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有人提出着可能是構思上的“撞梗”,林潤安這麼多年累積起來的名譽也不是輕易能被動搖的,但他確實受到了來自時尚界的質疑。
燕尾妝實在太特別了,這樣驚奇的相似,只是用“撞梗”來形容,實在太過牽強。
在重壓之下,林潤安工作室裡有兩位十分重要的彩妝師被美國某個大型化妝品公司挖走了。其他人幾個彩妝師也動搖的厲害。
“海文!我這就回去巴黎!”
林潤安不僅僅是她的老師,也是她除了安塞爾之外唯一的親人了。
“不,現在你不能來!我是你的老師,如今我涉嫌抄襲,如果你冒冒然來到這裡,會讓你也被捲入抄襲風‘波’中。你不但幫不了我,而且會讓你也深陷其中!本來亞裔化妝師在歐洲多少都受到打壓,我不想你成爲我的炮灰!”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如果這件事能被解決,我會毫不顧忌地讓你回來。但如果不能被解決,就只能等時間淡化記憶,等到你在亞洲的彩妝界到達無人可匹敵的地步,你纔有資本抗衡這裡可能帶給你的重壓!”
“海文!你想要我做一個逃兵嗎?白意涵說的沒錯,我會覺得歐美的時尚界很美好,是因爲你在前面爲我披荊斬棘!”
“我不是在披荊斬棘,我只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有一天時尚界不再認同我,那麼只有你,才能爲我贏回榮耀!米塵,也許作爲‘女’人,你覺得羅丹堅持在自己的博物館裡展出卡蜜兒的作品是因爲內疚與愛,但在我看來,卡蜜兒不僅僅是羅丹的情人,也是他最出‘色’的學生,是他最引以爲傲的作品。所以,我不會讓你在飛翔之前因我而折翼!”
林潤安是堅決的,即便米塵真的趕來巴黎,他也不會見她。
掛了電話,米塵覺得自己恍惚不已。
當她走出星耀大樓的時候,一輛摩托車從路邊呼嘯而過,就在差點將她掛倒的時候,她被人一把拽了回來。
“你在幹什麼!”低沉的呵斥聲中怒意沸騰。
米塵對上那雙冰‘色’雙眼,倒‘抽’一口氣,“厲……厲墨鈞……”
“跟我來。”
厲墨鈞鬆開了她,將她帶回了星耀的大樓。他們走入電梯,相對無言,一直上升到樓頂。
打開安全‘門’,厲墨鈞扣住米塵的手腕,帶着他走到了樓頂天台。
風聲依舊,空氣中泛着涼意。
“說吧,到底怎麼了。”
他的聲音是冰冷而堅毅的,她幾乎沒有抵抗的力量,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了他。
“我該怎麼辦?我應該在他的身邊!在我最孤獨的時候,是他在我的身邊!我應該馬上就去……”
“米塵,如果你真的在意林潤安,那麼就給他想要的東西。”
“什麼?”
“安心。讓他心無旁騖應對已經發生的一切。讓他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成就還沒有失去。他能擁有今日的成就,靠的並不是其他人的謬讚和吹捧,而是實力。所以,你也要相信他擁有解決眼前危機的能力。”
“所以我就只能在這裡躲着?”米塵不明白厲墨鈞到底是怎樣做到無時無刻都理智的?
“你不是躲着,而是積蓄實力。如果有一天林潤安落下雲端,你必須有資本將他的榮耀帶回天空!”
