……”他手搭在陳俊的肩膀上,叮囑道:
“邊疆不比內地,舉目皆是蠻夷,我們如果不改變這種情況,我們就像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在雲南是扎不下根的。”
“所以移民的重要性怎麼強調都不爲過,移民是我們能在雲南紮下根的關鍵所在。因此一定要保護好他們,爲他們儘可能的提供幫助,絕對不能欺負他們。”
“是,末將明白了。”陳俊點點頭。
“你明白了,還要跟將士們反覆的講,讓他們愛護移民,儘可能的幫助移民。幫移民安頓下來後,你們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孤立無援。你把這件事辦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本王一定會給你請功的。”
“請王爺放心,末將記住了!”陳俊再次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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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囑完了陳俊,朱楨便飛馬趕往昆明。
雖然他很急,但路過大板橋時,還是停下來,拜祭了上月那場阻擊戰爭,陣亡於此的將士們。
看着血跡斑斑的石板橋,還有橋兩岸遺留的軍營和戰場,朱楨再次感到了責任重大。
必須要儘快扭轉雲南糟糕的局面,不然還怎麼修路,怎麼設官,怎麼移民?沒有一個安全的環境,什麼事都做不成!
朱楨將開疆拓土的宏偉藍圖埋迴心底,現在他只想全心全意先把雲南搞好!
他雙手捧着一個白菊花製成的花環,將其鄭重的懸掛在大板橋的欄杆上,然後轉身上馬而去,直奔昆明城。
半路上遇見了馮誠、謝熊、潘原明等人出城前來迎接。
“恭迎王爺回昆!”馮誠忙率衆下馬單膝跪地。
“諸位請起吧。”朱楨騎在馬上,神情嚴肅道:“有什麼話咱們回城再說。”
“遵命!”看到總是樂呵呵的王爺,臉上半分笑容都欠奉,馮誠幾個心裡突突直跳。暗道壞了,看來一頓臭罵是跑不了了。
不過好在殿下還是給他們留了面子,沒有當衆就開罵。衆人暗暗感激,應聲起身上馬,簇擁着殿下返回了他忠誠的昆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