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放榜這一日,簡珞瑤爲了看熱鬧,十分的積極,一早便起來了,鄭嬤嬤對自家姑娘這麼積極,是有些疑惑,“姑娘,此次會試的結果,咱們都知曉了,您爲何還要去看榜?”
“便是知曉結果,湊個熱鬧也未嘗不可。”
鄭嬤嬤心底更疑惑了,心說這放榜有什麼熱鬧可瞧,又不是狀元遊街。不過鄭嬤嬤也沒說什麼,反正是王爺帶自家姑娘出去,就當散散心,便問道:“那姑娘打算穿什麼衣裳?”
簡珞瑤道:“挑簡單清爽些的衣裳即可。”
紅雲應了一聲,不多時,捧了兩套羅裙出來,一套鵝黃色,一套青綠色,笑問道:“這兩套羅裙都是新做的,姑娘還沒來得及穿,今兒想換哪一身?”
“青綠色的罷。”簡珞瑤不甚在意,轉身去挑首飾了。
秋霜忙湊過去替她開妝奩。
鄭嬤嬤在一旁輕笑道:“姑娘如今穿新衣裳,都不像以前那般興奮了,果真是嫁了人,便成熟了。”語氣裡有些淡淡的感慨。
簡珞瑤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懷念,也笑道:“嬤嬤就別拿兒時的事來取笑我了。”
以前在孃家的時候,每季做一次新衣裳,平日裡除逢年過節時長輩賞下料子,纔會另外加做衣裳,但也只是特例,大多數還是跟姐妹們穿一樣的衣裳。物以稀爲貴,因此每逢做衣裳,簡珞瑤也難免受姐妹們高昂的情緒,每逢做新衣裳都會有些少女的期待和喜悅。
自從嫁給蕭長風,如今不管添了多少華美的新衣裳,都找不回當初的心情了。
畢竟天天添新衣裳,久而久之,簡珞瑤也就淡定了。
換完衣裳,簡珞瑤配合着戴了一套青綠色的首飾,蕭長風便回來了,簡珞瑤起身迎接,估摸着蕭長風的習慣,對鄭嬤嬤道:“嬤嬤,去備水給王爺洗漱。”
鄭嬤嬤福了福身,笑道:“早備好了。”
蕭長風聞言微微頷首,轉身去了浴室,鄭嬤嬤又問簡珞瑤:“姑娘,可要擺飯?”
簡珞瑤點頭:“擺罷。”
琳琅滿目的早膳擺上來,簡珞瑤沒有動,在等蕭長風。
不多時,蕭長風洗漱完出來了,簡珞瑤忙招呼他:“王爺餓了罷,快來用早膳。”
蕭長風擡眼,不是沒瞥到簡珞瑤眼底的雀躍,卻並不提醒,只邁着閒適的步子,不緊不慢的來到簡珞瑤旁邊坐下,似笑非笑道:“王妃今兒很開心?”
簡珞瑤盈盈一笑,水潤的杏眼彎成漂亮的月牙彎,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王爺難得陪我出門,怎麼能不高興?”
蕭長風知道她這般興奮是爲何,倒也不戳破,淡淡的點頭。
簡珞瑤又拉了蕭長風的手,兩隻手抱住他的大掌,似嗔似嬌道:“我不管,王爺答應陪我一整日,今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食言。”
語氣很有些霸道,配合着晶亮的眼神,像只張牙舞爪的貓。
蕭長風看着她,眼底閃過絲絲笑意,不否認自己其實很受用。
鄭嬤嬤站在一旁,委實不想湊這個沒趣,可是身爲萬事妥帖的嬤嬤,她有瞧不下去,不得不硬着頭皮道:“王爺,王妃,請用膳。”再不用膳,早膳都涼了。
蕭長風眼底的笑意微收,方點頭,還沒拿起筷子,簡珞瑤已經殷勤的替他布了菜。
簡珞瑤高興起來,討好人很是有一手,她爲人細緻,跟蕭長風相處這麼久,即便嘴上不說,也已經將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佈菜淨撿蕭長風喜歡的來,很是合蕭長風的心意。
不過中規中矩的佈菜,那是丫鬟做的事,簡珞瑤心裡明白,討好給歸討好,但也不能自降身價。簡珞瑤想了想,轉身叫鄭嬤嬤和綠綺紅雲她們出去了。
鄭嬤嬤也意會,道了一聲:“奴婢就在門外,王爺王妃若有吩咐,叫一聲便是。”說着便領着衆人出去了,還體貼的關上房門。
蕭長風瞥了簡珞瑤一眼,眼底分明含着笑意,面上卻不露分毫,用低沉悅耳的聲音問:“王妃此舉是何意?”