米塵看着厲墨鈞的眼睛。
心‘潮’決堤,衝涌上她的河岸,卻因爲他的目光,溼潤了乾燥到迸裂的空氣,一切沉穩了下來。
“我知道,我要做什麼了。”米塵握緊了拳頭。
“很好。”
厲墨鈞的雙手始終揣在口袋裡,彷彿用力隱忍着什麼。當他轉身那一刻,米塵似乎看到晝夜更迭,時間的關節明明緊繃着卻不得不彎折起來。
她用自己的目光描摹他的背影,沉默着挽留他的影子。
那天晚上,白意涵特地趕來星苑的公寓,和喵喵一起陪着米塵。
但是米塵並沒有慌‘亂’失措,而是很鎮定地告訴他們自己暫時擱置前往歐洲的計劃。她也要求餘洋不再爲她安排任何二線時尚雜誌的採訪以及毫無意義的電視節目。她的工作重心必須放在一線時尚盛事上,比如東京時裝週、香港奢侈品牌發佈會等等。
米塵與白意涵站在公寓的窗臺前,白意涵將米塵抱進自己的懷裡。
“你真的長大了,讓我惶恐了起來。”
白意涵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感慨。
米塵的目光堅定地望向夜空,“就是因爲從前的我是個孩子,纔會使得林潤安孤軍奮戰。不過白大哥,你說的對,我把歐美時尚界想象的太美好了。那裡也許和這邊是一樣的,充滿了妒忌和歧視。”
“小米粒啊……”白意涵嘆息了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
“可是白大哥,我做不了你口袋裡被你好好捂着保護着的小米粒。”米塵側過臉來,萬分認真地對白意涵說,“我想要被埋進土壤裡,感受日光暴曬,滂沱大雨,如果不幸我爛在了土壤裡,我不後悔。但如果我幸運,我會結出更多更多的麥穗!”
白意涵微微怔了怔,眉頭皺得更緊了。
雖然米塵一直留在國內,但卻時刻關注着林潤安的事件進展。她經常與唐娜還有坎恩聯繫,也拜託了安塞爾一定要幫助林潤安。
半個月之後,安塞爾興奮地打來了一通電話,“小米!小米!海文的事情有轉機了!海文第一次構思燕尾妝是在半年前,他因爲靈感來襲,所以直接爲一個藝術學院的‘女’學生當場化妝!當時海文沒有留下照片做證據,但是有一位時尚雜誌的責編被‘女’學生的妝容吸引,爲她拍了照片!‘女’學生不認識海文,所以責編問她誰替她化妝的時候,她打不出海文的名字!最近這位責編在翻手機舊照片的時候,發現了它!於是將這件事告訴了雜誌社的主編!”
“所以只要這位責編到那個學校找到那位‘女’學生,只要‘女’學生認出當日是白意涵給她化妝就能證明白意涵的燕尾妝構思早於那個指稱他抄襲的化妝師塞布瑞納!”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時尚雜誌的主編因爲在米蘭彩妝發佈會上與海文意見有分歧產生矛盾,他拒絕雜誌社所屬的責編幫助海文!”
“這該怎麼辦?這些時尚界的主編都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一旦誰挑戰了他們的權威‘性’,他們就……”
“不過海文倒對我說他有辦法說服那位主編,叫我對你說不用擔心。對了!今天我去看望海文,你猜猜我看見他在和誰一起喝茶?”
“和誰?”
“厲先生啊!”
“厲先生?哪位厲先生?”
“就是厲墨鈞啊!”
米塵微微愣住了。安塞爾又在電話那端滴滴叭叭說了一大長串,最後的結尾就是下週他在西班牙的走秀結束,將會有兩週的假期。他打算到中國來陪着米塵。
但是米塵的心思已經飄遠了。厲墨鈞去了巴黎?還特意去見了林潤安?
在米塵的印象裡,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什麼‘交’集。
她知道,厲墨鈞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無論他去到哪裡做什麼都與她無關,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撥通了連蕭的電話。
“喂,連先生!”
“哎喲,米塵?好久沒見到你了!不過也不能說好久沒見了,我經常翻國內的時尚雜誌看見你!”
“是啊,就是好久沒見面了,厲墨鈞他還好嗎?”
“他?他上週就出發去巴黎了。”
“去巴黎?爲什麼?他不是有一部仙俠電影正在籌拍嗎?”
