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兒，她一隻手拿着一根竹棒，另一隻手挽着一個竹籃子，裡面好像裝着什麼，她臉上帶笑，伸手去推院門，在手沒碰到門時，她斂了笑容，驚訝地停了一下腳步，但馬上又循着孩子的哭聲過來。
“妞妞，別哭。”她依然溫柔，睜着一雙清眸，提起竹棒，腳步加快。
風吹拂起她散落在鬢角的秀髮，乾淨的臉，迷人的微笑，一件白色的襯衣，一條長長的白底碎花褶皺裙，腳上穿了一雙平底鞋，步子雖快，可邁得不大。
妞妞看到母親，雙手馬上推拒着抱她的“陌生人”，動作激烈，驚疑又傷心，蕭子璃心裡糾扯不己，輕輕放下妞妞，妞妞邁動兩條短腿，顫微微地跑過去，抱住了喬婉兒的腿，仰起了一張淚臉哭叫。
“媽媽……”
喬婉兒掉了棒子，手摸上了孩子的頭，慢慢蹲下身，籃子放下，雙手在女兒臉上抹着淚，笑容慈愛，聲嗓透出寵溺：“睡醒了？沒摔下牀是嗎？媽媽不是說，醒了不要哭，要靜靜地坐在小凳子上等媽媽呀？”她湊過去，在孩子的臉上親了親，“媽媽愛妞妞，妞妞不要再哭，要懂事些，知道嗎？”
妞妞止了哭聲，小手在母親臉上摩挲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噎，抖動着小肩膀叫喚：“媽媽，媽媽，媽媽……”
一旁的蕭子璃難以置信地望着，原來歡喜雀躍的心情一下子布上了厚厚的陰雲，全身忽然讓一桶冷水澆淋了那般，垂在身側的雙拳不知所措地捏緊又鬆開，鬆開又捏緊。
這是真實的嗎？不是夢？絕對不是夢！
背脊發涼僵硬，他沒挪動腳步，妞妞轉過臉看他，一雙水眸靈動地轉了轉，扳着母親的臉朝向他，嫩嫩地說着不成句的話：“媽媽，壞人……有。”
“什麼？是不是有壞人進了屋子？”喬婉兒連忙抱起女兒，手在地上摸到了竹棒，慌亂地探着地面，臉上盈着驚惶，匆匆往屋裡走。
“婉兒……”蕭子璃再也忍不住，哽聲叫了出來。
喬婉兒一怔，一手抱緊了女兒，一手捏緊了棒子，循着聲音方向，她慌亂地轉過了頭：“誰？你是誰？你怎麼到我家來？”
“
婉兒！”蕭子璃更是錯愕，他跨上一步，盯着她那雙沒有焦距的大眼睛，“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蕭子璃，琉璃室內設計公司的蕭子璃呀。”
蕭子璃說完，雙眸定定地望着茫然的她……不會吧？她的眼睛看不見，難道連記憶也沒有了？
“蕭子璃？”想了半天，喬婉兒搖搖頭，“你認識我嗎？”
“婉兒！”蕭子璃難以自控地抓住了她的手，又心痛又疑惑，“告訴我，你怎麼到了這兒？你眼睛爲什麼看不見了？”
“我不認識你！”婉兒抽出了手，驚恐地退後一步，雙手護着胸前的女兒。
“媽媽。”妞妞同樣把兩隻小手摟在了她的脖子上，戒備又驚慌地看着蕭子璃，不諳世事的她那雙眼睛現露出了一抹敵意。
“婉兒，你母親呢？”蕭子璃站在原地問。
“你是誰？”話音剛落，索婭手上提着一把柴刀，揹着一捆乾柴走進了院子，她長髮挽髻，鬢髮有些亂，臉上淌着汗滴，擰着眉訝然地望着蕭子璃。
蕭子璃心裡一緊，他從沒有見過索婭，如今一見，他不由得悲嘆一聲：爲什麼會成了這樣子？
一個眼神犀利又堅定的村婦，雖然穿着粗布衣衫，可眉宇間卻抹不去她的高雅氣質，如果不是生活在這兒，她完全是個優雅又高貴的女人。
“我是蕭子璃，與婉兒認識，”他朝她微彎了下身，脫下了帽子，“我從江心市過來。”
索婭的身子驀地一震，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許久，她才垂眸慢慢去放背上的乾柴，蕭子璃忙上前幫她。
“你姓蕭？”放下紫，索婭看向他，突然問。
“是，阿姨，我父親是蕭晨光，我們一直生活在英國。”他同樣看她，看她的眼睛。
索婭斂睫，很快地轉過了臉，她看向喬婉兒，然後又拍拍身上的灰土，邊走邊說：“她失憶了，眼睛也看不見。”
“怎麼會成了這樣子？”蕭子璃難過地問。
索婭沒回答，她從喬婉兒手裡接過了妞妞，慈愛地在她臉上親了親，喬婉兒抓到了她的手，急切地問母親：“媽，我認識他的是嗎？”
索婭疼惜地看着她，點點頭，許是恍然出她看不到，又說：“他說認識你，但媽媽沒見過他。”
蕭子璃接話：“有朋友說這兒風景很美，我自駕車過來的，沒想在這兒會看到了喬婉兒，我跟她見過三次面……她像我父親說過的一個女孩子，還有，她的……她的事情我都知道，餘茜現在是我的好朋友，阿姨，餘茜你知道的吧？”
索婭眼睛一晃，一手拉起喬婉兒，微微笑了笑：“蕭先生，那進屋坐坐吧。”
蕭子璃“恩”了聲，急忙拿起自己的旅行包，還有喬婉兒落下的籃子，隨索婭進了屋子。
屋子很簡潔乾淨，沒什麼傢俱，一間臥室，一間客廳加廚房，落日的餘輝穿過窗子落進，讓昏暗的屋子燦爛了許多，蕭子璃的目光環視了一下四周，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坐吧。”索婭點了點桌子旁的一張竹椅，朝呆愣着的蕭子璃略一頷首，隨即轉身把妞妞交給了喬婉兒，喬婉兒微笑着抱着女兒，一隻手摸到了桌子，然後去摸上面的奶瓶。
“給。”壓下自己的困惑，蕭子璃把奶瓶遞到了喬婉兒手上，那裡面裝着白開水，喬婉兒說了聲謝謝，然後很準確地湊到了孩子的嘴邊。
妞妞邊喝水邊睜着眼睛看着蕭子璃，蕭子璃朝她微笑，可笑得不自然，臉皮緊繃繃得，像冬日裡的臉讓寒風吹了，乾巴巴得難受。
他伸出手，把喬婉兒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後一聲不響地走向了屋子一角，那兒是個簡易廚房，索婭正從籃子裡拿出幾根春筍。
“阿姨……”心裡堵得慌，他終是問出了口，“還有一個孩子呢？”
“死了。”索婭剝筍，垂着頭，一隻燃着紅光的煤爐上置着茶壺，“等水開了，我給你泡杯茶。”
蕭子璃的心一抽，抽得生疼，她雖然說得淡然，可一閃而過的那抹晶亮還是讓他捕捉到了。
“怎麼死的？”心中糾結了太多太多的疑問，他真想索婭能一一向他道出來。
“叭”手上的一根竹筍斷了，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索婭彎腰去撿，可蕭子璃的動作比她快，他拾起來，然後幫她剝，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