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眉眼如畫

/我想與你同在,

我多想你陪在我身邊。

可你寧願顛沛,

也不肯爲我停下腳步。/

十一月大雪瀰漫,淚水決堤,一眼望不到盡頭。當再一次踏上故土,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她以爲,她的心臟不會再爲之跳動,可爲何眼裡,卻還是有淚。

她想,他會知道她回來了麼。

四年多的時間,桑默從沒回來過。她怕,她怕她會從此一蹶不振。她覺得她再也不會回來這個只會給她難過的地方,可是南木說,他回來了。

一個人,下了火車,已是華燈初上,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燈是爲她點亮。她站在大雪紛飛裡仰望天空,潔白的雪花融化在她蒼白的臉上,是淚是雪,她不知道。她只覺得,好想念。

推開門,開了燈。

姥姥的公寓,一如她最初走的時候那樣,整齊,不染一絲纖塵。放下箱子,桑默走到裡面,姥姥的照片還在桌子上。她,在對着她笑。

“姥姥,我回來了。”

桑默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如同她離開的時候那樣,悄然無息,哪裡有那樣值得她千里迢迢舟車勞頓只爲看望一眼的人。那麼他又算什麼。

她想去找那個眉眼如畫的少年,噢不對,那個缺席了她的人生整整八年的少年,此刻,已經長成什麼模樣了呢,他是否一如昨日那樣眉眼如畫,還是多出了一分歲月蹉跎。

偌大的城市,人海茫茫之中,去哪裡找那樣一個帥氣的少年。她想,他也許在城南也說不定,於是她不顧那裡有思念她成殤的人以及她討厭如惡的人,乘坐着往南的汽車,順流而下。

桑默拿出她所有的積蓄,在城南一個街道的拐角處,租了一間四五十平的小屋。她想,她終於能夠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小書屋了。

她給她的書店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扶桑默示。沒有試營業期,沒有開業的過程,直接進入正式營業。來來往往,那麼多的人途徑她的書店,卻沒有人注意到,何時,這裡多了一個書屋。

桑默沒有聘請營業員,這個小書屋,她一人足以。她每天都住在書店裡,只是偶爾,她會關上書屋,出去到處走一走。她多希望,燈火闌珊處,能夠看到那個少年。

十二月,天氣異常的溫暖。這裡的天氣,同北方的天氣完全不同,即使下了大雪,也會很快就融化了。

這天,她早早地起牀,她想先把剛剛送來的新書擺放到書架上,然後出去走走。正當她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放書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

“歡迎……”。她轉過頭,看向門口,呆住,連光臨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她看到。

那裡,那個男人就靜靜地站在那。他穿着過膝的黑色大衣,整個人顯得更加修長挺拔,四年不見,他還是那樣的英俊,可昔日英俊的臉龐早就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絲滄桑,是從再一次遇見她的那時起,還是,她悄然無聲離開的那時起。

不,他已經記不清了。這個女孩兒,總能打亂他一切的規劃。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的女孩兒。她又瘦了,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水亮,卻好像多了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桑默慢慢地從梯子上下來,站定。她一直看着男人,不說話。她不知道怎樣開口,說什麼,說什麼能不這樣尷尬。

“默默,我想你。”五個字,圓潤的從慕森月的嘴裡吐落,他就這樣溫柔地看着她,眼裡帶笑,嘴角微微揚起,她終於回來了。這一刻,他寧願相信,是老天聽到了他的祈求。

桑默身體一震,他說,他想她。他沒有怪她的不辭而別,他沒有怪她四年的時間沒回來一次,他沒有怪她不曾打過一個電話,就連她回來沒有告訴他他也沒有怪她,他只是說,他想她了。

桑默總覺得她的視線有點模糊了,不可能,明明她的病已經好了,怎麼還會模糊呢。她使勁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滾落。她一定在做夢,她怎麼會因爲他的一句話就想哭。

慕森月走到她旁邊,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裡。他不想再放手了,無論如何也不會了。

而她,竟然不知從何時起開始貪戀他懷抱的溫暖,久久沒有掙脫。

久久久久,他放開她。

“默默,再也不要走了。”他熱切地看着她,心裡卻在顫抖。

“嗯。”桑默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不自覺地回答了他。她就知道,她不能看他的眼睛,她一定會被蠱惑,意識到自己竟然答應他這樣無理的要求,她囧地低下頭。

“回來多久了?”