“也許是爲了抓緊時間度個假吧!順帶去拜訪《尖端視線》的主編尼古拉斯·佩蘭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厲墨鈞的姐姐是《尖端視線》的贊助者之一。”
“你確定是《尖端視線》?”
“是啊。怎麼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讓厲墨鈞引薦你和佩蘭先生認識。聽餘洋說你很想去歐洲?”
“啊,只是想想而已。”
“有夢就追尋。如果是厲墨鈞,他只會對你說兩個字。”
“哪兩個字?”
“‘去做’。”連蕭故意模仿厲墨鈞的語氣,冷冷的,帶點命令式的口‘吻’。
米塵呵呵笑了起來,在那瞬間,她的心裡有什麼在翻滾。
兩週之後,林潤安的事情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尖端視線》的一位責編提供了一張畫着燕尾妝的‘女’學生照片,根據這張照片,他們找到了巴黎高等藝術設計及管理學院的一位‘女’學生凱特。凱特證明當日爲她畫出燕尾妝的正是林潤安。這樣一來,林潤安的燕尾妝構思早於化妝師塞布瑞納,洗清了抄襲嫌疑。
而事情的進展大大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就是塞布瑞納的助手向《尖端視線》坦白,說塞布瑞納的燕尾妝來自於一封郵件,而這封郵件的發件人竟然是林潤安工作室裡一位已經跳槽到美國的化妝師!
也就是說,塞布瑞納纔是真正的抄襲者。他買通了林潤安的助手,得到了他的彩妝創意。
林潤安終於恢復了自己的名譽。而“抄襲”也讓塞布瑞納自毀前程。
當米塵接到林潤安的電話時,她高興得差點跳出車頂。
“對了海文……你前段時間是不是見到了厲墨鈞?”
林潤安在電話那端沉默了。
良久,他纔開口說:“厲墨鈞本來要求我不要告訴你的……是他親自來巴黎說服《尖端視線》的主編佩蘭先生摒棄成見,做對的事情。”
“沒想到你和厲墨鈞那麼相熟了?看來你很有魅力啊,厲墨鈞不輕易幫別人忙的。”米塵打趣道。
林潤安吸了一口氣,用十分認真的口‘吻’說:“你還不明白嗎?他想要幫的從來不是我,而是你。因爲我公開承認了你是我唯一的學生。如果我是個‘抄襲’導師,以後你也會被攻擊爲‘抄襲’學生。”
米塵的思維在那一刻停擺,厲墨鈞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字一句,在這樣短促的停頓中,碎裂着漫布天地。
“他……爲什麼不曾對我提起過?還要求你別告訴我?”
“米塵,有的時候我們爲另一個人做所有我們能做的一切,不是爲了得到感‘激’,只是因爲我們想做。那是本能。”
米塵用力閉上眼睛,就在那一刻,開車的餘洋猛地剎車,但還是沒有控制住,撞上了一輛布加迪。
“完了完了!撞上什麼不好,竟然撞上一輛豪車!”餘洋發出一聲感嘆。
開車的‘女’子一身高雅打扮。但高雅的人未必在這樣的‘交’通糾紛中好說話。
“李哲哲?”餘洋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米塵在心裡暗叫“不好”。無論與李哲哲打多少次的照面,她都沒有找到應對她的策略。
李哲哲果然來到了米塵的車‘門’邊,敲了敲車窗,“真巧啊,米塵老師。一起去喝杯咖啡?將這個爛攤子‘交’給保險公司好了。”
“可是我還有事。下次吧,李小姐。”米塵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
“好吧,那就下次。除非你不想知道你的老師林潤安爲什麼會被捲入‘抄襲‘門’’。”李哲哲笑着轉身。
米塵在心裡無數次對自己說‘不要上鉤’‘不要理睬她’,但米塵還是控制不住內心深處的疑‘惑’。
“李小姐,我們去喝一杯吧。不過我沒有時間和心情聽你廢話,我的腦袋也不是那麼好使,麻煩你有話直說。”
她們在街角的一家咖啡館坐下,這個時間正是上班時間,咖啡館裡除了她們倆幾乎沒有其他人。
米塵坐下,極有耐心地等着李哲哲點單。
“你不需要咖啡嗎?”
