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奕啊，你來我們家沒有十年也有五年了吧？”
寧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樣子沒想立刻離開。
“六年了。”這個數字他永遠忘不了，這也是母親離開人世的數字。
“六年了啊，還挺久的。”寧海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擡頭看他，“這些年寧家對你好嗎？”
“很好。”
“很好……”寧海輕輕嗤笑一聲，“用了‘很’這個字眼，很難從你的嘴裡聽到這種程度很高的副詞，看樣子確實是很好了。”
“我還記得當年你母親去世的時候，我看到你一個人坐在馬路邊，像只小狗般走投無路，然後我給了你一張名片，讓你來應聘總裁助理，一來就是六年，那時我還記得我幫你母親做了一系列的下葬善後工作。”說話間，寧海吸了幾口煙，煙霧繚繞在頭頂，那雙本就難以看透的眼睛越發迷濛，“這些年，你父親不是沒有來找我要錢，我從來不虧待你，也不會虧待你的家人，商奕，你說世界上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善良？”
突然被問及，商奕心裡警鐘敲響，點了點頭，“寧總是我的恩人，沒有您就沒有我們全家，我希望好好報答寧總。”
寧海用夾着煙的手揮了揮，“我呢，什麼都不缺，也不用你拿什麼報答，只要把自己分內的事情處理好就行了。”
“是，我知道了。”商奕微微頷首，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霎，寧海立刻起身，在自己剛坐得那把椅子底部摁了一下，正對面書架的位置有一扇門緩緩打開，他理了理衣服，徑自走進去。
電梯裡四面都是透明的，商奕看着裡面的自己，突然很想狠抽自己一巴掌。
寧家幫了他一家太多了，他怎麼能夠對寧家、甚至是寧海產生懷疑，他真該死。
望着鏡中的自己，商奕整理了一下衣服，下定決心要好好爲寧家做事。
埃梅斯貴族學校。
躺在寢室裡徹夜未眠的寧清嶼起身關掉鬧鐘，而後又直直躺了下去。
昨天見了商奕之後，她真心感覺到對方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那種善良甚至是她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
可是一想到經歷過好多不公平的人能善良到那種程度，寧清嶼就覺得有些心酸。
怔神間，她又覺得很無奈，她能夠看出商奕對寧家是有感情基礎的，因爲寧家給了他現在體面的一切，沒有證據證明他母親的死跟寧家有關，這讓寧清嶼很無力。
“嘿，發什麼呆呢，今天要去上課嗎？”高夕拍了拍她的牀。
寧清嶼搖頭：“不了，我要去找博士。”
高夕已經準備收拾去上課了，嗔了她一眼，“你又請假，下次考試不能拿第一你就人設崩塌了。”
“無所謂，反正我答應了白牽牽我要考第二名。”
高夕無語，能準確無誤地考第二，這比次次第一都難！
寧清嶼來到X博士家裡正好是飯店，博士正在廚房裡忙碌。
“你是故意的吧？好久不來了，一來就是飯點時刻，你們都太沒良心了。”博士唸叨道。
寧清嶼往嘴裡塞一塊紅燒肉，含糊道：“我們？陸大少爺也來了？”
“昨天才來，吃過晚飯就走了。”
她呢喃似的隨口應了一句，然後找來X博士的電腦。
電腦可是黑客最大的財富，自然是不允許別人碰的，博士很快就奪了回去。
“博士，你讓我查一下資料啊。”
“我不信！陸元祁那小子說你最近在查幫別人查命案，還說你前幾天看到了兩具屍體，你最近不能碰我的電腦，不吉利。”
寧清嶼和X博士認識了這麼久，還真不知道他如此迷信，便退一步道：“我沒那麼多時間等，那你幫我找找。”
“找什麼？”
“蒐集寧家最近幾年見不得人的事情。”
“……”
商奕沒想到寧清嶼再次約他見面，明明昨天才見過的。
他匆忙趕來咖啡店，尋到寧清嶼的座位，“久等了，找我什麼事？”
話音一落，他喝了一口咖啡，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不是週末，你又逃課？”
寧清嶼冷不丁地白了他一眼，“商奕哥哥，我不是逃課，我是請假。”
“那不也是曠課？”
“我有曠課的資本，我都把幾本書的內容背下來了，而且我理解能力那麼強，不用上課也行，校長都同意了。”
商奕看着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怪異，一個學生要請假，有必要驚動校長嗎？
不過料到她不會拿這種事說謊，便作罷，“找我什麼事？”
寧清嶼沒說話，從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到他面前。
從打開文件前的淡定自若，到看到文件之後的皺眉震驚。
寧清嶼觀察着他表情的變化，直到他又翻了一頁，她才緩緩開口，“你昨天說你知道寧家有灰色地帶，可你口中的灰色地帶跟文件是上一樣嗎？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只是賺點來歷不明的小錢？做着某些不正當的生意？”
商奕沒有說話，目光緊盯着文件。
“不是的，你看的這份文件正是近幾年寧家所犯下的惡行，通篇都是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利用親人朋友，甚至是殺害無辜者，無惡不作，卻沒人能拿到證據證明他們是壞人，這些只不過是千萬分之一，還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地方，更多邪惡的地方無法公之於衆。”
X博士給了不少資料，但寧清嶼只篩選足夠說服商奕的，沒有充足證據的她不會說，比如他母親的那場車禍。
商奕放下文件，寧清嶼瞥見他雙手都在顫抖，臉色蒼白，像是經歷了一場劫難。
許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些你是怎麼查到的？”
“這些你不用知道，你要知道的是寧家從根就壞了，你不要再想着法子幫他們了，幫我一起毀掉寧家。”她有些急切。
商奕靜靜地盯着桌上的文件夾，“我需要時間考慮。”
寧清嶼還想說些什麼，突然一隻不知道從哪來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手的主人開口了：“公司有事，你現在跟我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