“一個多月。”

“爲什麼不來找我?”

“……”。她哪裡知道他還會記得她,而且,她哪有什麼資格去找他,她寧願相信此刻也是在做夢。

“好了好了,默默乖,默默就在這兒開書店。哪裡都不要去了好嗎?”慕森月就像是哄孩子一樣的哄着她,他真的再也不能沒有她了。

曾經,他一個二十六歲的大男人,因爲她一句好吃,他就甘願像個女人一樣圍着廚房轉;因爲她一個笑容,他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是晴空萬里;因爲她的一個動作,他的心都跟着不停地顫抖。如今,他已三十而立,卻再也經不起沒有她的日子。

桑默就只是低着頭,不回答他。她承諾不了什麼,他也不過是她生命中的過客,夢醒,人離。她寧願選擇跟他只是萍水相逢。她怕,他也只是靠近她,瞭解她,心疼她,然後離開她,她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

“默默乖,你不用現在急着回答我,咱們去吃早飯,嗯?爲了見你,我連早飯都沒吃呢。”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此刻對着她卻是有些撒嬌的意味。無奈桑默最見不得他這樣,就只能跟着他一起去吃早飯。

吃過早飯,慕森月準備開車送桑默回書店。

“默默,不去看看安默然嗎?”看着呆呆望向車窗外的桑默,慕森月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雖然他不想讓任何一個人搶走他的默默,但是,那畢竟是她的母親。他想,她必然有她的苦衷吧。真是可笑,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有惻隱之心了。

沉默了好久好久,桑默都沒有說話,直到回到書屋,她纔回了他一句,去吧。

每一天,慕森月下班了都會過來,帶她去吃好吃的,帶她去玩好玩的。突然有一天,他看到桑默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個戒指,頓時,他覺得心跳加速了。

“默默,你手上的戒指……”。慕森月看着桑默手上的戒指,好似無意地問到。

“嗯,別人送的。”她舉起右手看了一眼,嗯,還蠻好看的。她哪裡知道,戒指戴在中指的含義,只是單純地覺得好看罷了。

……

臘月二十九號的那天早上,桑默一個人,去了那個酒吧,伊人紅妝。

她推開門,看到裡面熟悉的一切,頓時覺得心潮澎湃。如果說,時光倒回到十九年前,她沒有拋棄她,她想,她一定會每天黏黏地叫着她媽媽。可是,總有那麼多的不盡人意夾雜在其中,讓人無法回頭。

當桑默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這一幕,還真是相當的熟悉呵。

站在櫃檯裡面看着賬本的安默然聽到開門聲後,擡起頭,在看到桑默那一瞬間,淚水滾落。她朝思暮想的女兒,此刻,正站在門口。

“默默……”。安默然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緩緩地走到桑默面前。她覺得此刻,纔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一刻。

“我回來了。”桑默的語氣還是不冷不熱,卻讓這個女人哭得像個小孩子。她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她已經不再像初見時那樣濃妝豔抹了,她的皮膚白皙,歲月掩蓋不住她昔日的風采,她的眼角有一尾細細的紋路,她也老了。

如果就這樣下去,她們還能僵持幾年,如果她進了墳墓,她會不會留下遺憾,她不知道。她還是無法做到徹底原諒這個曾經拋棄她,讓她在人海茫茫中冷暖自知的女人。但是,她願意試着去理解她。

“默默,明天過年。留下來,我帶你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安默然一手胡亂地抹着眼淚,一手激動地握着桑默的手臂。昔日濃妝豔抹的女人願意褪去一身胭脂水粉,此刻,她只想給她最愛的小女兒做一頓飯。她知道她無法彌補欠下的債,可是,她想在此生所剩的日子裡好好愛她。

“嗯。”良久,桑默纔回答她。家,聽起來多麼溫暖的一個詞語。從她記事起,她就沒有吃過母親做的飯,此刻,卻也是如此的想像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樣,在新年的那天,吃頓母親做的團圓飯。

本來酒吧晚上都是十二點才關門的,今天,八點的時候安默然就關了門。她不想讓她的女兒等太久的時間,她想帶她回家,她知道桑默不會跟她回家住,但是,她想在新年這幾天給她家的感覺。

“默默,咱們走吧。”關上酒吧的門後,安默然拉起桑默的手,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讓桑默坐到車裡,給她繫上安全帶後,才坐回到駕駛座上。

