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意奪了劍,緊接着清風臺上也炸開了鍋,富貴險中求,剛剛還被葉秦的話震懾住的江湖人士,在看到綰意手握雪吟劍的瞬間立即變得瘋狂起來,呼天搶地的朝綰意一擁而上,綰意麪色一凝,不由得懊悔自己剛剛下手太輕了,只下了一些兩人渾身瘙癢和狂躁的躁癢粉,現在想要在下毒已經是不可能,對方人數太多,而且已經有了防備,此時的綰意無疑成了衆矢之的。
長劍一橫,劍氣升騰,綰意本不想雪吟劍再染血,可惜如今的局勢逼着她不得不大開殺戒。
“有事弟子服其勞,這點小事交給徒兒便是了!”綰意還未有所動作,葉秦便擋在她前面,舉止一如往昔的輕挑隨意,只見他摺扇打開,朝人羣一陣橫掃。
緊接着一時淡漠無語的百里鳳熙也加入了戰局,綰意感念他的情誼,卻無以爲報,只能冷漠視之。百里鳳熙一劍出擊便是一人倒地,沒招必中,他身形矯健,刀光劍影中穿梭自如。
綰意不再看他們,而是看向不知何時已經移到她對面的北定中原和一個白衣男子,她有些訝異這棲鳳的來人竟然不是南攻城,不過僅僅一瞬間,她便恢復神智,“你們二人也想阻止我嗎?”
澹臺雲風輕咳了幾聲,面容有些消瘦,眉目清遠,自稱一股風流,“不敢,公主若是想要離開,雲風自是不敢阻攔,只是雲風尚有一句話要對公主說!”
“公主?”綰意譏諷,“這裡沒有你要找的公主!”
澹臺雲風一怔,收斂情緒,慢慢說道:“雲風只想替吾皇帶給安寧公主一句話,姑娘若是見着,請告訴她,吾皇一直在等着她回家!”
綰意並沒有回答,澹臺雲風似是也料到這樣的結局,徑自退了下去。
身後兵戎交接,北定中原與綰意相對而站,綰意不動聲色的看着對面的北定中原,眸光清冷,面色霜白。
北定中原看着她,最後還是他先妥協,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慢慢褪下身上的披風,信步朝綰意走去。溫暖的披風有着北定中原獨有的味道,綰意想到閃開,卻被北定中原一個眼神制止。
北定中原有些笨拙的繫着領口的帶子,嘴裡不斷呢喃着,“這麼大的人,出來不知道多加件衣服,若是凍壞了怎麼辦?”溫柔的如同久違的夫君對待不聽話的妻子,字裡行間溫情畢露。
綰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她選擇什麼不說,
北定中原很久纔打好一個蝴蝶結,慢條斯理的替她整理衣物。
直到,一道凜冽的劍氣劈開兩人,綰意看着突然出現的銀衣男子,眼底閃着錯愕,那男子二話沒說朝他撲來,玄色面具隱藏住了他的容顏,滿頭銀髮慢舞飛揚,綰意看的有些癡了,直到手上一疼,待她緩過神來的時候雪吟劍已不再她掌心之中。
綰意拔腿便追,銀光,血影一前一後消失在清風臺上,誰都沒有發現北定中原突然陰沉的臉,只見他彎腰拾起地上的披風,看着領口被劍氣劈斷的帶子,他的面色更加凝重。
匆匆下了紫雲峰,綰意站在荒無人煙的大漠之中,卷卷黃沙狂掃大地,頭頂的日頭正盛,熱的她恍惚身至火爐,她有些氣惱的在原地打轉,自從那日雪吟劍落在那銀衣公子手中,她一路緊追不捨,卻只能看到一個影子。後來多方打探,只算知道那人是誰。
孤客銀殤,江湖上最爲神秘的劍客,關於他的一切都是迷!
綰意還在懊悔失了銀殤蹤跡,周圍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綰意麪色清寒的看着突然出現的男男女女,大約二十人左後,爲首的那人她認識,正是當日在摘星樓口若懸河的紀君眉。只是如今的紀君眉與之前相比少了幾分笑意,多麼幾分狠絕,面容有些枯槁,面上滿是沙粒灰塵,她等着綰意,眸中的恨意似一片汪洋,瞬間將人淹沒。
“你這個歹毒的妖女,我葉家莊與你無冤無仇,你竟然痛下殺手,一夜之間,殺我葉家莊三百八十一條人命,當日紀君眉僥倖逃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紀君眉咬牙切齒的看着綰意,她花了重金買了二十幾個殺手,其中大半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今日定要她死無葬身之地,“全都給我上!”
