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便笑,“哪裡有什麼送行,不過就是收拾了東西,然後就啓程罷了。”頓了一下,她又笑道,“我走的時侯就不再另行通知你們了,老太太需要注意的事項都在這,以後,多點耐心,多順着老人家的心思吧。”
對於趙老太太,伏秋蓮的確是沒什麼好辦法。
老人癡呆症現代都沒什麼好辦法,至於老人家潛意識裡分裂出來的那個帶着暴力的性格,她這段時間也有想過,是真的只能以安撫爲主,這個時代還不具備這種醫療條件。
只能讓周圍照顧他的人多點耐性。
讓她有一個氣氛好,環境好的生活空間。
不都說什麼心寬體胖麼,說不定心情好了,病情立馬也跟着好了呢,這些在病理學上是很神奇的事情,是沒什麼科學道理能講通的,可事實上這種解釋卻是的確存在的。
人一高興,心情好,雖說病情不一定就好轉,但的確有這個可能,現在,她也只能和趙伊氏這樣說了。
趙伊氏有些失望,可也沒辦法。
總不能強迫人家一定要治好這個病吧?
伏秋蓮回到家,連清竟然在招待客人,說是客人,不過是周大人府上的一位門客,是帶了一封周大人的信過來的,聽劉媽媽說在隔壁的房間待了有一段時間,伏秋蓮心頭就是一跳,她悄悄的看了眼虛掩的房門,招呼冬雪,“你去送兩碟點心,添些茶。”
“是,太太。”
因爲出去了半天,又是在趙家接觸過病人的,伏秋蓮就沒敢抱小妞妞,洗過手,換了身衣裳,把頭髮換成簡單的低鬢,伏秋蓮方出來接過小妞妞,點點她的鼻子,“有沒有不乖?”
劉媽媽就笑,“姐兒可乖了,一上午都自己玩呢。”
被爹孃拋棄一上午的小妞妞發現終於逮到自家孃親了,抱着伏秋蓮就不放了,吧唧吧唧的啃了伏秋蓮一臉口水,她自己則咯咯咯的笑,一側劉媽媽看的也笑,“瞧瞧,這就是母子天性呢,姐兒和咱們玩時可沒笑的這樣開心。”
“可不是呢,姐兒現在長的也越來越像太太呢。”
主僕幾個說着話,冬雪端着空托盤走了回來,福了福身,“太太,老爺說要留客人用午飯,請您準備一下。”
竟然要把人留下來用飯?
伏秋蓮眼角跳了一下,笑着點點頭,“媽媽,你去咱們廚房看看,還有什麼菜,若是能做便做,實在來不及的話就去如歸樓叫一桌吧。”
“姑娘您稍等,老奴這就去看看。”
冬雨也擡腳跟上,“奴婢也過去看看。”
屋子裡,伏秋蓮就看向冬雪,“老爺在說什麼?”
“奴婢也沒到什麼,就是隱約說着什麼文山,衙門之類的,奴婢續了茶,老爺交待了這話便退出來了。”冬雪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蓮,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奴婢倒是瞧了眼老爺要留下用午飯的客人,三十來歲,很是溫文儒雅呢。”
伏秋蓮點了點頭,便讓冬雪退了下去。
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話,這位客人,應該是奉了周大人的命令,來給連清講些文山的風土人情以及官場習俗吧?
這位周大人倒是有些心思……
不過,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位周大人,在連清身上圖的什麼?