這些,她從來都沒有體會過。她錯過了她的童年,少年,此刻,她已經長成了有心事的大孩子。一想到這些,她就想哭,她的女兒,她真的不是這樣狠心的,她真的很想陪在她身邊。

她想在她第一次來月事的時候告訴她不要怕,這是正常的生理週期;她想在她叛逆期的時候輕輕地告訴她,默默乖,我懂你的感覺;她想在她青春期起痘痘的時候告訴她,默默,不要擠痘痘,會留下痘印哦。

然而,一切都錯過了。

……

安默然的家離酒吧不是特別的遠,開車也就需要二十分鐘左右。當進入小區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給桑默的錯覺是,她有家了。

開了燈,看到偌大的房子後,桑默覺得,安默然還真是奢侈的要命,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也不怕招鬼,她扁了一下嘴,恰巧被安默然看到。安默然笑了起來。

“默默,房子很大,足夠咱們兩個人住,搬來一起住好不好。”她直直地看着正在四處張望的桑默。她不是讓她來住,而是求她來住。她不知道她們這樣一起還能有多少個年頭,她只想在以後每天早上起來的日子,能夠看到她的臉龐,然後她起來爲她做一頓早餐。

桑默沒有回答她,依舊四處看。

“默默,跟我來。”安默然拉起桑默的手,朝裡屋走去。推開一個房間的門。開了燈,裡面一片潔白。大大的牀上放着一隻跟人一樣大的玩偶,一扇巨大落地的窗子,外面,還有陽臺。

“喜歡嗎?這是你的房間。”安默然看着桑默,等待她回答。

“還好。”桑默收回目光,轉身向客廳走去。如果說,換成小時候,她想,她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但現在,天無時地不利,她沒有感覺。

“從你上大學走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看着桑默轉身向客廳走去的背影,安默然在身後軟軟地說到。她真的只想看她高興。桑默不理會她,停在沙發旁邊,坐了下來。

“默默,我知道你對我還有偏見。”安默然走過來,坐在她旁邊,“但是,我會等你。”她不知道真相,她不會跟她計較,況且,是她對不起她的女兒,她無話可說。

第二天早上,安默然起得特別早,但是她覺得,這是她這麼多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天。她給桑默準備了早餐,她給她煎了荷包蛋,她喜歡這種感覺。

桑默迷迷糊糊地起了牀。推開門,就看到安默然在不停地忙着。“默默,快去洗漱一下,過來吃早飯嘍”,看着站在臥室門口直揉眼睛的桑默,安默然笑着呼喚她。

……

一個新年,就這樣過去了。十天,桑默在安默然家一共住了十天,而慕森月這半個月來,沒找過她一次,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桑默從安默然家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安默然一直挽留她,想讓她多住幾天,但是她說她的書店還得開門,無奈,安默然只能放她離開。

剛走出小區門口,突然,一輛車停在桑默面前,車窗搖下,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英俊的臉龐。不知道爲什麼,桑默總覺得每一次見到他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默默,走吧。我把你的十天讓給了安默然,那麼你以後的日子就是我的了。”慕森月說得大義凜然,理直氣壯的,卻不失風度,不失優雅。他總能這樣。

桑默坐上車,等他載着她離開。

“默默,我帶你去一家最近新開的餐廳,你一定會喜歡。”

“好。”

進入餐廳,桑默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她記得曾經南木對她說過,默默,我要開一間不一樣的餐廳,爲你。想到這,她不禁笑了一下。

他們選擇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了下來。

“默默,你想要什麼樣的禮物?”點完餐,慕森月看着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兒,他想,他還沒有送她新年禮物。他知道那些奢侈品根本配不上他的默默。

“不用了。”桑默又是拒絕了。她真的沒有什麼特別渴望的禮物。曾經,她盼望着有一天別人能送給她一個白色的沙漏,然後在她生日的那天爲她唱一首《沙漏的愛》。而今,沙漏禮品店的老闆已經送給她了,《沙漏的愛》那首歌也在她成人禮的那天從mp3裡聽到了。

