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再也不見天日,只有幽幽冥火。三人在一如人高的黑石前停下,面具男解釋道,“這就是三生石,照見前緣,今生與來世。”
聽此,一時勾起白巧回憶。“打小姑姑就不讓我去禁地,可我偏偏最喜歡去那兒,就算那裡是一片荒原,可我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天。還有,長老們雖然都很疼愛我,可總是神神秘秘的,好像故意瞞着我什麼。”
“你不好奇我爲什麼捉你嗎?”
白巧本就機敏,雖自小開心快樂,可也有許多疑惑,現在她最想知道白芸他們去了哪兒。於是她上前一步,將手掌劃破貼在黑石上。
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向着深山縱深而去。蘇石正趕往月圍城。
“這周圍的靈氣消蝕殆盡,高木枯草。前方怕不是什麼善地,多加小心。”
“我會小心的,師傅。”蘇石心中答道,腳下仍舊大步向前。
摩羅界。石屋不算寬敞,可各式浮雕精美無比,屋內燭火通明。女人望着塌上之人,只見她雙眼合閉,眉心扭作一團,額上滲出汗星點點。見她如此難受,女人心中不是滋味,拉起她的手捧在手心,道“末末,你這是怎麼回事……”
聽她迷濛中言語,女人不覺疑聲道,“姐姐?”
幽冥界。三生石前映出混雜的畫面,深林、大火、屠殺、日出等等,面具男兩人僅憑這些難以推知發生了什麼事,可此刻白巧卻像是親身經歷重現一般。只見白巧雙眼緊閉,呼吸急促,身體因激動而顫抖不止,似乎下一刻就要昏死過去。
“啊。”
隨着一聲驚呼,霎時周圍明亮如晝,面具男子擡手遮住眼前這刺眼的光芒,低低地罵咧了一句,道“該死,這討厭的光……”
捻指後,白巧身子一軟,沉沉地摔到地上。隨後,黑暗再度涌向三人,眨眼間周圍便恢復幽暗如初了。
“看來是她無疑了。”
面具男接話道,“魘,回去之後不可提及此事,我要用她把雜魚揪出來。”
“是。”
十方城郊,大雨滂沱,女子髮絲凌亂,胡亂搭在身上,竟身溼透。布達拉皺着眉頭,呆呆看着眼前那新掊的土,任憑雨刷風吹也一動不動。
一會,布達拉淡淡道,“之前我親手把他埋在這裡的。”
上官翎冷笑一聲,隨即大號道,“人呢!死和尚你敢戲弄於我。”
布達拉冷靜無懼,手指輕輕推開長劍,道“出家人無妄語,況且,就算你信不過我,那手環又作何解釋?”
“你的確沒必要騙我。”上官翎淡淡道。
收回長劍的同時,上官翎心中確有淡淡歡喜。看着眼前的空土坑和那無字木碑,上官翎可以斷定那和尚要麼是說謊,或者是他看錯了,這說明她的麟哥可能還活着。
遠遠望去,沿着山體而下的小路盡頭,月圍城圍絡於幾處山尾的盡頭。
“師傅,前方就是月圍城。”
青崖卻連連發嘆,道“前有屏,後有倚,左護右衛。這地是塊好地,可靈氣枯竭,怪哉,怪哉……”
知道他又在神神叨叨,蘇石假裝不聞,繼續向前。
青崖叮囑道,“接下來小心點。”
“知道了,師傅。”
“後面……有人,不用回頭,繼續走你的路。”
“師傅,我怎麼沒察覺到。”
“神識駕馭靈氣感知周圍,我已修成同氣連枝三階,可察覺百米外靈氣變化。”
“師傅,看來當真是我小看了這功法,今後我一定勤加練習。”
青崖卻笑笑不語。
女子一臉愁容,自小嬌貴慣了,這幾日卻忙於趕路,沒有稍微歇息,女子心中苦不堪言。心想“早知道要費這麼久的腳程,就不出來了,累死本小姐了。”
忽然,女子眼中光芒一現,原來她看見前方的蘇石,看着和她年歲相當。
“一連幾天,這條路走下來,連個鬼影都沒看見,今天可算給本姑娘碰着一個,我要去找點樂子。”
似乎早已看穿女子意圖,斗篷男一手攔住她,道“連翹,來月圍城的人不是經商,那便是奔着幽冥去的,而這後者多是些亡命之徒,看那人裝束不是經商做派。”
連翹聽此,輕哼一聲,嘟噥着嘴,卻只得作罷。
天空是蒼白色,四周花草樹木也是蒼白色。白巧看着眼前女子,女子眉頭微顰,低頷下視,一副面孔生得明淨水靈。
“你來了。”
女子忽然擡首,笑着迎上來人,卻徑直穿過白巧。白巧驚訝轉身,跟着女子方向望去,卻再一次吃驚。
“哥?”
白巧驚訝之餘,喜悅涌上心頭,立馬也奔着來人去,想要一訴連日的怨氣。
不想沒走兩步,男人拔出劍直接刺中女子,女子仍雙目含情,略帶幽怨,問道“爲什麼?”
在男子大笑聲中,白巧心如刀絞,從疼痛中驚醒過來。白巧雙目大張,貪婪地呼吸着。
面具男早已等待多時。她要再不醒來,這後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於是罕有地關切道,“做噩夢了?”
白巧轉首看向兩人,雖然幽光中看不清面容,卻有種安全的感覺。於是也一改往日的玩劣語氣,問道“這是哪兒?”
面具男淡淡道,“我們剛過了奈何橋,現在要過屍水,之後是屍山,接着就到鬼府了。”
早就聽聞,這屍水落葉不浮,船隻不渡。白巧困惑道,“我們怎麼過去?”
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梨末不覺心跳加速。只見昏天暗地,高木燎火,樹木燃燒的炸裂聲,肉燒焦的糊味兒,不明異獸的嚎叫聲,一齊涌現。
火光映照下,女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血跡斑斑,用死水般的目光望着梨末。
梨末注意到女子,大驚失色道,“姐姐。”隨即奔向女子。
哪知女子面色突然轉變,憤怒難遏,推開上前的梨末,道“我不是你姐姐,你走開!”
“姐姐……”梨末眼中洇出淚水,想要再度上前,卻舉步又止。
見女子毫無動靜,梨末懷着希望再度向前。
“姐姐,我是梨末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女子冷冷的聲音,似乎拒人千里之外,輕聲言語中無不幽怨,道“哼,我記得你,可你卻忘了我!”
聽此,梨末心中痛苦萬分,哽咽道“姐姐,梨末怎麼可能忘了你。”
女子憤怒轉身,冰冷而低沉的聲音道,“那你爲什麼不殺了他們,爲我報仇?”
聽此,梨末退卻一步,收回伸出的手,驚訝之色。
“不,不,你不是姐姐,”梨末連着退卻數步,慌亂中看着四周,又道“這不是真的,這是哪兒?”
梨末雙手捂住耳,合上雙眼,不停地否定周圍的一切。看着梨末的表現,女子臉色卻是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