劉媽媽轉身回來,和伏秋蓮回着話,“有半隻雞,一條魚,還有半扇的豬肉,幾顆大白菜,老奴瞧着咱們就自己做,不去外頭叫了,省得麻煩。”
伏秋蓮點點頭,“成,白切雞,水煮魚,豬肉炒個豆角,大白菜來個醋溜,再炒上一碟清菜,配個湯,差不多了。”頓了一下,又加了兩句,“讓冬雨準備些甜品。”
“好嘞,老奴這就去準備了。”
半個時辰後。
伏秋蓮親自去敲門,“相公,午飯備好了。”
連清爽朗的笑聲響罷,很明顯是和裡面的人相談甚歡,聽到外面的動靜,連清起身開門,看到是伏秋蓮,伸手扶她一把,“娘子怎的親自過來了,讓冬雪她們走一趟就是。”
伏秋蓮抿脣一笑,“我左不過沒事,走一趟礙什麼?”裡面的人已經起身,神色平靜,微和帶笑,“古某見過連太太。”
伏秋蓮可不好受禮,側身避過,“不敢當。”
連清已是笑着爲彼此介紹,“興澤,這是內人,娘子,這位是古先生。”
“古先生有禮。”
籍着見禮的當,伏秋蓮順勢多看了他一眼。
果然如同冬雪所說的,身着天青色長袍,頭上戴着儒生巾,舉手投足盡顯書卷氣,站在那裡不亢不卑的,倒也忍不住讓人另眼相看。
“娘子,我留興澤用午飯,辛苦娘子。”
伏秋蓮抿脣一笑,“我這就去準備,相公和古先生且略等上一等,馬上就好。”
“有勞連太太。”
“古先生客氣。”
走到院外,伏秋蓮覺得自己牙都是酸的。
這對話,讓她覺得眼睛都在疼。
廚房裡,冬雨已經把菜裝碟,待得伏秋蓮親自過目,又加了兩碟裝入食盒,“太太,這就送過去嗎?”
伏秋蓮想了想,又加了一碟自己醃製的小菜。
她親自提着,冬雪敲門,連清打開之後,趕緊接過去,一臉的心疼,“你怎麼親自提了過來,不是說這些事情別做,要麼等我要麼讓下人來嗎?”
“你當我是紙糊的啊,不過是幾碟菜罷了,又不重。”伏秋蓮對着古先生微笑點頭,親自挽袖佈菜,而後,她朝着連清一笑,“相公和古先生慢用。”
“娘子慢走,冬雪趕緊扶着你家太太。”
“是,老爺。”
屋子裡,古先生的眼神微閃,掃過連清,笑了笑。
回到自己的屋子,伏秋蓮看向冬雪,“咱們也開飯吧。”
“是,太太。”
用完午飯,辰哥兒陪着伏秋蓮哄了一會小妞妞,起身小大人似的對着伏秋蓮拱拱手,“孃親,兒子先去外頭溫書,等到課業結束再來看望妹妹,給孃親請安。”
“好,快去吧,別累壞自己,記得孃親的話。”
“是,要勞逸結合嘛。”
伏秋蓮看到兒子打斷她的話,不禁抿脣一笑。
伸手點他小腦袋一下,“鬼精靈。”
辰哥兒哈哈一笑,也只有這個時侯才能看出他身上還有的那幾分孩子氣,看着他一笑跑走,留在屋子裡的伏秋蓮望着他小小的身影,最後,收回的目光裡帶着幾分的悵然。
孩子小的時侯經常的想,什麼時侯長大呢?
可眼看着孩子越來越大了,如同小樹苗,馬上就要長成參天大樹,隱隱的,伏秋蓮突然覺得心裡涌起一股無力,兒子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娶妻,生子,然後有自己的家。
到那個時侯,自己這當孃的在他心裡還有幾分地位?
耳側腳步走動的聲音打斷伏秋蓮的思緒,她擡眸一看,笑,“相公?那位古先生走了?”
“嗯,爲夫才把人給送走。”連清坐在一側,接過伏秋蓮懷裡的女兒,笑着捏捏小丫頭的臉,“妞妞乖不乖?孃親有沒有欺負你啊?”
伏秋蓮忍不住笑,“我打她了。”
連清也笑,一家三口笑呵呵的說着話,一會,劉媽媽進來,接過了小妞妞,要出去時伏秋蓮喚住她,“媽媽,我爹還沒有回來嗎?”
