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和安早就料到是這方面的事情，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張芝。
當年三家人走的很近。以兄弟相稱，窮苦的時候感情確實很好。但後來各自發家忙於事業，反而變得冷淡，連聚會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只有紅白喜事的時候來往。
張家沒落，就剩下這根獨苗。按理說他是應該出手相助的，可他現在面臨巨大的難關。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理智點考慮。他是不能答應的……
顧和安先讓薑母坐下，然後吩咐女傭上茶，沉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薑母長嘆了一聲，捧着茶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全都一一說出來，顧和安偶爾會詢問細節，但大多數都會選擇沉默。妻子坐在旁邊，聽完薑母敘述後。嘆息道：“年紀輕輕就遇到這些事情，確實非常可憐，但我們家老顧也不是神仙。你找他沒有用啊……小芝要是真的做了違反亂紀的事情。肯定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
妻子有意鋪墊臺階，顧和安順着往下走。
“新來的那個楊峰，我之前見過，是後起之秀啊，心思縝密，腦子也靈光，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案子辦了不少，破案率非常高，至今也沒聽說過，錯判了什麼案子，你不用擔心這些的。”
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推脫，薑母心裡很不舒服，又急又慌的說道：“我不知道楊峰的辦事效率怎麼樣，我只知道楊峰跟我兒子是好友，他要是……”
妻子聽到這裡，趕緊截住話題：“那就更好了，你讓文浩出面啊，既然是朋友，那就更應該幫忙了，他們年輕人的事情，我跟老顧插不上手，而且楊峰現在是一局之長，他親自斷定的案子，沒有人敢翻，就算小芝真的做了什麼，你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好了？”
薑母還沒來得及解釋其中的原有，顧和安就接着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簡單，我雖然職權比較大，但畢竟不是的你們那的負責人，我不好突然過問這件事情的，免得落人口舌，反而對小芝不利。”
推辭……
又是推辭……
薑母將杯子啪的一聲放下，冷聲問道：“當初我們三家可是說好的，彼此有麻煩會互相幫助，沒錯，張家現在是落敗了，但我們姜家還是如日中天的，文浩這孩子爭氣，將事業發展的如火如荼，我不求你們能看在張家的份上出手，但兩家加在一起，這樣的情分，都請不動你嗎？”
她在來之前就想過顧家會拒絕，但當這一幕真實的在眼前發生的時候，她心像是被丟進油鍋裡炸一樣，撲哧撲哧的疼。
顧和安是男人，難聽的話說不出口，但他妻子卻是個厲害的人物。
她眼眸在杯子上掃視了下，緩緩說道：“姐姐這是好大的氣性，都到我家來發火了，這套雲南茶子可是用上好的青瓷做的，價值不菲，也就來貴賓的時候我才捨得拿出來，姐姐這麼粗辱，要是毀了多可惜啊，這種茶具可是獨一無二的，少了可補不上。”
薑母急的要命，她卻在心疼茶碗。
薑母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看着她：“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張芝不過是個落魄的千金小姐，你何必這麼勞心勞力的幫她？”妻子優雅的用手擺了擺裙襬上的褶皺，輕笑着說道：“你如果想展現偉大，在小芝面前多說幾句也就罷了，別來這裡麻煩我們，老顧現在正是選拔市長的緊要關頭，你要他出馬？這不幫吧，情分上說不過去，幫吧，怎麼幫？如何幫？萬一有人知道了，借題發揮，我們家老顧的前程豈不是毀了？”
這個薑母，平日裡看着挺精明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變笨啊……
讓顧和安出手，這不是拿顧家開玩笑嗎？
顧和安嘴上說不出這些刻薄話，但妻子卻說出了他心中所想，他擡手捏了捏眉心：“不瞞你說，我最近一直在頭疼這件事情，我自己也難啊……”
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薑母實在看不下去了。
她氣呼呼的站起來，用手指指着顧和安，質問道：“就是不幫忙是吧？”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傾注在顧和安身上，沒想到他居然當縮頭烏龜，薑母心中氣憤，一方面清楚顧和安拒絕的理由，一方面又爲他的薄情寡性而惱火。
張芝可是三家人看着長大的，顧和安居然這麼狠心。
顧和安長嘆了口氣：“不是我不幫忙，而是小芝這件事發生的太不是時候了，我也無能爲力啊。”