“我不需要。不喝咖啡,我也很清醒。”
“你確定?現在的你足夠清醒嗎?”
“如果你需要對我冷嘲熱諷或者諸多暗示,那麼我就只好告辭了。”
米塵剛要起身,就被李哲哲按住了手背,“和白意涵在一起這麼久,你都沒有學會他的耐心嗎?林潤安的助手將他的作品發給了塞布瑞納,而他的這位助手已經去了美國,在愛麗莎·溫絲萊特的彩妝公司做顧問。”
“這些我都知道。”
“但是將他介紹給愛麗莎·溫絲萊特的人是誰,你‘弄’清楚了嗎?”李哲哲仰着頭看着她,眼睛裡滿是調侃。
“是誰?”
“潔茵。她也是白意涵在美國時候的專屬化妝師。也是白意涵在美國時期,最親近和信任的‘女’人。”
米塵的心臟略微一顫,“你是在暗示我,白意涵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嗎?”
“你敢百分之百肯定他沒有讓潔茵以前途來收買林潤安的助手嗎?米塵,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那種追求真實的‘女’人。這樣的你,會吸引白意涵,但你無法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對我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讓我離開他?”
“我只是告訴你,白意涵的愛情就像刀鋒。刀背溫潤如‘玉’,他會溺愛地‘吻’着你,讓你天經地義地享受一切。當你試圖遠離他哪怕一丁點的距離,瞬息就變成千方百計索要的刀鋒。如果你甘心閉上眼睛,麻痹自己不去感受那些註定的痛苦和束縛,你還能勉強回到他的懷抱。”
咖啡還沒有上來,李哲哲就起身離開了。
“哦,那杯咖啡是爲你點的,不是給我的。你可以選擇喝,或者不喝。”
一整個下午,米塵都坐在那裡。
她想起了DK的總監助理對自己提起過的,他們之所以放棄她選擇Tony Young是因爲白意涵的引薦。
那麼林潤安呢,也許白意涵根本什麼都沒做。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直到太陽落山,日暮低垂,米塵仍舊呆坐在那裡。
面前的椅子發出輕微的聲響,溫潤而柔和的聲音不遠不近。
“小米,你怎麼了?餘洋說你見過李哲哲之後就一直坐在這裡。告訴我,她又對你說了什麼?”
米塵沒有擡眼,只是笑了笑說:“海文的‘抄襲‘門’’事件已經過去了。也因此,他得到了歐美時尚界更大的尊重與認同。”
“嗯,我聽說了。當人們一直反對、排斥某個人或者某件事,一旦他們發現一切源於誤會和偏見的時候,對這個人或者這件事的好感會成倍,而且更加難以動搖。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歐洲了。爲什麼你反而一副苦惱的樣子?”
“我不能讓你跟我去歐洲。”米塵終於擡起眼來,看着白意涵。
她的目光沉穩,就似從深深的夜裡‘露’出的微光,將一切照亮成雪白。
“爲什麼?”白意涵‘脣’上的笑容完全收斂了起來。
“因爲我不值得你那麼做。”
“什麼叫做你不值得?對我而言,爲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白意涵的眉頭蹙起,他的臉上再沒有了雲淡風輕的從容。
“你看,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差別。你可以爲我做任何事情,而我卻不肯爲你留在這裡,留在你的身邊。我沒有爲你想過,而是你處處爲我犧牲。”
“小米,你到底想說什麼?愛一個人本來就不能去計較公平。你去歐洲,追逐的不是名利而是快樂。你想要享受被單純的藝術所包裹的感覺。我也是一樣的,我只想感受你在我的身邊,所以去哪裡或者做什麼,對我而言根本不重要!”