她已經不再奢求什麼了,畢竟是奢求,毫無意義而已。

“南木。”突然,桑默站起身,向餐廳外跑去。她看到南木了。

“默默。”身後,慕森月在不停地呼喊她,默默。他失落地坐在椅子上。呵,他連他的一個影子都比不上,她只看到一個背影就那麼奮不顧身地追出去,那麼他呢。

她明明看到南木了,當她追出去的時候,卻根本沒有看到有任何人的身影。不,她不會認錯,即使他的個子長得很高了,但她一定不會記錯他的背影。她失落地回到餐廳。

“默默,菜上來了,快吃吧。”慕森月看着桑默失魂落魄地回來,他把筷子親自遞到她的手裡,他還給她夾了很多的菜。他對她笑得那樣的溫柔,優雅而不失風度,可是他的心卻在滴血。

一整個晚上,桑默都沒有說一句話。看在慕森月的心裡,卻是一陣刺痛。他知道,他都知道,她是爲了他纔回來的,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能留住她全都無所謂。

桑默不知道的是,慕森月知道南木這個人的存在,他知道南木回來了,他也知道南木在哪,那個人,一樣的出名,一樣的耀眼,誰會不知道呢。可能也就桑默這種不看電視不看新聞的人才會不知道的罷。

慕森月將桑默送回到書屋的門口。下了車,桑默一如他們初次見面那樣,兩眼空洞無神,像個木偶。慕森月向前一步,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他該拿她怎麼辦,讓他怎麼辦。讓她去見那個男人一面,讓她死心。還是就這樣讓她去那個男人身邊?可是如果知道真相後,她一定傷心的。不,他怎麼捨得她傷心。

“默默乖,一切都會過去。回去睡一覺,嗯?那只是一個夢。乖,乖。”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溫柔的哄着她。慕森月直到看着桑默睡着才離開。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難過。她因爲一個身影就那樣悲傷,而他,因爲她那樣悲傷卻心疼不已。

一連幾天,桑默的書屋都沒有營業。每一天每一天,她只是靜靜地看着南木曾經給她寫過的那些明信片。她哪裡會知道,找南木,不過是爲了慰藉少年時期因爲南木離去而空洞不已的心。

第七天,桑默纔開始繼續營業。推開書屋門的那一瞬間,陽光傾瀉而下,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擡起頭,從指縫中看到陽光在空氣中是五顏六色的。

“默默。”慕森月捧着一大捧茉莉花就這樣看着站在陽光下的桑默。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他不是不想見她,他只是不想打擾到她,所以他每天都會捧着茉莉花,站在她的門口,只希望她能推開門。

“嗯。”放下手臂,桑默看了一眼慕森月,轉身走進屋內。

“默默,我給你買了早餐。”慕森月將茉莉花插在花瓶裡,把早餐遞給桑默。看着她又瘦了一圈的小臉,他覺得心疼不已。

桑默接過早餐,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

“默默,搬去跟我住吧,好不好。我讓容姨給你做好吃的。”他實在不忍心再讓她一個人住了,他真的受不了桑默這樣。他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他好怕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她,她會生病,他捨不得。即使他每天都能來看她,他還是放心不下。

桑默搖頭。她不需要他憐憫她,她只是還沒有找到南木。以後木木哥會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再不濟也還有安默然。

“那默默乖,一會兒我還得去上班,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好不好?”慕森月柔柔地摸着她的頭頂,她的長髮有些亂糟糟的,他都輕輕地幫她理順。

他總是這樣,他總是對她這麼溫柔,他總是哄着她。他知不知道,其實桑默特別想吼他,能不能別對她這樣,能不能別對她這麼好,她怕她會習慣。她怕她習慣了就捨不得。

慕森月走後,桑默只是靜靜地坐在樓下看書。一擡頭,就能看到外面陽光明媚,跟着陽光,她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外面。她的書屋在街道拐角處,臨着路邊。

馬路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車輛,忽然,她看向馬路對面,那裡,南木在那裡,一定是南木。桑默不顧來回穿梭的車輛,就向馬路對面衝去,一輛極速駛來的車輛她擦倒,她一下子坐在了馬路中間。

吱,一輛車緊急剎車,停在她面前。“你有病啊。”司機罵罵咧咧。她聽不到,她什麼都聽不到,南木,她只想過去找南木。當她再看向那邊,早已沒有了南木的身影。

她一直坐在馬路中間,任司機罵罵咧咧。突然,一個人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扶起她。她轉過頭,就看到慕森月那張溫柔的臉龐,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是因爲他還是因爲他。

“慕森月,是南木,真的是他。”她一直在哭,哭得很傷心。

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卻是爲了別的男人的名字做鋪墊。他不怪她,他知道她只是無法忽略掉那個陪伴了她一整個童年的人而已,他可以等她,等她看到他的好。