看着兩人推脫的模樣，薑母神色悲嗆，好半天才從喉嚨了擠出一句。
“我真是看錯你了。”
薑母掉頭就走，妻子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容，還朝薑母背影說慢走不送之內的客套話，聞言薑母又折回來，拿起桌上的杯子，冷冷的看着妻子，面無表情的說道：“雲南茶子是吧？”
妻子腦子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的點頭。
薑母猛地往地上一甩，茶杯破碎飛濺，薑母在妻子尖叫聲中離開了顧家。
走出大門，炎熱的太陽照在身上，但她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溫度，司機詢問去哪，薑母透過後視鏡看着顧家緊閉的大門，失神道：“回家。”
我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薑母推門而入，女傭連忙走過去，拿鞋的拿鞋，接包的接包，五爺正從二樓走下來，瞥見薑母臉色不好，蹙眉問道：“見到張芝了嗎？”
薑母沒有回答，淡淡的看了眼五爺後，將手裡的包包扔在沙發上。
她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你之前跟我說小芝涉及新區案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跟薑母提過很多次，但薑母從不信任我，現在她主動提起，我倒有些發愣。
“是文浩跟我說的。”我老實交代。
薑母聞言視線從我身上挪到五爺臉上，聲音沒有任何波動：“文浩你過來，媽有話跟你說。”
五爺走到我身邊坐下，與此同時吩咐身後女傭：“給夫人倒點水來。”
薑母深吸了口氣，她似乎心裡憋着很多話，但最後說出口的卻顯得輕飄飄：“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薑母太冷靜，比起以往的強勢，今天多了幾分贏弱與無奈。
她眼神很清冷，就這麼直勾勾的看着五爺，不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五爺轉動着手上的戒指，深邃的眼眸閃爍着複雜的光澤：“有些時日了，塌方事件發生的時候，我順着線走，建築的負責人是張芝的親戚，所以我就着手調查了一下，發現兩人最近確實有些來往，我把這個線索給了局長，他查了張芝另外一個手機號的通話記錄，證實兩人私底下有交流，但他還沒有接着往下查，楊峰就上任了，所以這個案子，暫時由楊峰負責。”
五爺的話每個字都化成小刺，把薑母的心扎生疼生疼的。
她放在腿上的手，緊緊的蜷縮起來：“我不相信。文浩，不管你說什麼，我的都不敢相信小芝會這對你……”
五爺明白張芝對她的意義，蹙眉說道：“你應該相信楊峰。”
聞言薑母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楊峰是你的朋友，這對小芝不公平，我想給小芝換一個警察審。”
薑母不死心，直到現在還在維護張芝。
“結論都是一樣的，沒有那個必要，而且警局的事情，他們有他們自己的安排，不是我可以左右的，楊峰的性格你可能不太知道，他不輕易插手案子，但一旦接手，就會從一而終。”
薑母氣息變得紊亂，拍案而起：“你根本就是想袖手旁觀！小芝跟你這麼多年的感情，你就不能爲她考慮一下嗎？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白眼狼……”
薑母一定是氣壞了，平日裡不管怎麼吵，她絕對不會說這麼狠的話來教訓五爺。
五爺冷冷的看着薑母：“這是我的問題嗎？我對張芝一再忍讓，我真的給了她很多次機會，倩倩版權案子剛剛發生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她在背後搗鬼，但我沒有揭穿她，我覺得她只是孩子氣，過段時間就好了。但後面的發展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新區案死傷了很多工人，她這是在拿人命開玩笑……”
啪……
我還沒反應過來，五爺就結結實實捱了薑母一巴掌。
五爺頭歪着，眼底有怒氣在醞釀。
薑母胸口起伏，喘着粗氣：“小芝都已經進警察局了，你還要繼續詆譭她，文浩，你真的讓我太失望了。”
他們母子之間吵架，按理說我是不好插手的，但這一切都止步於爭吵，薑母居然動手打五爺，他臉頰微微紅腫，可以清晰的看見五個手指印，我氣憤中夾雜着心疼。
什麼婆媳關係，什麼敬重長輩。都被薑母這一巴掌打的灰飛煙散。
我氣呼呼質問道：“你非要等到張芝把五爺害的家破人亡，才能看到她的真面目嗎？你知道張芝爲什麼一進警局，就打電話給你嗎？不是因爲你是她的依靠，而是你還有利用的價值！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蠢啊？”
我一通亂吼讓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女傭看我眼神充滿了敬佩。
而薑母面露兇色，似乎要把我整個吞下去。
“你給我閉嘴！”
她猛地揚起手朝我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