米塵看着白意涵,她忽然明白自己是多麼地不瞭解他。她永遠仰望着他所有的完美,而現在她看見了他彷彿紮根在雪地之中,等着她回望。沒有人是喜歡寒冷的,所以他纔會那麼用力地想要擁抱溫暖。
“因爲我做不到全心全意地看着你,義無反顧地愛你。以前我把你當做灰姑娘的南瓜馬車和水晶鞋,但現在我才明白,我們就像捉‘迷’藏。當我面對你時,看着的是最完美的你。而當你目送我的時候,總能把你的影子隱藏,讓我看不到。”
“小米,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我只是……”
“白大哥,讓這一切變得複雜不是你,而是我。我從來就沒有‘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向往你,尊重你,所以當你用我最想聽到的話告白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擁有……”
白意涵的眼眸是繾綣的,彷彿他所給予的一切稍縱即逝所以她必須小心珍惜。而此刻,那雙眼睛就似被無處歸去的荒草掩埋的砂礫。她曾經被他的世界所容納,而此刻,他的‘脣’上仍舊是淺淺的笑。
米塵終於明白,他的微笑就是他的城邦。他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獨自稱王。
“米塵,就算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喜歡我,那並不重要。你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白意涵一字一句十分用力地說。他的聲音略微發顫,他的眼睛裡閃爍着某種令人動容的水光。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白大哥。”
因爲這纔像是真正的你。
她不會對李哲哲拋出的問題追根究底,因爲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猶豫妥協地享受他的溫柔,總有一天,她會成爲那把傷害他的利刃。
“請你讓我回到原來的位置吧。那個低着頭跟在你身後的‘女’孩,那時候我覺得很幸福,很快樂。你曾經說過,不會再丟下我,也不會讓我再看着你的背影,所以這一次,讓我目送你離開。”
米塵微微仰起頭,只有這樣她才能做到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那就不要強迫我離開。”白意涵看着她,堅定而絕然。
“我們之間從來不是僵持不下的。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燈塔,當我在五光十‘色’裡流‘浪’的時候,只要仰望你,就能看見天堂。但是天堂……是很高遠的地方。”
“所以從最開始,我們之間就那麼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對嗎?我不該對你說我不會輕易相信你,不該離開星耀的時候沒有帶走你,不該……”
“白大哥,有人對我說,‘如果你一直看着對的人,就不會心痛了’。我知道你的心現在很痛,因爲我不是那個對的人。”米塵用力地看着白意涵,她知道自己傷害了他。
當他表白的時候,她就不該因爲他的完美而猶豫。是她,讓他有了裂紋。
“如果是那樣,你就讓我信守我對你的承諾,讓我目送你離開。”
米塵明白,這是白意涵的尊嚴。
她起身,搖晃着離開桌子,走了出去。
白意涵僵坐在那裡,無論玻璃窗外有多少人掏出手機照相,又有多少人走進咖啡館要求他簽名或者合影,他都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咖啡店快要關‘門’,終於有人來到他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白老闆。地球依舊旋轉,咖啡涼了那就換個地方。”方承燁垂下眼,淡淡地說。
白意涵起身,上了方承燁開來的車。
他們一路無言,直到某個十字路口,白意涵閉上眼睛,他的肩膀顫抖起來,低下頭。
當車子再度啓動的時候,有什麼終於斷了線般瘋狂地墜落。
車子停在白意涵的公寓前,方承燁很有耐心地熄了火,沉默地陪着他待在車裡。
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方承燁終於開口,“你打算怎麼辦?也許放手或者退後一步,會更讓你自己輕鬆?”
“我會隨她去歐洲。”
“你說什麼?”方承燁難以置信地回頭,“你就算去了,也許也改變不了什麼!”