慕森月帶着桑默去醫院檢查了一下,除了手上胳膊上和腿上的一些擦傷外,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包紮好傷口後,他纔敢讓她出院。慕森月帶着桑默回到自己的住處,他覺得還是讓她在身邊自己才能放心。

下了車,慕森月抱起桑默就向別墅內走去。在看到慕森月的別墅後,桑默只覺得簡直是奢侈的要死,這麼有錢,他一定是人販子,拐賣人口的,而且還是專門拐賣她這種被父母親拋棄,沒家沒朋友的孤兒。

“我要回書屋。”說完,桑默掙扎着就想下來。

“不行”,慕森月一口回絕。他怎麼可能再讓她一個人回去住在那裡。

“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依舊是掙扎着想要下來,卻被抱得更緊。

“不行。”完全不理會她的掙扎,慕森月抱着她走到門口,對着門內喊了一聲,“容姨,開門”。

“先生,今天回來的好早啊。”還沒看到容姨的身影,聲音就已經從門內傳來。咔,門被打開。

“呀,桑小姐怎麼了?”剛開開門,一眼就看到被慕森月抱着的桑默。

慕森月抱着桑默徑直走到裡面的沙發旁邊,將她放到沙發上後,才轉過頭對容姨說,“容姨,默默要住在這裡,你先去給她收拾好房間。”

“好的。”說着,容姨已經朝二樓走去。

慕森月轉過身,看着被他放到沙發上的桑默,順勢在她旁邊坐了下來,“默默,你在這裡好好的養傷,我讓容姨給你做好吃的,容姨做飯特別好吃。”他笑得還是那樣溫柔。

桑默一聽到他說容姨做飯好吃她就不自覺地嚥了一下唾沫,如果照容姨四年前的做法,她真的不敢恭維。容姨做的飯真的是太好吃,她不敢吃。於是她就一陣推脫,“啊呀,不用了,還得麻煩容姨。”

“沒事兒的,默默乖。我現在還得去上班,你在家好好休息,無聊的話看看電視。”說完,慕森月已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推門離去。他穿西裝真好看,桑默覺得,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像他一樣能把西裝穿得這樣好看。她總覺得他這個背影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她就是想不起來。

“先生走了嗎?”剛從樓上下來的容姨就看到就剩桑默一個人,想來慕森月是去上班了。容姨走到桑默身邊,看到她手上胳膊上的那些擦傷,不禁皺了一下眉,“一定很疼吧,先生每天都是興高采烈地說要去看桑小姐,今天怎麼弄成這樣了?”

聽到容姨說這句話,桑默有些迷惑,她說慕森月每天都去看她,可是今天他們才見過面啊,“容姨,慕森月今天才去看我的。”

“不能啊,先生還說,他要去買茉莉花和早餐給你送去,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都是把花跟早餐帶回到家裡了。”容姨摸着下巴,一臉茫然的樣子。

桑默身形一震,原來慕森月這幾天每天都會去看她,可是她一直沒有開門,所以他只能回來。桑默的視線有點兒模糊了,好奇怪,每一次只要是關於慕森月的一切,她都會不自覺地想哭。

就這樣,桑默這幾天都住在慕森月家裡,她也終於吃到了容姨做的飯,真的好好吃。每一次容姨做飯的時候,她都會跟着一起幫忙,做好飯,一起等待慕森月下班回家。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這種感覺真的特別好,當她意識到一起等他回家的這個想法時,她不禁被下了一跳。

家,真的好神奇。

一般午飯的時間慕森月是不回來的,但是因爲桑默在家,所以基本上每天中午他都會回來一趟,就是爲了陪她一起吃飯。

這天,桑默還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劇,慕森月就回來了。桑默從來沒看過電視劇,如今看了一下,她覺得她不看電視劇一定是正確的選擇,有的劇簡直是腦殘了。

“默默,看什麼呢?”剛進門的慕森月一眼就看到坐在沙發上一臉陰鬱表情的桑默,走到她旁邊,才發現她眼睛還是淚汪汪的。慕森月看了一眼電視,裡面的人哭得也是稀里嘩啦的。

“默默,咱們換個臺好不好。”他可見不得她這個表情,心疼死了。

“不,快看完了。”她聲音裡還帶着哭腔。想她一世英名哪裡這麼瞎哭過,還是爲了一部劇,她平常都是很慎重地哭好嗎。真是夠了。

慕森月一直坐在她旁邊陪着她一起看。叮咚,門鈴響了。

“容姨,去開一下門。”慕森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桑默傷心的小表情,對着正在廚房裡的容姨喊了一聲。