簡珞瑤心裡說了一聲悶騷,面上笑容越發溫柔了,含情脈脈的瞥了蕭長風一眼:“自然是不想被人打擾與王爺的相處。”
只是吃一頓早飯,被簡珞瑤這麼一說,好像他們做了什麼隱秘的事一樣,蕭長風也難得心猿意馬起來,微微垂下視線,瞥了眼簡珞瑤某處。
簡珞瑤倒沒發現蕭長風的目光,自又夾了一塊精緻的糕點,這回沒放到蕭長風碗裡,而是遞到他嘴邊,笑盈盈的問:“王爺不介意罷?”
怎麼會介意?
再不解風情的男人,這會兒也該懂了,蕭長風眼底含笑,緩緩將糕點含住,舌尖微微往上一挑,輕舔了一下筷子。
簡珞瑤給蕭長風夾菜都是順手,直接用自己的筷子,蕭長風這個略顯輕佻曖昧的動作,她不是沒發現。
不過夫妻之間,也沒必要時時端着,私下輕浮便是情/趣,簡珞瑤也沒在意,夾了一塊乳糕便放到自己嘴裡,沒注意到蕭長風眼底一閃而過的黯色。
嚼完糕點,簡珞瑤放下筷子,準備喝粥,她今日的是桂花糯米粥,糯米的清香中帶着桂花的香甜,絲絲入口,甜而不膩,更多的是糯米和桂蜜融爲一體的清香。
簡珞瑤又舀了一勺粥,正準備送進嘴裡,下意識的擡頭,便瞧見蕭長風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簡珞瑤不明何意,便問:“王爺想試試這個粥?”
蕭長風深深的看了簡珞瑤一眼,微微勾脣:“未嘗不可。”
想吃就說嘛,還要別人來猜,真是個一點也不耿直的boy。簡珞瑤心裡想着,手上倒沒含糊,直接將一勺子粥遞到蕭長風耳邊,輕笑道:“王爺不許嫌我吃過的,你向來不愛這些,便沒準備你的份。”
話還沒說完,蕭長風已經低頭,就着她的手將粥喝完,許是怕簡珞瑤拿不穩勺子,火熱的大掌還伸向她的手腕。
秋裝其實也很輕薄,就比夏裝稍微厚一些,簡珞瑤擡手的動作,將袖子往下滑了滑,露出皓腕,蕭長風的大掌便直接貼在她肌膚上,火熱從掌心傳來,簡珞瑤被燙得險些將勺子扔掉。
畢竟事發突然。
不過蕭長風喝粥也快,在簡珞瑤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擡起了頭,勺子上被吮得一乾二淨,跟剛洗過的一樣。
簡珞瑤低頭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舔得這麼幹淨,怎麼跟某種動物一樣了。
到這時,簡珞瑤終於發現蕭長風的心猿意馬了,他看她的眼神已是不加掩飾的火熱,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簡珞瑤的手還沒收回來,便被蕭長風順勢一拉,另一隻大掌貼上她的細腰,下一秒,簡珞瑤已經落在了他懷中,屁股橫坐在他大腿上。
шшш тт kan ¢〇 還是那句話,夫妻情/趣是好事,簡珞瑤將手中的勺子一扔,雙手勾着蕭長風的脖子,輕笑道:“王爺這是做什麼呢?”
蕭長風的手掌在她腰上細細的摩挲,也輕笑:“王妃以爲如何?”