“老奴才去前頭看了一眼,老太爺還沒回呢。”
伏秋蓮點點頭,“成,你去吧。”頓了下又加一句,“讓冬雨備一碗醒酒湯,估計一會得用得着。”
一聽這話,劉媽媽自己也笑了起來。
馬上就要起程,老太爺竟然捨不得趙東,這讓伏秋蓮有些哭笑不得,更讓伏秋蓮無奈的是,她這個爹可真真是個奇葩,捨不得趙東,竟然天天拉着人家喝酒。
喝到現在都有好幾天了,天天是大醉而歸。
伏秋蓮是覺得很無語。
可勸吧,也不好勸,只能絞着腦汁給老太爺調理身子。
好好的老爺子跟着她,總不能落得一身傷病回去吧?
伏秋蓮幫着連清續了茶,“相公喝茶。”
“多謝娘子。”連清微微一笑,幫着伏秋蓮也倒了茶,待得她輕輕的抿了一口,連清頓了一下開口道,“那位古先生,我想讓他隨着咱們去文山。”
“他不是周大人的人?他可肯?”雖然剛纔隱隱的伏秋蓮在心裡想到了這個可能,可這會看到連清,伏秋蓮還是覺得有點不相信,這個周大人,到底是圖的什麼?
幾次去周府,她見的都是周太太,周家的女眷。
都沒和周大人見面的。
那位周大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他在連清身上,所圖,或是他在期望什麼?
心裡的疑惑一閃而過,伏秋蓮笑咪咪的看着連清,“那可是周大人的人,你怎麼好和周大人搶人呢?如果你想找位熟悉官場的,咱們到文山再另選就是。”
莫大幾個人也就算了,現在再帶一個?
還是算了吧。
連清笑,“周大人的意思就是讓古先生過來幫我。我也不好推辭。而且,剛纔我和古先生談過,談吐上看着倒是個不錯的。”
“相公覺得不錯自然就是好的,我又不懂外頭這些事,巴巴的來問我,自己心裡卻拿定了主意。”伏秋蓮嗔怪的看一眼連清,自己也笑了,“相公可決定什麼時侯起程了?”
吏部的任命雖然下來,期限卻不是死的。
那個時間是有一個左右活動的。
如今已是過去了三天,家裡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伏秋蓮就覺得時間差不多,起程也就在這一兩天了吧?
果然,連清一頓,點頭道,“我想後天起程,娘子覺得可好?”
“行啊,我沒問題。”伏秋蓮微微一笑,點點頭,“那我明個兒就讓冬雪她們幾個去準備,馬車什麼的,還是去租吧?”
“嗯,租吧。”
夫妻兩人相視一笑,笑容裡暖意自生。
周府,書房——
古先生很是恭敬的看向椅子上的中年人,“大人,小的聽您的命令去見過了那位連大人,估計是後天起程。”
周大人的聲音平靜,不帶半點思緒,“後天嗎?”
“這只是屬下的猜測,不過應該可信。”
“即是這樣,那你就跟着過去吧。”周大人擡起頭,手裡的狼豪筆停下,一滴墨淡淡滴在宣紙上,沒的污了一副好字,周大人只是掃了一眼,擡手把紙揉成一團,丟出去。
下面,古先生似是見怪不怪,習以爲常。
也沒有退下去。
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侯着。
因爲他知道,自家大人肯定還會有話要說的。
果然,沒一會,周大人就擡起了頭,“你跟他過去,全心幫他做穩文山縣縣令的位子。記得幾個字,多做,少說。”
“是,大人。”
周大人嗯了一聲,點點頭,“那你出去吧。”
待得書房裡只餘下一個人,周大人坐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卻是再也了寫字的心情,盯着窗外的墨菊,他在心裡默默的盤算着,最後,又是一聲長嘆。
晚飯吃罷,周大人回到臥室,就看到自家夫人正在燈下打量着什麼,他有些好奇,“夫人這是在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連爲夫進來都不曉得?”
周夫人有些嬌的嗔周大人一眼,“老爺就知道打趣我,我哪裡有什麼好東西看,不過是些吃食,覺得精緻的很,又做的細巧,纔多看了兩眼罷了。”
“哦,是什麼?”
“老爺過來看看不就曉得了?”