咔,門打開。

“容姨好。”一個女人的聲音。

“哎,李小姐好。”

聞聲的慕森月擡起頭看向玄關處,那個女人站在那裡也直直地看向他。幾年沒見,那個女人還真是越來越嫵媚,而他也是越來越成熟了。

“森月,好久不見。”女人聲音很溫柔,她扭着腰肢,緩慢地走向慕森月。

聽見聲音的桑默也擡起頭,她竟然叫他叫得這麼親近。她,是誰。那個女人,她曾經見過,在哪,在哪來着。她快速地在腦海裡搜索,卻沒有答案。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冷冽的聲音,一點兒溫度也沒有,坐在他旁邊的桑默都明顯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

“森月,你真的是一點兒也沒有變。”女人站在慕森月面前,就這樣一直看着他,完全忽略了旁邊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森月,這位是?”終於發現旁邊有人一直在看她,女人才回過神來,慕森月旁邊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存在。

“桑默。”慕森月直接偏過頭,看向桑默。他看到了什麼,他好像從她的表情裡看到了難過,氣憤,是因爲……他麼。

“默默,這是李夢然。”溫柔的語氣,目光也是柔情似水。他對她竟然那麼溫柔。他對她何曾這麼溫柔過,他看她的表情哪裡這麼溫柔過,這深深刺痛了李夢然。

“桑默?曾經一中初中部有個校花叫桑默。你……”女人慾言又止。

“嗯,桑默。”桑默只是淡淡地回答,然後轉過頭繼續看電視。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這個女人一點兒好感也沒有。

明顯感覺到桑默不喜歡她,語氣裡都跟着帶點兒討厭的意味,他的心裡卻莫名的開心。可是對李夢然,他的語氣卻是不自覺就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麼。”

“森月,這麼久不見。難道不敘敘舊嗎?”李夢然明顯地在瞪了一眼桑默後,又對着慕森月笑臉相迎,柔中帶嗲。

“不用了。”慕森月淡淡地回答。

“森月,你真是狠心。”李夢然語氣裡盡是撒嬌的意味,聽在旁邊桑默的耳朵裡,卻覺得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她偷瞄了一眼慕森月,哼,聽得還蠻享受的嘛。

突然,慕森月將頭一下子偏向桑默這邊,恰好對上她偷瞄來的眼神,他的眼裡還帶着笑意。桑默尷尬的咳嗽了一聲。

“你走吧,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敘舊的了。你再待下去,默默會生氣的。”說這句話的從始至終,慕森月都沒有看李夢然一眼,他一直在看着桑默的表情變化。聽他說完這句話,桑默瞪了他一眼。

“那我走了,改天再敘吧。再見。”李夢然站起身。

“好走,不送。”慕森月也沒看她一眼。他看着桑默,而桑默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看着她起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桑默,才轉身離開。

直到李夢然離開後好久好久,桑默直勾勾地盯着電視才輕輕地說了一句,“喂,慕森月,她瞪了我一眼。”

“哈哈,默默,你瞪回去啊。”慕森月哈哈大笑,笑得不顧一切卻還是不失風度。他從沒這樣笑過,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是想笑了。他搖了搖頭,看來,這輩子是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吃過午飯,慕森月就又去上班了,他對桑默說無聊就看看電視,他還特意囑咐了容姨,如果出去買菜,帶上桑默一起出去走走吧,但是一定要帶好她,不能讓她亂走,不能磕着碰着。他就像老媽子似的對着容姨千叮嚀萬囑咐的。

晚上買完菜回來後,桑默幫着容姨摘菜,打下手。容姨說,晚上做紅燒肉,桑默就一直跟在一邊看着能不能幫一下忙。

“桑小姐,你是不知道我那時候第一次給你送飯,我還記得是魚,還是先生做的呢,我走之前先生還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看着你吃完才能讓我回來。”容姨一邊做着飯,一邊愉快地跟着桑默說話。想想她就想笑,那時候桑默還真是給面子,都吃完了。

“什麼?你說那個魚是慕森月做的,不是您做的?”桑默吃了一驚。那魚不是容姨做的嗎?