簡珞瑤傾身上前,貼着他的耳朵,眼神也沒從他臉上轉開,輕聲道:“這青天白日的,王爺可不能白日宣淫啊……”
最後一句個字唸完,簡珞瑤便瞧見蕭長風眼神更黯了,直接扣住她的後腦勺,薄脣壓下來。
好端端的一頓早飯,被蕭長風弄得如此曖昧。簡珞瑤頭昏腦脹的抱着他的脖子,還有些跟不上節奏,她真的只想認認真真吃頓飯,怎麼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蕭長風倒是有分寸,雖然眼神還火熱着,但還是忍着放開了簡珞瑤,主要是怕再不放開,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倒不怕被人說,可外邊守了那麼多丫鬟婆子,不全是她的人,若聽到裡頭的動靜,以後怎麼看她?
雖然蕭長風放開的及時,簡珞瑤嘴脣又紅又亮,外加眼波含春的樣子,也很容易便叫人看破了。
鄭嬤嬤拎着丫鬟們進屋,來收拾東西,瞧着自家姑娘和王爺端坐在榻上,擡頭瞥了一眼,又忙垂下視線,心裡頭委實歡喜,心道姑娘不急着懷孩子是對的,若是剛成親便急着懷孕,姑娘和王爺可還有如今這般如膠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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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門,比簡珞瑤預計的晚了兩刻鐘,就是晚在他們吃早飯上。不過出門的時候時辰也不算晚。
巳時,馬車緩緩到了望江樓,車剛停下,便有酒樓掌櫃領着夥計迎上來,遠遠的就彎腰請安:“睿王駕臨小店,小人有失遠迎,望請大人見諒。”
車伕停了馬,跳下馬車,掀開簾子躬身道,“王爺,王妃,到望江樓了。”
蕭長風先下來,瞥了彎腰低頭,不敢直視他的掌櫃一眼,淡淡的道:“起來罷。”隨後便回身,朝簡珞瑤伸了手。
綠綺本想上來扶自家姑娘,見狀默默的將手收回去,垂立在蕭長風身後。
簡珞瑤便搭着蕭長風緩緩下車了,待她站穩後,蕭長風才收回手,簡珞瑤朝他一笑:“謝王爺。”
蕭長風勾了勾。
對面的掌櫃更加激動了,連連拱手道:“小人見過王妃娘娘,不知王妃……”
話還沒說完,蕭長風擺擺手,領着簡珞瑤率先跨進了大門,綠綺長順和一干隨從墊後。
掌櫃的見狀,忙收起一筐子的話,追了進去。
一踏進望江樓,大堂裡頭人倒是挺多,聲音沸沸揚揚,卻在見到蕭長風一行人時,氣氛頗有些凝滯,蕭長風毫不在意,緩緩往樓上雅間去。
簡珞瑤落後他半步,一面走,一面豎着耳朵聽,奈何大堂衆人並未持續先前的話題,而是竊竊私語的在問來者何人,有眼尖的注意到門外的動靜,低頭說了個名字,竊竊私語的聲音都頓時靜止了,安靜的目送着的蕭長風一行上了樓。
行到轉角處,前邊的蕭長風毫無預兆的停了下來,簡珞瑤慢了半拍,收下腳步時正與蕭長風並肩而立,蕭長風怕她剎不住車,下意識伸手扶了一下。
對面,張天祥見了鬼似的表情:“表……表哥……”
蕭長風皺眉,張天祥表現得更緊張了,靠身後的狐朋狗友支撐纔沒有倒下,緊張的問:“表哥來這裡……做……”
一個“做”字還沒說完,蕭長風語氣嚴肅的道:“見了你表嫂也不請安,規矩學到哪裡去了?”
“表……表嫂?”張天祥舌頭打架打得更厲害了,他一時緊張,還沒來得及打量自家表哥身旁的人,但是“表嫂”這個詞在他印象中卻不是好名詞,他以前無知,得罪過表嫂幾回——當然那個時候表嫂還不是他表嫂,否則他怎麼會這點眼色的沒有?
