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趙學義和牛道昌沒見過薛掌櫃，眼看着這三個人往村子裡走，牛道昌先一步將人攔下。
打量了一下薛掌櫃，牛道昌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前面就是鳳霞村，薛掌櫃卻沒看到這些人是不是從村子裡走出來的，只好試探着道：“我們要去鳳霞村……西村。”
果然是去村子裡的，牛道昌追問：“你去村中做什麼？”
“我找一個，”薛掌櫃從那漢子的神情中猜到他們應該是鳳霞村西村的人，於是露出笑容道，“十五六歲的女郎。”
昨日來他店裡的雖然是兩個人，顯然那女郎纔是做主的人。
牛道昌聽到這話就往身後看去，薛掌櫃跟着這目光也瞧見了走出村子的趙洛泱。
要找的人出現了，牛道昌眼睛都跟着亮起來，也不等身邊漢子再說話，就帶着兩個夥計急着去迎趙洛泱。
“薛掌櫃，”趙洛泱見面打了聲招呼，“您怎麼過來了？不是說幾天之後我去鋪子裡嗎？”
趙洛泱這聲薛掌櫃，讓羅真娘和謝寡婦也猜出這個人的身份，這人來村子裡，可能跟昨天賣的皮襖有關係。
趙洛泱道：“薛掌櫃是想要再買我們的皮襖？”
趙洛泱搖頭：“那要看情形，您拿走十五件我們要三十一貫，若是有人來要三十件還是這個價錢，一百件也是如此，但超過這個數，自然要另議價錢，您開鋪子這麼多年，也知曉這個道理，既然賣貨，就要思量利處，當然也不能隨隨便便就亂了價錢，我們也不是隻圖眼前這點小利。”
“當然，掌櫃若是嫌多，便還是讓我們寄賣皮襖，賣不出去算我們的，賣出去了我們自然也要多賺些。”
薛掌櫃本來就心中着急，恐怕被人捷足先登，當下也就不含糊：“我過來商議皮襖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有功夫與我說幾句。”
薛掌櫃聽到“一百件”的時候，心裡倒抽一口涼氣，如果是一個尋常人說這話，他可能會覺得是無稽之談，但這女郎不一樣，她將一切說的條條是道，甚至早就爲日後做了打算，這樣的人會亂說話？
就在趙洛泱垂頭看賬目的時候，薛掌櫃捻了捻手指，這女郎年紀不大，但是做事卻很沉穩，她沒有徑直問他要買多少皮襖，而是先看賬目，顯然事先對他們鋪子也要有個考量。
趙元讓和趙元吉在一旁聽着，他們雖然很想知道到底賣了多少，但他們知道，這樣的時候，絕對不能插嘴。
趙洛泱點頭：“我們這是要去寨子做活計，遲一些不礙事，掌櫃就跟我去家中說話吧！”
趙洛泱接到手裡仔細地瞧，四件皮襖，四件都賣了三十六貫。
“我就是看的仔細點，”趙洛泱笑道，“若不是這樣，也不會替村子去賣貨。”
趙洛泱沒有問薛掌櫃接下來的打算，而是道：“賣了多少銀錢，掌櫃的可有賬目？”
趙洛泱點頭：“您可以三十一貫從我們手中買走，您賣多少銀錢都與我們無關，不過……賣不出去，我們也不會退還銀錢。”
來之前，家裡的二掌櫃還說過，少報些銀錢，不是賺的更多？遷民也不懂的這些，可他覺得買賣不能這樣做。
趙洛泱點頭：“掌櫃這次要買多少皮襖，準備如何買？”
就像說服他賣皮襖的時候一樣，女郎這些話一氣呵成，讓人只有在一旁聽着的份兒。
沒有誠信，生意也做不長遠，別看只是遷民，哪能看清楚人家心思？
就從女郎要賬目就能知曉，這女郎什麼都裝在心中，他這次欺瞞了，絕對不會有下次的買賣。
這倒是讓薛掌櫃沒想到，趙家女郎還定了這樣的規矩。
有些生意越早做越好，越早下手越有利處。女郎說的沒錯，誰也不圖眼前這樣的小利，他八成是第一個與鳳霞村做買賣的，至少寄賣皮襖他是第一個，所以眼下是考驗他眼光的時候。
薛掌櫃將趙洛泱的話想了幾遍，然後道：“你說，有人拿的多，你也會給他低價？比給我們的更低？”
薛掌櫃稱讚道：“女郎真是通透。”
趙元讓看來了人，忙去前面引路。
因爲魅力值正在快速地跳動。
趙洛泱道：“我們可以答應掌櫃，您從我們這裡拿走皮襖之後，除非有人拿走更多的皮襖，否則就算有人找上門來，我們賣給他們的價錢，也不會低於您鋪子裡售賣的價錢。”
薛掌櫃目光一定，這話居然與他之前想的不謀而合，這也是他此次來的目的。
楊老太的奶酪鋪子不能耽擱，招呼曹老太她們先走。薛掌櫃瞧着鳳霞村的驢車走了幾個，留下幾個，眨眼功夫就都安排好了，至少這村子有人主事，而且其餘人也願意跟隨，這樣就很好。
趙洛泱道：“你們來的時候，馬背上有個包袱，有個夥計沒跟進來，是在看着那些東西吧？那包袱的大小，應該不是我們的皮襖，倒像是銀錢。”
“這……”薛掌櫃道，“十五件未免有些多。”
不過，他聽到有雞鳴聲，村子裡應該買了牲畜，這是農戶過日子的模樣。
趙洛泱笑起來，她看向薛掌櫃：“我們找薛記鋪子寄賣皮襖，這步是走對了，換成旁人，可能不會告訴我們皮襖賣了這麼多銀錢。”
薛掌櫃來之前想了很多，還準備來到村中說服鳳霞村的人，沒想到這女郎早有準備，他心中略有些驚訝，臉上不動聲色道：“難不成除了寄賣，還有別的賣法？”
趙洛泱接着道：“我們能保做出的皮襖，不比第一次賣的五件差，不過有一點，您一次至少要買走十五件以上。”
這話說的爽利，薛掌櫃也就不再客套：“那五件皮襖昨天賣出四件，我讓人將銀錢帶了過來。”
薛掌櫃笑道：“女郎相信我們，我們也得顧着薛記的名聲。”
話還沒說上幾句，但薛掌櫃心裡已經有了數。
“有，”薛掌櫃伸手從懷裡那處摺好的紙箋遞給趙洛泱，“女郎看看。”
走進趙家屋子，薛掌櫃看了一眼屋子裡的傢什，他默默點了點頭，家徒四壁，遷民家中就是如此。
薛掌櫃一怔，沒想到這女郎會直接猜出他的心思，他不禁道：“女郎是如何知曉的？”
薛掌櫃還在思量，趙洛泱腦海中時玖的聲音響起：“他能答應。”
薛掌櫃急匆匆走這一趟，沒有打招呼，也是想要親眼看看鳳霞村的情形，顯然比他想象的要強得多。
片刻的功夫已經跳了16點。
趙洛泱沒有等多久，薛掌櫃已經拿定了主意，他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就三十一貫，買十五件。”
聽到薛掌櫃這話，屋子裡的趙元讓和趙元吉彷彿都忘記了呼吸，等在外間聽消息的羅真娘眼睛裡也露出驚詫的神情。
她不敢相信，皮襖賣出了這樣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