“如果她真的去披荊斬棘,那麼至少我要看着她。”
“你真的瘋了。我現在覺得看見五年前的你!”方承燁用力按住自己的額頭。
米塵站在臥室的窗前,那條繁華的商業街上最顯眼的依舊是白意涵的那個男士香水廣告。
她發覺每次看見它,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第一次路過時仰望,她感到驚‘豔’。
第二次,是因爲搬進這間公寓,打開窗時,在一片斑斕夜燈之中,她感受到的是炫目。
而今,她心中剩下的是遙遠。
喵喵下了班,興高采烈地敲開米塵的‘門’,“小米粒!你今天沒和白意涵在一起嗎?”
米塵搖了搖頭。
“那我們去超市買菜吃火鍋吧……小米粒,你怎麼了?爲什麼流眼淚了?”
喵喵來到米塵面前,米塵‘摸’了‘摸’眼角,才發覺自己的臉上竟然滿是淚水。
“喵喵……我拒絕白大哥了……”
米塵以爲喵喵會跳起來問她爲什麼,責怪她不懂得珍惜之類,但她只是愣了兩秒,隨即上前將她抱緊。
“這都是我的錯……當我面對他的表白,我應該問清楚自己的心……”
喵喵拍了拍她的後背,“他的表白一定是讓你心動的,而在這一次的心動之前,他也一定無數次打動了你。只是這些還不足夠讓你堅定不移。”
“喵喵,我的腦海裡總是翻滾着另外一種聲音……哪怕白大哥就在我的身邊,明明這已經是最安穩最美好的地方,可我還是想要掙脫……”
喵喵嘆了口氣,“我雖然不知道拒絕白意涵對你來說是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是至少對他來說是。我觀察了這麼久的白意涵,是對感情執着甚至有點頑固的人。如果在他表白的時候,你就拒絕,他一定不會輕易放棄還會付出更多更多。這就像沉浸在一個難以實現的夢裡。現在你親手推了他一把……也許他會醒過來呢?”
這時候,米塵的手機響了,安塞爾竟然已經從米蘭趕過來,明早到達日本,下午就將抵達國內。
“安塞爾這傢伙竟然選擇這個時候跑來。”
“這樣不是很好?也許安塞爾對於誰會真的讓你幸福,看得更加清楚呢?”
第二天的早晨,白意涵從葉幀的辦公室裡走出來,方承燁在走廊裡狠狠瞪着他。
“你想好了?真的想清楚了?”
“我想好了。”
“就算你這麼做,也許能讓她感動,但卻不一定能讓她頭。米塵看起來很弱小很容易受到別人的影響,可一旦是她決定了的事情,就會堅定不移無可動搖。”
“承燁,我不是要她感動,也不是要她回頭。”白意涵按住方承燁的肩膀,目光透徹而坦然,“我不是在付出也不是想要感動誰。我只是累了,想要做一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良久,方承燁笑了。
“人活着就是爲了開心。只要你覺得開心,做什麼都行。我打算留在皇朝影業培養新人。你小心,等你哪天想回來的時候,說不定還得求我給你機會。”
“我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白先生!白先生!”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傳來,白意涵與方承燁齊齊回頭,看見李哲哲的經紀人云娜跑了過來。
“雲娜?怎麼了?”方承燁趕緊穩住她。
“剛纔在電梯裡碰見方總,她跟李哲哲說你處理了手上的股份,已經準備好了簽證,很快就要動身去法國!然後哲哲就不對勁了!”
“不對勁?怎麼不對勁?”
方承燁看向白意涵,兩人的眼中都涌起不好的預感。
“她先是發呆……然後哈哈大笑!我問她怎麼了,她一把將我推開,還說……‘白意涵你走不了!誰也不不能從我這裡奪走你’!”
“現在她人呢!”白意涵睜大了眼睛,周身泛起徹骨的涼意。
“她開着車衝出去了!那模樣太嚇人了!我該怎麼辦?我打她的手機她也不接!”
作者有話要說:一切都會走向該有的結局~這兩章有點點糾結,但很快會輕快明朗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