以前就被表哥假公濟私的報復過,自聖人指婚後,張天祥便打定主意對錶哥表嫂繞道而走,生怕表哥表嫂想起某些不愉快的過去,到時又拿他開刀。
夾着尾巴做人的日子,過去大半年了,他心想着表哥表嫂許是忘記自己了,好不容易鬆一口氣,出來與小夥伴們正嗨,好巧不巧又撞到表哥表嫂手上了。
張天祥覺得自己腦門上一定大寫着四個字——流年不利。
然而蕭長風並不體諒他的心情,皺眉道:“看來是要叫瑞郡王重新教你規矩了。”
“教規矩”三個字威力太大,張天祥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朝簡珞瑤大喊一聲,“見過表嫂!”
簡珞瑤險些被他嚇到,下意識的後退小半步,被蕭長風扶住了手臂才作罷。
張天祥身後的狐朋狗友們,此時也別開始現,不忍直視這麼蠢的小夥伴。
蕭長風更是哭笑不得,瞪了張天祥一眼:“你爹就是教你這樣行禮的?”
張天祥瞪大眼睛,心想着難不成還要他磕個頭?
可是磕頭會不會太正式了些,若傳出去,都知道他給個女人磕了頭,雖然是表嫂,也會被瞧不起的罷,小爺他以後還怎麼在京城混?
不知爲何,簡珞瑤居然從張天祥臉上瞧出了他的糾結,不由垂下頭忍笑。
要說對張天祥,她不是沒有怨氣,但還不至於氣到現在,自從知道要嫁給蕭長風,她就明白這事不能計較,以前不能,現在也不能,那隻能放下了,沒得讓一個不想幹的人,弄得自己心裡也不快活。
說到底,張天祥退婚,簡珞瑤是求之不得,即便她後面沒能嫁給蕭長風,也不能是張天祥。這樣的自私任性,囂張紈絝的人,她嫁過去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就一根公共黃瓜,她還真沒什麼感興趣的。
此時見到張天祥,簡珞瑤倒心平氣和起來,大概是心裡舒坦,對於過去就更看得開了。
再說回張天祥,他擡頭瞧着自家表哥嚴肅的臉色,心裡忐忑不安,已經有決定了,男子漢能屈能伸,他表哥的妻子,讓他磕個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正想着,張天祥一臉大義凌然,正要磕頭,肩卻被狐朋狗友掰住了:“你還想作甚?趕緊起來。”
狐朋狗友架胳膊的架胳膊,架脖子的架脖子,總算把張天祥擡起來了。
蕭長風臉色更黑了,有這麼一個表弟,也算他人生中的黑歷史。
張天祥被狐朋狗友打斷了磕頭還不樂意,正要回頭算賬,蕭長風卻擺了擺手,問:“你們來這裡作甚麼?”
見蕭長風岔開話題,張天祥總算鬆了口氣,忙笑道:“湊熱鬧來了。”
“湊什麼熱鬧?”
“今兒不是放榜嗎,哥幾個閒得無聊,也來瞧瞧。”
瞧着他賊眉鼠眼的樣子,蕭長風便不放心,皺眉看向張天祥身後的狐朋狗友,問:“當真只是湊熱鬧,沒打別的注意?”
狐朋狗友齊刷刷搖頭:“沒有!”
就算之前準備有,現在也沒有了,誰敢在睿王跟前造次啊?
蕭長風也滿意了,又問:“你們訂的哪個雅間?”
狐朋狗友正欲回答,張天祥忙打斷了,擠眉弄眼的道:“沒有!表哥我們沒有訂雅間,就在大堂玩,熱鬧些!”
蕭長風挑眉,張天祥又道:“表哥也不必邀請我們了,你和表嫂難得出來,我們不會這般不長眼的!”說着,又瞥了簡珞瑤一眼,語氣有些埋怨,嘟囔道:“表哥也真是的,要是那次在安寧侯府跟我直說了,後邊也就不會弄出那麼多事來,現在又來怪我……”
簡珞瑤耳朵尖,聽到“安寧侯府”四個字,下意識看了蕭長風一眼,隨即收回視線,掩去面上表情。
蕭長風自然也聽見了張天祥嘀咕,瞥了他一眼:“你若是不胡鬧,我管你作甚?”說罷,擺擺手道 ,“行了,下去玩罷。”
張天祥聞言,也顧不上埋怨了,忙笑道:“謝表哥了,表嫂再見。”
狐朋狗友們也恭敬的打招呼:“睿王殿下,睿王妃再見。”
下了樓梯,進到一樓大堂,狐朋狗友才問張天祥:“爲何告訴睿王咱們沒有訂雅間?現在咱們空着雅間不進,來樓下有甚麼意思?”
