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雨,天氣中依舊是溼溼的味道。
燕國夜安城中,祁昂披着衣服獨自站在窗前,心中竟是平靜無比。
征戰燕國至今,他已是傾盡全力,本以爲此行就算無法完勝,也足以撼動燕之根本,卻未曾想自己的動作會引來別國的忌憚,引來殺機。他無法忘記被刺那一刻,那個人的眼神,完全的恨意讓祁昂有了一時的錯覺,他所做的都是錯的。
“咳——咳——”祁昂連咳幾下,身體也倍感虛弱。當日那名刺客的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並未要了他的命,只是傷口雖好,身體卻似乎一下子垮了下來,竟是如同病癆一般。若是敖君找不到一個可以代替他的人,燕國之行恐是要到頭了。
思索間,雨又下了起來,屋檐之下,綿綿的雨水似乎是在清洗這個世界,祁昂竟感覺鼻下滿是血腥的味道,或許今日的傷痛便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將軍,你怎麼又自己下牀了!”彌清走過來將祁昂扶到牀上,將煎好的藥遞給祁昂。祁昂看着藥,皺起了眉頭,他是真的討厭藥的味道。
“以後你就不必這麼麻煩了,我的病怕是不得好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身體向來很好,怎會因一個刀傷而不治,再不行我就將天下名醫都請過來!”彌清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祁昂一笑,說道:“人都有一死,我從未畏懼過死亡,只是未盡之責未盡之事仍讓我有一絲的不甘。”
“既是如此,更改珍惜自己的性命,不然的話,太對不起上蒼給你這條命!”柏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彌清讓他不必再說,祁昂卻是輕笑一聲,心中覺得這話竟是一絲不差。只是,他的心卻拒絕這些話,這些好意。
柏明心中知道自己的話祁昂是明白的,只是祁昂拒絕接受他的話而已。公子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要他呆在祁昂的身邊,而祁昂也真是奇怪的很,竟然什麼都不問就把自己的留在了他的身邊。
這段時間,他除了端茶送水,其他的什麼事兒也沒幹,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什麼意思。
“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靜靜!”見彌清沒有走的意思,祁昂又說道:“放心吧,我答應你,我不會輕易求死!”
聽到這樣的話,彌清這才帶着柏明出去了。
祁昂看了看外面的雨,淅瀝瀝的雨水淹沒了外面的一切聲響,這個時候,離國的天是不是也和這裡一樣,祁昂閉目,心中最深處的思念慢慢的浮現。
因爲沒有有效的辦法,祁昂的病越來越重,雖然他努力的讓自己不輕易的放棄生命,努力的活着,但是上蒼終究是不願再給他機會。雄霸一時的敖國大將軍竟要死在此處,死於病痛,這難道不是最大的諷刺麼?
不願再去想,祁昂的腦海中不時的浮現出子息的樣子。曾幾何時,他們還能把掌言笑,如今天各一方,他現在又是如何。他總是可以從探子的口中知道關於子息的諸多事情,可是他就是不願意將這些事情和子息聯繫在一起,他覺得他的子息永遠都是那個倔強到讓他心疼的人兒。
“再攔着我,你們將軍就沒救了!”
外面突然響起的吵鬧聲打斷了祁昂的遐想,這聲音,是凌楚的。
彌清也聽出來外面的聲音是凌楚的,隨即出去,將凌楚帶了進來。
凌楚一邊抱怨着一邊給祁昂把脈,彌清問道:“將軍他怎麼樣?”
“怎麼樣你自己不是看得到麼,他的傷的確很重,不過還沒到要死的地步!”凌楚的話讓彌清突然覺得有了希望,凌楚的本事他不是沒見識過,既然凌楚這麼說了,祁昂的病自然就不成問題了。
“給我找些炭火過來,然後再拿些蠟燭,拿過來之後你們就都出去!”
彌清馬上吩咐人去找來凌楚要的東西,然後毫不停留的就帶着所有的人離開了。柏明也是第一次見到凌楚,他深刻的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能用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治好祁昂。
本來壓抑的房間因爲凌楚的到來而有了生機,祁昂定睛看着凌楚,說道:“是他讓你來救我的?”
凌楚不看他,口中說道:“若不是他讓我來的,你是否就要拒絕這個生機?”
祁昂不再說話,雖然對於凌楚和子息的過往他知道的並不多,但是他能感受到凌楚是最瞭解子息的人,凌楚所做的事情都是爲了自己,那麼救自己也是顧及到子息。這麼想的時候,祁昂心中竟然有一絲喜悅,他知道子息的心中還有自己。
“啊——”祁昂因爲疼痛而叫出聲來。
“知道痛就不要亂想,我不希望子息再因爲你而受到傷害!”凌楚將祁昂的衣襟拉好,就準備離開了。
“是不是不再見就是最好的辦法?”
凌楚沒有回答,徑直走了出去。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祁昂,愛的角逐中誰對誰錯豈是輕易可以說清楚的,他愛子息,子息卻不愛他,子息愛着祁昂,卻知道兩個無法相守,而祁昂呢,他是否真的能明白這一切。
看到凌楚,彌清急忙上前詢問情況,凌楚道:“我只是暫時不讓病情變壞,從今天起我每天都會來這裡爲他診治,若是你們將軍命大的話,再過十日他就會痊癒了。”
凌楚的話讓彌清心中的石頭一下子落了地。他想讓凌楚住下來,但是凌楚卻執意要離開。
第二天,在同一個時間,祁昂靜靜的看着外面的風光,而凌楚就在這個時候走進來爲他看病。
只要凌楚來了,祁昂就會乖乖的躺在牀上,兩人之間竟然不需要任何的話語。
三天的時間,祁昂已經覺得自己可以好了,不想再呆在屋子裡。可是除了彌清和柏明,現在又多了一個凌楚,他想要出去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這日,祁昂又向凌楚提到出去的事情,凌楚板着一張臉,道:“若是你想死儘管出去,正好可以看看我這個神醫是不是吹牛的。”
言盡於此,祁昂只好打消念頭。
五日之後,當祁昂再次提出這樣的要求的時候,凌楚答應了。當兩人走到外面的時候,妙雪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出什麼事兒了?”凌楚眉頭一皺,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子息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