“對啊,那是先生做的。晚上的時候,先生又給你做的紅燒肉。哎,先生晚上提着飯盒回來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都沒嘗過給你做的紅燒肉的味道。於是他就嚐了一下,他說好難吃。你都吃光了,先生覺得特別愧疚,那麼多天,他就跟着我在廚房裡轉。你是不知道廚房讓他弄得多狼狽。”容姨說着說着笑了起來。

而桑默卻再也聽不進去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容姨說什麼,魚,肉,都是慕森月做的,他還爲了她在廚房轉。怪不得那麼多天他都沒去找她,他……桑默轉身跑上樓。身後,容姨一直在喊,桑小姐,你怎麼了。她聽不到。她的腦海裡只有那一句先生跟着我在廚房轉。

回到房間,桑默反鎖上房門。裡面漆黑一片,她沒有開燈。她倚靠着門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上。她小心翼翼地哭着,卻還是哭出了聲音,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爲什麼要讓她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真的會捨不得。

慕森月回來了,容姨趕快迎上來。

“先生,你快去看看桑小姐吧,她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怎麼了,你跟她說什麼了。”他的語氣裡滿是冷漠,更多的卻是緊張,他就離開幾個小時而已。

“我就跟她說你之前給她做過飯,然後她就轉身跑上樓了。”

……

桑默聽到,一陣匆促的腳步聲正在向她的房間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默默乖,開門好不好。”男人在外面溫柔的呼喚她。他知道,她知道後會有壓力,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讓她慢慢地接受他,他可以等的。

咔。良久,桑默纔開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她那雙紅紅的眼睛,慕森月上前一步,將她抱在懷裡。他知道,他知道她一直都是那樣單純,不懂什麼情啊愛啊什麼的,他會慢慢地開導她,直到她認清自己的感情。

“默默乖,沒事兒了。乖。”他拍着她的背輕輕地安慰她。除了溫柔還是溫柔。

“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麼好。”桑默哭着一把推開他。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她真的會習慣,她會捨不得。“你知不知道,我會習慣”,她哭得像個小孩子,撕心裂肺。聽在他心裡,卻生生地扯痛了他的心。

“默默不需要有壓力,我心甘情願。”他又上前一步,輕輕地擦去她的淚水,將她抱在懷裡。是的,他只是想用他的心換她的心,等價交換,她不需要有壓力。

她在他的懷裡,不知道哭了多久,她哭得很傷心很傷心,卻是爲了他,他感覺很幸福。

桑默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她生日這天,慕森月送給了她一捧玫瑰花,和一紙地契。他把她在街角租的那個書屋買了下來,送給她作爲生日禮物。他想,她一定是想要一個徹底屬於自己的書屋。

只要他有,只要他能給,他都會給她。

生日那天,她又哭了。因爲他,她總是哭。

可是以後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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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眉眼如畫1 盛夏光年5 十年之久2 你若成風2 你若成風2 你若成風1 盛夏光年8 花開半夏7 眉眼如畫4 青燈古佛6 何處歸程7 眉眼如畫5 十年之久8 花開半夏8 花開半夏5 十年之久2 你若成風8 花開半夏7 眉眼如畫1 盛夏光年8 花開半夏5 十年之久3 伊人紅妝1 盛夏光年2 你若成風6 何處歸程2 你若成風5 十年之久6 何處歸程7 眉眼如畫2 你若成風8 花開半夏4 青燈古佛2 你若成風1 盛夏光年2 你若成風7 眉眼如畫2 你若成風4 青燈古佛4 青燈古佛6 何處歸程3 伊人紅妝2 你若成風6 何處歸程6 何處歸程8 花開半夏5 十年之久2 你若成風7 眉眼如畫2 你若成風8 花開半夏1 盛夏光年1 盛夏光年2 你若成風4 青燈古佛8 花開半夏6 何處歸程2 你若成風7 眉眼如畫8 花開半夏2 你若成風6 何處歸程2 你若成風2 你若成風3 伊人紅妝3 伊人紅妝5 十年之久7 眉眼如畫8 花開半夏6 何處歸程5 十年之久3 伊人紅妝6 何處歸程1 盛夏光年6 何處歸程3 伊人紅妝7 眉眼如畫2 你若成風6 何處歸程8 花開半夏4 青燈古佛5 十年之久2 你若成風7 眉眼如畫1 盛夏光年7 眉眼如畫4 青燈古佛2 你若成風3 伊人紅妝1 盛夏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