張天祥擺擺手,頗爲自得的道:“你們不懂,我這是障眼法,不告訴表哥,讓他以爲我在一樓,他就不會去咱們雅間打探消息了。”
“還障眼法,你這是一葉障目!”狐朋狗友嗤笑道,“睿王身旁的隨從你又不是沒見過,本事大着,你只要在這望江樓裡,隨便哪個角落他都能給你找出來!”
蕭長風不知道自家表弟的心思,只是對簡珞瑤道:“先進雅間罷,外邊不方便。”
簡珞瑤點頭,知道太拋頭露面了不太好,忙隨蕭長風進屋,剛坐下,掌櫃的跟了進來問:“王爺王妃,不知二位要吃點什麼?”
蕭長風沒看菜單,只道:“先上些茶點罷。”他們是來看熱鬧的,不是吃東西。
掌櫃的笑呵呵的應一聲,剛想退下,便聽得綠綺道:“掌櫃請留步。”
掌櫃的忙停下腳步,彎腰道:“姑娘請吩咐。”
“我從府裡帶了主子們愛喝的茶葉,還請掌櫃的替我送了茶具和熱水過來。”
掌櫃的應了一聲,也不多問,便領着夥計退下了。
簡珞瑤對綠綺道:“去將窗戶打開,瞧得到貢院的情形嗎?”
綠綺依言推開窗,街上的嘈雜聲傳進來,綠綺瞥了一眼,轉身回道:“瞧得一清二楚。”
簡珞瑤這才點頭笑了笑,對長順道:“地兒選得不錯。”
長順笑道:“謝王妃誇獎,這是奴才分內之事。”
不多時,掌櫃的去而復返,親自送了熱水差點上來,掌櫃的再次退下時,長順便將門栓上了。
桌子不大,地上墊了墊子,綠綺跪坐在簡珞瑤下手,麻利的泡茶。
簡珞瑤眼神從窗戶外收回來,看了蕭長風一眼,挑眉問:“王爺,方纔瑞郡王世子說安寧侯府,不知是哪一回?”
蕭長風反問:“王妃以爲是哪一回?”
“莫不是去歲安寧侯夫人壽辰當日?”
蕭長風輕笑:“王妃自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若真清楚,現在就不會開口了。”簡珞瑤也笑了笑,戲謔的看了蕭長風一眼,“我還一直以爲初見是慧聚寺,原來在此之前,王爺就認識我了。”
蕭長風端起綠綺剛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看樣子竟是默認。
簡珞瑤不過是好奇一問,見他的樣子,這會是真來興致了,笑眯眯的繼續問:“若安寧侯府那日是初見,爲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王妃自個兒沒印象,爲何來問我?”
簡珞瑤做冥思苦想狀,半響後搖頭:“還是想不起來。”
蕭長風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道:“王妃忘性果然大。”
“胡說,我自幼過目不忘,除非……”簡珞瑤頓了頓,笑道,“王爺見了我卻沒打招呼罷?”
蕭長風沒作聲了,簡珞瑤挑眉:“當真如此?”
“原來王爺那時就認識我了。”不等蕭長風回答,簡珞瑤頗爲陶醉的道,“如此說來,王爺心悅我已久?”
這話一出,綠綺倒茶的手險些一抖,將茶倒到桌上去,還好她穩住了。
正喝着茶的蕭長風卻沒這麼運氣好,被嗆了一通,立時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簡珞瑤反應最快,忙起身繞到蕭長風身後,替他捶背順氣。
半響,蕭長風終於緩和了些,只臉色還有些發紅,當然不是害羞,而是被嗆的。
簡珞瑤見他無事,也放心的回了自己位置,笑道:“王爺也是,不就是被瞧中了心思,何至於這般激動?咱們夫妻間,又不是這點秘密都不能分享。”
綠綺和長順齊齊垂下頭,恨不得當自己不存在,怎麼能聽見主子的秘密呢?
