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府的主院裡,破釜還在等候發落。
爲了逃脫十次掌嘴,破釜用簪子戳穿了許嬤嬤的手掌心。蘇昭寧既吃驚對方的狠毒,也吃驚對方的愚蠢。
得不償失,大概是這樣。
今日的原委,蘇昭寧已經從許嬤嬤那全部聽說了。對於破釜的癡心妄想,蘇昭寧也毫不意外。
破釜慫恿南其琛裝毒那次,蘇昭寧沒有處置她,爲的是等她自作自受的這一天。
而今日,顯然到了。
把南敏行放在自己的膝蓋,蘇昭寧問破釜:“你想讓其琛當世子,爲的是什麼?”
“我是爲了我家、老爺。”破釜猶豫了一下,還是按照吳老太君吩咐的說話。
她如今也知道自己做錯了。算想傷害許嬤嬤這個總是愛管閒事的老婆子,也不應選自家主子不在的時候。
所以,破釜想清楚了。她願意低頭,只要自己能平安等到主子回府。
吳老太君不給請封世子那又怎麼樣?南敏行還這樣小,破釜不相信以後十幾年,她煽動不了南其琛。
“破釜,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若坦誠跟我說,你想要什麼,我會讓你嘗試得到。如果你這次不說,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去碰觸到你這想要的東西。”蘇昭寧望向面前跪着的破釜。
破釜低着頭,心裡有些猶豫。
要不要同面前的人求饒?她不願意,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破釜還是下了決心。她撲倒在地,朝蘇昭寧磕了個頭,對其表白道:“夫人饒恕我這一次,我只是想救二老爺而已。”
“你若說,這是你的心意。我便即刻成全你。今日我去陳尚書府,已經求得了一條救其琛的路。陳尚書有個傻兒子,已經二十歲了,還只會打人。”
“陳尚書說,只要我送個品貌端正的丫鬟過去,專心讓這丫鬟替他生個孫子,可以幫我去救其琛。”蘇昭寧懷的南敏行眼睛睜大了一些,屁股也忍不住扭動了一下。
蘇昭寧按好南敏行,繼續說道:“你既然是一心爲其琛,那我明日天一亮送你去尚書府。陳尚書說了,他兒子整日打人,不知道打傷了多少的丫鬟下人。等你生了孩子,也不用留在尚書府繼續吃苦,直接把賣身契又會還給我。”
破釜聽了這話,頓時大驚失色。既是個傻子,且不說平日相處有多困難。單說傻這一點,定不可能日後繼承這尚書老爹的位置。而且,生完兒子,要繼續被送回定遠侯府當下人,這差事誰願意去啊!
“白朮,領她下去。從我那,選套首飾給她。”蘇昭寧直接吩咐道。
白朮要前拉人。
破釜忙喊道:“不是,不是,夫人我錯了。夫人,我是、是想要、想要跟破竹一樣。”
破釜心裡沒有說出口的是,我想破竹做得更好。我要當個能扶持夫君的正妻!
“破釜,你想做的,應該不止是個通房丫鬟吧?”蘇昭寧也不再繞圈子了,直接說道,“你想做世子夫人,其琛不是世子,我懷的敏行卻是。”
南敏行眼睛睜得更大了。他那目瞪口呆的樣子,讓旁邊看着的茯苓和白朮都有些想偷笑。
只聽蘇昭寧繼續道:“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與敏行一場,你若勝了。我還你賣身契,與你寫下婚書,將你定爲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
“此話當真?”在破釜的世界裡,沒有膽小兩個字。否則她也生不出那樣的主意。
蘇昭寧直接將膝蓋的南敏行放下去,對着這小孩子道:“敏行,你跟這個姐姐一場。輸了,以後都是她帶着你了。”
不要以爲他不知道夫人是什麼!南敏行雖然不知道夫人的深層次含義,但他卻知道,他決不可能要個丫鬟、一個下人做夫人!
想到嬤嬤曾經在他爹耳邊唸叨的那些話,南敏行轉了轉眼睛,朝破釜道:“爲夫人者,要能治家、應酬和輔助夫君。”
這句話的原話其實是,爲皇子皇孫者,要能治家、應酬和輔助當今陛下。
“我們先治家。治家首要管賬。”南敏行憑着記憶,背到這一句,突然眼睛一亮,轉頭看向蘇昭寧,“娘,你讓白朮拿個賬本過來吧。看我和她誰先算出來。”
算賬,他其實是不會的。但他娘這樣聰明,應該看懂了他拼命眨的左眼吧?白朮那麼聰明,偷偷給個暗示應該不難吧?
蘇昭寧的目光落在破釜身,問道:“你會識字嗎?”
她哪裡會……如果硬撐,要輸了。
破釜從牙縫擠出一句話:“我可以學。”
“那跳過這一項。敏行,你繼續出下一個題。”蘇昭寧說道。
南敏行深吸了一口氣,望向跪在地的破釜。
“那應酬。見皇后,如何行禮?見太后,又當如何行禮?”這些禮節,嬤嬤真的一直有教。
南敏行早背的滾瓜爛熟:“見貴妃又當如何行禮?皇后與貴妃雖然都是服侍當今陛下的,但爲後者,皆母儀天下。爲妃者,又有妃訓。若世家夫人行禮不對,便是將皇后與貴妃架在火烤,那是大不敬之罪。”
南敏行說到這裡已經有些詞窮,只不過今日聽到的一句話,陡然蹦進腦。
他厲色道:“大不敬者,輕則流放三千里地,重則砍頭抄家!”
那個什麼姓顧的老頭,還真以爲他不懂得什麼叫流放三千里地?雖然他確實不知道流放和流浪有什麼差別,但他起碼知道,這不是一件好事。
果然,破釜聽完,臉色頓時一白。她日日謀算,夜夜思慮,想的是借南其琛登定遠侯世子夫人,甚至是定遠侯夫人之位。
可做了位者,也是輕易可以被人要了性命嗎?
南敏行唯恐嚇破釜不到,又補充了一句:“像小叔叔,二皇子想拿刀砍他,不直接砍了他嗎?犯了錯的世子夫人,砍腦袋也是跟砍、砍……”
南敏行想不到最嚇人的,目光落在蘇昭寧旁邊的茶杯。他踮起腳尖,拿了茶杯往地重重一摔,說道:“像這個一樣。可以砍成很多片!”
破釜頓時身子一軟,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