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雷不知從哪裡臨時找來幾件男裝讓芙蓉換上,再在與病房相通的小偏廳裡開了張牀,說是她的牀鋪,方便她晚上照顧。芙蓉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大大方方地住了進去,還直誇他們細心。風雷二人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兩雙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相互交換了個不自然的眼神,一句話不說,躲得遠遠的。
晚上他們兩人住到外面的客房,芙蓉就坐在如冉澹的牀邊,靜靜地看着他,乏了便靠在牀邊打一會兒盹。也不知到了幾更天,隱約感覺牀上的人動了動,她馬上驚醒,揉了眼睛正好看見如冉澹的墨玉般的眼睛。明明臉色那麼蒼白,一雙眼睛卻黑得發亮。
“醒來了。”芙蓉笑眼彎彎地望着他,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喝水。”說着話,人已經走到桌前倒了水過來。廟裡有王府派人送來的暖水壺,所以杯子裡還冒着熱氣。如冉澹輕吟了一聲,掙扎着想自己坐起來。
芙蓉忙把茶杯放在一邊,伸手扶起他。把柔軟的棉被和枕頭全放在他身後,直到她覺得舒服了才罷手。然後端水到他脣邊,小心地喂。
如冉澹蒼白的臉上有了些紅暈,柔聲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也不去休息。”
“我就睡裡面,不急。”芙蓉指了指偏廳,漫不經心地笑着回答。如冉澹聞言微微一愣,盯着她看了半晌,見她神色自然全無異常,嘆了口氣,低頭道:“可是大風他們安排你住進去的。”
芙蓉笑道:“是啊,這樣方便照顧你。”眼神清澈得像山間的溪流,一直流到如冉澹的心裡。
“你身體不好,怎麼能讓你操勞,明兒就回去吧,這裡有他們就行了。”瘦削的手握緊了棉被,臉上仍是淡定溫和的笑。
“那可不行。”芙蓉把茶杯放回桌,又倚着牀榻支起腦袋,脣邊笑容微蕩。“我身體早就好了,哪裡有那麼弱的。再說,已
經答應了王爺要好好照顧你,怎可半途而廢。風大哥他們終究是男子,難保有些地方不夠細心。我雖然手腳笨了些,總是女子,想得要周全。你總不願王爺另派個不熟悉的人在一旁看着吧,那多彆扭。”
如冉澹那雙好看的眉毛皺起來,惱道:“連王爺也參與了。”
芙蓉不解,一雙眼睛眨巴眨巴地。如冉澹嘆息一聲,慢慢閉上眼睛,沉聲道:“我累了,芙蓉你去睡吧。”
如冉澹醒來時發現自己緊握着一雙瑩白的手,眼睛漸漸往下,看見手的主人如畫的容顏。那睫毛顫巍巍地動了動,輕巧的鼻翼吸了吸,小腦袋在原地蹭了蹭,眼皮終於打開。於是,眉如遠山黛,眼如秋波橫,那一汪秋水朝自己一彎,心就遺失了。
不動聲色地送了手,神色自如地朝她笑笑,問道:“不是讓你休息的嗎,什麼時候又過來的。”
芙蓉捂嘴打了個哈欠,順手將被子掖了掖,回道:“本來回去睡了,剛躺下就聽到你叫我,於是又起來看你有什麼吩咐,沒想到你根本沒醒。怕是做夢了吧,可心裡頭怎麼也不踏實,乾脆就披了毯子在一旁看着,好隨時照應。”
如冉澹看着她仍是恍然無知的俏臉,心中苦笑。
不一會兒風雷兩人進屋,如冉澹讓芙蓉出去洗漱,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風雷臉色很不尋常,眼神遊離飄忽,幾乎不敢與她對視。等到早飯後百里聞過來,如冉澹又尋了個接口把她打發了出去。
才走了幾布,芙蓉覺得腳上有點不舒服,低頭一看,天青色的布鞋不知什麼時候磨破了邊,白色的襪裡依稀可見。於是折身回頭,準備換雙鞋。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屋裡百里聞的聲音,“不錯,就是我安排的,她不是也沒反對嗎?”
芙蓉微微一怔,想起昨晚如冉澹說過的“王爺參與之類的話。”腦子裡有些亂,伸出推門的手不
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芙蓉對這些禮儀一概不知,哪知你的深意。若被人知道了,對她名譽有損,還是今兒就讓她回府吧。”低低的是如冉澹的聲音,還是溫和平靜的語氣,卻有着種不容置否的堅持。
“子澹,我是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你對芙蓉動了心思,那就收了她。雖然她身份不明,但既然是你喜歡上的女子,我就絕不會有異意。爲什麼這麼患得患失,這不像你的作風。”百里聞的聲音有點大,話裡的內容也讓芙蓉腦中一片混沌。
“芙蓉她——”如冉澹的聲音低了些,芙蓉在外面幾乎聽不見。
“你知道我的身體,照這樣下去,還不知能活多久,我不想害了她一生。再說,她本就沒這心思,我又怎麼能?”如冉澹的話被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芙蓉的心中一悸,有些擔心地想進屋,可一想到方纔兩人的對話,又停住了腳步。
她活了二十年,當然知道所謂男女之事,以前在沒什麼交際也知道男女之戀,但彼時不同今日,那時她本無意其他之事,只一心忙於公司,閒暇時也就妹妹陪着,愛情之事本就是無錫只談,她從另一種角度冷眼旁觀,如今輪到自己身上,只是一片茫然。
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她又如何分得清楚。
難道說哪個溫和纖弱的如冉少主對她有了別樣心思。只是。。。。
芙蓉分不清到底是驚還是喜,是惱還是怪,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臉上發燙,腦子裡卻一塌胡塗。恍惚間聽到有腳步聲漸至,才猛然醒轉,折身躲到廊後,果然見大風匆匆走來,神情似是焦慮。
大風進屋沒多久,房門又“吱呀——”一聲開了,百里聞一臉陰沉地從屋裡出來,神色十分嚴肅,那眼神陰霾如鷹隼,周遭的空氣也受他影響變得冰冷而肅穆,使得一旁偷看的芙蓉十分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