蕭長風卻沒說話了,只是低頭吃着點心,既沒承認也不否認。
簡珞瑤便當他默認了,瞧着他吃東西的動作,心裡頭頗爲好笑,平日裡瞧着穩重,氣場強大,原來被調戲兩句就會不自在。
還是個單純的boy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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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大半個時辰過去,已經到巳時末了,外邊熱鬧起來,簡珞瑤起身來到窗戶旁,看着一個個的人從酒樓出去,恍然大悟的道:“原來這大堂那麼多人,也是在等揭榜的舉子?”
“回王妃,正是。”回話的是長順,他知道王妃對這感興趣,便仔細解釋道,“來的舉子大多孤身一人,家底厚的也沒帶什麼下人,都是自己來瞧放榜,給兩個銅板,在大堂點壺茶,既能坐着等揭榜,又能聽人高談闊論引經據典,打發時間。”
“那家底差些的便在外邊等?”
長順點頭。
簡珞瑤一陣唏噓,其實心裡早清楚,這個時代階級更是森嚴,這幸好她投身簡家,這要是換了貧寒農家,那真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正想着,貢院前開始躁動起來,帖牆上的紅榜直接淹沒在人羣中,那幾個帖榜的官差卻沒走,敲了幾聲響鑼,便撩起嗓子開始唱名了。
聲音嘹亮極具穿透力,簡珞瑤在二樓,都聽見她大哥簡千珝的名字,不由回頭,驚喜的看着蕭長風:“二哥名次竟然這麼好?”
安寧侯那裡只打聽到簡家上榜的有那些人,並不負責打聽名次。
蕭長風也點了下頭,有些驚訝,此屆會試上榜者,簡千珝年歲算是十分年輕的,還能考如此好的名次,當真是少年英才。
簡家三叔簡承歡名次在中游偏下,不上不下,但是能上榜便是天大的喜事了,雖說之後還有殿試,可殿試是決定名次,這些榜上有名者,至少也能撈個同進士噹噹,正式的科舉出身,入了官場,名聲比那些捐官的或官二代好許多。
正想着,貢院前等待看結果的舉子們,也都看到自個兒的成績了,上榜者有仰天長嘯,有喜極而泣,名落孫山者,有痛哭流涕,也有神情麻木。
人生百態,已在此地盡顯。
簡珞瑤有些感慨,但是瞧見樓下人羣漸漸散去時,有變成了全然的驚訝,這就完了?
說好的榜下捉婿呢?
她今天可是來瞧熱鬧的。簡珞瑤不可謂不失望,轉頭看向蕭長風,蕭長風卻好似不知情,只問:“王妃瞧得不過癮?”
簡珞瑤頓了頓,含蓄的問:“這揭了榜,他們準備去作甚?”
“名落孫山者準備回去苦讀,或許下回會試還會來。”
“那上榜的這些人呢?”
“自是回去準備殿試了。”
簡珞瑤這才反應過來,是她記錯了,所謂的榜下捉婿,自然是殿試後放榜,定了最終名次的時候,到時候還有狀元榜眼探花遊街呢!
一想到這裡,簡珞瑤覺得自己今天白高興一場,自然不太開心,瞥了蕭長風一眼,埋怨道:“王爺早知道我今兒瞧不見熱鬧,卻一字不提,準備看笑話呢?”
“不敢。”蕭長風輕笑,“難得王妃興致如此高昂,怎麼能輕易打擾。”
簡珞瑤知道是自己記錯了,怪不得別人,便坐回蕭長風旁邊,道:“今兒不回去了,王爺請我吃飯。”
“王妃想吃什麼?”
“最貴的!”簡珞瑤毫不猶疑的道。
蕭長風難得逗她:“吃窮了以後可養不起你。”
簡珞瑤又不是真生氣,聽蕭長風這麼一說,立即高興起來了,笑眯眯的道:“無妨,到時候我養王爺。”
夫妻間開玩笑,蕭長風倒沒介意,只笑道:“原來王妃巾幗不讓鬚眉,失敬失敬。”
簡珞瑤瞧着他精緻的眉眼,笑起來冷峻皆無,酷似淑妃的眼睛裡彷彿泛起漣漪,英俊得一塌糊塗。簡珞瑤是真有些感嘆了,如果這時代的女子能像她上輩子一樣出去工作,獨立自主,養他又何嘗不可?