綰意眉眼一挑,雖然葉家那些人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但是這事也因她而起,因此對於紀君眉將一切罪責加諸在她身上,她也沒有反駁,漠然的接受。
二十幾人突然撲上來,綰意不禁有些吃力,她雖然內力深厚,但是對戰經驗卻很少,只能一味的閃躲,漸漸有些狼狽。
“妖女,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麼就知道躲啊!”戰局之外的紀君眉笑的猖狂。
綰意麪色一凝,朵朵梨花飛出,直擊離她最近的幾人,一招斃命。本以爲遇到這等場面,至少可以震懾住那些人,哪裡知道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任務第一,命第二,若是任務失敗,他們還是隻有死路一條,與其如此,倒不如博個機會。
敵人有了防備,當綰意的血色梨花暗器再次發射時,明顯失了先前的威力,綰意眼底盡是冷漠,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了!
血色長綢飛卷,捲起陣陣黃沙,那些人揮去菸灰,待看清綰意的面容時,只覺胸口一攪,直挺挺的倒地,再不得動彈,她將致命的毒粉下到菸灰中,他們吸進了菸灰,自然命難保。
紀君眉面色慘白的看着地上橫陳的屍體,牙一咬,揮着手裡的劍便朝着綰意刺來,綰意動也不動,在劍鋒即將刺進她胸膛的剎那,綰意手一擡,竟單手接下,掌心一握,一個用力,劍身斷成兩截。
紀君眉驚恐的看着綰意張開手掌,銳利的劍鋒在她的手中,竟然跟廢鐵一般。綰意脣角勾起笑,手上的金絲手套璀璨奪目,迷了紀君眉的眼。綰意身子一側,淡漠的開口:“走吧,我不想再殺人!”
這話聽在紀君眉的耳朵裡無疑是一種譏諷,她狠狠的扔下手中的劍,不甘願的轉身,卻在綰意不注意的剎那,直直朝綰意撲去,袖口裡突然出現一把匕首,匕首上泛着幽藍的光,一看便知啐了致命的毒藥。
綰意被她撲個正着,胸口一陣鈍痛,看着面色猙獰的紀君眉,再看看自己逐漸溼潤了的胸口,而後輕輕閉上眼,伸手一推身前的紀君眉,紀君眉還未落地,身子便開始腐爛,最後變成一撮菸灰,消失在空氣之中。
綰意隨手拔了匕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淡漠的轉身。
綰意不知道在這沙漠中行走了多久,她只感覺到腳步變得懸浮,整個人眩暈着,飄飄蕩蕩就像踩在雲端,她的面色出奇的紅暈,嘴角漸漸溢出血絲,若是仔細看,會發現那血絲竟是黑的,胸前隱隱作痛,蒙着眼罩的眼低頭一看,剛剛被匕首刺中的四周隱隱有毒血溢出,染在紅色的袍子上就像是打溼了一般。
綰意一個呻吟,整個人半跪在沙塵中,乾涸的嘴脣因爲嘔出黑血而變得溼潤,她疲倦的躺在荒漠之中,金色的太陽刺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她感覺到生命的氣息正一點一滴的在流逝,陷入黑暗之際,她彷彿看到流雲祈羽正朝着她走來,那麼近,那麼遠。
綰意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自己彷彿回到那一年梨花盛開的歲月,她依舊是她的和親公主,只是這次她嫁給的是人人稱羨的天下王流雲祈羽,他們居住在梨園,迎接着他們孩子的到來,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那一劍穿心的絕望,也沒有生死兩茫茫的掙扎……
是包子聲嘶力竭的呼喚將她喚醒的,儘管她很想沉溺其中,可是她不能忘記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血肉相連的骨肉,她的小肉球,承載她和流雲祈羽的血脈,她要看着他平安長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她還有好多事沒錯,她不能就這麼睡下去,她的包子等着她呢?
綰意醒來的時候,入目的是那漫天的星辰,那麼近,彷彿觸手可及,可誰知道這光離他們有千萬年的遙遠呢?她掙扎着起身,身上的燥熱感已經消失了,胸口的傷口也不再流血,傷口上被人撒了藥粉,如今只隱隱泛着痛。
“醒來的話就不要裝死!”
正當綰意困惑誰救了她,冷漠的聲音便在身後響起!