周大人夫妻是青眉竹馬,婚後兩人感情極好,成親這麼些年來,從不曾紅過臉,府裡基本也沒進什麼妾室,唯二的通房還是的打小侍侯周大人的大丫頭。
周夫人曾問過她們的意思,不肯另嫁。
那就在府裡養着唄。
也只當是堵一下大家的嘴了。
和周大人呢,多少有那麼一絲半分的情份在。
一個月裡偶爾也會過去一兩夜。
不過卻一直沒有生下一子半女的,明面上呢,周夫人是一點防範措施都沒做過,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至於暗地裡的,呵呵,誰知道?
被自家夫人這麼一打趣,周大人反到笑了起來,走過去站到了周夫人的身側,看着面前擺着的幾碟子點心,不禁就笑了,“你什麼時侯出去買了這麼多的糖人兒?”
“你也覺得是糖人?”周夫人眼前一亮,笑呵呵的看向周大人,盈盈流轉的眼波里透着幾分的俏皮,“這次老爺可真真是猜錯了一次,這些呀,只是看着是糖人,其實呢,都是糕點,呵呵,好看吧?我都捨不得吃了呢。”
周大人搖搖頭,女人就是這樣的。
不過都是一些吃的嘛,有什麼捨不得捨得的?
再說,做的再精緻,還不就是個吃的?
周夫人對着身側的小丫頭擺擺手,“端下去吧。”
“是,夫人。”
周夫人服侍着周大人洗漱,換了身睡袍,夫妻兩人合衣躺下,周夫人笑盈盈的偎在周大人懷裡,“剛纔點心,是連家的人送來的呢。”
周大人捏捏她的鼻子,“我還以爲你不提這話呢。”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我還是懂得的嘛。”周夫人嬌俏一笑,“我可是拿了人家連家的手短,嘴也吃了,其他的事情老爺你可看着辦哦。”
“你啊,多大的人了,還調皮。”
周夫人嗔怪的拍他手一下,反倒自己把身子往周大人懷裡偎了偎,抿了脣笑,“我可不管你外頭那些事,不過人家即然都求到我頭上了,好歹說兩句罷了。”
“嗯,知道我家娘子最有分寸。”
夫妻兩人說着話都笑了起來,周夫人卻是眼前微亮,“老爺笑什麼,啊,我知道了,是這件事情老爺心裡有數了。”
“好啦,趕緊睡覺。”
沒一會就傳來夫妻兩人輕淺的吸呼聲。
次日一早,周夫人服侍着周大人用過早飯,送他出門,自己則回頭走到了一側的臥室,對着裡面大紅的妝容,她淡淡的挑眉,“給我卸了重新弄。嗯,別這麼濃。”
周大人喜歡她畫濃妝,她就畫給他看。
但至於背後?
呵呵,那就是隨她的意嘍。
坐在回事廳和幾個婆子理了事,眼看着到了中午,廚房的人前來回話,午飯備好了,周夫人點了下頭,“這就去擺吧。”
“是,夫人。”
周夫人想了想,招手喚來一個貼身丫頭,“你去驛館那邊走一趟,就說,點心我很喜歡,她有心了。我自是希望她能得嘗所願的。”
“奴婢遵命。”
當聽到周夫人讓丫頭傳來的這句話時,伏秋蓮的眉眼一點點的舒展開來,有周夫人這句話在,或者不一定就起作用,但也說不準在以後的某一天能起到作用呢?
枕邊風的作用可是從古到今都不能被忽略的。
所以說啊,沒事做啥都好,千萬別惹女人。
冬雨有些不解,“太太,那位周夫人巴巴的讓人送來這麼一句話做什麼啊,又不是什麼重要的話,就一句糕點很喜歡,希望如意?這是什麼意思嘛。”
伏秋蓮就抿了脣笑,“想知道?”
“嗯。”
“真想知道?”
“太太您和奴婢說說唄。”
伏秋蓮眉眼一挑,語氣裡帶着幾分笑意,“偏不告訴你。”冬雨,“……”太太您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