樓下的掌櫃嚴陣以待,一聽說蕭長風這個雅間要點餐,忙拋下整個大堂的客人,飛奔上樓了,進來便殷勤的問:“不知王爺和王妃想吃些什麼?”
簡珞瑤雖說要最貴的,到點餐時卻只是點了幾個招牌菜,蕭長風又讓加了幾個菜,湊了四葷四素兩湯兩涼菜,簡珞瑤便攔了他:“就咱們兩個人,用不着點那麼多,出來是吃個新鮮,不必像在府中那般。”
蕭長風點點頭,成親這麼久,他也知道自家王妃的性格,既愛那些珠寶首飾,平日裡又勤儉持家,雖看着矛盾,偏都是發自內心的,並未在他跟前裝相。他自然也尊重她的習慣。
“就這些罷。”
掌櫃的連連應道:“兩位稍候,吃食很快準備上來。”
說着又匆匆離去了,當真是風一般的感覺。
簡珞瑤對綠綺道:“去將窗關上罷,省得灰塵吹進來。”
“是,王妃。”綠綺走到窗邊,扶着窗弦的手一頓,長順立即瞧見了,不動聲色的走過去,低聲問:“怎麼了?”
綠綺指了指樓下,長順點頭:“把窗關上罷。”
便轉身到桌前稟告:“王爺,王妃,簡家二少爺似乎在樓下,正往酒樓裡走。”
“大哥?”簡珞瑤擡頭,“他來這裡作甚,一個人嗎?”
“奴才瞧着二少爺旁邊還有兩三個年輕書生,許是同窗。”
簡珞瑤本想叫長順去喊她大哥進來吃飯,聽到長順這話便頓住了,這裡有規矩,男女七歲不同席,她是出嫁的妹子,又有妹婿在旁邊,碰巧見了簡千珝,請他進來倒也說得過去。
但他身旁還有不認識的男子,且不只一兩個,再喊就不大好了。
思及此,簡珞瑤看了蕭長風一眼。
蕭長風沉吟道:“你下去打聲招呼,叫掌櫃留個雅間出來,安排好了,請二少爺有空過來一趟。”
簡珞瑤彎彎柳眉,笑了,知道蕭長風這麼安排是給他們兄妹見面的機會,就算她大哥進來只能打個招呼。
長順應聲出去,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聽得是掌櫃的引路聲,雖沒有在蕭長風和簡珞瑤跟前的殷勤,卻也是恭敬十足,“簡二少爺這邊請,就剩最後一個雅間了。”
然後是簡千珝溫潤的聲音:“謝掌櫃的。”
“使不得使不得。”掌櫃的連連搖頭,笑道,“這是睿王吩咐的,小的不敢掉以輕心。”
腳步聲漸行漸遠,過了小半刻,長順領着簡千珝過來了,門一推開,簡珞瑤立即看過去,“大哥。”
簡千珝也笑了笑,柔和了眉眼,卻仍是一絲不苟的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簡珞瑤抿了抿脣,蕭長風道:“不必客氣,坐罷。”
簡千珝倒不推辭了,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道:“與同窗約好一起來看放榜,有幸都榜上有名,這才決定來望江樓一聚,權當是慶祝。”
蕭長風點頭:“是該好好慶祝,我以茶代酒,也祝賀敬之金榜題名。”
敬之是簡千珝的字。簡千珝也端起茶杯,笑道:“借王爺吉言了。”
說罷也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蕭長風輕笑道:“敬之的同窗,想必跟敬之年歲相當,如此年輕便金榜題名,堪稱少年英才。”
“當不得。”簡千珝客氣了一聲,才道,“幾位同窗知道王爺的照拂,也特意叫我帶話謝過王爺。”
“舉手之勞,敬之與我是一家人,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簡千珝點頭,笑了笑。
簡珞瑤看了看蕭長風,又看了看簡千珝,終於問:“你們聊完了正事?”
作者有話要說: 快打一週的點滴了,燒還沒退,這幾天更新不勤快,不好意思,等作者病好了努力多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